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豐縣沒有火車站,更不會有機場,阮沛玲是讓司機開車過去的,山路彎彎繞繞,坐得阮沛玲都暈起車來,中途因為反胃停車休息了一陣,再上車後還為了讓暈車症狀好一些坐到了副駕上。


    這一路還挺遭罪。


    而到了昌豐縣後,阮沛玲沒能第一時間就見到高含卉,高含卉隨便找了個忙的借口就把她晾在了酒店,並沒有來接待她。


    阮沛玲並不著急,她入住了凱複在昌豐縣唯一一家酒店,也是昌豐縣的唯一一家五星級酒店裏。


    高含卉就是這家酒店的負責人。


    這段時間裏,阮沛玲也了解了高含卉這十多年來在昌豐縣的近況。


    要說高含卉過得好吧,比起江城的那些名媛,自然說不上好,可要說她過得不好,也說不上,她錢財不缺,如果放平了心態就在昌豐縣裏安心過日子,能過得很舒服。


    但是要讓高含卉放平心態安生地過日子,並不太可能。


    這十多年來,高含卉可沒有閑著,她從來沒有放棄過要重新回到江城的心,哪怕她知道要讓高世培原諒她很難,但她還是不想放棄。


    因為一旦放棄,對她來說,那就是跟天塌下來一樣,要在這窮鄉僻壤裏窩一輩子嗎?不,她堅決不認命。


    所以,高含卉做夢都想在這裏做出一些功績,想讓高世培再次看到她。


    秘書呈上來這些年高含卉做的事,阮沛玲一目十行掃下去。


    高含卉辦過高端度假村,虧了,因為昌豐縣經濟不行,沒有那麽多去度假村享受的富人,而昌豐縣的風景沒那麽好,也就沒有別地兒的富人慕名而來。就連這家唯一的五星級酒店,也隻能維持在勉強不虧的水平。


    後來高含卉發現問題,就想往中低端走,但是凱複總部不允許,因為凱複的酒店業務走的就是高端,品牌放在那兒,一旦把逼格降下來,那些高級會員們哪裏會樂意?口碑都要垮掉。


    之後,高含卉就想著得離開昌豐縣,至少得到安臨省的省會去,這樣她才能做點事情施展拳腳,但是依然以失敗告終——安臨省省會裏本就有凱複分公司的負責人,負責人可不想被高含卉代替了,且負責人紮根安臨省幾十年,早就是地頭蛇一樣的存在,高含卉根本鬥不過人家。


    而最近的這段時間,高含卉和安臨省的一開采石頭的老板走得近,似乎又想搞點事情做做。


    阮沛玲看完這些,嘖嘖搖頭,不明白高世培這樣成功的大企業家為什麽養出的女兒眼界如此狹隘。


    沒了高世培就沒有出路了嗎?都這樣了,還有必要留在凱複?


    她合上資料,對一旁的秘書說:“如果我是她,我就不會聽話地留在這裏。脫離凱複回江城做自己的事業難道不會更好?她作為高家的公主在江城總歸有不少人脈,沒有高董的幫助並不是一步都走不了。我記得她大學畢業之後就辦過時裝公司,公司雖然小但不是辦得挺好?離開凱複多的是出路,她真是鑽牛角尖了。”


    她說著,嗤笑一聲,“她總不能還想著要做凱複的繼承人吧?”


    秘書道:“恐怕還是蔡英教育方式的問題。”


    阮沛玲扯了扯嘴角,“是啊,蔡英自己的眼界也低得很,導致高含卉就沒有那份魄力,就是把凱複當成最終目標,把進入凱複當作她最好的、必須抓住的機會,就是想要得到高董的認可,這種心理其實挺病態的。”


    她把資料丟在一旁,“高含卉那邊有回複嗎?”


    秘書搖頭:“還沒有。”


    “那就告訴她,我隻在昌豐縣留兩天,後天一早就走,她明天不來見我,就沒機會了。”


    阮沛玲根本不擔心高含卉不見她。高含卉可比她要急得多。


    高含卉在這窮鄉僻壤一住就是十多年,她難道不想回江城?如果她不想,那她就不會在這些年裏做那麽多的事情。


    所以,阮沛玲很悠閑地等著她現身。


    果然,次日,高含卉就來到了酒店,在酒店的一會議室裏,兩人見了麵。


    阮沛玲見到了高含卉。


    十年對於一個人來說,流走的不僅是歲月,還有膠原蛋白。


    也許還有諸事不順的原因,高含卉的衰老很嚴重,且相由心生,她那刻薄相更加明顯。


    她還不到四十呢,但和阮沛玲站在一起更像同齡人,且阮沛玲的神態要更從容一些。


    而對於這位“後媽”,高含卉自然不會喜歡,但她的態度倒是挺好,道:“抱歉,昨天去了鄉下考察,山裏路不好,沒能趕回來,讓你久等了。”


