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齊師兄說罷,眾人目光又轉向了高微,女孩正笑嘻嘻的看戲,見這許多人齊齊看向她,也不畏懼,正要開口嗆回去。


    就在此時,一股清風拂麵,一名緋衣女子身姿優雅的踏風而至,她輕盈的落到眾人身前,目光淡淡掃過眾弟子。


    “弟子見過師叔!”有人頗為機靈,已拱手躬身行禮。


    此人能禦風淩空而行,定然是築基以上修為,諸位弟子卻也識相,紛紛行禮不迭。


    緋衣女子也不理會,隻皺眉道:“吵吵鬧鬧的,你們這是做什麽呢?”


    眾位弟子剛通過入門試,對極天宗中人並不熟識,也不知這名女子是何來曆,麵麵相覷一番,還是那名齊師兄站出來,對那女子恭敬一禮道:“弟子齊皓,見過這位師叔。我們都是今年新入門的內門弟子,一位督導劉師兄叫我們在此集合,等待教習師叔訓話。”


    “你們隻是新入門的弟子,內門外門的一年以後再說罷,哼,現在的弟子越來越沒有規矩了!”那女子語帶嘲諷,又道,“我便是你們的教習,我姓盧,盧蘊芳。”


    盧蘊芳向他們一一看去,眾人迫於築基修士威壓,也不敢做聲,屏氣息聲,生怕被她挑出錯來。最後,她的目光停留了在高微身上。


    她向高微招招手道:“你便是那個高微?嗯,純水靈根,資質不錯,隻是一絲基礎也無,你可是在凡間長大的嗎?”


    聞言,眾人又看向高微,這次的目光已不是之前的高高在上,有驚奇,有羨慕,有嫉妒,還有一絲隱隱的鄙夷不屑。


    高微撓撓頭,她一夢醒來,也不知是否算得上入門,聽那齊師兄所言,似乎新進弟子有個入門試,難道是自己之前所曆?她心念電轉,當下也學眾人所為,拱手躬身道:“是,我,弟子正是高微,見過,見過盧師叔。”


    盧蘊芳看了看她身上衣著,皺眉道:“你這一身是什麽?穿成這樣也不怕丟了本門臉麵,還不去換過!”


    高微還保持著躬身的姿態,聞言麵上一熱,這身衣服是她姑姑高慧親手所製,雖幾經磨難,已破爛不堪,卻也不肯輕易丟棄,她心中一陣惱怒,正想說什麽,卻又咬住嘴唇,頓了頓便道:“弟子一夢醒來,不知身處何方,也無衣衫替換,叫師叔見笑了。”她心中默默隱忍,知道不是隨便發脾氣的時候。


    盧蘊芳哦了一聲,也不再理會她,轉向眾人道:“你們是新入我極天宗的弟子,本門的入門試一向難過,能通過者百不足一,或許你們心中正暗自自得,以為自己是精英,是天才,以為修真之路從此一帆風順了吧?”


    眾人聽到這話,大多心中一跳,他們大多都來自各大修仙世家,向來自詡天資,這話正中他們心中所想,一時也不知如何回話。


    而盧蘊芳並不需要他們回答,繼續往下說道:“我今日就告訴你們,無論你們之前是哪個世家的精英子弟,無論你們靈根多麽純淨,天資多麽高妙,入我極天宗來,通通不過是宗門中最低級,最弱小的——新丁。”


    聽到這麽不留情麵的話,有些弟子麵色發白,有的則麵露不忿之色。


    盧蘊芳掃了他們一眼,威壓外放,將這些麵露異色的弟子壓得身子搖搖欲墜,麵色十分難看。


    “你們之中有許多九姓世家後人,在你們家族中或許是萬千**愛於一身,是被吹著捧著長大的,隻怕心中都以為入了極天宗,也如之前一般,依舊能在宗門中呼風喚雨,為所欲為。”


    有不少弟子麵色頗不自然,他們正是這九姓之人,被盧蘊芳一語道破心中所想,多少有些羞惱。


    盧蘊芳睨視眾人道:“你們這樣想,可就大錯特錯了。修真之道,逆天而行,根骨、資質、勤奮與機緣缺一不可,縱然四者俱全,也難保能一路登頂,不生變故。無數前人中途隕落於修真之道,他們根骨有強過你們的,資質有好過你們的,勤奮和機緣說來能嚇死你們,可還不是神形俱滅,星隕長空?”


    “我身為你們這群新丁的教習,教你們的第一課就是,無論你出身怎樣,資質根骨怎樣,從入我門中起便通通不要提起,就當自己重新投胎,如初生嬰兒般從頭學起,再別說什麽這個我以前學過的話,也別提自己當年在家時如何風光的話。”


    “畢竟,你們隻是一群最柔弱,最無知,最低級的新丁,一年後的小比就是你們的分水嶺,誰留內門,誰入外門那時才有分曉。”


    “就算能僥幸過關,留在內門,你們也不過是練氣弟子,在未曾築基之前,你們要一直穿著這身白衣,以時刻提醒你們不過是一張白紙,胸無點墨,無知,無能,無用!”


