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奇吐吐舌:“我說錯了。”


    阮夫人知道,再說下去隻是徒增傷心,不如果決些,正要下車,就聽到激烈的馬蹄聲響,車外三江道:“咦,那是……”


    第129章 值了


    阮夫人在車內聽到馬蹄聲急, 不由皺了眉,便隔著窗問郝三江:“是什麽人?”


    隻聽外間三江道:“娘,看著像是……像是小林子他們。”


    阮夫人聽說是林森, 稍微鬆了口氣。


    無奇早從窗口探頭出去, 往後打量,果然見有幾匹馬疾馳而來, 仔細一看, 又驚又喜,原來是林森,春日,還有蔡采石。


    蔡采石跟她一樣,向來不騎馬的, 今日卻一反常態, 他趴在馬背上,搖搖晃晃險象環生。


    看的無奇心驚, 忙大聲叫道:“小蔡你慢些!”


    無奇嚷了這句回頭對阮夫人道:“娘, 是小林子還有石頭,你看石頭居然騎著馬,他也不怕摔!”


    說著趕緊要下車, 卻給阮夫人一把拉住:“不可多言, 簡單說幾句就行了。”


    無奇隻好答應,這才從車上跳了下去。


    這會兒林森一馬當先地先到了, 春日在後麵要照看著蔡采石,便慢了一步。


    “你要去清流是真的?”還沒從馬上下來,林森已經先高聲問了句。


    無奇抓了抓腮:“你們怎麽來了?”


    林森上前抓住她,吼道:“你要走連說聲都不肯?你也太……”


    才說了這句,旁邊三江咳嗽了聲:“小林子!”說著往旁邊的馬車使了個眼色。


    林森一怔, 這會兒蔡采石那邊也叫道:“小奇!”


    他有些圓的身形像是顆白薯似的伏在馬上,大概是越來越支撐不住,正忍不住要往旁邊滑下來,還好春日先勒住馬兒跳下地,抬手扶住了他,而三江也及時趕上前給他拉住韁繩。


    蔡采石滑在地上,氣喘籲籲,兩條腿卻還不由自主岔著發抖:“嚇死我了,差點摔死!”


    無奇看了眼林森,上前道:“你不會騎馬,幹什麽要勉強自己?要是摔出好歹,回頭我可不知怎麽跟蔡大哥交代。”


    蔡采石道:“你還說呢,你去清流怎麽事先不告訴我們?”


    無奇陪笑道:“因時間倉促,所以沒顧上……”又看了眼林森:“你們兩個也太急性子了。”


    正在這時侯,馬車內阮夫人道:“是我的主意,臨時決定讓她去清流的。”


    說話間,阮夫人也從馬車內下了地。


    蔡采石趕緊站直了些,林森從方才就琢磨三江那眼神的意思,這會兒才總算明白,兩人忙向著行禮:“太太!給您請安。”


    阮夫人道:“知道你們向來跟小奇交情不同,但她畢竟是個女孩子,以後怕是不能再跟你們一起玩鬧了。不過,倘或你們得閑,也可以去清流做客。”


    林森還在發懵,蔡采石聽的心驚肉跳:“太太,雖然小奇是女孩子,但我們……”


    他本想說我們心裏是沒什麽的,大家依舊跟先前一樣,但這些話給阮夫人聽著,卻有些不像樣。於是道:“我們跟她就如同親兄弟姊妹一樣,希望太太明白。您……這次讓小奇去清流,是暫住呢還是……”


    阮夫人微微一笑道:“現在還不好說。先前慣的她的性子太野了,趁著這次多收收心也好。”


    林森才算聽出來:“太太,您總不會不叫小奇回京來了吧?”


    “這倒不會。”阮夫人溫聲道:“她總是我們的女兒。當然不會一輩子不見。”


    這話讓林森無言以對,無奇拉了拉阮夫人:“娘……”


    阮夫人瞥了她一眼:“怎麽?”


