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不高興?”孟茯問著萱兒。


    萱兒坐在她身前的小馬紮上,將頭枕到她的膝上來:“她雖不挖我們的心,可要我們取心頭血,口氣叫人不喜歡,好似對我們最大的恩賜一樣。”


    孟茯聽罷,心裏有些氣,“既如此,不理會,往後也不接她的帖子。”隻覺得流年不利,今天上門來的都是些什麽人?


    隻安慰了萱兒一回,又與她說自己的人生自己可以做主,魏嬌雖是親生母親,但她這些過份的要求,完全不用理會。


    而那魏嬌,也沒坐多久,便抱著孩子走了。


    可憐是可憐,那琪哥兒也可憐,可是也沒有道理讓健康的孩子犧牲健康來拯救他吧?


    因為曉得何景倏就在這南海城裏,孟茯也就沒出門,連若飛若光上下學,都叫人去接送,就怕出半點意外。


    她自己為了以防叫那李謄跟蹤自己,所以也沒去看司馬少熏。


    魏嬌從府裏出來,便直接往下處去,忽然見著馬車外那街道上一個婦人牽著一個大些的孩子,懷裏又抱著一個小些的,一個念頭從心裏冉冉升起。


    何景倏身體是不好,但也沒有說一點可能都沒有,不能再有孩子了。何況公公臨死前還在交代,讓他也多納幾房妾室。


    所以為何就不試一試,讓妾室們生的孩子呢,那才生下來的孩子,心髒不是更純更幹淨麽?


    想到這個法子,忙回去跟那何景倏商議。


    何景倏本來十分氣惱,她一點事都沒辦成的,不過聽到她這話後,到底還是動心了。


    用自己的骨血,總比用那等下三濫的骨血還要好吧?


    在他的眼裏,若飛三個孩子,到底是個獵戶的兒子罷了。


    低賤不已。


    於是也沒在這南城裏多留,轉頭啟程回江口縣,帶上何夫人與何尚書的靈柩,一起往京城去,這路上大可買一些擅於生養的女子帶回去。


    然後慢慢調養身子,等過了這丁憂,正好可以試一試。


    這對瘋子夫妻的思路完全不是常人可以想象出來的,孟茯不知曉,還兢兢戰戰在家裏蹲了兩三天。


    連若飛若光去衙門河對麵上課,也都小心翼翼的。


    直至三天後曉得他們已經離開了南海城,而且沒留下什麽人,才放了心。


    而這個時候劍香也回來了,還帶來了好消息。


    “知州府裏帶去的八百多人,加上朱仙縣的兩百人,還有時莊主的兩百人,原本一千五不到的,可硬是將那五千多海盜打得落花流水,還抓了三千俘虜,不過朱仙縣那大牢裏也關不下這許多人,還要管飯,所以三公子給帶回來了,打算安排在采石場裏做工。”


    所以沈夜瀾可能會晚一些回來。


    孟茯曉得他沒受傷,還大獲全勝,自然是歡喜不已,而且還白得了這麽多工人。


    當下除了司馬少熏的事情,便沒有什麽煩心事了,安安心心開始準備過年事宜。


    可到底這沿海天氣炎熱,過年的氣氛始終是炒不起來,也就隻能貼些春聯,準備些年貨。然後打算入鄉隨俗,隨著這裏的老百姓們一般,去海神廟祭拜。


    因為想要趕在過年前見將海神廟修建好,所以最近一直在趕工趕點。


    如今前殿和海神娘娘的神像都已經修建了出來,就是後堂還沒收拾出來。


    但這並不影響海神廟裏的香火,如今那前殿門口半人高的大香爐裏,已經插滿了香燭,每日都有人前來祭拜。


    孟茯也領著萱兒去拜了一回,然後轉到南城去。


    她好些天沒來了,衛如海夫妻有不少事情等著與她稟報,如今見了人便忙請到堂屋裏去坐下。


    衛如海的嶽父嶽母也在,忙過來請安,奉了茶原本還想說會兒話,但外頭有長工來找,便忙著出去了。


    這裏便隻剩下衛如海夫妻倆。


    “雞群趕到果園裏去了,長得比在這裏要好些,我昨日抓了幾隻來稱,斤兩比預計的還要多二兩,可見這家禽還是不能圈養,所以小的鬥膽在山坡下的池塘附近修建了鴨棚,打算等著鴨子大一些,也趕過去。隻是如此一來,這邊倒是又閑了下來,所以想問問夫人有什麽打算?”


