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這個事情,真是要怎麽講啊。人真是複雜的生物,在克斯縣被當成救命菩薩的樂主任在上元就是頭白狼。人啊人,太難講。


    鄭國強安慰妻子:“我就是說一聲,曉得她現在狀態好,我就放心了。”


    要不然,幹部援疆的時候發生點事,組織上頭也很大的。


    陳鳳霞抬頭看外麵的天色,感覺時間不早,趕緊催促丈夫:“行了,你趕緊睡覺吧。”


    她自己也得洗洗早點睡了,明天還有一堆事要處理。得安排地方曬果幹,得有檢測設備,得是無菌車間,工人還要無菌操作。做食品,要是最基本的衛生問題都得到保證的話,那純粹是自己在給自己找麻煩,還是趁早歇歇吧。


    陳鳳霞打著嗬欠去洗澡。


    本來她跟姑娘們睡一間房也挺好。但是克斯縣偏啊,又荒涼,賓館房間很多,而且還挺便宜,直接多開房間也沒問題。所以陳老板就自己要了大床房。畢竟一個人住還是方便些。


    她嗬欠連天地進了衛生間,簡單衝完澡出來,準備上床睡覺,就對上了一雙綠瑩瑩的眼睛。


    那綠眼睛嵌在肥碩的身體上,尖耳朵,長尾巴,還有一雙尖尖的嘴。


    一聲尖銳的聲音響徹了夜空,寧靜的夏夜飄蕩著天不怕地不怕的陳老板的淒厲呐喊:“老鼠!”


    第459章 美味番茄幹


    陳老板頂著碩大的黑眼圈坐在克斯縣政府領導辦公室的椅子上。


    坐在她對麵的張副縣長感覺自己屁股底下的椅子長出了牙齒,咬得他恨不得幹脆站起來。


    然而陳老板不讓,人家姿態擺得可低了,看他要動就阻止:“別,哪有讓領導在我麵前站著的道理呢?這成什麽了。”


    張副縣長腿一軟,差點兒沒從椅子上摔到地上。他幹巴巴地笑:“那個,老鼠這事實在是沒法子。這邊就這個樣子。別說咱們縣了,市裏發改委的陶主任不是在州裏掛職副州長嚒。好家夥,州裏的旅行社也是老鼠遍地跑。後來他沒辦法了,州裏給他安排了銀行的宿舍。那宿舍前兩年經曆過地震,現在是危房。吃飯也是的,分軍區的司令員把他叫到軍區食堂才解決了他的三頓飯問題。”


    陳鳳霞驚訝:“這邊也地震啊。”


    張副縣長隨口答道:“當然,我剛來的那一年還沒到縣裏呢,就碰上地震了。好家夥,當時我們從樓上衝下來,都嚇傻了。山東的一位女幹部嚇哭了,抱著包死活不敢再動。這女同誌勇敢,我們還以為她要打申請回去了,可人家一直堅持到現在都沒走。上次開會我聽說她在想辦法推進果樹呢。”


    張副縣長滔滔不絕,半晌沒聽到回應,就下意識地抬頭看,瞧見陳老板一張慘白的臉。


    領導同誌猛然反應過來,娘哎,他腦殼不好,沒事跟人說什麽地震。這廠子還沒開始辦,他先要把人嚇跑了。


    張副縣長趕緊強調:“沒那麽嚴重,小地震而已。你想要是大地震,你會沒聽說過?”


    陳鳳霞想了半天,沒太想起來新疆的大地震。畢竟在她的概念中,大地震差不多就是唐山大地震和汶川地震的級別了。話說汶川地震是啥時候?哎喲,年紀大了,記性越來越差,前天跟昨天都沒睡好,腦子現在都是漿糊。


    陳老板最終還是歎了口氣:“你們可真不容易,太辛苦了,還這麽危險。”


    張副縣長倒沒把這種□□放在心上,他不以為意:“嗐,日本還又是地震又是火山呢,不照樣建成現在這樣。辦法總比困難多嘛。對了,今天先去食品廠再去林業研究所?”