    無奇歎了口氣:“沒什麽。都聽娘的。”


    這時侯三江因為見春日來了,忙湊過去跟她說話,隻是當著阮夫人的麵,他不敢高聲,就隻低低的。


    誰知阮夫人仍是留意到他:“三江,還愣著做什麽,送了平平去清流你還要回來呢,別耽擱了時辰。”


    郝三江忙答應了:“知道了娘。”


    阮夫人又看向春日,正要發問,無奇忙道:“娘,這會兒路上人也多了,您不如先回去吧,讓他們再送我一會兒。”


    阮夫人皺眉,無奇拉拉她的袖子,低聲央告道:“娘,我這一去不知什麽時候回來,總要讓我們多說幾句話啊,求您了。”


    阮夫人到底是有點心軟:“別太耽誤了就行,清流那邊我昨兒可叫人送信了,你外祖母還盼著你呢,不許叫她老人家久等了。”


    叮囑過後,又吩咐了寧兒一路好生照看,阮夫人總算先又上了車,調轉馬車回京去了。


    無奇目送了阮夫人離開,才總算鬆了口氣,連三江都像是去掉緊箍咒的猴子,才敢放肆地笑對春日道:“春姑娘,你莫不是要跟我們一起去清流吧?”


    春日微微一笑:“怎麽,你不樂意我跟著?”


    “那當然是一百萬個樂意!”郝三江忙道。


    這邊蔡采石跟林森顧不上理會他們,隻忙著問無奇怎麽走的這麽急,為什麽好像回來的日期都不定。


    無奇便解釋說:“昨日你們才走,我娘就告訴我今日要去清流,不許我出門,所以也沒法兒跟你們通消息。不過到底是我惹了事,我娘也是為了我好。”


    蔡采石的眼中已經湧出淚來:“可是就這麽突然分開……都不曉得幾時回來。要不是這裏的事情絆著,我也要跟你一起去了。”


    林森的心裏也甚是難過:“其實皇上已經特赦了你,自然不會再有人敢對你如何,就算留在京內又怎麽樣?我看太太是不是多慮了?”


    無奇忙道:“別說這話,我娘想事情向來周全,這次為我,還有我爹,害她不知怎麽揪心呢……我不能再讓她為我們牽腸掛肚不安生了。幸而這清流距離京城並不很遠,小半天就到了。我稍微穩一穩,若覺著沒事了自然就偷偷地回來。”


    蔡采石仍是不高興,隻顧耷拉著腦袋垂淚。


    林森也惱的轉開頭去,嘀咕道:“離的近又怎麽樣,總不似之前一樣時時刻刻都能照麵。”


    無奇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便一手一個拉住他們兩個,本來想說兩句安撫的話,可她心裏其實也難受的很。


    畢竟自打相識這幾年一直廝混在一起,從沒有分開過,簡直就像是親兄弟姊妹一樣,這會硬要分開,誰受得了。


    林森最先忍不住,便上前把無奇一把抱住了,不想哭,但是淚還是在瞬間嘩啦啦地流了出來,蔡采石見狀,也順勢將他兩個抱住,嘴裏還含糊不清地哽咽著說:“不管說什麽都好我就是不想你走。”


    三個人竟是抱頭哭了一氣。


    最後還是郝三江跟春日解勸了,兩個人又送了無奇一段路,才給勸住停了下來,卻仍是眼睜睜地目送馬車拐彎,消失的無影無蹤,才彼此淚眼相看的調轉馬兒回京。


    路上,林森便說:“夫人真是好狠的心,就這麽發配一樣叫小奇離開京城了。現在小奇不在清吏司了,我就覺著掉了魂一樣,說好了三個人共進退的,這下怎麽辦?”


    蔡采石說道:“我也舍不得,但到底是夫人的話最大。隻盼著過個兩三天,夫人改變主意了才好。”


    林森道:“哪能這麽簡單,唉,我以為蔡大哥會跟咱們一起來,要是他,也許可以說服夫人。”


    無奇要去清流的事,是蔡流風告訴的蔡采石,但蔡流風自己卻並沒有來,蔡采石也有些意外,但他相信自己的大哥,便道:“不忙,也許大哥另有安排。”


    林森又想起春日跟著一起去了,便道:“春日姐姐怎麽也跟著一塊走了?她可是瑞王殿下的人,如今小奇不在清吏司了,按理說她不必再跟著了吧?”


