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茯聽了十分欣慰,但其實心裏也想過,如果少熏真的跟時隱之修成正果,也是好事一樁。兩家知根知底,而且孟茯也見過他二人在一處時的默契,這不是能裝出來的。


    若真有情有義,年紀差距還算個什麽?


    現在唯獨怕的就是司馬少熏腦子一時發熱……


    餘下了的幾日都忙,書院裏最後一位養傷的將士也好了,加入了貝殼工坊中來,這裏場地不夠,孟茯正重新在找合適的地方建一個大些的。


    家裏回來抽出空閑,還要看一看虞灃兒,還有孩子們都回來了,書院裏因為這戰事,開學日子延遲了這麽久,如今養傷的將士撤離了,他們也要忙著開學。


    諸多的事情纏身,孟茯也就沒管司馬少熏了。


    這日送了若飛兄弟倆跟著沈玨入了書院,還有那孫家兄弟,五個小子進了書院,縱然是身邊有玲瓏劍香跟著幫忙,但也是忙了一天才得以回來。


    可一進門就聽說虞灃兒不見了,因城南那邊衛管事來找孟茯,孟茯又去了書院,所以書香隻得走一趟,回來也沒先顧著去看虞灃兒,等忙好了,還是萱兒和清兒來稟,說她不見了人。


    虞灃兒的傷基本都好了,本來就是些皮外之傷罷了,眾人如今隻當她是久不得父母的消息,多半是去河州了。


    哪裏曉得玲瓏苦著臉上來屈膝跪下,“夫人,她隻怕不是去河州,我早前沒忍住,與她說了她父母不能來的緣故。”還有柳婉兒的平生事跡。


    孟茯聽罷,隻覺得太陽穴跳得厲害,抬手按了按,好半天才緩過來,忍著怒火:“你為何不早說?”


    玲瓏跪在地上,不敢再吱聲。


    她當時就圖一時爽快,而且時候虞灃兒也沒再提,她哪裏曉得虞灃兒一直都沒放下這事兒,如今身體一好,就逮著機會跑了,指不定就是去找柳婉兒尋仇。


    劍香書香也少不得在這裏說她幾句。


    可事到如今,說還有什麽用?隻能打發人去渡口邊。


    晚飯時候得了消息,中午不到的確見著了一個帶著麵紗的姑娘,不過拿的是玲瓏的名碟。


    玲瓏得了這話,這才想起去房間裏翻找,果然不見了自己的名碟。


    她冒用玲瓏的身份,不算什麽好事,但也不見得就是壞事情,而且找她還容易些。


    最起碼孟茯是這樣想的,可是才出了南海郡,虞灃兒的消息就石沉大海了。


    倒是三日後,有人送了玲瓏的名碟回來。


    伺候再無虞灃兒的半點音訊。


    但她到底算是這件案子的人證,如今就這樣跑了,玲瓏還是受罰了一回。


    這時候拓跋箏也從石頭縣回來了,這邊的案子她在石頭縣也略有所聞,連帶那邊的煙花之地都跟著嚴查了一回,少不得唏噓一回這事件不公,多女兒家在受苦受難。


    說了一回,孟茯便問她:“長月小師父在那頭?”他的幾個弟子都在那石頭縣裏,他當初從書院離開,除了石頭縣,還能去哪裏?


    那麽多仇家,應該不會亂跑吧?


    拓跋箏倒是沒瞞著孟茯,點了點頭:“他那樣的性子,自來驕傲慣了,如今斷了一臂,心裏到底是接受不得。”所以她在石頭縣多留了一段日子,反正都是養內傷,在哪裏養都一樣的。


    “這是南海郡欠他的了。”按理南海郡的將士們到底還是為了保護這一方土地上的家人朋友。


    可獨孤長月呢?他隻不過是因為和沈夜瀾的交情緣故,方跟著上了戰場。


    所以孟茯覺得,也可以說是沈夜瀾欠了他一臂。


    拓跋箏聽到孟茯這樣說,有些不讚同,“他是個出家人,和尚當是以慈悲為懷,斷了一臂不怪哪個,隻怨恨他自己修行不到家,感化不得那些個海賊放下屠刀皈依佛門,反而取了他一臂。”


    “這樣說,到底是不近人情了……”不過為什麽孟茯竟然覺得有那麽一點點道理的意思呢?逐問起拓跋箏的傷勢,伸手朝她手腕探了過去,“你怎樣了?”


