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為什麽會和皇帝一同出現?


    究竟發生了什麽?


    方年年一頭霧水,心裏麵就和揣著雪球一樣,抓肝抓心。


    走出了這片林子,方年年才急急忙忙問:“究竟怎麽回事?”


    “青風夾道進出哪裏容易,我又沒有通天的本事。”沈念看了眼方年年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得到陛下應允,我才能夠堂而皇之走來。上一代的糾葛我就不說了,你隻需知道皇帝是一名出色的獵人,他的獵物已經在股掌之間。”


    此言聽了,方年年遍體生寒,她明白皇帝不僅僅是一名獵人,還是一名性格頑劣的獵人,就和吃飽肚子的貓兒一樣,抓到了老鼠不是為了吃,他就是玩兒。他縱容晉王與外界聯係,不管晉王在外麵建了風雨樓還是太陽樓……然後欣賞晉王徒勞無功的表情……


    第179章 一個外掛     方年年覺得遍體生寒,從……


    方年年覺得遍體生寒, 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哪怕多活一世,她依舊是個普通人, 頂多是個稍微聰明的普通人,論心機、論聰慧、論膽量、論魄力……沒有一樣能夠出色到令人心悅臣服。


    “你們這些孩子膽子忒大,什麽都敢做出來。”沈念說。


    方年年勉強笑了笑。


    沈念說:“別以為陛下不知道, 不過是不想管,江湖那麽大動靜呢。不過, 偌大江湖一盤散沙,你們能夠整合這些散兵遊勇也算是造福一方了, 這股力量掌握在他人手中……不會放心,你們不是外人。”


    他調侃地喊了一聲, “方盟主。”


    方年年一點都笑不出來了,貼身帶著的盟主信物仿佛變得滾燙, 她隻想掏出來扔的越遠越好。說什麽猥瑣發育、談什麽低調,沒有翻船不過是上位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是強者的有意縱容。她想到出現在那位身邊的爹爹,難道他不知道爹爹假死是裝出來的?世界一切不過是他執掌的一盤棋,所有人都是方寸尖的棋子……太可怕了!


    她哆嗦了一下, 把鬥篷攏得更加嚴實了一些,卻依然覺得很冷。


    “不用那麽害怕。”沈念看方年年小臉慘白, 眼神渙散,一副神受打擊、心神不定的樣子,不由地安慰了起來,  “隻要做的事情不太出格,那位就容得下你。”


    方年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世界上真的有人算無遺策嗎?”


    沈念沉默。


    氣氛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風吹過樹葉發出婆娑的響聲、河水流過光滑的石頭發出嘩嘩聲音,仔細聽,卻都是空空寂寂的,反而襯得周圍更加安靜了。


    兩個人沉默地走著。


    過了會兒,沈念幽幽歎氣,他說:“有。”


    走神的方年年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是在回答自己剛才的問題。


    沈念說:“高祖洞悉天機、算無遺策,一切時局都在他的掌握中。”


    方年年思量了下,的確如此,她有時候看高祖事跡會懷疑這位前輩開了掛,隨身帶著係統穿越的,不然為什麽每次都可以化險為夷、抓緊時機。故人已去幾十年,想要知道答案是不可能的,她囁喏,最後小聲地問:“那位呢?”


    “盡得真傳。”沈念說。


    “掛”傳代了吧。


    方年年苦中作樂。


    麵對近乎神化的人,她是一點反抗和蒙騙的想法都沒有,不知道爹爹吃了什麽熊心豹子膽,敢在那位的眼皮底下玩心思。不得不說,老爹還是很有本事的,最起碼他有這個膽量。


    不知不覺,他們竟然走過了如野外的大花園,走進了一個穿堂,再走過一段路進入了一條甬道,兩側是平坦、光滑的高大圍牆,看到了人類的建築,卻不見任何一個人,但她覺得到處都是視線,那些冷冰冰、毫無情感的視線。緊緊地跟在沈念的身邊,方年年隨著他加快了步伐,沈念應當也不喜歡被人盯著的人感覺吧。


    太沒有安全感了。


    終於走過了這道圍牆,方年年鬆了一口氣。


    她佩服地想,在這種地方生活了十年二十年的晉王沒有瘋心理承受能力真是太強了,還能夠想著怎麽脫身而出,其堅韌程度,是尋常人想象不到的。


    不愧是高祖子孫。


    這麽感慨著,方年年隨著沈念穿過一道垂花門。當看到在門外等候的人時,方年年壓在心頭的委屈蔓延上來,眼眶忍不住紅了紅,“我嚇死了。”話音出口,是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哭腔。


    “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沈宥豫看到向來堅強的方年年哭了,立刻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方年年揉揉眼睛,噘嘴說:“你的親戚都是怪人。”


    沈念:“?”


