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湛初垂眸看她,潑墨一般的眸子在夜色中亮若曜石。


    他明白她的意思了,隻要答應那三件事,她就會原諒他了。


    他低聲說:“你說。”


    顧玉磬微吐了口氣,開始講她的道理了:“我也是出身侯府世家,和淮安侯府趙寧錦青梅竹馬,若不是你使下計謀,橫加幹涉,我必會嫁給趙寧錦。”


    蕭湛初蹙眉,臉色並不好看。


    顧玉磬繼續道:“我若嫁給趙寧錦,依我兩家素日交情,公婆姑嫂必是和睦,他也必不敢輕易收納妾室,你看——”


    她為了證明自己的話,特意道:“我不就是因為陳佳月才和他取消了婚約嗎?我若真嫁給他,他家必是管著,他怎麽可能任意妄為?對不對?”


    她看著他,那意思是非要他說對。


    他隻能悶聲道:“對。”


    顧玉磬:“我如今嫁給你,雖說為皇子妃之貴,可是若你三心二意,今日娶個側妃,明日納個妾室,不是平白添堵,你說我豈不是被你害了?”


    蕭湛初終於明白她的意思了:“你想如何?”


    顧玉磬這才露出真實麵目:“你既娶了我,你要答應我,以後隻得我一個,妾室通房,一概不行,不然我豈不是虧大了?”


    蕭湛初聽她饒了這麽大一個圈子,總算明白她的意思了,一時竟是默然。


    顧玉磬低哼一聲:“所以我要你許諾於我,無論將來你何等身份,都不許納妾,隻許有我一個。”


    顧玉磬提起這個,自然是有緣由的,她知道他將來很可能登上那帝王之位,到時候,哪可能後宮隻她一個,少不得三宮六院,但是她就是要他今日鄭重許諾。


    她說完這個後,蕭湛初卻是一直不吭聲,她便有些無奈了:“怎麽,你竟還有別的念想?”


    果然是了,那什麽關山侯家的女兒,他上輩子定是娶了。


    蕭湛初卻道:“我自然應你。”


    黑暗中,他的聲音有些緊繃的異樣,不過顧玉磬並沒察覺。


    她隻是聽到這個後,總算鬆了口氣,唇邊挽起一個有些得意的弧度:“那你用自己的話說一遍。”


    蕭湛初微吸了口氣,鄭重道:“我蕭湛初此生,隻得顧玉磬一個,絕不會碰其它女人半分。”


    顧玉磬聽了,很滿意,她想,若是真像上輩子那樣,他碰別的女人是免不了的,但有朝一日,即使他碰了,她也要提醒他,讓他記得曾經承諾過什麽,他就會對自己愧疚,也許還可以愧疚一輩子了。


    不過顧玉磬還是反握住他的手,很大方地道:“殿下,我自是信你。”


    蕭湛初:“第二件事呢?”


    顧玉磬聽他問,翻身趴在他胸膛上,用雙手托著下巴,眸中頗有些得意:“第一件事,我要殿下的承諾,這個承諾為一生之諾,並不好辦到,但是第二件事,卻是再簡單不過了,簡單地隻要殿下動動嘴就行了。”


    她說得如此輕巧,他望著她眸間的笑意,卻有了不妙的感覺。


    他忍不住問:“說什麽?”


    顧玉磬笑得像偷吃了魚的貓:“你得叫我一聲姐姐。”


    蕭湛初頓時頭疼:“我不叫。”


    顧玉磬頓時瞪圓了眼:“你不叫,我就不原諒你了!”