    “還好吧,比這樣的千百般的苦頭我都受得,這一點算什麽?”她是不以為然的,對她來說不過是些小傷罷了,總能養回來。


    隻是孟茯聽了卻是心疼,“你這是不愛惜自己,斷然不能這樣想,要一點傷都不受才好呢。”不過診了一回,不免是有些吃驚,“你這身體恢複的確是快。”孟茯還以為,少不得要小半年呢。


    這才兩個月沒到呢,她竟然就好了。


    拓跋箏笑道,“所以我才說,不過是些微不足道的小傷罷了,我才不似那和尚一般,不過斷了一條手臂,便要死要活的。”


    “沒那麽嚴重吧?”孟茯當時在書院裏見過獨孤長月,看著挺淡然的。


    “他自己要臉麵,那都是裝的。”拓跋箏絲毫不留情給他揭穿了。她因在石頭縣裏,也是住在孟茯那院子,與於四蓮他們住在一處,自然也就日日看到沈墨蘭,想到她與那沈巽來往過於密切,便趁著當下也沒旁人,就提醒著她:“沈家的家規也算得是森嚴的,墨蘭與沈巽便是親鄰舊戚,也不該如此來往密切,時間久了,少不得叫人閑話。”


    那墨蘭是個天真無邪的好姑娘,承受能力遠不如司馬少熏,若真出現些什麽風言風語,她如何能撐得下去?


    孟茯被她這話嚇了一跳,“你這是幾個意思?”


    “便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拓跋箏很確定,她在那裏又不是隻住了三兩天,“我剛去之時,於家大姐就與我隱晦提了一回,我還沒當回事。”


    一個族內,怎麽能再一處?又不是那同祖不同宗,孟茯一時著急起來,“這如何是好?你怎不將人一起帶回來?”


    “那有什麽用?你也不是不曉得,這人都是你越是不叫往南走向冬走,就越是要與你反著來,到底還是要講些道理才好。”拓跋箏其實也糊塗都很,“墨蘭丫頭少年單純不懂事就算了,那沈巽先生是知曉仁義之事的,怎麽會如此行事?”


    孟茯連點附和著:“是了,這沈巽怎如此糊塗!”她又抽不開身去那邊與他二人將道理,因此晚些沈夜瀾回來,待吃過晚飯就追到了他的書房裏,說起此事來。


    沒曾想沈夜瀾竟然一臉不以為然,“他二人若是能再一處,沈四書父子倆隻怕還十分歡喜呢。”


    “你糊塗了吧?”算起來,沈巽還是沈墨蘭的爺爺一輩吧沈四書都要喚他一聲叔叔的。


    沈夜瀾卻笑道:“我沒糊塗,你是不曉得這其中還有別的道理,沈巽不是沈家的子弟,是他母親自小從外頭帶來的。”