    第180章 一個秘密     沈念嘀咕,自己哪裏怪了……


    沈念嘀咕, 自己哪裏怪了,急公好義、樂善好施、關愛小輩、尊敬長者……當真是長輩之楷模,如若不是他冒險進入青風夾道, 方年年哪裏能這麽容易脫困,小沒良心的。


    “莫怕,有些親戚我都不熟, 以後不會有任何交集。舅舅雖然怪了些,但還是個好舅舅。”沈宥豫悄悄地說:“舅舅沒有為難你吧, 我求了他半天他才肯進入青風夾道來尋你,我許以金錢肯定沒有用, 他比我有錢多了。我就說青風夾道的凶險詭譎,他這才肯來的。”


    沈念瞪了外甥一眼, 這個更加沒良心,從小白疼他了, 今年不給壓歲錢!


    方年年破涕為笑,“別這麽說, 要不是舅舅,我沒法這麽順暢地出來。”


    說完,她憂慮了起來, “爹爹在裏麵。”


    沈宥豫抿抿嘴,“看到你爹和我阿父同時出現, 我嚇得心都停了。”


    方年年皺眉,“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爹爹這不是暴露了自己嗎?當年的事情可是欺君之罪,真怕陛下生氣,就直接……”


    “不會的。”


    方年年歎氣, “我當然希望是不會。”


    “我不是在安慰你,不對,我是在安慰你……”沈宥豫跟著皺起了眉頭,這話怎麽說呢,“你爹說過,他沒死的事情暴露是遲早的,他還說過自己假死之死也許瞞不過阿父的眼睛。之所以縱容著他假死於民間,完全是不想理會罷了。”


    方奎曾今說過,他們不僅僅是君臣,更是師徒,他隨秦王戍邊北疆,與胡人作戰、與酷烈的氣候作戰、與荒蠻作戰……情誼是並肩作戰而來。後麵,身份地位發生更大的變化,不僅僅是功高震主、鳥驚弓藏,還有更多事關於江山穩固、人心聚攏等等。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身份不同了,所思所想發生了更多的變化,更何況當今的心思太深、想得太多。


    “你爹說,死過的人不會再死。”


    方年年沒有被安慰到,但沒有說什麽,她轉身看向身後來的方向……


    ……


    如果這裏不是囚籠,青風夾道會是個不錯的養身之地,這裏環境優美、氣候適宜,安靜中透著安逸,是個養老的好地方,但這麽好的地方是晉王的墳墓,方年年問沈念,上一代究竟還有什麽糾葛,為什麽她爹要想方設法找到晉王、為什麽當今要幽禁晉王、晉王當年究竟做了什麽。被問多了,沈念不耐煩地說:“小孩子家家的要知道這麽多做什麽。”


    和沈念混熟了,方年年不怕他,嘟噥地說:“舅舅你年紀也不大啊,我是小孩子,你就是大孩子。”


    沈念氣結,真是遇到了對手。


    方年年說:“說說嘛。”


    “你都說我是大孩子了,我能夠知道多少。”


    “你是桃花山沈念。”


    “方盟主想吩咐啥?”


    “不敢當,不敢當。”聽到盟主兩字,方年年就臊得慌,她就是拿著盟主信物的普通人,壓根沒有想到當盟主,沒有正式儀式的盟主算什麽盟主嘛。


    沈念摸了摸無須的下巴,抬腳在不爭氣的外甥屁股上踹了一腳,在沈宥豫玄色的衣袍上留下一個大腳印,沈宥豫正在河邊叉魚,身體紋絲不動,可見功夫不凡。


    他們在青風夾道內一條河邊架起了篝火準備烤魚,爹爹不出來,方年年是不會走的,他們也願意陪她。


    沈念說:“我知道的也不多。要人性命,自古以來無外乎為情、為財、為仇,你說你爹和晉王是哪般糾葛?”


