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年年看了眼沈宥豫的手臂,伸手按了下去。


    沈宥豫冷哼,“不識好人心,不聽我的,最後吃虧的是你。”


    “謝謝啦。”方年年笑盈盈地說。


    黑塔臉上的笑容擴大,憨厚與猙獰融合在一起,看起來古怪、猙獰又可怕,方年年吞了吞口水,拿著油墩子的手往前送了送。


    黑塔伸出的手改抓為平放,把掌心留給方年年。


    方年年莞爾,“給你。”


    把兩個油墩子放在了黑塔的手上,“你是個識貨的喲,油墩子味道不錯呢,處理的手法略顯不足,但蘿卜種得好,彌補了這點缺憾。剛出鍋的時候脆脆的,口感更好。”


    黑塔吃著油墩子,慢慢點頭,仿佛是在同意方年年說得。


    沈宥豫朝著方年年看一眼,又看一眼,越看越入心,越看越放不下,越來越覺得這就是自己喜歡的樣子。


    “喂。”


    方年年捏著手指,有些不自在地喊了一聲。


    沈宥豫冷著臉,不吭聲,他不叫“喂”。


    方年年:“……”


    方年年試探地喊,“沈宥豫。”


    沈宥豫再一次沒吭聲。


    方年年輕咳了一聲,輕聲地喊著,“趙禹。”


    沈宥豫的嘴角怎麽都壓不住了,“嗯。”


    他抬起手,壓在嘴角邊。


    “幹嘛?”


    方年年說,“謝謝嘛,謝謝你救我。”


    沈宥豫壓著嘴角,冷著聲音說:“哦。”


    心裏麵飛快地動著,他怎麽曉之情動之以理地說服臭丫頭她是喜歡自己的?


    方年年手癢,“柚子在手邊就好了。”


    沈宥豫心裏麵一個趔趄,“?”


    “哼。”方年年認同李秀秀說的,自己自尊心作祟,的確想把柚子砸沈宥豫的腦袋上!


    黑塔已經吃完了油墩子(兩個還不夠他塞牙縫的),就好奇地看著方年年和沈宥豫。


    身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不是一個。


    方年年驚喜地說:“我爹他們來了。”


    沈宥豫瞬間尷尬和別扭了起來,他看看兩手空空的自己,看看狼狽的自己,看看自己和方年年……他鄭重地對臭丫頭說:“我現在不好見你爹娘,你等我,我會正式登門拜訪。”轉身就要走。


    袖子被抓住了!


    沈宥豫轉頭看方年年。


    方年年說:“你幹嘛?”


    隨著腳步的靠近,沈宥豫急了,“現在太沒有誠意了,我應該、應該……”


    他扯開方年年的手,“我要留個好印象!”


    見方年年爹娘時,他要備足禮物,顯示足夠的誠意,還要請長輩陪同……爹娘是指望不上,他要喊舅舅來。


    方年年一頭霧水,看沈宥豫消失的背影,“幹什麽啊啊啊啊!?”


    有沒有搞錯,沈宥豫在爹娘這兒有什麽好印象了?


    黑塔撓撓頭,足下生風一般,飄然離開,和體型完全不同的輕盈。


    方年年,“……一個兩個的。”


    方年年轉身看到爹娘,還有李秀秀一家。


    “我沒事。”


    塔娜一把抱住女兒。


    第73章 叫花魚   方年年被打了,讓她長個記性。……


    塔娜把女兒上上下下打量著, 見她全須全尾,什麽事兒都沒有,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聽到秀秀說的,我們立刻跑過來了,幸好你沒事!”


    塔娜伸手在女兒腰上軟肉處掐了一下, “臭丫頭!”


    “哎喲!”方年年淚眼汪汪,一臉不解地看著娘, “我沒有事嘛,幹嘛掐我, 好用力的。”


    “讓你長長記性!”塔娜在女兒腦袋上戳戳,看來她是動了真怒, 力氣用得挺大,方年年額頭上立刻多了兩個紅彤彤的印子, 襯得皮膚更加白淨。“遇到壞人是你應該逞能的時候嗎?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讓我和你爹怎麽辦!我好不容易把你生出來的, 不允許你對自己不好。”


    她真的生氣了,生氣的同時還傷心,眼淚珠子在眼眶裏打轉。


    這丫頭真是不省心。


    前有被綁架進了宮苑, 現有被不知底細的武林中人攔路,仿佛有一團來路不明的陰霾圍繞著女兒。


    她和丈夫小心謹慎著保護兒女, 但女兒大了……


    塔娜紅著眼睛,“你大了,從小主意就正, 我們管不了你。但你一定要想想你爹娘,你要是有個什麽,我們也不活了。”


    方奎沉默地站在一邊, 很顯然是認同塔娜說的。


    方年年直接哭了,“對不起。”