    “咦?這樣說來,那他豈不是和沈家沒有關係?”如此他為人可靠,如今和沈墨蘭心意相通,兩人在一起,還真是再好不過了。


    沈夜瀾也是這樣認為的,“他年紀也長,是該尋一門媳婦,我已經替他去族裏除名了,隻是還需與他父母雙親說一回。”算著,信已經送去好一陣子了,應該這兩日就該來了。


    孟茯聽罷,心說這樣說來,也算是成了一樁好事情,問了幾句案子的事情,見他還要忙,便去與萱兒和清兒那頭。


    兩人原本是分開住的,不過自打沈玨去書院裏,沈清兒便跟萱兒搬到了一處,兩人年紀相差不算大,能說到一處,正好有趣兒。


    與她二人商量著,請位女大夫回來,琴棋書畫女紅什麽的,都涉及一些,再由著拓跋箏教授些功夫。


    “大夫我請回來了,琴棋書畫的都有,這麽多科目,總不能一科都沒有興趣吧?雖然我也不要你們非要成個什麽才女,可是這種修身養性的,學了對自身是有用的。反正多讀書有好處,哪日瞧見好看的風花雪月,你也能張口吟詩作詞一曲,而非隻幹幹地叫一聲這花真好看,那雪真漂亮。至於那廚藝女紅,愛學就學,不樂意不學也稱。”孟茯沒指望她們倆能學個全才,尤其是沈清兒,心思幾乎都在學武之上。


    兩人聽到孟茯說,自是老實乖巧地點頭,不過聽到女紅廚藝隨心思時,不由得歡喜起來,“那廚藝尚且還好,咱能跟蘭若姐一般,給自己做一口好吃的,滿足這口腹之欲,隻是學什麽女紅,那費時間又費眼睛,我們的確不想學。”


    孟茯聽罷,“那好,這女紅師傅就不找了,我也省一筆銀子。左右往後也不要你們去做繡娘,靠著給人做衣裳為生,把時間花費在上麵,的確是不值當。”


    但沈清兒腦子裏忽然冒出她娘房素屏從前的那些教導,有些擔心,“真的一點不用學麽?可是我娘說若嫁到娘家去,不會的話怕婆婆不歡喜。”


    話是這樣講,但孟茯卻有自己的道理,“術有專攻,媳婦做得再好,也不如那外頭專門花大半輩子放在這手藝上的繡娘們,婆婆家若一定要新媳婦做衣裳,要麽就是故意為難人,給你做規矩,理會她作甚?這種人家都不用考慮。若是那種買不起衣服請不起繡娘的人家,我也不忍心叫你們嫁過去受苦……”


    所以這女紅學得那樣精致作甚?能自己縫補個簡單的,繡些簡單的花卉就是了,學得那樣精湛作甚?


    傷眼睛呢。


    萱兒和淺兒聽罷,竟然覺得好生有道理,連連點頭讚同拿到:“阿娘/小嬸說的對,那有條件養繡娘的人家,還要新媳婦做衣裳,就是做規矩,咱們不嫁。養不起繡娘的人家,我們也不嫁!”不然肯定得倒貼,沒道理拿自家父兄辛辛苦苦掙來的銀子給外人用去。


    倆小丫頭年紀到底還是小,這樣想也是實屬正常,隻是將來如何哪裏曉得?


    但孟茯也沒去糾正她們,說什麽女人就該要學這些的話。


    人生下來都是一樣的,在孟茯這裏就沒有規定女人就必須要學這些東西,在家從父,再嫁從夫。


    與她倆小丫頭說好,第二天書香找的女先生們就住進來了,專門僻了一處小院子來給她們幾個住,也在那頭上課。


    所有孩子的學業都安置妥當了,孟茯覺得總算是可以歇會兒,可才撿起香蕉撥開,沒來得及吃一口,就有人來請,說是沈巽的母親來了。


    孟茯想著莫不是因為著沈巽和沈墨蘭的事情來的,這是要再此處給辦了麽?不然她這老母親不遠千裏來南海郡作甚?


    她急急忙忙去見,隻見著小花廳裏坐著的卻是個瞧著不過像是三十出頭的年輕美婦,一張白淨的鵝蛋臉上有著柔美好看的五官;發鬢高綰,露出光潔沒有一絲皺紋的額頭,頭上簪了一竄新剪的多頭薔薇,再襯著那一身天青月白交替的齊胸襦裙,渾身上下都是些嫻靜溫柔。


    她看到孟茯進來的時候,便起身迎過來,微微福了一禮,“妾身見過三少夫人。”


    算起來,她們是同輩人。


    孟茯不敢受,忙回來一個,“嫂子還請坐。”心頭是又驚又奇,這沈巽的母親居然如此年輕美貌,感覺沈巽沒遺傳到她的優點。


    待人上了茶水,孟茯便讓這多嘴的玲瓏下去,紀氏也是一個人來的,一下這花廳裏便隻剩下她二人。


    孟茯便直接問:“嫂子是為了阿巽的事情來的?”


