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蕎不知為何,倏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可還是徑直朝著那邊走去了,容湛看到她,遠遠就抱拳行了禮,表情同葉小植一樣,有些遲疑。


    沈蕎挑了挑眉,“殿下在?”


    容湛頷首,“在。”


    “殿下可有說不讓我過去?”


    容湛搖頭,“並未。”


    事實上很早殿下便吩咐過,娘娘去哪裏,都不可攔著。


    沈蕎便攏了攏衣服,往裏走了。


    亭中央坐了兩個人,一個是司馬珩,另一個則是位妙齡女子,模樣甚是端莊溫婉,瞧打扮和氣質,便像是大戶人家出身,沈蕎前進的腳步遲疑了,可司馬珩卻發現了她,有些意外地挑眉。


    沈蕎還是過去了,福身拜了拜,“殿下,妾路過,瞧見容湛,便想和殿下打個招呼。”而後轉身看著女子,“這位小娘子是?”


    女子身後的丫鬟福身道:“我們娘子乃廣平侯府的千金。”


    大臨的侯爺隻是世襲的爵位,並無封地和實權,但地位卻仍是高的,廣平侯的千金……可不就是林之嫻嗎?


    劇本裏,最後成了皇後的那位,瞧著多漂亮溫婉的姑娘,誰能想到她會有一副蛇蠍心腸呢!


    沈蕎都開始覺得冷了。


    林之嫻起身福了個身,“良娣。”


    不知是否是沈蕎先入為主的偏見,總覺得她那眼神裏都帶著對她這種鄉巴佬一朝得勢的不屑。


    沈蕎不鹹不淡地點了下頭。


    司馬珩毫不顧忌地拉住她的手,將她拉到身邊坐下來,瞧她穿得厚,手仍是冰涼的,低聲問道:“身子可還好?”


    “回殿下,都好,太醫早上剛請過脈。”


    司馬珩“嗯”了聲。


    二人兀自閑聊起來,林之嫻慢慢臉色有些不好了。她今日同祖母一塊兒進宮,見的是自己姑母婉嬪,婉嬪在宮裏頭出了名的不爭不搶,行事低調,雖多年來未得皇帝太多青睞,但也得了幾分敬重,隔三差五,司馬榮湚總會去看她一次。


    這回林之嫻被邀請進宮,甚至還是司馬榮湚提的。意欲為太子物色正妃。


    剛進了宮,去麵了聖,皇帝便突然又劇烈喘咳起來,婉嬪留下照顧皇帝,皇帝吩咐司馬珩帶林之嫻四處走走。


    司馬珩便帶著林之嫻到了這裏。


    並未說幾句,沈蕎便來了。


    從林之嫻的角度,倒像是她聞訊特意追來給她下馬威的。


    沈蕎並無那種意思,她隻是好奇,劇本裏林之嫻出場的時候,已然快到結尾了,那時天下大定,司馬珩選皇後挑的隻是地位是否尊貴而已。


    怎麽如今出場這麽早?


    那是不是意味著自己下線會更早?


    不要,她想多活兩年。


    沒多時,不知是否得知沈蕎來了花園,婉嬪派人過來把林之嫻叫走了。


    林之嫻走之前,瞧了沈蕎一眼,倏忽說了句,“良娣生得如此貌美,若生下個小郡主,定是姝色無雙。”她含笑看著沈蕎,看得沈蕎頭皮一陣麻。


    那潛台詞是,你莫得意,肚子裏的指不定是皇孫,還是皇女孫呢!


    沈蕎尚且未開口,司馬珩倒是不鹹不淡回了句,語氣驕傲,“那是自然,孤的女兒,自然無雙。”


    林之嫻眨了下眼睛,彌補了句:“若是小皇孫,一定會像殿下。”


    司馬珩“嗯”了聲,有些不耐煩了。


    林之嫻便沒再多說,福身告辭了。


    人走了,沈蕎才緩過神來,這姑娘給她玩心理戰呢!如今所有人都盼望沈蕎生個皇長孫,偏林之嫻要提郡主,想看她翻臉氣急咬牙切齒嗎?


    可對於沈蕎來說,這完全戳不到她的痛處。


    人走了,司馬珩捏了下她的下巴,揶揄她:“平日裏同孤掰扯倒是伶牙俐齒,這會兒啞巴了?”


    沈蕎其實是有些驚訝的,像他們這種大男子主義生兒子十級執念患者,聽林之嫻的話要麽是不舒服,要麽就是壓根兒聽不懂。可他還將她話堵了回去,顯然是既聽懂了,又維護了她。


    沈蕎抱著他的胳膊,垂著眼眸借故問道:“所以殿下喜歡女兒還是兒子?”


    那副表情,卻是有些委屈。


    似是真被林之嫻的話弄鬱悶了一樣。


    司馬珩看著她:“孤隻要你平安,女兒兒子都好,孤一樣疼。”


    沈蕎眯了眯眼,瑪德,你好肉麻!


    你是偷偷進修霸道太子學了嗎?


    第三十八章 哭一個我瞧瞧


    不管如何說, 他能說出來這話,沈蕎已經很欣慰了。


    她低著頭,輕聲道:“殿下這樣說, 妾就放心了, 無論如何,女兒兒子都好, 都是殿下的孩子。”


    司馬珩皺了下眉,“放心了……所以你不放心什麽?”


    沈蕎僵了一下, 你還挺會摳字眼啊!


    沈蕎深情款款牽起他的手, “妾也不知道在擔心什麽, 最近總覺得不安。妾心裏覺得殿下歡喜妾, 可又害怕是自己空想。”


    司馬珩反手握住她的手,眉眼深沉地看著她:“整日在瞎琢磨什麽呢!”