    蕭湛初:“換一件吧。”


    顧玉磬:“不行,我就要你叫我姐姐。”


    她突然倔了起來,仿佛她這輩子的樂趣全都在這裏了。


    蕭湛初不說話。


    顧玉磬:“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蕭湛初還是不說話。


    顧玉磬便想著,怎麽也得和他好好擺擺道理,正想著這事應該怎麽說,誰知道這時,卻聽得他突然道:“姐姐。”


    這兩個字,說得清晰而快速,像是一匹馬從門前經過,還沒看明白,它就過去了。


    顧玉磬愣了下:“你再叫一下。”


    蕭湛初正色道:“我已經叫過了。”


    顧玉磬:“可是我還沒聽夠。”


    蕭湛初:“你剛才讓我叫,並沒說叫幾次,我叫了,你聽到了,我便做到了。”


    顧玉磬:“……”


    好吧,她認了,下次看來要規定好聲音大小以及快慢,或者說幹脆多叫幾次好了。


    蕭湛初:“第三件事呢?”


    他已經預感到,第三件事並不是那麽容易,不過盡快提起第三件事,免得她再去想第二件事,才是當前最明智之策。


    果然,顧玉磬不再提第二件事了,她斜睨著他笑道:“第三件事,就是殿下要說明白,那一天叫了五個丫鬟進屋,到底在做什麽?”


    蕭湛初聽這話,握住她手的指尖頓時多用了幾分力道。


    他擰眉,無奈地道:“你——”


    顧玉磬心中無比暢快:“殿下,隻是區區小事而已,你都不願意答應我嗎?”


    蕭湛初不說話。


    顧玉磬笑著用手輕輕劃過他的喉結:“你剛剛答應過我,這輩子隻我一個,所以你得解釋清楚,那五個丫鬟到底怎麽回事,你不解釋,你就違背了第一個承諾呢。”


    她說這話的時候,尾音俏皮地微微上翹,像是羽毛一樣劃過他的心,他此時已經滿臉暈紅,心跳加速。


    顧玉磬:“好啦,你說吧。”


    她很篤定,他一定會說的,反正不說也得說,不說她就馬上不搭理他了。


    蕭湛初望著上方那個眉眼間洋溢著得意的女人,默了好一會,終於喉結滑動,啞聲道:“那你俯首下來,我隻低聲說給你。”


    顧玉磬心花怒放,忙道:“好,你說吧,不過你要慢慢說,不許快速地說,不然我聽不清楚。”


    於是她俯首下去,蕭湛初便說了。


    顧玉磬聽到後,一愣,之後想了想,終於忍不住笑出聲。


    笑得捂著肚子在床榻上打滾。


    蕭湛初見她這樣,繃著臉:“就算很傻,也用不著笑成這樣吧。”


    顧玉磬卻更加笑起來,笑得眼淚往外流,笑得四腳朝天:“我,我真沒想到是這個……哈哈哈!”


    太幼稚了,太傻了,他竟能做出這樣的事!


    蕭湛初無奈,一把將她撈過來:“不許笑了。”


    第76章


    這兩日,  蕭湛初自是對顧玉磬處處哄著,有時候顧玉磬覺得,這簡直仿佛一隻搖著尾巴的哈巴狗一般。


    她倒是很享受這樣,  趁機頗提了一些要求,  諸如要他給自己點茶,  要他誇讚自己字寫得好,  要他繼續叫自己姐姐,除了叫姐姐這件事,  其它他都做了。


    她這兩天還抽空過去找了洛紅莘,問起來洛少商的事。


    雖說蕭湛初也就是過去救出了林姑娘,但總歸是他的動作改變了洛少商的運勢,她心裏自然有些愧疚,  好在洛紅莘提起來,說是洛少商最近相看了一個姑娘,  家裏很滿意,估計差不多也就成了。


    顧玉磬忙問是哪家,  當聽說是魏家姑娘時,頓時鬆了口氣,一切走上正軌了,  看來洛少商又可以娶到魏家姑娘,回到他自己的命運。


    至於趙寧錦,顧玉磬想了想,  還是算了,沒錯,是蕭湛初害了他,但顧玉磬覺得,也是他自己活該,  一個男人遇到這種考驗,其實處理方式有很多,但趙寧錦的做法,讓顧玉磬不屑,她想,就算蕭湛初不來這麽一出,她嫁給趙寧錦,估計最後也不得幸福。


