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隨了他們的意思,但仍舊勸著:“當初她也是受害者,其實也不欠你們什麽,所有的事情都要換位思考,各自考慮對方的難處。”


    兄弟二人雖不大願意見魏嬌,但孟茯的話還是老實聽了。


    翌日也就沒去上課,就專門等著那魏嬌登門來。


    魏嬌來得早,早飯才沒過多會兒,門房那頭就有人來傳了。


    曉得就她帶著琪哥兒來,孟茯便讓領著來花園裏坐。


    若飛三兄妹也都坐在這裏,到底是見親生母親,若飛若光表現得很是緊張。


    最輕鬆的,反而是萱兒了,見哥哥們緊張,反而還安慰道:“權當是個陌生人罷了,何須緊張?”反J她是一點記憶都沒有的。


    眼裏就孟茯這個娘。


    沒一會兒,就見著一瘦弱的婦人抱著一個穿著羅緞衣裳的男孩子走來了。


    孟茯抬頭望了過去,但見她瘦弱得有些誇張,臉上已經快要皮包骨了,兩頰凹下去得有些嚇人,顯得那顴骨有些高,整個麵相看起來好苦。


    她同樣也看到了孟茯,看到了孟茯身旁緊靠著的萱兒,以及一對健康帥氣的雙生兄弟。


    無法想象,當年她離去時候,還在繈褓裏嗷嗷待哺的小女兒,還有那兩個瘦弱不堪的兒子,如今竟然長得這樣高,長得這樣好。


    雙目不停地在他們身上來回轉換,似乎怎看都看不夠。


    “何夫人,請坐。”孟茯見她抱著孩子站在亭外,人那樣瘦弱,生怕一陣風給她吹沒了去。


    魏嬌這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抱著懷裏因為病弱,而看起來根本不像是三歲孩子的琪哥兒進來。


    但麵對著這三個孩子,她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朝孟茯低聲道了一句:“沈夫人,謝謝你。”她以為,看到這三個孩子她會想起從前的痛苦日子。


    可是這三個孩子長得如此好,身上沒有了當初自己離開薑家村時候的半絲氣息,所以沒有將她心底的那些痛苦不堪重新掀起。


    隻是看著這三個孩子如此健康茁壯,而自己懷裏的琪哥兒卻……心裏一時有些難過。


    “不客氣。”孟茯也覺得頗為尷尬,按理這個時候自己這個義母因該離開,把這空間留給他們一家人抱頭痛哭才是。


    隻是她見若飛若光那模樣,又不敢離開,隻得繼續耐著性子坐下去。


    全場氣氛冷到極地,誰也不說話,最後還是那琪哥兒看中了萱兒手裏玩著的螞蚱。


    那是蘭若用棕櫚葉子編織的。


    琪哥兒想要,魏嬌下意識就開口,“給弟弟玩吧。”


    萱兒搖頭。“我隻有一隻。”


    “給他吧,他還小,你是姐姐當讓著才是。”魏嬌勸著,見懷裏的兒子急得伸著小手去搶,連忙勸。


    她這話按理也沒一點錯,好像自古以來,大的就要讓著小的。


    可就是這下意識的反應,讓孟茯和敏感的若飛若光都齊齊朝她看了過去。


    孟茯還沒說什麽,那若飛就倏然站起身來,一臉冷漠地看著她,“他小就該給他?那他病了,需要我們的心,我們是不是也該給他?”口氣,似乎有些咄咄逼人。


    本來就沒有什麽感情的,如今見著做親娘的來了,什麽話都還沒說,就開始要東西。


    隻是一隻棕櫚葉子編的螞蚱是不稀奇,可是若飛和若光不滿意她理所應當的口氣。


    魏嬌顯然沒有想到自己這麽多年未成謀麵的兒子們會這樣凶,當即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懷中的琪哥兒也會察言觀色,沒敢在要,隻是一雙小眼睛仍舊眼巴巴地看著萱兒。


    萱兒見也怪可憐的,動了心,想要遞給他。


    卻被若飛一把攔住,“你給他做什麽?今兒是螞蚱,誰知道下次又要什麽?要心你給不給?”


