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荷淡淡說,“他現在不知所蹤,我就想弄懂他一點。”


    看起來是閃婚後,彼此出現了一些隔閡。


    沈清忍不住失笑,倏地,過來人的口吻說,“這些都不是事兒,做夫妻久了,誰錯、誰對不重要,最重要的其實是妥協、磨合。”


    這話紀荷表示讚同,她和江傾就是缺乏妥協和磨合,所以才哭笑不得的在這時候懷孕。


    昨天離開時,他曾說,他每一次正常溝通,得到的都是失敗。


    紀荷也反省了,確實是這樣,從重逢,他一步步問她是不是有事隱瞞,她反複否認。


    後麵才有了雨夜上新聞被撤職的事。


    接著,綁架她,她又義無反顧抗拒他,他就做出攻關喬景良,直接跳江的舉動。


    是自己固執沒錯,一個巴掌拍不響。


    但紀荷仍然不會原諒他。


    從沈清家出來,雁北等在樓下,百無聊賴轉圈。


    看見她,再次試圖講話。


    紀荷一句話堵死,“別煩我,去電視台。”


    明州台在天鵝湖新區,從沈家過去得一個小時。


    路上紀荷強忍著孕吐反應,眉頭緊皺著,惹得前頭人不住擔心。


    好話求饒話一籮筐。


    紀荷仍然沒有回應。


    到了台裏,將這小子丟在地下車庫,自行上樓。


    她工作牌還在身上,一路上去暢通無阻,同事們見到她,有的驚訝,有的驚喜,更多的是竊竊私語。


    “鴻升這兩天水深火熱啊。”老虞辦公室還是那個樣子,桌上擺了顯眼的茶包。


    紀荷往椅子上一坐,老虞下意識要將自己名茶收起來,手剛動,突然一拍腦袋,後知後覺輕笑。


    “你懷孕了。得暫別茶壇嘍。”


    “師傅這兩天白發多了不少。”紀荷一雙眸仔細望著對方,坐姿休閑,有大小姐的範兒,十分自信和沉穩。


    倒比之前在職時多了一些從容。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大約是輕鬆了。


    虞正聲挫敗的歎一口氣,大倒苦水,“你突然懷孕,將我們七八年的行動化為泡影,我能不老嗎?”


    “這兩天,我幹爸沒找你為鴻升說好話?”紀荷轉移話題。


    老虞笑,“當然有。但喬開宇這事兒,我們無法扭轉,你幹爸自己也知道,所以沒多為難我。”


    話音落,兩人就一陣沉默。


    為這場行動的停止默哀似的。


    過了一會兒,紀荷首先打破沉默,失笑出聲,安慰道,“您別難過了,等卸貨,我再為您衝鋒陷陣,一定給您頂到台長位置去。”


    老虞對她有知遇之恩。


    紀荷沒齒難忘。


    兩人的關係也比較單純,一個指揮,一個衝鋒,互惠互利。


    反而和喬景良這種的,令紀荷煩惱、心痛。


    越這樣,越恨江傾。


    如果早知道這場行動會被停止,她不會陷在鴻升這麽久,讓自己和喬景良的感情父女似的情深義重。


    “及時止損吧。”老虞長籲短歎一會兒,喝了幾口茶,忽然想起她這趟的目的,一時樂,“要回來上班了?不等哺乳期過了?”


    紀荷被逗笑,眼底的光是再回不到從前了,笑意浮起,轉瞬即過,“我今天是想找你問問,關於去年烈士林深犧牲的具體細節。”


    “這我很難知道啊。”老虞表示為難,兩手一攤,“部隊的事兒,他們不公布,外人兩眼摸黑。”


    老虞想了想,不忍讓她失望,還是拿出電話,和自己幾個老朋友聯係了一下。


    紀荷喝著熱水,耐心等待。


    老虞坐到頻道老大位置,黑白灰三道,靈活交往,就比如他和喬景良關係匪淺,卻能讓紀荷化身暗中利器,刺向對方。


    沒有絕對的敵我,隨局勢變化。


    半晌,老虞放下電話,眉心緊蹙,思考著問,“你在沈清那就沒問到東西?”


