這人都成功續命了,為什麽還有她的事?


    再說這位殿下您要下線也就這幾天的事了,還要伺候什麽伺候?


    被送到東暖閣的葉葶焦慮得胃痛。


    眼看將她安排明白的林德要走,她急道:“等等,林公公留步。”


    林德躬身站在一旁。


    葉葶頭疼地開始組織語言,道:“公公是這樣,殿下金尊玉貴,我…奴婢身份卑微……咳說不好身上還有什麽肺病,何德何能到主子寢殿伺候?這簡直不成體統。林公公您看……”


    沒等她說完,林德就開口打斷了她,滿是褶子的臉上掛上了一副慈愛的笑容。


    他義正辭嚴道:“娉婷姑娘這話就說岔了。殿下在湯泉險些遭遇不測,多虧姑娘急智下手刃叛徒,奪刀救下殿下,這份恩德,無人可及。姑娘放心,住進了太子寢殿,老奴必然不會讓不識好歹的人多嘴。老奴已經交代下去了,請人盡快調理好您的身子,絕不耽誤您與太子殿下恩愛。”


    葉葶:“……”


    這一大段信息量過多的話兜頭糊到她臉上,整個人直接就懵了。


    不是,她什麽時候手刃叛徒了?這麽彪的事她本人怎麽不知道?還有,她有病想治是為了好跟太子睡覺這狗屁理解像話嗎?她好冤。


    葉葶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從哪句解釋開始,林德臉上露出一抹欣慰而深沉的笑容,寬容道:“姑娘不必多言。老奴懂的。”


    葉葶一陣心梗。


    你懂個屁。


    因太子差點出事,在湯泉作死的那個叛徒又是內院婢女,消息一出,人人自危,府中一時亂糟糟,林德說完就立刻離開了。


    葉葶就這麽被扔在了東暖閣。


    人都還沒認全,她稀裏糊塗就成了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兼上位新寵。


    前後用時不到一天。


    宛如開掛,火力全開衝上野路……正四仰八叉躺在太子寢殿軟褥床的葉葶越想心情越沉重。


    事情好像在往奇怪的方向狂奔。


    她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現在唯一知道的是,她這尷尬的身份在太子府很難抗命,反正半夜跑路暫時就不用想了,沒門。


    葉葶盯著頭頂的紗幔看,輕歎了一口氣,心裏開始琢磨自己的事。


    林德叫她娉婷姑娘,這多半是個賜名,否則對方出於禮數,也不會略過姓氏直接帶名。也難怪,她的身份就是花瓶嘛,花裏胡哨的藝名就太正常了。


    這麽一想,葉葶的思維就散發開了。


    她猜測自己大概是個在太子府不□□分的美人,這也不是很難猜。


    一是原身把自己折騰進下人房待過,鬧得挺厲害,身體搞垮,直接死了,屬於美人中的刺頭;二是正經東宮內院不養優伶姬妾,由此可推,她應該還是不知道是誰當成隨行大禮包塞進來的。


    想到這裏,葉葶有種淡淡的憂傷。


    炮灰的人生也好難。


    行了。先苟著吧。


    她翻了個身,疲憊地閉眼想睡個覺,但是她一閉眼,之前那個標著生命值的屏幕竟然又出現了,那快見底的血條似乎往前推了一點點。


    葉葶一驚,猛地睜開眼。


    但是她睜開眼,就什麽都看不到了,再次閉眼,也什麽沒有,一閃而過並不留痕跡。


    什麽意思?


    葉葶一下坐了起來,可望向四周她也沒看出什麽異樣來,反而動靜太大,不小心撞到了頭,疼得要命。


    她很確定自己沒有眼花,也沒有看錯,自己的生命值確實是增加了。冷靜下來的同時,她心裏就隱隱冒出了一個念頭。


    一開始她穿來的時候是殘血狀態,無限接近死亡,現在去了一趟湯泉把生死不明的太子弄回來,她的血量就增加了。


    如果按照遊戲的設定,這……好像是她賺血量成功了?


    這套路不就跟遊戲做任務一樣一樣的麽?


    這個世界的劇情在走了。


    葉葶精神為之一振,心裏飛快地分析了一下目前自己的情況,最後得出一個很蛋疼的結論。


    那就是太子的死活與她息息相關。


    又換句話說,那虛幕暗藏的意思就是太子活≈她活,太子死≈她死。


    可這又是為什麽?


    葉葶覺得匪夷所思,完全不能理解。


    但這變化給了她很直白的暗示。


    她這個真身號搭在太子身上了。


    一手扶在側欄上,葉葶深吸了一口氣。


    所以她接近病危太子,當個花瓶大禮包趁機上位,這個奇葩方向它居然是對的嗎!


    她的攻略目標是開局就掛的炮灰。


    開玩笑呢吧,這個怎麽搞得了?