    他本來是要上門去問的,但是聽說李夫人和李大人鬧得不歡喜,孟茯好幾天也沒過來,想是在做這中間人,因此就沒去問。


    孟茯聽說雞群終於長了重量,到底歡喜,隻覺得是看到了曙光,因此聽到衛如海後麵打算將鴨子也趕去池塘裏散養,自然是同意的,但那池塘裏閑著隻養鴨子也著實可惜浪費,便道:“回頭讓成事去買些藕回來種上,還有那吃蓮子的也務必種一些,周邊泥土濕潤,若有芋頭種子,種一些也可。”


    這話,自然是同衛娘子說的。


    隻是看了衛娘子一眼,發現她氣色不對,忙笑道:“我幾日不來,你竟然有了喜事,恭喜恭喜,回頭將這禮補上。”


    衛家夫妻聽到她這話,一臉不解,麵麵相覷。


    孟茯見了,方曉得這夫妻倆還不知道,因此便朝衛娘子說道:“你們夫妻也成婚多年,如今既有了孩子,你就安心在家裏養著,莫要再去田間操勞,你覺得手底下若是有可靠的,就自己挑幾個出來,分派給他們管著。”


    即便衛娘子有了身孕,孟茯也沒想過將她這菜園子管事給卸職了。


    反正在她看來,女人不能因為有了孩子,就要放下手裏的事業。


    衛娘子聽到她的話,又驚又喜,他們從前家裏貧窮,是不敢要孩子。這如今因為從孟茯手裏得了這些活,夫妻倆大小也算是個管事,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所以也計劃著生孩子。


    隻是越想要,就越是沒得好消息。夫妻倆便想著,那就等過年後,再想旁的法子,實在不行找大夫瞧一瞧。


    哪裏曉得這沒將此事放心上了,好消息反而來了。


    如今都有些不敢相信,“當真如此?”


    孟茯起身走到衛娘子身旁的空位上昨天,抓了她的手腕來,“你怎忘記了,我原本的老本行是什麽,我還能看錯不是?”


    夫妻倆還真忘記了孟茯原本是個千金科的大夫。


    如今聽到她的話,見她此舉,衛如海激動得起身,趕緊讓衛娘子冷靜下來,好讓孟茯幫忙把脈。


    然後緊張地等著。


    “的確是有了,而且快一個月了。”但孟茯有些好奇,這衛娘子身體還算是好的,月事也沒有不調。“你怎麽就一點沒發現?”


    衛娘子如今歡喜,也顧不得羞怯,“菜園子裏黃瓜茄子全都結了,每日都要摘一批出去,我這一心撲在菜園子裏,就沒仔細留心。”


    的確,這個時候菜園子裏大豐收,還有新苗每日要種下,她沒有注意也是實數正常的。當下便道:“三月之前,到底是要小心些。”


    衛娘子忙應了,又感恩孟茯還留她做這菜園子的大管事,於是這挑選幾個人來分散手裏的活兒時,也是十分上心,轉挑那等負責的。


    又說這場子裏過一陣子鴨子趕出去了,要空閑下來。是有些浪費了,可這馬上過年了,孟茯也不好叫衛如海他們出去買雞蛋鴨蛋的,最後便道:“罷了,先空著吧,過年後再做別的打算。”


    到了下午些,摘了不少新鮮的蔬菜,帶著在菜園子裏玩了大半天的萱兒回府。


    剛回來就發現府上多了不少人,書香急急忙忙迎出來,低聲在她耳邊小聲說道:“老夫人老爺來了。”


    孟茯一時有些沒有反應過來,書香口裏的夫人老爺是自己沒曾見過麵的公婆,所以還笑道:“來了便來了,好好招待就是了。”


    書香見她如此放鬆,心想不都說頭一次見到公婆,做媳婦都緊張麽?孟茯怎麽沒反應孟茯不是沒有反應,而是沒有反應過來。


    反而指著籮筐裏滿滿一筐新鮮蔬菜:“我想著,每日自己去摘一回,左右坐在府上也是閑著,這夠新鮮吧。”彎腰撿起一個水蘿卜遞給書香,“洗過了,削皮就能吃,跟著那些個海鮮燉湯,去油還保鮮。”


    書香見著她拿在自己眼前晃蕩的水蘿卜,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袖子,“夫人,老爺老夫人都在呢。”


    “嗯?”孟茯這才反應過來,扭過頭望去,但見廳前站著幾人。


    一對約莫年過五旬模樣的夫妻正笑眯眯地打量著自己。


    那老爺夫人四個字在她腦子裏炸開了。


    是沈夜瀾的爹娘?她當場就愣在原地,手裏的蘿卜是放也不是,拿也不是,好不尷尬。


    而且她這是去菜園子裏,為了方便所以穿得也簡單,跟那尋常婦人沒什麽區別,是一點知州夫人的風範也沒有的。


    即便和沈夜瀾這關係如今越來越複雜了,可是假成親這事兒是真的。她雖也想過有朝一日會見到沈夜瀾的父母親,但絕對不會是現在這副模樣吧?