    萱兒忙縮回手,搖著頭。


    魏嬌的記憶裏,兩個兒子膽小如鼠,如今卻這樣凶悍蠻橫,嚇得都快要哭起來了。又想著在那頭被何家不當人看,這頭親兒子們又如此防備自己疏遠自己,儼然將自己當做外人看待的模樣。


    一時難過,便紅了眼眶,要哭起來。


    孟茯想到母子相見,肯定會看到眼淚的,但絕對不是因為現在這個緣故掉吧?要勸不是,不勸又不是。


    好在那書香這時來給她解圍,“夫人,前頭有些要緊事,您可先過去一趟?”


    孟茯便趁機跑了。


    離開了這花園,她鬆了一口氣,卻被書香催促著,“真有事兒,李大人喝了不少酒,非得要見司馬姑娘。”


    孟茯聞言,不由得皺起眉頭來,“大白天他喝什麽酒?如今衙門裏大半的官差都去了朱仙縣抵抗海賊入侵,他在這衙門裏不理些公務就算了,居然還要跑到我這裏來撒酒瘋?”


    一麵加快步伐,朝著前廳走去。


    才到院子裏,就迎麵就聞到一大股刺鼻的酒味。


    但見那李謄醉醺醺地坐在廳裏,畢蓮居然也在。


    畢蓮見了孟茯,急忙跑出來湊到孟茯跟前,眼眶紅紅的,也不曉得哭了多久,“沈夫人,求求你讓我們夫人回去吧!那日謄哥哥也不是故意要凶她的,也是怪我沒有早跟夫人說,那是祭奠我姐姐的碗筷,不然夫人怎麽可能給砸了?”


    她不說這後麵的話還好,一說那廳裏醉醺醺的李謄就跌跌撞撞地扶著門框出來,“蓮兒,你不必替她說好話,她是個什麽性子,我能不知道麽?驕縱跋扈慣了。”


    然後又到孟茯麵前來,“你讓她出來,我有話與她說,她要是再不回府,以後也別回去了!”


    畢蓮連忙上來摻扶著他,“謄哥哥,你醉了,你莫要再說這些醉話氣夫人了,她隻怕就在暗處聽著呢。”


    李謄甩開她的手,一麵朝著四下尋去,似乎那司馬少熏就躲在哪個角落裏一樣,“司馬少熏,你給我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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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孟茯看著這一瘋一哭的二人,越發覺得生厭了,也不打算在理會,隻寒下臉來:“你家夫人不在我這裏,何況李大人也是個讀書人,難道最起碼的禮義廉恥都不懂麽?我家大人不在家,又沒有什麽長輩在這裏,剩下我一個女人家,你灌了兩口黃湯就上門借機撒潑,我倒想問你一句,你是真醉還是假醉?”


    李謄處於半醉半醒的狀態,不然怎麽畢蓮的那些話,他能聽懂呢?所以自然也能看出來,孟茯生氣了。


    坦白地說,他其實對孟茯並不熟悉,對孟茯的了解都全是來自於當初司馬少熏嘰嘰喳喳跟自己說她怎樣好。


    還有那沈夜瀾不管多晚多遠,得了空閑都要回來。


    因此他曉得,在沈夜瀾的心裏孟茯到底有多重要,聖上的那些話,他一點都不敢忘記了。


    除了司馬家之外,他還需要的是沈家,而且他對沈夜瀾本身也十分欣賞的,所以也不敢在鬧下去了。


    當即便止住了聲音,但到底因心煩意亂多喝了幾杯,仍舊有些站不穩,還是要那畢蓮扶著。


    畢蓮扶著他,任由他當著孟茯的麵往自己身上靠來。“謄哥哥,你醉了,我們先回去吧。等夫人氣消了,咱們再給她賠罪。”


    那李謄因為孟茯的話才冷靜下來,聽到她說要給司馬少熏賠罪,眉頭又皺起來了。


    隻是叫器的話還沒說出,叫孟茯冷聲一句‘慢走不送’,給生生壓了回去。


    畢蓮見李謄不再吱聲了,雖不知道他懼怕孟茯一個女人做什麽,但還是隻能扶著他搖搖晃晃地回去了。


    她本來還想多鬧一會兒,就不信那司馬少熏能坐得住?不出來跟謄哥哥吵鬧?