    蔡采石道:“這恐怕是瑞王殿下的意思吧。不然春日豈敢自作主張。”


    提起這個林森疑惑了:“聽說皇上因為小奇的事情遷怒了殿下,怎麽殿下還是這麽護著小奇呢,倒是想不到殿下這樣重情重義。”


    蔡采石因為蔡流風的緣故,心裏有數,卻不說破,隻瞅了林森一眼,笑道:“是啊,王爺確實重情義。”


    另一邊,春日跟三江一路護送無奇前往清流。無奇因想起昨晚上讓春日帶信的事,不知道瑞王看過了沒有,會否覺著滿意……以及瑞王如今的情形如何。


    趴在窗口往外看,卻見三江正滔滔不絕地跟春日說話。


    無奇還沒開口,春日已經看了過來。


    目光相對,春日便跟郝三江道:“郝大哥,我有些累了,請恕我到車內休息片刻。”


    三江忙道:“要不要我陪你?”


    春日笑著一搖頭,也沒有叫停馬車,自己翻身躍落,又輕輕縱身上了馬車。


    寧兒跟兩個小丫頭,一個嬤嬤都在後麵一輛車上。春日進了車廂內,還未落座,無奇便拉住手問道:“姐姐,我寫的信給了王爺了?”


    春日笑看她一眼,在她身邊坐了,說道:“昨晚上宮門關了實在沒法子,今早上費公公要進宮,我便同他一起去了,這才給了主子。”


    春日本想讓費公公帶去,又擔心他不小心地誤事,少不得跟他一起去親自呈送了,這才差點沒跟上無奇。


    無奇又忙問:“王爺怎麽樣?知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放了他?”


    春日搖搖頭:“我隻聽師哥說,皇上是有意借這個機會磋磨王爺,似乎是想要他認錯……”


    “認錯?”


    瑞王昨日跟皇帝說要娶無奇,在場的隻有如妃李公公跟太子趙徵三人,付青亭等人在外間,雖隱約聽見,卻並不曾告知春日。


    直到今日,春日才隱約知道。


    但是這話卻又由不得她跟無奇說。


    於是春日便含糊說道:“詳細我也不明白,不過太子好像勸過王爺了。隻是他似乎不願意聽。”


    無奇吃了一驚:“王爺不是最聽太子的話嗎?”她心中忐忑,“他該明白頂撞太子違抗皇上是沒什麽好處的,怎麽突然這麽執拗?總歸不管怎麽樣,要先出了那個鬼地方才好啊。”


    春日苦笑。


    先前她把那本書跟信交給瑞王,瑞王瞧見信,臉色一變。顯然也是想到了上次無奇的“辭官信”,喚醒他不太好的記憶。


    又拿著那本千家詩,打開看了一頁,更加不明所以。


    春日隻得先提醒:“王爺,您細看書裏。”


    瑞王這才將書頁翻了翻,驀地看到裏間那紅色的剪紙,目光都隨之一滯。


    栩栩如生的圖案,喜上梅梢,鴛鴦戲水,他的目光也像是剪紙的精細紋路一樣,細細地一寸寸地看過。


    當初無奇從萬家拿回剪紙的時候,瑞王也是見過的,很清楚這物件的來曆。


    “這是、”突然間瑞王有些臉熱,他盡量假裝不經意地問道:“是她叫你拿來、給本王的?”


    春日道:“是。是小奇叫奴婢轉呈給王爺的,說……希望您別嫌棄。”


    瑞王的眉峰不由控地挑了挑,簡直就是活生生的“喜上眉梢”。


    他的手有點不受控製的發抖,趕緊把書合上不敢再看,嘴裏卻說:“既然給了,少不得本王留著罷了。”


    春日卻很知道,自己這東西是送對了。


    能夠讓瑞王在這麽艱難的時候,能流露出那種難以掩飾的快活的表情,這一切都值了。


    但她更希望的是,瑞王能夠早點脫困。


    因為在離開內務司的時候她也聽人說了,確實有不少朝臣彈劾瑞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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