    問題拋給了方年年,方年年搖頭,這些是爹媽夜話都沒有說過的,她生來帶有記憶,卻從來沒有在家中聽到過分毫,可見爹娘把秘密藏得深。


    沈念神秘地說:“奪妻之恨。”


    “胡說什麽,我爹娘好好的!”


    第181章 一世平凡      “傻姑娘,懂什麽!”……


    “傻姑娘, 懂什麽!”沈念嘖嘖地搖頭。


    方年年反駁,“我知道的很多!我娘就是普通的異族女子,以前是普通的草原姑娘, 現在是普通的中年婦女,我爹娘夫妻恩愛,從來沒有紅過臉, 我娘做飯還難吃。”


    她娘不過是普通人,她爹也是普通人。


    他們隻是在年輕時候有過不同尋常的經曆。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自己眼中的爹娘是什麽樣兒就以為他們一直就是那般。”沈念笑了,自己年紀也不是很大, 卻覺得自己說的話非常滄桑,仿佛滿是故事。


    方年年不吭聲, 那不是默認,是不讚同。


    好像通過這樣就可以減輕爹娘的存在感, 讓上位者的目光少放點在他們家。


    他們,真的, 真的,隻是普通人。


    她的小心思仿佛被看穿,沈念似笑非笑地說:“你娘可是草原上最美麗的珍珠, 瞧瞧現在,那也是風韻猶存的大美人。”


    “……”方年年捂著胸口, 她腦海中浮現的出來是娘親揉麵的場景,當了多年的主婦,做出來的麵團依然是死疙瘩, 也就爹爹吃得下。大美人也不是萬能的啊!


    沈念說:“我那時候年輕,知道的也不多,就從阿姐的口中知道有這麽一位絕代風華的美人, 引無數人前赴後繼、紛爭四起。”


    “明明是男人之間的戰爭偏要扯一個女人出來,不過是你們的借口 。”方年年有些不悅,她不喜歡射沈念的口吻,仿佛阿娘是禍國殃民的褒姒、妲己一流,這些可憐的美人,不過是男人給自己失敗找來的借口罷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沈念笑了笑,他說:“畢竟我知道的不多,當年的風流韻事傳遍江湖內外,就又添了許多旖旎色彩,傳來傳去就越來越不像話,有說天仙下凡、有說妲己在世,我遠遠見過,承認是很特別,但遠沒有令所有人傾倒的魅力。”


    聽這話,方年年又有點不高興了,怎麽可以說她娘沒有魅力!


    沈念晃了晃腦袋說:“晉王啊做事彎彎繞繞要少一些,他直接讓人強搶了草原珍珠到自己的大帳,想要一窺絕色,這就和你爹的梁子結大了,你爹那時候意氣風發,怎麽能夠忍下這口氣,當然是勢要晉王首級。起因也許微小,但雪球越滾越大,滾到最後已經成了龐然大物,吞沒所有人,那時候已經沒有人在乎起因是什麽了。”


    颶風起於青萍之末,方年年心中默默地補充。


    “為什麽要弄這麽好的地方幽禁晉王?”方年年追問。


    給他安養餘生還是用最美的籠子關著一頭雄獅?


    沈念說:“他們曾經是最好的兄弟。”


    方年年愣住,沉默了下來。


    假使有一天方承意和她有了利益衝突、生命之憂……不敢想,大概也會有一個漂亮的籠子……


    沈宥豫在旁邊安靜的抓魚,抓了一條又放掉一條,周而複始,其實沒有人真正的肚子餓了想吃魚,也沒有人有閑情逸致來做魚,此地看著空曠,其實有很多人,想吃什麽喊一聲,仗著他的臉麵還是可以要到一些的。


    方年年抱著自己看沈宥豫抓魚,眼神漸漸飄忽,心思不知道去了哪裏。


    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日落西垂,已經是夕陽時分。


    青風夾道內鳥鳴婉轉,歸鳥還林,唧唧咋咋。


    聽到腳步聲,方年年猛地轉身,看到全須全尾從裏麵走出來的爹爹,她黯淡的眼睛一下子變得明亮,“爹!”


    要站起來,但因為保持一個動作時間太長了,血液不流暢,半天沒有爬起來。還是爹爹把她拉起來,緩了半天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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