    看來這麽多年下來,高含卉的棱角被磨了不少,她甚至對阮沛玲都已經笑臉相迎,和十年前總是擺著厭世臉的模樣大相徑庭。


    哪怕麵容刻薄,但學會了微笑對人,並且,高含卉知道,阮沛玲特意來找她,必然有目的。


    這是她回到江城的機會。


    第54章


    阮沛玲微微笑著看著她, 目光柔和,就真的像在看一個小輩一樣,看得高含卉都要起雞皮疙瘩。


    不過高含卉麵上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來, 曾經的她經常不屑於做表情管理,然而現在她已經有所改變, 特別是麵對一個很有可能對自己有極大幫助的人。


    昨天高含卉不來,是因為她對這位“後媽”沒好感,總覺得阮沛玲是終於得償所願嫁入豪門後來耀武揚威的。


    但經過一晚上, 高含卉就想明白了,自己被迫在這小地方呆了十幾年, 對阮沛玲來說早就沒有威脅,她何必閑著沒事來耀武揚威?一個成功的商人不會這樣幼稚,何況她和自己之間並沒有發生過大的衝突。阮沛玲現在最大的威脅肯定是高彥坤,聽說前段時間他們就鬥過法,以阮沛玲失敗告終, 所以,她必然是有所求才來的。


    既然有所求,那對高含卉來說,就是能得好處。


    所以, 今天與阮沛玲來見麵的高含卉表現得很友好。


    高含卉讓助理泡上了茶, 還特意讓人拿了昌豐縣的特產來招待, 她笑笑道:“小地方, 沒有太多拿得出手的東西,不過這兒的柿子不錯, 這些柿子幹你嚐嚐,還是當地挺有物色的做法。”


    阮沛玲沒有嫌棄這些東西,很給麵子地拿了一塊品嚐, 咬了一小口後,點點頭道:“嗯,確實不錯的。”


    接著,她一邊吃著這些零嘴,一邊詢問高含卉的近況。


    高含卉答:“就這樣唄,也就是管管這個酒店,沒有什麽新鮮事兒。”她籠統地說了一句,當然不可能跟阮沛玲實誠又細致地講她的現狀。


    不過阮沛玲也不是真心發問,就是用這個起頭寒暄幾句而已。


    她歎了聲,“時間過得還是快啊,一晃就那麽多年了,你在這小地方居然也呆了那麽多年。你也是倔,這麽多年都不回江城,高董就是嘴硬心軟,你回去好好道個歉,父女哪有什麽隔夜仇啊?”


    高含卉眸色凝了凝,心髒猛烈地跳動起來。


    阮沛玲這句話就是在試探她想不想回去。


    已經十年了啊。


    她真的有機會回去了嗎?


    高含卉不想在阮沛玲麵前表現得太勢弱太激動,端起茶盞來喝了一口,以掩飾自己的情緒。


    放下茶盞後,她道:“爸還是生我氣。”


    阮沛玲這話純屬就是場麵話,盡在那兒扯淡,高董嘴硬心軟?父女沒有隔夜仇?可拉倒吧。


    要是道個歉就能完事兒,高含卉何必到現在都不回江城?


    認錯、道歉這些她又不是沒做過,高世培狠心起來,高含卉再是哭求也沒有用。


    她到現在還留在昌豐縣,無非就是高世培不讓她回。


    但場麵話歸場麵話,阮沛玲能把“回江城”這一事提出來,她就不是閑著沒事兒瞎聊天,意思無非就是說,高世培不讓你回,但她可以。


    高含卉就想聽阮沛玲之後要怎麽說。


    然而,阮沛玲卻突然把話題換了一個方向,道:“唉,要說那件事,還是你做得魯莽了。高董生這麽久的氣也是有原因的,那事兒造成了凱複那麽大的損失,在和孟家的博弈裏落了下乘,被孟家牽著鼻子走,確實是你的大過失。”


    這話聽著像是要開始譴責她。


    高含卉幾不可查地蹙了蹙眉,一時沒想明白阮沛玲的目的。


    假如隻是來譴責,那她們就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


    高含卉便沒有回話,垂著眸,拿了一顆柿子幹吃。


    她等著阮沛玲往下說。


    對於高含卉的反應,在阮沛玲意料之中。


    她頓了一頓後,就輕輕笑了下,話鋒一轉,往下說道:“不過你當時也是年輕,唉,誰年輕的時候不會犯個錯?一不小心還會被人利用、被人玩轉在股掌之間,人啊總得在年輕的時候跌幾跤才會學聰明。”