    陳鳳霞點頭:“對,我得看到底哪些堅果適合擺在大禮包裏銷售。”


    說實在的,她不是很敢相信報紙新聞上說的那些事,地方政府的公開宣傳也一樣。好多時候報喜不報憂,就是一頓吹噓好好好,真正碰到的問題根本提都不提。就說種西紅柿這個事吧,宣傳裏麵永遠是今年新增麵積多少,番茄醬又出口到哪哪兒去,對於行情不好,西紅柿要怎麽辦,就是一句話帶過,來一句合理種植。


    那你上政策扶持的時候,怎麽不提這茬呢。農戶和醬廠都虧得當褲子時,你說要合理規劃了?早點幹什麽去了。這一推三二五的倒是幹淨利索。


    張副縣長也感覺這事得慎重點兒搞,不然一炮打不響,後麵可未必有這樣的好機會。而機會這東西又往往是錯了一步,後麵你得連奔帶跑九十九步去追。


    兩人要出辦公室的時候,陳鳳霞又拍腦袋:“對了,有個事情國強說讓我跟你說一下。他今天一早出差開會,怕又把這事給落下了。就是你趕緊準備下,這個月底下個月初的樣子,省裏有個教育考察團要到新疆來考察。國強找人打聽過,他們有專項資金的,你想辦法爭取把這個資金拿下來,差不多就能把縣裏的中學給弄一弄了。”


    張副縣長的眼睛“嗖”的亮了,教育考察團要過來他知道,因為作為援疆幹部,到時候他是主要匯報人之一;但他還真不曉得有專項資金的事。


    嗬,這幫家夥,帶著油水來都不透點風聲。


    陳鳳霞苦笑:“你說說,人家敢漏風聲嗎?你們這邊的情況你自己還不清楚啊,集體嗷嗷待哺的狀態。僧多粥少,要是風聲一傳出去,我感覺你們會直接捋袖子打起來。”


    用鄭國強的話來講,那動靜,估計跟當年知青爭回城名額也差不離了。隻不過,援疆幹部是要把錢留在自己支援的地方。


    張副縣長點頭:“也是。”


    然後他開了句玩笑,“我們鄭區長真是哪個部門都不白待,去了教育局就能搭上教育係統的關係,拉來教育資源。”


    這人的日子過得越好,對既往的坎坷就越容易釋然。聽了張副縣長的話,陳鳳霞也跟著點頭:“可不是,他就是個老好人。”


    人是種相當奇怪的生物,都知道老實人吃虧,人善被人欺,誰都不想當老實人。這會做人比會做事可討喜多了。但是與此同時,誰都更加相信老實人,願意跟老實人交好,因為潛意識裏知道對方不一門心思占你便宜也不會胡亂坑你。


    在沒有利益衝突的時候,人們願意給老實人行個方便,老實人才會真記得你的好,關鍵時刻會願意拉你一把啊。


    張副縣長美滋滋:“行,我好好準備,我爭取再想辦法多請些老師過來。這個教育跟上去了,地方才能發展。”


    三小隻同學昨天錯過了縣城的熱鬧,今天就放棄再跟著陳老板東奔西跑,而是賴在爺爺奶奶身旁,堅決撥不出去東奔西跑了。


    鄭明明問媽媽:“你們大概什麽時候回來?蘇萊曼如果帶來夥伴,我們大概能留幾個人?”


    陳鳳霞想了想,下了狠心:“要是他們都有心的話,那來幾個留幾個。”


    陳家老兩口都驚訝了:“要這麽多人?”


    陳鳳霞張口就來:“新疆這麽大呢,到時候光開一家店肯定不夠用。既然有這機會那就多帶點人過去,人才儲備起來,要開新店也不至於抓瞎。”


    這話當然隻是明麵上的理由,更多的原因是陳老板那點兒奇奇怪怪的念想。就是新疆、西藏這些地區民族矛盾逐步激化有極端思想滲透,也有它們與內地聯係相對不夠緊密的原因。


    畢竟從地緣上來講,靠近國境線的新疆天然就和那些地方靠的相對更近,加上曆史各方麵的因素,聯係也更緊密。這邊更親近了,那頭就淡了。人和人之間本質就存在矛盾,除了不可調和的部分,大部分矛盾積累與否取決於是否有足夠的溝通。


    你不溝通不碰麵,小矛盾也能激化為大矛盾。你多溝通多理解對方,了不得的大事也許也就是坐下來吃頓飯喝頓酒就慢慢消化掉的事。


    這點兒念想,陳鳳霞存在心裏,不打算跟任何人講。說啥呢,這都不是她這個層麵應該思考的事。可人生而平等,人都有自己的念想啊。好歹她還是個重生人士呢,她怎麽就不能做做夢?


