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公公張口結舌,眨巴著眼可憐兮兮地看了瑞王一會兒,隻能低著頭往外走,走了幾步又扭頭看過去:“是小平……”


    瑞王不等他說完,便拿起桌上的筆筒扔了過去!


    費公公嚇得一縮脖子,趕緊就要往外跑!


    可是筆筒還沒落地,瑞王突然反應過來。


    於是就在費公公跑到門口的瞬間,瑞王道:“等等!”


    費公公神乎其技地刹住腳步:“王爺……”


    瑞王盯著他:“你剛才說什麽?”他懷疑自己是聽錯了。


    費公公道:“奴婢想說,是關於小平平的事兒。”他說完這句,仿佛覺著這口吻不夠嚴肅,便忙又補充:“是天大的事兒……很要緊很要命的!”


    瑞王的心先是急促地跳了兩下,然後又仿佛死寂一樣平靜,他定了定神,手掌微動,向著費公公招了招。


    費公公立刻如野兔般竄了回來,臉上重新浮出諂媚的笑:“王爺,奴婢就知道您不會放下小平平的。”


    趙景藩皺皺眉:“直說!是什麽事!”


    費公公先咽了口唾沫,才又道:“奴婢剛才在外頭,碰到了秦王殿下,殿下跟奴婢說,那個蔡流風他喝醉了,如今在護國寺的那個院子裏……”


    趙景藩滿眼匪夷所思,他問的是無奇,這老費敢情是昏頭了?


    費公公鋪墊了這幾句,領會到主子身上散發的冷意,忙道:“王爺別急,很快就到正題了,秦王殿下說,平平知道後,就忙忙地趕去照料了。”


    瑞王的眼睛瞪大了幾分。


    費公公皺眉道:“秦王殿下還說,蔡流風是因為要娶平平的事情跟府裏鬧翻了,所以才喝了悶酒,還有……”


    趙景藩的眼神變了幾變,忍著牙癢:“還有什麽?”


    “還有、殿下說,平平趕去後,蔡流風居然、居然……”


    “快說!”


    “居然很沒體統地就把她抱住了……秦王殿下對奴婢說他都沒好意思再留在那裏,就先告辭了。”


    費公公還沒說完,趙景藩已經猛地站起身來。


    倒是把費公公嚇了一跳:“王爺您……”


    瑞王邁步往外就走,費公公本想問他去哪兒,可轉念一想,這還能去哪兒?護國寺那裏蔡流風的小院唄!


    護國寺,柯其淳呆呆地坐在院子裏的欄杆上。


    他旁邊有兩隻雀兒站在枝頭,一會兒唧唧喳喳地,一會兒又靠在一塊兒,彼此摩擦著尖嘴,很是親昵的姿態。


    柯其淳看在眼中,忍不住歎了口氣,隻能更抱緊了懷中劍。


    正在這時侯,耳畔聽見車馬的聲響,他本來沒有在意,側耳細聽,才察覺來者竟不在少數,而且正停在院門口。


    柯其淳心頭一動,輕輕一躍從欄杆上跳下來。


    還沒走到門口,就見有個人一馬當先地邁步而入!


    一身素淨的銀白蟒袍,烏紗忠靖冠,身形挺拔氣宇不凡,竟然正是瑞王趙景藩!


    柯其淳微怔,不曉得瑞王怎麽突然駕到。


    而在瑞王身旁跟著的,一側是費公公,另一側卻是顧九,又有幾個太監跟侍衛,不敢擅入,都在門口以及甬道旁邊秩序井然地站住了。


    柯其淳一愣之下走前幾步:“王爺……”


    瑞王目不斜視,隻冷冷地看著前方。


    倒是顧九回頭看了過來,見是柯其淳,便向著他打了個手勢。


    這手勢雖然是讓他退後的意思,但柯其淳見瑞王似來者不善,卻擔心他對蔡流風不利。


    於是反而更大聲地叫道:“王爺!”


    一翻身,從欄杆內跳了出去,在侍衛們攔住他之前,柯其淳幾個起落,已經搶先一步衝到了廳門口:“王爺請留步。”


    瑞王才上了台階,給柯其淳攔住,這才抬眸看過去。


    然後他麵無表情地說道:“閃開。”


    柯其淳頭一次察覺瑞王身上的煞氣竟如此之重,簡單的兩個字,逼得他幾乎身不由己地退到一邊兒去。


    但他仍是強令自己站住腳:“王爺、您大駕光臨想、做什麽?”


    瑞王的鳳眼微微眯起:“蔡流風在內?”


    柯其淳往後掃了眼:“流風兄……他身子不適,王爺若沒有要緊事還是不要打擾。”


    瑞王勃然大怒:“滾開!”


    顧九擰眉盯著柯其淳道:“你還不退下?難道要在王爺麵前動手嗎?”


    柯其淳看看瑞王殺氣騰騰的樣子,又看看顧九,終於往旁邊退開了一步。


    他知道自己擋不住的,就算動起手來,瑞王最終還是能進到裏頭去。


    既然他要看……那倒也不必隻管攔著!


    瑞王冷哼了聲,抬起一腳將兩扇門踹開!