    數十弟子聞言後,有的若有所思,有的麵色不忿,但都默默無語,這不是他們所想的新人入門儀式,也沒想到這個麵目清秀,身姿嬌柔不勝的教習師叔會如此不留情麵,句句刺人,字字誅心。


    至於盧蘊芳所說的話,有的人記在心中,有的人嗤之以鼻,但眾人心中都有些沉重,在如此嚴厲的教習手下,也不知以後的日子會是怎樣?


    盧蘊芳麵帶寒霜,紅衣如火,玉顏凝煞,她見一眾弟子戰戰兢兢,昂頭道:“你們還有什麽要問的?”


    眾人被她這番下馬威弄得暈頭轉向,哪裏又問得出什麽問題來。


    半響,一個清稚的童音響起。


    “盧師叔,他們身上白衣是從哪兒來的呀?”


    眾弟子聞言一怔,隻覺這個問題傻得可以,紛紛向那發問之人看去。


    在場之人,唯有高微未穿弟子服,見眾人都在看她,也一臉無辜的回看過去,倒讓人琢磨不透她是真傻還是裝傻。


    盧蘊芳卻不以為忤,淡淡答道:“些許細務,應是你們的督導師兄關心的,嗯,可是劉兆元為你們督導?他將你們這群新進弟子丟在此地也不理會,極為失職,等他來了,就說我說的,讓他去掌務司繩愆處領罰去。”


    眾弟子默然半響,已有人朝高微看去,目光中盡是嘲笑,這人一入門便得罪了督導師兄,看來是個麵精實傻的。


    盧蘊芳繼續說道:“按本門規矩,為傳承門派,延續秘法,凡我門下弟子,均須入延秘學宮,以聞道授業,並於可日常修業中解惑釋疑。故此,學宮下設三館三司六堂,各有司掌。”


    她一邊說,一邊向練功場中慢慢踱去,“三館為集英館、啟賢館、求真館。”


    眾弟子也跟隨其後,有意無意間將高微和為她抱不平的少女排擠到一邊。


    高微並不在意,也隻不緊不慢的跟著,隻是一心注意聽盧蘊芳的講授。


    “練氣弟子入集英館,築基弟子入啟賢館,修道之人結成金丹後可冠道號,稱真人,入求真館。”盧蘊芳停了下來,回身涼涼的掃了眾弟子一眼,“我瞧你們這一批,隻怕沒幾個能入求真館修金丹課業吧。”


    眾弟子也知修道艱難,修真界中,練氣能修至築基者不過十之二三,築基者能結成金丹的更是寥寥。隻是他們都通過了極天宗入門試,而極天宗為修真界公推的第一仙門,自忖躋身極天宗內門後,築基如探囊取物,金丹也並非遙不可及。


    聽到盧蘊芳如此諷刺,那些出身九姓的弟子已心生不滿,要知道他們在家族中本是一時之選,就算不入極天宗,憑家族資源也定然能築基,說他們結不成金丹,簡直就是打他們的臉,當下便有人麵色不虞。


    盧蘊芳卻隻似閑閑一句,轉身繼續說道:“三司分典籍司、靈寶司、掌務司。典籍司主司經藏典藏;靈寶司主司各類天材地寶、法器丹藥、靈獸靈物等;掌務司主司俸養發放、課業督察、獎懲、餐膳、醫療及各類庶務。六堂為衍曆堂、論法堂、鏡藥堂、化物堂、印心堂、旨玄堂。新入弟子隻需在前二堂聽講課業,打好基礎再循序漸進。”


    她一邊慢慢踱步,一邊講授,竟是在練功場中繞起圈子來,眾位弟子也隻能跟隨其後,聽著這些學製、人事、課業、考核、規章等瑣事細務。


    這一席話聽下來如流水賬一般,許多弟子雖為新進,但家族中也有長輩考入極天宗,這些學製執掌之事並非秘辛,對他們來說也不陌生,有的弟子聽得十分無聊,有的神遊物外,有的和親近之人竊竊私語。


    高微卻聽得十分專注,她在凡間因家境貧寒未能上私塾,一直引為憾事,盧蘊芳雖然講得幹巴巴的十分枯燥,她卻字字句句都記了下來,也無暇去管旁人閑事。、


    隻是她這樣認真,看在其他人眼裏卻十分礙眼。


    盧蘊芳正講到日常課業安排,突然身後有人哎呀哎呀的叫起來,還有重物倒地的聲音,頓時打斷了她的講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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