    紀氏卻倏然站起身來,眼裏有些不安,“正是。”


    孟茯看得有些納悶,“嫂子不歡喜這樁婚事?”沈墨蘭挺好的,又沒有什麽心機,往後就是個憨憨的小媳婦。


    “我不是不喜歡墨蘭那孩子,也是我瞧著長大的,在心裏如同女兒是沒有兩樣的,所以她如何做得我媳婦?”紀氏口氣有些著急。“再有他們是一個族裏的,哪裏能再一處做夫妻?”


    孟茯不知道她為何如此說,心想沈巽不是她改嫁帶過來的麽?這就不是一個族裏的了。


    還是紀氏擔心沈巽娶沈墨蘭,就得舍棄沈家身份,被族裏除名,怕他因此失去了沈家的身份,作為一個母親的角度,的確是做沈家的兒子,比做沈家的女婿要好。


    而且仔細論起來,沈巽家裏是讀書的,那沈墨蘭家裏卻是行商的。


    再有些個讀書人的眼裏,到底是低人一等,是那做牛做馬賺錢來養著讀書人們的傭工。


    孟茯以為是這樣的,因此一時也不曉得要如何勸她,隻是說道:“他二人是有情義的,又是自小一起長大,再知根知底不過了。做女兒雖好,可終究不叫你娘,做媳婦就使得了,還見天在你眼前。”


    紀氏卻是搖著頭,表情很著急。


    對,就是著急,不是不滿這樁婚事。


    這讓孟茯越發不解,“阿巽的身世我們都曉得,你到底為何不願意?”


    她這不問還好,一問那紀氏卻急得哭了,連拿出絹子遮了大半的臉,“三少夫人不曉得,我與巽兒他爹從小也是一處長大的,隻是因我爹非得貪慕榮華,逼著我嫁了一個商賈,那時我已有了巽兒……嗚嗚。”


    孟茯有些傻眼了,好一會兒才回悟過來,這沈巽原本就是沈家的骨血,紀氏被迫嫁給別人的時候,肚子裏已經有了他。


    若真是如此,那這婚事是真要不得的,也著急起來。又看朝紀氏,她總不能因為阻擋這樁婚事,故意毀壞自己的名聲吧?


    未婚先孕,還帶著甲方的孩子嫁了乙方,哪個正常女人能這樣開玩笑?


    作者有話要說:先踹自己一腳,哈哈~~感謝在2021-02-0821:20:47~2021-02-0920:33: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sober.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77章


    莫說是這樣的封建社會,便是自己的那個世界,也是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情,能接受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幾乎是可以排除她編造這等醜聞密事來騙自己,隻是為了阻止沈墨蘭跟沈巽在一處。


    孟茯也就理解為什麽她情緒很著急擔憂,原是這個道理。她心裏痛惜這兩人竟然真的同是沈家人,又擔心知道真相後,這二人以後還如何麵對?


    而且這一時間又是否能接受得了?


    可若是不告訴他們真相,要將他們分開,不單要做個拆散活鴛鴦的惡人遭他們記恨,隻怕還沒個什麽效果。


    “此事,多少人曉得?”孟茯也沒了主意,到底是年紀小經曆少,見識不算廣闊。


    “除了巽兒的父親和公婆,再無旁人知曉。”本是沒打算告訴公婆的,這樣的秘密,到底是越少的人知道才好。可後來讓巽兒認祖歸宗,沒得辦法,才沒有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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