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注視這那白上的一點豔紅,心神激蕩, 難以自控。


    口水順著嘴角留下而不自知。


    鼓聲,絲竹聲, 清脆的鈴鐺聲繼續交相呼應, 形成一首曲風奇異而又莫名讓人舒服的樂聲, 洋洋流暢悅耳動聽。絕美的舞姿與仙樂融為一體,眾人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唯恐讓這場夢幻般的視覺享受有一點瑕疵。


    大廳中所有人的心神都被鼓麵上行雲如流水的男子吸引,心神飄搖之下, 有人雙眼癡迷的走上花台, 雙膝跪在大鼓旁, 看著跳舞男子的眼神仿佛在看著神明一般。


    不過他的舉動可一點不像個虔誠的信徒,那伸向絕色男子的鹹豬手簡直礙眼到了極點。


    “乖乖, 我的小乖乖,快來讓本公子好好疼疼你……”


    樂聲戛然而止, 眾人紛紛回神扭頭對此人怒目而視。


    卻無人上前製止。


    絕色男子停下動作,對鼓旁露著淫,邪之色的男子溫聲道:“柳公子, 笙寒隻是客居紅樓, 為報當年十七公子救在下的恩情,可並非楚館裏賣身的花郎,還望柳公子自重。”


    “我呸,什麽花郎清郎, 老子看上你那是給你臉麵,別在這給老子推三阻四,把老子惹火了砸了你們這紅樓,誰他娘的敢說半句!”柳公子咧嘴露出一口的黃牙,配著他那一張仿佛窩瓜的臉盤,再加上凶厲如夜叉的神色。


    簡直讓人惡心的恨不得把他塞回爐子裏煉化了!


    此話一出,看官們瞬間臉色鐵青,齊州人士隻覺自家出了這麽一個倒黴玩意,真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好湯。


    卻偏又拿這個柳公子沒轍。


    齊州地界,他還真有這個能耐拆別人的樓,砸別人的場子,搶美男子而無人敢當著他的麵多說半句。


    一時間無數同情的眼神落在絕色男子身上。


    這年頭,人如螻蟻命如草芥,出眾的容貌若是沒有匹配的身份,那便是禍事。


    被眾人擔心的絕色男子卻並不慌張,微微一笑,活色生香。


    薄唇輕啟,淡然一笑。


    “柳公子威名在這潯城家喻戶曉,自然無人敢說公子。但笙寒雖出身微末,卻也不是那等任人宰割而不知反抗之人,若柳公子非要笙寒委身,便先將這條命拿去。”


    說罷他一甩衣袖,淡淡地後退兩三步站的離姓柳的遠些,清楚地告訴眾人他絕非可以脅迫之人。


    柳公子再次受挫,往日被拒的怒氣加上此刻絕色男子的不識好歹,竟燒成熊熊烈火。


    他心中發狠,今晚無論如何也要得到這人,那怕就是個屍體也要讓他死在他床上!


    這世上就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


    “敬酒不吃吃罰酒,今晚老子就在這花台上睡了你,看你還怎麽清高!”柳公子起身負手而立,右手舉起一揮,沉聲道:“給我上!”


