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珩青咬咬牙,低下頭去, “徒兒……有認真修煉……”


    “閉嘴吧,”鬱秋不耐煩道,“口口聲聲說認真,陸淵都快趕上你了,當初我收了你為徒,怎麽就沒想到養成了這副德性?”


    司珩青緩緩地闔上眼。


    又被師尊討厭了。


    “以後這種事情都不用你來做,”鬱秋冷冷地看著他,丟出一句話,“少在我眼前礙事。”


    司珩青:“……”


    那日之後,司珩青很少去鬱秋的房間了。


    同在一個院落裏,師徒兩人見麵的次數越來越少,偶爾鬱秋從屋裏出來,看到無所事事正在發呆的司珩青,心裏氣打不從一處出來。


    鬱秋問他:“心法背了嗎?”


    司珩青點了下頭。


    “驚鴻劍法練到第幾重了?”


    “第九重。”


    鬱秋稍感意外,看了他一眼。


    少年成長得很快,一日與一日不同。


    他個頭比鬱秋高了,眉目長開,眼尾柔和地上挑,與那張線條淩厲的臉一配,倒顯出幾分鋒芒之色。


    鬱秋多看了幾眼,手背在身後,仍是一副冷淡的樣子,想了想說:“好。”


    第九重了,比她想象的要厲害了。


    不愧是阿青,從來沒讓她失望過。


    鬱秋雙唇動了下,將其他話都咽了下去。


    當天夜裏,她做了個決定——


    送司珩青去食人島。


    他是妖,也是時候了解其他妖物的習性,在那裏磨煉一番,說不定境界也能得到提升。


    簡單地交代了一番,鬱秋帶著司珩青離開青秋淵,禦刀來到食人島上空,將人從空中扔了出去,並撂下一句話:“生死由命。”


    這期間,她閉關多次,少則半個月,多則三月,可從來沒去食人島上看一眼,沒有主動打聽司珩青的消息。


    至少其他人都是這樣以為的。


    實際上,鬱秋每天都會通過係統查看司珩青的數據,看他的狀況,猜測他在島上的經曆,估摸著他還有多久才能離開食人島。


    原計劃讓他在島上待上一年,到冬天的時候,陸淵突然說:“想吃師兄做的餃子了。”


    鬱秋:“……”


    就在一年前,他們還一起包了餃子,當時鬱秋信誓旦旦,說每年冬至要一起吃餃子。


    想到司珩青一個人在食人島上的情形,鬱秋終於鬆了口,說:“回頭我去接他吧。”


    陸淵忍不住高興起來,“太好了,以後不用我每天打掃庭院了!”


    鬱秋挑眉看他:“你就這點出息?”


    “師尊,”陸淵一本正經說,“你看看院子裏那些花草,沒有師兄在,根本養不活,還有啊,別說我了,就是你自己,也受不了沒有師兄在吧?”


    鬱秋冷哼了一聲。


    陸淵拖長了音調,擔憂地說:“就是不知道他這趟過去食人島,有沒有缺胳膊少腿,若是境界提升了,倒勉強能和我比試劍法,要是缺胳膊少腿,以後我們師門就隻能靠我一人來支撐了。”


    鬱秋:“你加油。”


    那天鬱秋帶著陸淵去食人島接司珩青。


    她站在海岸上,看著少年穿著一身破敗的衣裳從窟穴裏走出來,差點沒認出人。


    隻是大半年沒見,他怎麽能成長得這麽快?


    他又長高了,身體精瘦而強壯,雪白的肌膚被曬成麥色,眸光顯得沉穩多了,從他身上很難找到小魅妖的影子。


    鬱秋忽然生出一股遺憾,竟然開始覺得——


    時間過得太快了。


    好快啊。


    過去那個軟乎乎的黏人精……無聲無息地成長了。


    她竟有些舍不得。


    見到鬱秋親自來接他,司珩青心裏歡喜得很,被拋棄在食人島之後、日夜積累的委屈和憤懣立刻消失了。


    他還是像以前一樣,朝她快步奔了過來。


    “師尊!”少年清亮的聲音變得沉穩,雙眸定定地望著她,“師尊,你來接我嗎?”


    鬱秋點了下頭,朝他丟下一句,“可以回去了。”


    沒有一句寬慰,沒有一句關切,說完轉身走了。


    司珩青快步跟在她身後,目光幾乎從未從她背影上離開。


    鬱秋被他盯著看得有些不耐煩了,問:“就這麽迫不及待地要獎賞嗎?”