    鄭明明不知道媽媽的夢想究竟有多大,她立刻點頭答應:“好,那我們就照著夢巴黎的規矩給他們提條件了啊。”


    陳鳳霞笑著摸女兒的頭:“行,那我們先去食品廠看看了。”


    結果聽到食品廠三個字,三小隻又開始興奮,跟著往車上鑽。不行不行,食品廠肯定有很多好吃的。


    事實上哩,事實上就是傻娃娃吃灰。


    廠子都沒開工,哪兒來的好吃的,隻有閑置的廠房吃不完的灰。


    陳鳳霞看著簡陋的廠房就開始皺眉頭,這缺的東西可真不少。不過萬事開頭難,總歸要邁出第一步的。


    陳老板在廠房裏轉了一圈,就瞧見門口又進了兩個人,走在前麵的是原先工廠的負責人陸廠長。


    陸廠長一瞧見張副縣長就開始叫苦:“這事是真不行,我今年八月份合同到期。我沒錢再燒了,我販玉石掙得那點錢全都賠進去了。”


    食品廠原先是克斯縣的產業,算是供銷社的下屬企業。後來在市場經濟的衝擊下,工廠垮了停工了,剩下的就是廠房和機器這些固定資產。前兩年陸廠長接手開始做番茄醬。好家夥,愣是叫他虧得直接趴在地上沒能爬起來。


    現在不管援疆幹部還是縣領導發話,他都絕對不會再跳這個坑。


    張副縣長不能勉強對方,隻好歎氣:“行,強扭的瓜不甜。你要是不做了,那這邊添置的機器是你自己拖走還是我們給處理掉?縣裏搞招商引資,廠房得空出來才能用。”


    陸廠長都不打算再涉足食品加工業,準備重新幹回玉石老本行,自然也就不需要這些機器設備。說實在的,任何東西你的用的時候,買起來都是真金白銀。但是待到用不上,那就是破銅爛鐵。


    假如現在是早幾年,番茄醬是紅金子,誰做誰掙錢,那不用講,機器設備就是下金蛋的母雞,到家都會當成寶貝。可今年光陸廠長自己知道跟他一樣到今天都沒開工的番茄醬廠就有五六家。誰還會這個時間再當冤大頭擠進日薄西山的行當?


    所以陸廠長咬咬牙,當場一揮手:“抵給縣裏吧,當是這半年的租金。”


    租金是一年一結,去年交過廠房租金後,他今年就沒再掏錢。雖然他不幹了,縣政府拿不到剩下的租金也不能把他怎麽辦,但是做買賣的人,能不跟人交惡就不交惡,況且何必得罪政府呢。


    張副縣長微微皺眉:“那行,先搬旁邊吧。後麵要是有人收購就再賣出去。”


    既然沒意見,雙方直接簽合同交割清楚就算了事。


    陸廠長無事一身輕地走了,剩下個頭頂微禿鬢間發白的男人。剛才陸廠長說話的時候,他一直在旁邊沒吭聲。


    張副縣長同他握手,給陳鳳霞介紹:“你不是說缺個專業的管理廠長嚒。我給你找了朱廠長過來。”


    地中海發型的男人立刻擺手:“我可不是什麽的廠長,我就是個老農民。”


    朱廠長以前是這家罐頭食品廠的負責人,後來企業改製,大家都各奔東西了,他的身份又變成了工廠的看門人,守著工廠的廠房和設備不讓人搬走。隻是這個守門人誰也不會給他發工資。


    為了維持自己和家人的生活,朱廠長打過不少零工。這兩年主要靠每年五月到十月份底這半年給農場打工掙錢。什麽摘西紅柿,摘辣椒,撿棉花,他都做。


    他伸手捶著腰,苦笑道:“身體不行了,現在腰是真吃不消。”


    陳鳳霞點頭表示讚同:“什麽時候實現機器采摘就好了,這個是真扛不住。”她感歎完畢就直接切入主題,“玫瑰花醬能生產嗎?”