    話音一落,身後腰間掛著長劍的護衛立即上前,手握劍柄利刃出鞘,臉掛寒霜。


    瞬間圍在花台邊的看客們一哄而散,遠離紛爭。


    這刀劍無眼,萬一被誤傷,隻怕也沒地方說理。


    大家不過是看個戲,把命看沒了自己就成了笑話。


    這世間總有人對這種以強欺弱的戲碼,有著一種又愛又恨的奇怪思想。


    比如這看好戲的心態就是,反正這樣的美人也輪不到自己,看著平日裏高高在上的人,被拖入泥坑,會有一種隱秘的快感。


    也是得不到就幹脆毀掉的一種。


    至於對施虐者的恨,無非是恨這個不公的世道,有錢有權的人隨心所欲,想玩什麽樣的美人就玩什麽樣的美人,而他們呢,看一眼都要傾家蕩產。


    反正不管那一種,被欺辱的美人,都不會得到大家真心實意的同情和幫助。


    大多時候隻能靠自己。


    此刻眼瞅下一秒美人就要落入敵手慘遭蹂躪,就在這時絕色男子突然往人群中看了一眼,與一個拿著折扇悠閑看戲的人四目相對,接著二話不說轉身跳下大鼓,向那人撲去。


    當然,嘴裏也沒閑著,喊出的話讓眾人頗為驚訝。


    “娘子——救命啊娘子——”


    黎紓看著衝自己飛奔而來,瞬間躲到她身後,將自己縮起來的男子,滿頭黑線。


    什麽叫鍋從天降?


    這就是!


    她不就跟蹤個人,招誰惹誰了啊?!


    尤其當她再瞧見柳公子眼中冰冷殺意的時候,更是恨不得把這個亂喊亂叫的罪魁禍首一腳踢出去。


    什麽愛男色如命,在自己的命跟前,這些都——


    不!存!在!


    【老狗】:主播主播,展現你英武的時候到了,為了小美男衝鴨!幹死這個姓的柳!


    【後宮美男三千】:哇嗷,英雄救美的戲碼是我的最愛!主播勇敢衝,我們永相隨!


    【天涯共此時】:哈哈哈,就沒人注意到這小子竟然識破了主播的偽裝嗎?


    【放開我的小魚幹】:噗,主播有個屁的偽裝,人家老鴇沒戳穿她是給錢的麵子。#嘲笑


    【鹹魚本鹹】:2333,主播真是可憐。


    直播間的觀眾從來不會放過任何嘲諷黎紓的機會,彈幕內容越發的幸災樂禍。


    而黎紓的處境可不樂觀,柳公子對這個突然殺出的程咬金,那是異常痛恨,他沒看出黎紓是女的,以為黎紓是絕色男子的相好。


    認為自己之所以被拒絕,就是這個小白臉從中作梗。


    因此神奇下了結論,錯不在絕色男子,都是黎紓這個小白臉的錯。


    “誰給老子殺了這個小白臉,賞金千兩!”柳公子氣勢滔天,一副老子有的是錢的財主樣。


    脖子上掛的雞蛋大的珍珠此刻也是相當的應景。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時間眾人心思浮動。


    但又懼於柳公子的惡名,害怕這錢到時候不好要。


    柳公子見此冷哼一聲,“我乃齊州州牧柳無寐唯一的兒子,諸位到時候隻管到州牧府討錢,我能賴了諸位的銀子,我爹可不會!有甚擔心的!”


    此話一出,滿座嘩然。


    這顆定心丸吃的好啊!


    簡直絕妙,誰不知道柳無寐是個極為講道義重承諾的人,要不然當年那些金盆洗手,主動投靠的土匪們也不會被他三言兩語的就說服了。大家信服他還是與其平日裏的作風有關。


    隻可惜,柳州牧也算的上是一方豪傑,武能上陣殺敵運籌帷幄,文能定國/安邦造福子民,偏偏生了個兒子,樣樣不行也就算了,坑爹還是把好手。


    現如今已到正值壯年,卻已經整日跟在兒子屁股後麵給他擦屁股。


    想想也是讓人唏噓。


    眾人感概歸感概,眼下既然得了準話。


    想賺錢的立刻將目光鎖定到黎紓身上,其中大多是身懷絕技對自己有自信的武林人士,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事,在這個亂世中,宛如家常便飯。


    難得遇到這樣的機會,大家可不都想試試嗎?


    戰況一觸即發。


    黎紓扭頭狠狠瞪了藏在她身後的男子一眼,冷冷道:“一會再跟你算賬,跟緊我。”


    說罷,伸手拽著男子的衣袖往二樓衝去。


    倒不是她好心要救個無關緊要的人,而是突然想到怎麽解決剛才困擾她的問題。


    怎麽上二樓?