    陸淵嗤笑,“沒出息。”


    司珩青垂下臉去,欲言而又止。


    鬱秋打算告訴他:為師重新為你煉了一柄劍,算是你離開食人島的獎勵。


    話到了嘴邊,突然聽到司珩青輕輕地說了句,“阿青想師尊了,所以才想多看幾眼。”


    鬱秋:“……”


    她先是一怔,心裏仿佛被小動物的爪子輕輕地抓了一下,癢癢的,又很舒服。


    可原本將他扔到食人島上,就是想絕了小魅妖滿心情愛的念頭,讓他在殺伐之中,堅定自己的內心。


    怎奈他一開口,又是滿口歡喜的話。


    鬱秋恨鐵不成鋼,歎了口氣,正要罵他,陸淵搶先說:“肉麻死了,你怎麽不說想我?”


    司珩青看了他一眼,無趣地轉過臉去。


    陸淵:“?”


    少年陸淵心性純正,卻明顯地理解到了司珩青眼裏的淡漠和鄙夷,當即氣得跳腳,“司青,你什麽意思?明明是我跟師尊求情,讓她放你回去的!”


    鬱秋揪住陸淵的耳朵,“沒大沒小,亂喊什麽?”


    “本來就是我跟師尊求情!不然師尊早就把你給忘記了!”陸淵氣呼呼地說著,連忙吃痛地喊,“哎,哎!別揪了!我錯了!師兄!司師兄我錯了!”


    司珩青還是老樣子,無論她做了多麽過分的事情,如何傷害過他,但隻要她稍微說句軟話,哄他一下,拿點好處賄賂他,他立刻屁顛顛地跟上來,像過去無數次一樣,歡歡喜喜地討她開心。


    有一次鬱秋在屋子裏畫圖,熬得太晚了,趴在桌案上睡過去,夜裏迷迷糊糊地察覺到——


    有人抱了她,將她移到床榻上,替她掖了掖被子。


    她當時半睡半醒,沒有抗拒那人,甚至主動往那人身上靠了靠。


    之後再回想,可把她氣壞了。


    那之後發生了另一件事——


    青秋淵被劍閣子弟侵占,鬱秋抓了顧風華,也曾因為兩個徒弟沒能幫上忙而氣得破口大罵,一麵逼著兩個徒弟苦苦修煉,一麵給顧風華買好吃的,哄著他玩。


    那時候顧風華還不是她徒弟,待他好也並不是因為血緣關係。


    鬱秋需要找個人轉移一下注意力,有時候更是故意當著司珩青的麵,溫聲細語、耐心教導顧風華,給顧風華講解她的圖紙,傳授他煉器之道。


    她從來沒對別人這麽好,有時候就像是故意跟司珩青置氣。


    一次兩次都還好,司珩青也沒有吃醋的跡象。


    他一向如此,性子溫順,就算遇到什麽事情,也不會發作,從來不給她招惹事情。


    直到這天早上,陸淵急衝衝來告訴鬱秋,司珩青吐血暈過去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係統在腦海裏警鈴作響——


    大徒弟走火入魔了。


    鬱秋跟著陸淵衝過去看,阿青倒在血泊裏,仍是打坐的姿態,身影顯得很單薄。


    她將人弄醒,花了好長時間才將人安撫下來,表麵上甜言蜜語地哄著阿青,心裏卻下定決心:


    絕對不能讓阿青繼續這樣煎熬了。


    魅妖本就是為情而生,一旦喜歡上誰,那必然是轟轟烈烈、至死方休。


    他悟性極高,卻絆在“情”字之上,這樣根本無益於修行,甚至相當於自毀前程。


    鬱秋不能坐視不管了,她盜來無情劍,不斷地給自己打氣,告訴自己——她做的事情是無比正確的。


    沒了情絲,阿青會變得更強。


    走火入魔期間,司珩青纏著鬱秋,牽著她的衣袖,有時候賴著要抱她,鬱秋都一一應允了。


    她讓陸淵守在外麵,自己一個人陪著司珩青。


    他意識混亂,大多數時候隻安安靜靜地枕在鬱秋膝上,或者由鬱秋為他調理靈氣,有時候看上去十分清醒,定定地望著她,口裏卻說著胡話:


    “阿青好喜歡師尊。”


    鬱秋笑著哄他,“你喜歡我哪裏了?”


    “都喜歡。”司珩青爬起來,在鬱秋臉上親了一口,眼裏帶著得逞的笑容。


    唇印在她臉上,帶著柔軟、溫熱的觸感,轉瞬而消失了,教人忍不住地去回味。


    她說:“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了?”


    “第一眼。”司珩青注視著她,彎起唇笑,“第一眼就喜歡師尊了。”


    鬱秋心裏好像被蟲蟻嗜咬,揪得疼了一陣。


    等他恢複了一些,鬱秋讓他去買酒,拿出了自己裁製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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