    高含卉眼皮一跳,抬起眸來看她。


    這話裏的意思,已經很值得玩味了。


    高含卉等著她往下說,阮沛玲卻偏偏在這個時候停下來喝了口茶,好像這句話隻是尋常的感慨一樣。


    高含卉還是心急,等不下去,不再和阮沛玲你來我往地踢球,直言道:“你這話什麽意思?有什麽話你還是直說吧,大老遠這麽跑一趟不容易,就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這是要敞開天窗說話呢。


    阮沛玲嘴角一勾,看吧,她就說,著急的還是高含卉。


    她放下了茶盞,終於就她此行的目的,說出了最核心的那句話,“我在一周前碰到了孟六公子,方陽孟家的孟六公子,從他那兒聽到了一些東西。”


    高含卉:“他說什麽了?”


    “他說,聯姻那事兒會鬧這麽大,他也有責任,他故意在你麵前說了一些有關孟三公子前女友的事情,但是,他知道你不想聯姻,還是因為高彥坤他們家對他透露出來的。”


    高含卉愣了下,緊接著便是一聲哂笑,“哦,是嗎?”語氣很不在乎的樣子。


    阮沛玲挑了挑眉,既然已經打開天窗說亮話,她便也不再委婉地踢皮球,道:“怎麽,覺得我在挑撥離間?”


    高含卉扯著嘴角道:“雖然我離江城遠,但有關凱複和北辰的事兒,我還是有注意打聽的,我知道你就在前不久和北辰博弈輸了,現在千裏迢迢的跑來這兒找我,是想拿我當槍使?”


    阮沛玲跟著笑起來,“我和北辰之間的事兒也就內部或是圈內的人知道些,可沒傳那麽開,你能聽說,看來還是關心江城發生的事兒啊。”


    高含卉沒答,阮沛玲私自往下說:“也是,如果你能放下凱複,也不至於這麽聽話地在這個小地方一住就是十年。”


    高含卉會在這兒折騰十年且還打算繼續折騰下去,可見她還是沒有放棄。她知道假如她不聽高世培的,離開昌豐縣去自己創業或是做別的,那她算是徹底和高世培、和凱複斷了關係,再也不可能回到凱複去。


    她還是不想離開凱複,哪怕要待在這個小地方,她也不想離開她好不容易進去的凱複,不想徹底放棄凱複繼承人那個位置。


    她寧可,花更多的時間,去獲得高世培的原諒和認可,也不願意去從頭開拓另外一番天地。


    高含卉被阮沛玲戳中心思,自然不會開心,但她沒有惱羞成怒發起脾氣,隻是道:“如果你來找我隻是想讓我幫你對付高彥坤一家,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已經到了這步田地,可不想再做錯事惹我爸生氣。”


    阮沛玲:“高董不喜歡高彥坤,你應該知道的,否則也不會和我聯手想去整合北辰。他不喜歡不聽話的兒子,高彥坤不受他控製,他對這個兒子的戒心已經不是一般的重。”


    高含卉當然知道,但她不會阮沛玲這三兩句話就被她牽著鼻子走,她道:“如果這是爸的意思,我希望爸親自來跟我說,而不是你來這裏。你應該也知道,我一向聽爸的話,不會忤逆他。”


    這到底,還是要有利可圖。


    阮沛玲笑了笑,“你可能不太清楚我和高董之間的相處,我們與其說夫妻,更像是合作夥伴。這場婚姻也是一個合作,我真的不在意嫁不嫁豪門這樣的事情,我跟你媽媽不一樣,我有自己的事業。”


    高含卉看著她,聽她往下說。


    阮沛玲:“我既然來這裏找你,隻要你想,自然能讓高董發話讓你回江城,你可以好好想想,我不著急要答案。我和高董結婚不準備辦婚禮,隻打算旅行結婚,不過在我們出發之前,你可以回江城來看望看望高董,給他送個結婚禮物、送個祝福,我會跟他說是我邀請你的。這麽多年了,你也該回江城一趟了。”


    她頓了頓,又說:“我在這裏也可以跟你說實話,我會幫著高董一起對付北辰,是因為高董承諾了,假如能讓凱複拿回對北辰的控製權,我可以分得北辰5%的股份,協議說得一清二楚,多的也沒有,所以,除了這個之外,你想要拿的,都可以去搶,不會跟我有利益衝突。”


    高含卉疊在桌下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北辰啊……現在的北辰,可以說比凱複更有吸引力,雖然市值還沒有超越上凱複,但凱複在走下坡路,而北辰卻才發展起來,走的是上坡路,未來價值對比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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