    番茄醬是季節性產物,每年從開工到停工不過兩個月。剩下的時間就是銷售工作了。更多的時間整個廠房都是空置的。


    陳老板當然不能接受這點。克斯縣都在大麵積推廣種玫瑰花了,玫瑰花醬當然要作為一種特產出現在天山情的食品目錄中。


    朱廠長愣了下,立刻點頭:“這個不難,做罐頭的設備我跟我家小子一直看護著,沒讓壞掉。”


    陳鳳霞聽了這話,肅然起敬。連工資都不拿一分了,人家居然還繼續管老廠的設備。


    朱廠長叫他誇得不好意思起來,連連擺手:“應該的,不管將來是租還是賣,那東西好的出的價錢也能高些不是。到時候我們大家多少也能拿到錢。”


    陳鳳霞點頭:“那好,朱廠長,我現在問下,咱們這邊工廠能夠生產餅幹那樣的饢嗎?就是密封袋包裝的,能儲藏半年以上的時間。”


    朱廠長想了想,頗為肯定:“這個事情不難,加工保存的原理是一樣的。”


    陳鳳霞又連著報了好幾樣食品,聽的三小隻同學在旁邊口水直流卻悲傷地隻能看著灰。


    有的朱廠長點頭,有的他表示得另外開生產線,按照工廠現在的情況,恐怕得投入大資金。


    陳鳳霞沒勉強,隻問對方:“那你知道有沒有什麽廠生產這些,咱們大批進貨,然後再自己分成小包裝,能實現嗎?”


    這個倒是不難,朱廠長立刻點頭:“可以,我還認識些老朋友。”


    陳鳳霞這才放下心來:“好,咱們今天就說定了,食品生產這部分你負責,商標logo還有工商管理登記這邊我來跑。後麵的銷售你也不用擔心,我找人處理。”


    朱廠長趕緊追問:“老板你要怎麽銷售?是出口嗎?”


    陳鳳霞咧嘴笑:“幹嘛都盯著出口,中國十二億人,全世界的商業巨頭都拚命盯著中國市場呢。咱們好歹是中國人,還不更了解咱們自己人喜歡什麽?做好中國市場就是立足世界了。”


    哎喲喂,這大話說的,還不是因為你想出口就出口啊。好歹在國內,陳老板還能借助供銷社和網絡銷售鋪貨,這到了國外,她就兩眼一抹黑了。


    張副縣長笑著正要說話,廠房外麵就傳來汽車的喇叭聲。


    他出去一看,瞧見那裝得滿滿的貨車就頭大如鬥,不由得衝菜農露出苦笑:“你今天把貨拖過來有什麽用?你也看到了,工廠今天才開,裏麵衛生都沒做,你說要怎麽開工?你帶點自家做的番茄幹過來就好。”


    菜農卻不肯把貨再拖走:“不能再動了,再動就全爛掉了。縣長你也不看看外麵是什麽天氣。”


    他拿出耍賴的精神,“我不管,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再運回去。我要運回去,我老婆能殺了我。”


    他是四川人,四川女人以潑辣能幹極能吃苦而著稱,他耙耳朵他也不忌諱拿出來講。


    張副縣長眉頭皺得死緊,隻能轉頭衝陳鳳霞苦笑:“你看這個事情搞得真是。”


    菜農卻相當機靈地拿了油紙包出來,塞給陳鳳霞:“陳老板你嚐嚐,這是我家自己曬得西紅柿幹,一點點糖都沒加,絕對好吃。”


    陳鳳霞沒跟對方客氣,接過來打開油紙包就捏了塊放進嘴裏。新疆的氣候幹得很,現在日頭又大,這番茄幹曬得相當實在。放進嘴裏,那股甜酸味兒就彌漫在舌尖。


    甜,是真的甜,比她想象中的甜多了,比新鮮的西紅柿更甜。


    難怪說新疆瓜果甲天下,這片被陽光眷顧的土地的確是瓜果樂園。要不是菜農信誓旦旦,要不是濃鬱的西紅柿味橫衝直撞,不是白糖能夠醃出來的,陳鳳霞都懷疑它加了糖。


    好吃,的確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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