    眼淚水吧嗒吧嗒掉在地上,在地上暈出一個又一個點,又似重重地落在了她的心上。上次從宮裏麵出來,爹娘情緒波動都沒有這次大……事情平定,她忽然就後怕了起來,如果黑塔充滿惡意,如果沈宥豫阻擋不了……後果不堪設想。


    滿心想要分享剛才經曆的沾沾自喜瞬間煙消霧散,方年年蔫巴地跟在娘親的身後,可憐巴巴得猶如一隻要被趕走獨立的小奶狗,耷拉著耳朵、垂著尾巴,不時奶聲奶氣地嗚咽兩下,祈求爹娘看自己兩眼。


    但爹娘始終沒有搭理她。


    他們不是生氣,而是難過。


    認清這一點,方年年心裏更加不好受了。


    “嚶嚶。”


    方年年靠在好友肩膀上哭唧唧,抽抽搭搭地說:“我錯了,我不應該逞能的。”


    李秀秀摟住年年,“下次別這樣了,你鬆開我的手的時候,我心都快跳沒了,真是嚇死我了。”


    “嗚嗚。”


    方年年哭得大聲點,她一直順風順水地長大,自以為帶著現代成年人的意識就了不起了,所以自視甚高。


    “對不起,我是不是很討厭?處處顯得自己很能耐,認為自己很了不起,像是一隻開了屏以為很漂亮的孔雀,全然不知道自己後麵露出了屁股。”方年年陷入了深深的檢討中,自我懷疑了起來。


    “才沒有,你本來就很厲害。”李秀秀說:“才沒有驕傲自滿了,我覺你很認得清自己啊,自己會什麽、不會什麽,安排得那麽有條理,不像是我,膽小如鼠、丟三落四的。”


    “軟綿綿的秀秀我最喜歡了。”方年年用力抱住,抽著鼻子說:“你瘦了,沒有以前抱著舒服了。”


    “嘿嘿,苗條才好看。”


    “肉肉的才舒服。”


    “哼。”李秀秀噘嘴,“我是不會為了讓你抱得舒服變胖的。”


    方年年失落地說:“哦。”


    小姐妹說話的時候,大人們也在交流,話題自然圍繞著兩個孩子。


    李嬸安慰著塔娜,塔娜的眼圈紅紅的,眼中壓抑的情緒成了眼底揮之不去的陰霾——她和方奎都清楚,從走出那一步時未來就沒有定數。


    方年年隱隱知道爹娘憂慮的,但沒法全部知曉,畢竟他們做什麽、想什麽不會全然和子女說。有時候想想,當一個真正的孩子真好……


    一家人坐在湖邊,被太陽曬著,時間就這麽一點一滴地溜走,太陽掛在了最高處,空氣中有了若有若無的香味。


    出來玩的哪裏有半途回家的道理,大多數都原地吃飯,打開自家帶來的墊子,擺上從家裏帶出來的吃食,說說笑笑的野餐非常愜意。要是自家沒帶什麽吃的,這不是旁邊有各種攤位,買來就是。


    釣上來的魚可以直接讓攤主處理,菜刀上下幾下,一條活蹦亂跳的魚就成了案板上晶瑩的魚肉。在將魚肉去了紅色的腥肉,片成薄片,就是魚膾。


    臨水做膾,齊人太平盛世之享受。


    之前說過,方年年不喜歡生吃淡水魚類,今天也不例外。


    “秀秀。”


    李秀秀心不在焉,她餓了,“嗯?”


    “爹爹他們桶裏好像沒魚。”


    李秀秀認真地想了想,“對,一條都沒有,有點慘。”


    “看那邊。”方年年指了個方向。


    “嗯?”


    方年年說:“我看到那個爺爺釣上來好多條了,我們去買個兩條。”


    “你要做咩?”


    李秀秀肚子咕嚕嚕,臉紅紅地說:“我餓了。”


    “嗯,我來做。”方年年站起來朝著李秀秀伸出手,“要不要先吃點什麽墊墊肚子?”


    “唔……”李秀秀摸著自己瘦下來的腰身,毅然決然地說:“不了,我待會兒吃正餐!”


    “好。”方年年隨即擔憂,“別餓壞了。”


    “不會的,我之前不是吃了好幾個油墩子。”


    話音剛落,李秀秀就心虛了起來,她明明吃了好幾個油汪汪的油墩子,為什麽這麽快就餓了?


    “那我們動作快點,很快就能吃了。”


    “好呀。”


    方年年拉著李秀秀去不遠處買魚,她們身後,爹娘的目光時不時跟隨,真是被兩個孩子嚇到了。


    釣魚的爺爺須發花白,遠看年過五十,但近看發現他皮膚緊實,麵孔也就三四十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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