    再沒有比被人追殺,光明正大的闖進雅間找人更好的辦法了。


    由此,本就興旺的紅樓在今晚更是熱鬧非凡。


    追人的,殺人的,找人的,罵人的鬧得是雞飛狗跳。


    混亂程度讓黎紓見到迎麵朝她跑來身後還跟著一群人的絕色男子後,才發現這小子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趁她不注意偷摸的跑了。


    結果跑到一半估計又被柳公子的人給堵了回來。


    黎紓站在房梁上笑眯眯的俯視著他,“呦,這怎麽又回來了。你跑啊你倒是繼續跑啊——”


    “娘子——”絕色男子討好的看著她,“可否求娘子高抬貴手,饒我這一次,我保證不跑了。”


    黎紓抱著手臂,好整以暇的看著他身後追過來的人,“救你也不是不可以——”


    “娘——”他一開口,黎紓一個眼風掃過來,直接讓他把後麵的“子”給咽了回去。


    “隻要姑娘願意救在下,其他單憑姑娘吩咐。”


    “成交。”黎紓淡淡吐出兩個字,在那些追殺的人將將要碰到男子時,直接飛身而下,攬著他的腰往懷裏一帶,順勢跌進最後一間房門緊閉的雅間,黎紓原本以為這裏麵應該沒人,打算進去後翻窗脫身,畢竟外麵鬧的翻天覆地,屋裏但凡有個喘氣的,也該出來瞅瞅。


    但當她跟坐在桌前品茶的蕭惟眼神相觸時,黎紓不由感慨,會喘氣的也可能是個懶得動彈的王八。


    看著蕭惟身側她跟蹤的人,黎紓笑的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


    緣分啊緣分它可真是太奇妙了。


    蕭惟被突然闖進來的人先是嚇的一怔,接著發現這個人竟然是跟他有著深仇大恨的黎紓,眼神中寒光一閃,又想起自己在齊州的事,不能讓相熟的人知曉,當機立斷對身旁的麵具男子道:“殺。”


    麵具男正是蕭惟的心腹梁之禮,聞言嘴裏發出一陣古怪的咕咕聲,數道黑人破頂而入,向黎紓殺去。


    “臥槽,蕭惟你至於嗎?都是老熟人,大家就不能坐下來喝喝茶,聊聊天,搞點開心快樂的事!”黎紓一邊應付著衝上來的人,一邊抽空對蕭惟高聲喊道。


    含著內力的聲音大的蕭惟恨不得一掌拍死她。


    這一聲甚至讓紅樓後院下棋的兩位男子把放在棋盤廝殺中的思緒收了回來,麵容精致帶著柔弱之氣的少年,微微一笑,溫聲道:“齊州還真是熱鬧,竟然連楚太子都在。”


    “不熱鬧怎麽能讓西吳王屈尊來我這小廟。”對麵坐著的中年男子,抬眸看他一眼,繼續關注桌上的棋局,拿起方才剛放下的棋子,“放錯了。”說完便將棋子拿起來又放了一個位置。


    都說落棋無悔,可見這人棋品實在是不咋地。


    穆辭見此隻是笑了笑,好脾氣的說道:“州牧大人這次可放對了?”


    “對了對了,穆公子該你了。”齊州地界被稱為州牧的人,除了柳無寐再沒有別人。


    柳無寐這人,明明是個臭棋簍子,卻又對下棋非常癡迷。


    然而他實在是棋品不好,旁人跟他下過一次就不會再下第二次。


    唯獨穆辭是個例外,兩人偶爾結識,下過一局棋後,柳無寐便跟這個小他一輪有餘的年輕人成了莫逆之交。


    “柳兄這局又是我贏了。”說著穆辭放下最後一顆棋子,原本看起來似乎沒有聯係的棋子瞬間改變整個棋盤的局勢,柳無寐低頭一看棋局,他再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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