    葉葶覺得自己不僅穿越的姿勢不對,還可能被穿錯了號。明明開了上帝視角,卻沒有一點點安全感。


    正苦思冥想的時候,外麵響起了一陣動靜,葉葶紛亂的思緒就被打斷了。


    她見到有個婢女麵帶難色地走過來,憋著話,她就心神不寧地問了一句:“怎麽了?”


    春芽看了眼心不在焉的葉葶,恭敬道:“主子。雪兒在外請了三回,說是有要緊的東西獻給您。您見她嗎?”


    在這太子府裏當差的,有眼色的都是人精。別管花瓶從前做過什麽,反正現在人住進了東暖閣,入了殿下的眼,這些人一句句主子就先喊上了。


    然而葉葶的注意點卻不是什麽主子不主子,她聽了第一反應是‘什麽?雪兒又是誰?’


    這話也就在心裏嘀咕,葉葶當然不可能問,萬一是原身的好姐妹呢?


    也是,她一屁股挪到了太子寢殿,成了新寵,說好一起熬日子的苦逼姐妹不知內情,肯定相當擔心。


    正好,她有些私人的事也想知道。


    葉葶點了點頭,暖心一笑,道:“那讓她進來吧,麻煩你了。”


    春芽忙道不敢,躬身退下。


    暖閣內的仆人都退下去了,葉葶理了理衣裳坐起來,很快她就見到了那位頭都磕破了的雪兒。


    她沒想到這姑娘竟是自己剛醒時,在破房就見到那個丫鬟。


    哦,難怪一開始這姑娘見她醒來,神色就那麽緊張驚訝……


    葉葶笑容剛掛上去了,不料雪兒就像得了羊癲瘋一樣,突然發起癲來。


    “你竟然真的出爾反爾?還不要臉地勾.引太子!你竟敢背叛我們!你個蠢貨!”


    笑容僵住的葉葶:“……”


    ???


    你在說什麽鬼話塑料花?!


    在驚怒之下,葉葶敏銳地捕獲了背叛這兩個字。等等,她該不會跟湯泉那個膽大包天的女人是一夥的吧?


    日了。


    這麽刺激的嗎。


    “多年謀劃在此一舉。”雪兒死死抓著她的手,冷笑道:“你以為當個太子的寵妾就能高枕無憂了嗎?醒醒吧,別做夢了。”


    要不是這蠢貨長了這麽漂亮的臉,最容易接近太子,最好控製,不然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真的早該殺了。


    這時候葉葶心裏也已經猜得七七八八了,麵上卻不動聲色,佯裝憤怒地擠出一句:“該做的我都做了!你還想我怎麽樣?”


    這事還沒完。


    然後呢?想要她做什麽?


    “這得看你自己。”雪兒說道:“別忘了,你的把柄還在我手裏。別輕舉妄動,你與我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我暴露了你也完了。”


    說著,她偷偷地將袖子裏滑出來一小截裝了劇毒的細竹管放在葉葶的手裏。她低沉聲道:“這是最後一管碧血腐骨散。”


    葉葶的心情簡直是日了狗了。


    這麽看,原身就是遊戲裏那個暗中搞太子下線、被千刀萬剮的工具人之一。


    一個沒有名字的臥底npc,造的反卻驚天動地,這套漏風的馬甲真牛逼:)


    雪兒見葉葶平靜地收了東西,就沒再暴走了。她大概是把葉葶當成還可以廢物利用的豬隊友,並不想真的撕破臉。


    雪兒還想說什麽,恰好就有人來了,輕輕地敲門,問道:“熱水來了。主子可要現在淨足?”


    兩人對視一眼。


    葉葶:“哦。那來吧。”


    雪兒演技相當不錯,低下頭便恢複了平時那副人畜無害的可憐丫鬟模樣。不過她臨走前匆匆地在葉葶耳邊說了句‘這事辦得好主子會保住你的’的鬼話。


    時間倉促,葉葶最後也沒能問那個殺天刀的王八蛋主人到底是誰?


    她洗了腳,屏退了左右,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截細竹管,看了許久。


    就是這東西了。


    神不知鬼不覺毒死太子,就是花瓶待在太子府的終極任務。


    葉葶麵無表情提走罩在銅爐外的籠子,把竹管扔進了燒得火紅的炭裏,不時一縷黑煙升起——


    下個屁的毒。


    到炭盆去吃灰吧傻逼!


    親眼看東西燒幹淨,葉葶才放心回榻睡覺。


    暗殺是不可能暗殺的。


    這輩子都不可能。


    …


    彼時,靠在榻上的太子殿下身上蓋著厚厚的墨狐毛毯,襯得他的臉更加蒼白無血,在幽幽燭光下,顯得了無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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