    沈蕎一副嗔怪的語氣, “妾能瞎琢磨什麽,不過是擔心罷了,來日殿下娶了太子妃, 妾又當如何自處?若殿下不喜歡妾,再連帶著不喜歡妾的孩子, 妾又憂心叫他這世上一遭平白受委屈做什麽。”


    沈蕎說到一半, 偷偷看了他一眼, 瞧他沒有皺眉也沒有生氣, 才繼續說:“有時妾也想, 若有來世, 殿下不是太子, 妾也不是這樣的出身,或許妾就可以獨占殿下了吧!”


    沈蕎低下頭來,“殿下娶了太子妃, 便把妾放了吧!隨便放在那裏都好,妾吃得不多,有一瓦遮身便好,妾自小就是苦日子過來的,自然也吃得苦。妾前日裏讀話本,話本裏說,前朝世宗的景妃曾在潛邸時就伺候世宗,也曾恩愛兩不疑,隻是世宗即位後,後宮充容起來,景妃便鬱鬱寡歡以至諸病纏身,世宗為她斥遍了太醫,可太醫也束手無策,景妃沒多久就去了,臨死前才說,因著愛慕之心篤甚,便無法與人分享這份愛,願來世做一對兒平凡夫妻。”沈蕎低著頭,泫然欲泣,“妾讀了,心裏久久不得安寧,便想,若來日殿下有那麽一日,妾怕也是鬱鬱而終的命,可妾又極怕死,若殿下憐憫妾,若真到了那一日,就放妾走吧!隨意安置在哪裏都好,隻是莫叫我知曉,殿下同旁人恩愛。”


    不管如何,預防針先打一打。


    司馬珩終於蹙起了眉,將她扯過去,扯進懷裏坐著,“你這是在怪孤見了廣平侯的女兒?”


    沈蕎指尖抵在他唇上,“妾不敢,殿下的終身大事乃天下的大事,妾又怎敢置喙半句,隻是有感而發,請殿下憐憫妾一個一無所傍的弱女子可憐的一點卑賤心願。”


    司馬珩知曉她這是在使性子,哼笑一聲,“一無所傍?你當孤已經死了?你可真是好手段,一句一句,全在剜孤的心。”


    你這一句一句,還全在我雞皮疙瘩上跳舞呢!


    沈蕎捧著他的手,真誠道:“殿下,妾累了,想回去了,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好。”


    沈蕎肚子大了些,路上碎石修得平整,可沈蕎大約心不在焉,突然崴了下腳,葉小植驚呼出聲,卻見殿下穩穩托住了娘娘的腰。


    沈蕎有些驚慌地說:“最近腿也漲,常常沒有知覺,是妾太不小心了。”電視劇裏,皇子比妃子可重要多了,沈蕎這樣不小心,是要挨罵的。


    可太子兄看了她一會兒,隻是皺了皺眉,伸手把她抱了起來。


    沈蕎嚇了一跳,忙抱住他的脖子,低聲道:“殿下,這不太好。”


    “哪裏不好?”他似乎渾不在意。


    沈蕎也斂著眉,“就是很不好,殿下金尊玉貴,妾怎麽能勞動您呢?叫旁人看到了,必然會說是妾的不是。”


    “誰要說,叫他來孤麵前說。”


    沈蕎嘴角抽搐,“陛下正給殿下議親呢,殿下轉頭就對妾這麽縱容,若是未來娘娘知道了,以後妾是要倒黴的。”


    真想給你推兩部宮鬥劇看看。


    司馬珩仍是不覺得有什麽,“孤什麽時候說要娶妻了?”


    沈蕎眉梢微動,小聲嘟囔,“殿下遲早要娶妻。”


    司馬珩終於不耐煩了,“別鬧了,你莫非要孤把心挖出來給你看看?”


    沈蕎:“……”


    你這台詞是越來越時髦了太子兄。


    到了寢殿,司馬珩將她放在床上,爾後坐在床邊,看著她。


    沈蕎欲言又止的樣子,他看出來了,以為她還要鬧一會兒。


    好整以暇等著,抬手給她揉了揉腿。


    沈蕎嚇得險些把腿蜷起來,司馬珩察覺到她的掙紮,撈了過來擱在自己腿上,不輕不重捏著,問她:“這樣可舒適些?”


    沈蕎點點頭,腿上是舒適了,可心裏卻受傷了,暴擊,你這是在幹什麽太子兄,你要不要這麽投入。


    你又在憋著什麽壞水。


    好可怕。


    “殿下不忙了嗎?”


    你快搞事業去吧!你敬業點。雖然我也怕你猝死,可我更怕你閑著,形勢多嚴峻啊,有沒有一點緊迫感?


    司馬珩瞧她滿臉憂慮的樣子,笑了笑,“不必擔心,孤今日都陪著你。”


    沈蕎:“那妾可真是……太高興了。”


    司馬珩“嗯”了聲,低頭仍舊給她捏腿。


    沈蕎十分的不適應,隻能不住給自己催眠,指不定他又憋著壞水讓她擋什麽槍使呢!自己全當提前收利息了。


    於是沈蕎十分大膽地把腿往前伸了伸,司馬珩抬頭看了她一眼,瞧她眉眼裏亮晶晶的閃著得寸進尺的光,不由笑了,“不生氣了?”


    嗯?


    你到底都有些什麽奇奇怪怪的腦回路,我生個哪門子氣!


    沈蕎恍然想起來,他莫非把她說的那些話,當做氣話了?


    兩眼一黑。


    對牛彈琴。


    沈蕎吞咽了幾口唾沫,歎了口氣,終於還是忍不住說:“那個林之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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