    人一旦想開了這個,不和自己較勁,日子自然更舒坦了,甚至反而覺得,多虧了他耍出這種小心眼呢。


    顧玉磬心情大好,回去府中,便故意和蕭湛初提起,說自己去了洛紅莘那裏,問起來洛少商,甚至還特特地感慨:“他這個人真不錯,若是我當初嫁給他,其實也算是一樁好姻緣。”


    說出這話後,都可以想見,蕭湛初那臉色有多難看,甚至呆呆地站在那裏,仿佛不知道怎麽反應了。


    她看著,倒是有些心疼了,便忙過去,攬住他的頸子哄他:“當然了,我想想,還是覺得你最好,可以讓我欺負,還可以逼著你喊我姐姐,你說是不是?”


    蕭湛初不說是,也不說不是,他能說什麽,他滿心不喜,哪怕是她故意逗自己的,可是這種話,依然聽不得。


    至於叫姐姐,他也不想。


    他希望是她的倚靠依仗,是他護著她才對,怎麽可以叫姐姐呢?


    顧玉磬看他還是臉色不對,其實想繼續哄哄他,不過想想,怎麽可以呢,明明是他哄自己好不好?於是便故意道:“好了,我不提這件事,你也不許難過了,我們扯平了好不好?”


    但是蕭湛初被惹起來了,哪裏是輕易放下的,抱著她,扯住她袖子,倒是低頭親了她一番,之後自然親到了床榻上。


    他像一隻險失所愛的小狼狗,要多猛有多猛,顧玉磬差點被嚇到了。


    如此在家膩歪了兩日,自然是滿意得不能再滿意,可誰知道,那天蕭湛初就沒回來,之後便見府中的侍衛比以往多了,顧玉磬自是擔心,好在蕭湛初命人捎來口信,讓她不許出門,也不用擔心。


    顧玉磬想了想,便明白應該是五皇子那一出了。


    她不太明白,五皇子這個人,明明不占嫡也不占長,甚至連像蕭湛初這麽能幹都不占,他好好的,有什麽能耐造反呢?


    她隱約覺得,也許這件事和蕭湛初有關係。


    林姑娘為什麽會回來燕京城,趙家為什麽投奔了五皇子,趙寧錦怎麽突然間都明白過來然後告訴自己所謂的真相?


    到了這個時候,聯係起來五皇子那看著自己時意味不明的笑,她也多少懂了。


    五皇子和蕭湛初熟,也許知道他的所作所為,所以讓趙寧錦找到了自己,對蕭湛初來一個釜底抽薪,上輩子,也許趙寧錦也曾試圖找過自己,但是被攔下了,之後蕭湛初就先動手了,五皇子完了,再然後,趙家也跟著倒黴了。


    至於五皇子所謂的造反,是真造反,還是被逼的,誰也不知道了,不過顧玉磬也不關心,更不同情,他能對蕭湛初說出“一條狗”那種話,他遭什麽報應都是活該。


    沒錯,她就是這麽護短。


    接下來兩日,顧玉磬便聽話地留在府中,也不敢外出。


    她難免有些擔心,畢竟這輩子上輩子不是簡單的重複,一切都可能生變,她怕蕭湛初出事,怕萬一有什麽不測。


    人就是這樣,沉浸在這麽巨大的甜蜜幸福中,她就患得患失,怕失去。


    這一晚,望眼欲穿,派身邊丫鬟去二門外打探,自然是探聽不到什麽,小惠兒回來,嚇得夠嗆,說是外麵都是拿刀的侍衛,她才想說句話,那些侍衛齊刷刷一起拔刀,刀尖鋥亮,嚇得她腿都軟了。


    顧玉磬安撫了幾句,讓小惠兒回去好生歇著,反讓其它幾個丫鬟伺候在身邊,她知道自己睡不著,便用了安神茶,可是即便如此,依然並不能安睡,眼睛一閉剛要睡著,就想起蕭湛初。


    怕他出什麽事,怕他再也回不來。


    一時便想起自己不曾嫁給他的時候,他帶兵立下戰功時,也不過十七歲罷了,那麽年輕,可有人替他牽腸掛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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