    他臉色極冷地,負手向內走了進去。


    費公公才要跟著跳進去,卻給顧九一把拉住。


    “你拉我做什麽……”費公公剛叫了聲,又後知後覺醒悟過來。


    可他雖然明白過來,但因不能跟隨瑞王去親眼瞧瞧,仍是覺著有些悻悻然,便看向旁邊的柯其淳道:“柯呆子,蔡流風真的跟……在裏頭?”


    柯其淳瞥了他一眼,皺眉不語。


    費公公道:“你倒是說話呀,王爺可進去了,他們總不會真個兒、幹了什麽吧?”


    說著又側耳向內聽了聽,暫時沒有什麽聲響。


    柯其淳卻輕輕地歎了口氣。


    就在這時,裏間隱隱地響起瑞王暴怒的聲音:“蔡流風!”


    果然是盛怒之下,聲音清冷之中帶著些許顫意。


    這一聲,引得顧九跟費公公不約而同地也跟著心顫。


    “本王、本王豈能……饒你!”磨著牙發出的一聲。


    就在費公公覺著瑞王將大發雷霆的時候,底下卻變成了有些意義不明的奇怪的兩聲:“你……你?!”


    費公公先是提心吊膽,可聽到這兩聲後,驚心卻又變成了驚奇。


    他還想再聽聽,但裏頭的動靜很輕,依稀似聽到有女子的聲音,可又不真切。


    大概半刻鍾左右,瑞王重新走了出來。


    他的臉色有些古怪,似仍舊有三分惱怒,但還有更多的六七分的無法形容。


    根據費公公的經驗,那六七分之中……似是有隱隱約約莫名的笑意,卻是暗流湧動,叫人摸不透他到底是怒到極致呢,還是若有歡喜。


    費公公想不明白,瑞王這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雷霆萬鈞地衝了進去,卻又這麽陰晴不定地退了出來。


    趙景藩徑直出了院門。


    因為著急,他是騎馬來的,臨上馬前吩咐費公公:“你留下,幫著……機靈些!”


    這莫名其妙的兩句,費公公越發摸不著頭腦:“王爺、奴婢留下幹什麽?”


    趙景藩沒理會他,隻道:“顧九跟著,其他人都不必跟隨。”


    說完後,他打馬往前而去。


    費公公還怔怔然地追問:“王爺,您到底叫奴婢幹什麽……”


    瑞王卻早一騎絕塵,剩下費公公呆站了片刻,回頭看看院內,想到瑞王吩咐“機靈些”的話,又想起剛才在廳門外聽見的奇怪的響動,半信半疑地返回。


    廳門仍是開著,柯其淳靠在門口低著頭站著,見他去而複返,卻並無反應。


    費公公本想問他,但轉念間:還不如自己一探究竟的痛快。


    當下邁步走了進去。


    正向內的時候,恰好從裏頭有一人走了出來,身段窈窕,發鬢蓬鬆,衣衫仿佛、不太整齊。


    竟是個女子。


    費公公定睛一看,這女子自然並非是無奇!


    他先是了然而放心,但很快地費公公又瞧出這女子嫵媚動人的眉眼分外眼熟甚至……


    終於費公公的眼珠子逐漸也瞪得溜圓:“你、您……殿下?!”


    這時侯,總算是明白了瑞王先前的那兩聲的意思。


    原來這女子哪裏是無奇,竟然正是成安公主殿下!此刻公主滿麵紅暈,含羞看了費公公一眼,才低下頭用蚊吶般的聲音問道:“四哥哥、走了嗎?”


    費公公從呆滯之中驚醒過來,急忙先跪地行禮,才道:“我們殿下才去了。”


    公主低低咳嗽了聲,摸摸自己發熱的臉頰,道:“我、我是偷偷出宮的,既然這樣,就勞煩公公送我回宮吧……若是有人問起來,就說我到瑞王府走了一趟。”


    費公公這才明白瑞王叫自己留下來的用意,他看看公主那可疑到讓人一目了然的臉色,又大膽瞅了眼毫無動靜的內室,勉強製止了自己正因為亂猜而飛舞的各種念頭:“是。奴婢遵命。”


    低頭的瞬間費公公心想:“唉,這位公主殿下倒也是人不可貌相啊!”


    郝府。


    且說春日送了無奇回府,無奇因心生抵觸,便沒如同往日般同她熱絡相好,隻打發她自行回王府就是了。


    春日知道她心有芥蒂,便隻答應著從她眼前消失了。


    無奇怏怏地往自己院內走去,經過花園,卻聽見呢呢喃喃的竊竊之聲,聽著有點熟悉。


    她覺著奇怪,便探頭向內瞧了眼,依稀看到花園內牆角旁的一棵臘梅樹下站著兩道身影,其中一個是秀秀,而另一個,竟是林森!


    秀秀低著頭,正抿嘴在笑。


    林森一手扶著臘梅枝子,一邊笑吟吟地低頭看著她,嘴裏好像還在說著什麽。


    秀秀聽著聽著,嗤地一笑,伸手一拳打在林森胸前。


    林森順勢往後一晃,卻又捉住秀秀的手,竟低下頭,輕輕地親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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