    等他們吵起來,以後和好的幾率就不大了。那自己便有機會代替姐姐,一直替姐姐照顧謄哥哥了,而且也不用再扮作小廝,而是光明正大地跟在謄哥哥的身邊。


    孟茯見他二人走遠了,一點避諱也沒有,也不管他能不能聽到:“以後少放這些亂七八糟的人進來。”


    書香曉得她火氣大,但想到那李謄的身份,有些擔心,生怕因此得罪了李謄,於是忙小聲道:“夫人我知道你見了他二人厭煩,可哪個不是?但您莫要忘記他是個什麽身份,忍一忍吧。”


    孟茯方才氣頭上,還真忘記了,這會聽到書香的話,才有些後知後覺,但話都已經說出口了,難不成現在跑上去跟他道歉麽?


    那是不可能的。


    “罷了,不說也說了,何況少熏若是與他和離了,他到哪裏再找一個比司馬家更富足的人家做姻親?”而且孟茯一想到李謄這樣的人,道貌岸然,也不希望沈夜瀾以後在他手下做事。


    所以等沈夜瀾來了,不管沈夜瀾能不能采納自己的意見,但孟茯還是要與他說一句。


    這李謄若是將來真成為這大齊之主,是禍不是福。


    人家都說透過日常小事,就能看出這個人到底是有多大的格局了。


    這李謄,明明是他自己錯在先,可事到如今,在他的眼裏,仍舊是司馬少熏驕縱跋扈主動鬧事。他還喝酒撒瘋,跑到鄰裏家中大吵大鬧。


    完全可以試想一想,這樣一個是非不分,黑白不辯的人,能當得起那樣的大任麽?


    書香聽到孟茯的話,似乎也有所安慰,“也是了,此番得罪了司馬家,沒準司馬家一個‘不小心’將他身份透露出去,京城裏那些皇子們,哪個不是狼虎之人,豈能再給他翻身的機會?”


    孟茯聽了她這話,心說對了,這天下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紙也是包不住火的。


    所以也就不擔心被他報複一事了,讓書香接著送茶送點心的由頭,打發去花園裏看一看,魏嬌與幾個孩子相處得怎樣了?


    花園這頭,魏嬌因見孟茯走後,就鬆了一口氣,總覺得少了些壓力。


    何景倏說了他不管用什麽辦法,都一定會救琪哥兒的,讓琪哥兒成為一個正常健康的孩子。


    所以眼前這三個孩子,有朝一日終究會成為藥引。


    她太了解何景倏了,他說過的話,一定會辦到。可這三個孩子,她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厭惡,所以她也不希望將來他們變成冰涼涼的屍體。


    所以便試著勸道:“也不是一定要心,隻要你們三兄妹肯分出一點心頭血,也許也是有用的。”看著懷中孱弱的琪哥兒,“不管怎麽說,他也算是你們的弟弟,你怎麽就能忍心看著他這樣受苦麽”


    “何夫人慎言,我們高攀不起。”若飛將她的話打斷。


    然後若飛若光一句接一句地說,雖沒有說魏嬌的半分不是,可仍舊將魏嬌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萱兒就一旁吃著點心喝著茶看著。


    她見哥哥們說了那麽多,便也朝魏嬌看了過去,“不管如何,您終究是我們的親生母親,您和我們到底願不願意,總之現在我們都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上了,將來肯定要孝順您的。”


    萱兒說著,目光落到她懷裏的琪哥兒身上,“隻是,我們斷然沒有一點義務要拿自己的心來救他,對不對?”又不是自己的孩子……


    何況心頭血人一輩子就那麽幾滴,取了往後一輩子都病怏怏的。


    憑什麽要他們三兄妹的一輩子健康來換他的健康?就因他出生比他們兄妹三人尊貴麽?


    不過這都不是讓他們三兄妹最為氣惱的,最為生氣的是,聽這魏嬌話裏的意思,取心頭血是最好的辦法了,若是他們不同意,還是要挖心?


    若飛不知道魏嬌的眼裏,那何景倏到底是個何方神聖,這般厲害?早就給他們三兄弟定下了生死的日子。


    這場母子相見,終究是不歡而散,倘若可以選擇,三兄妹往後都不想見到魏嬌了。


    所以便也不願意與她繼續待下去,連理由都不找就自己走了。


    書香打發人來時,這裏就隻剩下抱著琪哥兒哭的魏嬌了。


    三個孩子扔下她不管?這應該不是三個孩子能做出來的事情,除非魏嬌說了什麽惹惱他們?於是孟茯也沒忙著去見魏嬌,隻去喊了萱兒過來。


    因為若飛若光已經去衙門對麵沈巽那邊上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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