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先說。”


    “你先,你先,你說完我肯定說,不說就是狗。”


    藺長星想了會,羞澀地吐出句:“喜歡漂亮的姑娘。”


    賀裁風翻了個白眼:“說的跟我喜歡醜姑娘似的,誠信交友,別講廢話成不成?”


    “然後……性子溫柔,會疼人的。不鬧騰,不矯情,不無理取鬧。”他想了想謝辰,又補充:“年紀大一點點,也沒什麽,主要是我得很喜歡人家。”


    “我懂了,你喜歡韻味足些的唄!”賀裁風畢竟是廣雲台的常客,什麽樣的要求都聽見過,“你這有點難找,年紀大有風情的多,隻是光‘三個不’,就將京中八至九成的姑娘篩了。”


    藺長星想,那與他沒關係,他要一個謝辰就好。


    “表哥,到你了。”


    “我喜歡的很簡單,模樣好的,身段好的,你懂吧,那種……”賀裁風說不出口,就開始各種搔首弄姿,扭成一股麻繩。


    “我懂我懂了,”藺長星趕緊止住他不雅的動作,意味深長:“表哥這個好找。”


    “誰說不是呢,所以讓我傾心的女人太多了,苦惱啊。”


    藺長星一口茶水嗆進嗓子裏。


    才過六月,宴京城這兩日的溫度陡然升上去,幸而涼風不斷,不至於讓人染上暑氣。


    謝辰手中搖著把薄紗菱扇,站在廊下低頭賞花,素織在一旁澆水。


    見兩個侄兒身穿廣袖長袍,一青一藍,皆頭戴玉冠,腰配宮絛,到麵前來規規矩矩喊了聲“小姑姑”。


    寧國公府尚未分家,國公爺統共三兒一女。因謝辰生的晚,故而與兄長們年紀差得多,反跟侄兒們年歲相近。


    兩個侄兒今年一個十七一個十六,尚在府中讀書。


    謝辰含笑問:“今日扮得這樣周正,往哪兒去?”


    謝幾洵斯斯文文地回:“賀家小侯爺今日辦了場賞荷宴,聽聞剛回京的燕王世子也要出席,我跟幾軻有幸受邀在列。”


    聽到藺長星,謝辰的眼皮一跳,握著扇柄的指尖緊了緊,臉上笑意漸褪,緩了緩才鎮定下來。


    輕聲吐出兩個字,“去吧”。


    謝幾洵難掩期待,下頜上微,又補了句,“說不定能從世子口裏,聽來些江南的風土人情。”


    謝幾軻性子跳脫,挑事道:“大哥,你忘了,小姑姑不是才從南州回來嗎?你問她就是了。”


    “小姑姑是去遊玩,燕王世子住了十八年,所感怎能一樣。”


    “嘁,別裝了。知道你向往江南美人兒,耳聞不如目睹啊,你不如自己去一趟親眼瞧瞧。”


    謝幾洵微微紅了臉:“謝幾軻,你別老在姑姑麵前詆毀我。”


    謝辰眼神微凜,團扇徑直往謝幾軻肩上打去,“別欺負你哥。”


    謝幾軻咧著嘴笑,也不敢躲,順口就問:“姑姑在南州可曾見過世子,算一算,那時他還未曾回京呢。”


    素織澆花的手一抖,沒拿穩壺,銅壺在花盆上“咚”地磕碰了聲,雖立即被她接住,壺中水還是灑了一地。


    “好一聲驚雷!嚇死我了你。”謝幾軻嚷嚷著退了兩步,避開地上的水漬。


    素織趕忙福身解釋,“奴婢手心出汗,這才沒拿穩。”


    “忙你的去吧,”謝辰給素織解圍,自己低下頭看花,避而不答地回了句:“南州那麽大。”


    兄弟倆點頭稱是,的確沒有這樣巧的事情,於是說說笑笑離開。


    素織逃過一劫般呼了口氣,偷偷瞟向自家姑娘,見她愣半天神後,自嘲地撇了下唇角。


    南州那麽大,宴京也不小,偏偏這個人無處不在啊。


    第6章 中暑   將方才摸他額頭的手細擦一遍……


    在府中清閑了一段日子,謝辰無事可做,又不喜繡花彈琴,便每日讀書練字。用蒙焰柔的話來說,若是允許女子科舉,她八成能一舉拿個狀元。


    到底還欠蒙焰柔一場馬球賽,眼看著天越來越熱,遲遲不見雨,謝辰禁不住她鬧,挑了個好天過去。


    有了前車之鑒,這回謝辰全神貫注,半點情麵沒留。別說打成平手,喘氣的功夫都不曾給蒙焰柔。


    蒙焰柔出身武將世家,自小習武,可惜出閣後便隻打打馬球,不能跟走南闖北慣了的謝辰比體力。


    在歡呼中謝辰奪了彩頭,當著蒙焰柔的麵,將那熠熠生輝的銀鍍鑲珠蝶簪插入發髻中。


    “承讓。”


    蒙焰柔咬牙,氣喘籲籲地大喊無情。


    謝辰亦是滿頭的汗,眉間卻舒展許多,彎著嘴角問:“這不是江少夫人想要的嗎?”


    蒙焰柔一聽她這久違的欠揍語氣,沒由來地跟著高興:“是啊,也就被你打我才心甘情願。以後你就這樣虐我,別心軟,奴家會喜歡的。”


    “……”謝辰嫌棄地低聲道:“少夫人怎能有這樣的癖好?”