    萱兒也有些緊張,原比見魏嬌時候慌,站在孟茯身邊,小手也輕輕地扯著孟茯的裙擺。


    到底還是那沈老夫人先開口,笑盈盈地走過來,“你就是阿茯吧。”按理,她應該已經是花甲之年了,但是看著仍舊如同那五旬的夫人一般,身材清廋,一顰一動,真真像極了畫卷裏走出來的江南仕女。


    處處透著的都是婉約清雅。


    孟茯忙放下蘿卜,牽著萱兒迎上去,福身行禮,“孟茯見過夫人,見過老爺。”


    萱兒有些緊張,義父雖然大度接受他們這三個拖油瓶的存在,可是不代表老夫人和老爺子吧?所以見孟茯這個時候牽著自己上前來行禮,心頭七上八下,生怕連累了孟茯。


    給這老夫人和老爺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哪裏想到,老夫人先拉起孟茯的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回,溫柔笑道:“這小三兒自來最野最調皮,我與你爹一直在想,他這一輩子到底何時才會成親,沒曾竟然遇著了你。”


    這話裏言外的意思,是對自己很滿意麽?孟茯有些懵?


    而這時老夫人又彎下身,蹲在萱兒的跟前,“你叫作萱兒吧,生得倒是伶俐,也讀書麽?”


    萱兒一樣懵,如今被養胖了,那此刻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呆萌,點了點頭,歪著腦袋問:“我叫您奶奶還是夫人?”


    “你說呢,傻孩子。”沈老夫人笑著,回頭朝身後隨行的姑姑使了個眼色,那姑姑便捧著一個精致的盒子上前來。


    沈老夫人打開,但見裏頭是一支小小的玉筆,支杆通透翠綠,“既然讀書認字的,這個送你。”


    萱兒十分喜歡,但卻朝孟茯看來,沒敢去接。


    孟茯看著沈老夫人送出的禮物,心說到底是書香世家,送孩子見麵禮也是筆……而自己灰頭土臉帶著一籮筐菜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好像挖個洞把頭暫時埋進去。


    她想忽略自己的存在,可偏萱兒還看過來,隻得硬著頭皮道:“快謝謝奶奶。”


    沈夫人見萱兒接了禮物,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方朝孟茯歉意道:“我與你爹本是打算四處走一走,但到河州一代,聽聞你二哥要來此處就任,我與你爹商量,既如此便到南海郡來與你們過年,年後再去河州,他多半也來了。這樣不告而來,要給你們添麻煩了。”


    這太客氣了。


    孟茯連忙擺手,“不麻煩不麻煩,我馬上就去安排院子。”


    剛要喊書香,沈老夫人便道:“我們已經自己找地方住下了,就在聽鬆院裏。”又指了指沈老爺身旁跟著的少女,“那是阿瞳,我一個故友知交的女兒,一直跟隨著我,跟親女兒無異,你就叫她住在聽鬆院隔壁的菡萏閣裏便是了。”


    說罷,喊了阿瞳上前來,“快見過你三嫂嫂。”


    那阿瞳想來是這沈老夫人養大的,所以氣質與她如同一轍,好似那清冽梅花一般。


    施施然上前來,與孟茯福身行禮,“阿瞳見過三嫂。”


    孟茯卻不由自主想起了薛蓉蓉,怎麽沈家這些個老夫人老太太,都喜歡在身邊養一個未婚姑娘家?不過看了看身旁的萱兒,好像自己也一樣。


    當下便忙去安排,換了衣裳又準備接風宴席。


    若飛若光倆回來,曉得沈夜瀾的父母來了,也是緊張不已,忙到跟前去磕頭。


    沒想到被沈老爺子考起功課來。


    兩人讀書上本就有天賦,自然很是得沈老爺子的喜歡,曉得他們的先生如今是自家族裏的沈巽,便喊了一並來吃飯。


    也是巧,沈夜瀾這個時候回來了,孟茯忙拉著風塵仆仆的他去樓上沐浴換衣裳。


    以往他沐浴時孟茯躲都躲不及,如今孟茯卻扒在門口,便忍不住逗了她一回:“你這是要打算一同與我沐浴?”


    孟茯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我想是跟你說,今兒也不曉得你爹娘來,我多半給你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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