    “她知道的和我差不多。說是在南方邊境演習時飛機失事。”


    老虞沉吟著說,“我剛才打聽到,情況可能複雜一些。林深的確犧牲在邊境線上,由於保密,對外公布的很籠統。但有位朋友說,可能和跨國營救有關。”


    “跨國營救?”紀荷放下水杯,眉頭擰得和自己師傅一樣高,“具體什麽情況?”


    “不知道。”老虞頭疼的一抹自己最近有點禿趨勢的發際線,往椅背靠著,“這可是部隊事情,沒到解密的時候,能有這點傳聞很夠意思了。”


    又笑著問,“你啊,問林深幹嘛,覺得和江傾有關?”


    紀荷不否認。


    將江傾在給白廳當秘書日理萬機時,到北京航空博物館參加一個與本身職責毫無幹係的鐫刻活動,這事完完整整告訴對方。


    虞正聲沉思半晌,眼神奇怪的盯著她,“你想幹嘛。”


    紀荷無奈搖頭笑。


    在椅內癱了一會兒,喃聲,“我不知道自己想幹嘛,我恨他,殘忍無情的拋下我,但為肚裏孩子著想,我得知道,他這次能不能回得來?”


    如果殉職了,她和沈清一樣成為烈士遺孀,有個伴,應該不會寂寞。


    紀荷偏眸看窗外,遙遠的天空,發白的淺藍色,讓思緒空蕩。


    “或許,他說的對……我們就不該這樣重逢。”


    紀荷忘了一件事,從一開始,自己就是掙紮的角色,那時候的不安,令她對江傾退避三舍,可一步步錯、淪陷,到最後無所畏懼,要死一起死。


    這最後一步時,當時江傾想法卻與她背道而馳。


    他成了掙紮的角色,而自己成了一開始義無反顧擁抱愛情的他本人。


    何其顛倒,何其無奈。


    第74章 蠱   “是龍鳳胎。恭喜!”


    出了辦公室, 有人特意等在門外。


    紀荷一訝。


    有段日子沒見的周開陽靠在幕窗護欄上,一身白衣休閑打扮,手上腕表是唯一佩飾, 矚目又清爽。


    抬頭一見她出來,平靜表情立時起笑意,“來了。”


    “嗯。找老虞談點事。”紀荷笑著走近。


    周開陽從護欄離開, 比她高一個頭,溫柔凝視, “聽說江傾……”


    “嗯。被通緝。”紀荷坦誠一笑,抬抬眉, “不如找個地方坐坐?”


    永遠這樣子。


    泰山壓頂不變色。


    周開陽和她搭檔多年,出生入死數次, 哪怕最危機的那次病死豬肉案,她被捅進icu, 出來第一句話——


    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插著氧氣管,令人哭笑不得。


    周開陽從那次開始, 盡量不讓她一個女人太過衝鋒,行動中處處護著她。


    上次在楚河街被肖家人群毆,周開陽為她斷一根食指, 覺得還不夠努力,沒幫她討回公道, 自己因手術在醫院挺窩囊的躺了一周。


    後續楚河街的大型報道,自己也沒參與上。


    遺憾。


    ……


    “聽說你辭職了?”


    兩人去了一家西餐廳吃下午茶。


    本來要去咖啡館,這是共事多年來的習慣, 在咖啡館談事。


    今天紀荷主動提出換一個地方,周開陽挺驚訝的。


    此刻,笑看她。


    “是。攝像幹了多年, 想換一個職業玩玩。”


    周開陽是高幹子弟,沒按照父母意願進入政界,卻從樂器玩到攝像機,現在又準備換一個行當,不可不謂瀟灑。


    紀荷佩服笑,“行啊,不管玩什麽,我永遠懷念和你共事的日子。”


    “你結婚,很突然。”周開陽目光複雜的看著她。


    紀荷在吃一塊康司,最近胃口奇差,中午飯沒吃絲毫不覺餓,此刻塞了幾塊點心,純粹應付任務似的,沒滋沒味。


    淡淡一笑,“對,閃婚。”


    音落,低頭喝熱水。


    顯然不想多談這個話題。


    周開陽點點頭,彼此寂靜了一瞬,他笑著開口,“我看剛才還不如喝咖啡,來這裏,咖啡做的沒那邊地道。”


    甜點架上,她動的速度奇慢。


    周開陽以為她不喜歡吃。


    紀荷無言笑半晌,伸手端起熱水杯,“我是懷孕了,胃口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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