    蒙焰柔頓時笑聲如雷,罷,這人看來是心情好了,還有閑情打趣人。


    謝辰身上沾了塵土,急著去清理,“我去換身衣服,過會來尋你。”


    往自家馬車走去時,好巧不巧,一眼便望見藺長星獨身一人。他穿了身月白的窄袖夏衣,背對這邊的小徑,倚著顆樹,身子半躬,兩手撐在雙腿上。


    謝辰立即收回目光,徑直走過去,臉色不虞,滿腦子的“冤家路窄”。


    等換過衣裳回來,卻見那人不僅沒走,反而直接癱坐在地上。


    從謝辰的方向望去,隻看見他半張側臉,神情好似痛苦,很快將臉埋進臂彎中。


    身邊連個跟著的人都沒有。


    察覺到謝辰腳步慢下來,素織貼心地問:“姑娘可是落下了什麽?”謝辰沒回素織的話,靜靜思忖。


    賽場周圍如此熱鬧,不會沒人過去看他,輪不到她去。


    “沒有,走吧。”


    走出一半路程,謝辰再次頓住腳步,蹙著眉回頭看一周。


    人都在前邊湊熱鬧,這附近哪有什麽人,縱使有人經過,真能看見他倚在那棵樹後嗎?


    謝辰不知自己為何一眼就知道那是他,更不知旁人能不能辦到。


    隻是步子實在再難邁出去。


    她做不到熟視無睹。


    在素織的不解下,謝辰硬著頭皮往回返,也顧不得自己曾交代過的話。到了那附近小聲說:“你去問他怎麽了?要不要喊大夫來。”


    打馬球、玩蹴鞠常有受傷之事,隨行大夫就在那邊候著。


    素織從她示意的方向看過去,隻看見坐著的半個人身,心猜那人約莫不大舒服,剛巧被姑娘看見。


    也沒多想,跑著就過去了。


    “這位公……”


    人剛抬頭她就傻了,驚悚不已。娘啊,這不是常公子嘛!不,現在是燕王世子。


    素織回頭跟謝辰求救,見她表情十分平靜地在等自己回話。


    姑娘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素織問完心裏就有了答案。姑娘一定知道,否則剛才不會走走停停,又去而複返。


    唉,果然還是心軟,明明交代自己不許搭理這人,現在又來擔心他,急著要自己問。


    當初就是心軟才被騙。


    素織忍住氣,不露破綻地問:“世子爺,我們姑娘路過,讓我來問問您,可有哪裏不舒服,要不要請大夫來?”


    藺長星早就聽到腳步聲,但沒抬頭。這時才緩緩抬起發白的臉,喜出望外道:“素織姐姐?”


    素織的演技比起謝辰的內斂,更甚一籌,十分誇張地反問:“折煞奴婢了,奴婢跟世子爺認識嗎?”


    藺長星迅速耷拉下腦袋,笑容稍顯落寞,“我忘了,這是宴京,你家小姐不認識我,你也不該認得我。”


    他說的可憐兮兮,素織卻不是謝辰,半點不當回事。隻將謝辰的話又重複一遍,才聽到回答。


    素織回去告訴謝辰,“世子可能是中了暑氣,說頭暈得厲害,奴婢瞧著臉上沒有一點兒血色。”


    謝辰聽罷沒好氣地想,這才幾月份就中暑,南州人怎的這般嬌氣。


    “你先請大夫往這兒來,再去尋燕王府或賀府的人來背他回去。”


    若是衛靖在,讓衛靖背他去尋大夫就好。不巧這幾日謝辰讓他在府修養,沒帶出來。


    “是。”素織不敢耽誤。


    謝辰怕惹是非,原本不打算過去。


    抬頭看見太陽亮的不見邊緣,炫目刺眼,低頭看看自己腰間掛著的水囊。


    踟躇再三,還是走到藺長星麵前。她站在一步外,麵無表情地將水囊遞給他。


    藺長星接過的時候,仰著臉朝她甜甜一笑。陽過被樹葉篩了一遍,斑駁地落入他的眼睛裏,碎碎閃閃,仿佛星辰明耀,“謝謝。”


    謝辰不去看他的眼睛,神情淡淡地端詳過他的臉色,退到幾步之外背對他說:“再忍忍,我讓人去喊大夫了。”


    “麻煩你了,”藺長星聲如遊絲:“四姑娘若是還有事,就去忙吧,我坐在這等大夫,無妨的。”


    四姑娘。


    謝辰在心裏重複幾遍,果然是聰明人,改口得真快。


    又一如既往地會以退為進,戳著人心窩子。


    入京沒多久,藺長星已經把從前的南州口音藏得很深了,不仔細幾乎聽不出來,想是刻意糾正過。


    然而那點兒蘇蘇糯糯的口音,卻是謝辰當初愛聽他說話的緣由之一,如今一並消失了。


    她說不清是什麽滋味,心情莫名不快三分。身子未動,冷聲問:“你表哥呢?”


    “正在場上打球。”藺長星有氣無力地說:“我不舒服,就到這邊來歇會。”


    “以後出門,帶兩個人。”謝辰猜他在南州自在慣了,不喜下人跟著,“不舒服要跟人說,怎能獨自往偏地方跑,你在這邊暈過去怎麽辦?”


    縱然這邊有樹蔭處,這樣熱的天暈過去也不是鬧著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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