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祈伸手握住她的手,動作粗魯地壓在頭頂,整個身形壓了下來,那雙在黑暗中越發深沉黝黑的眼眸就這樣逼近她。


    他的吻先是落在鼻尖,帶著一點濕潤,最後緩慢下移落到她唇上,原本還帶著一點溫柔之色,可隨後卻突然凶狠起來,撕咬著她的唇瓣,甚至咬出一點鐵屑味。


    寧汝姍掙紮著,卻被人施以更凶狠的姿態桎梏著。


    直到一隻手順著脖頸緩慢地落在她腰間的細帶上。


    寧汝姍瞪大眼睛。


    那手隻要輕輕一拉,原本嚴嚴實實的衣服便會散落。


    她控製不住地紅了眼眶。


    ——他怎麽能這樣對她。


    憤怒和羞恥逐漸占據她混亂的腦海,讓她隻能張嘴狠狠咬著他的嘴唇,直到血絲落到她的唇齒間還不肯鬆開。


    “你不是說喜歡女孩嘛。”容祈無神的眼睛盯著她,不知不覺停下暴虐的動作,抬首看著她,隻是依舊緊緊桎梏著她,“我會對她很好,也會對你很好。”


    寧汝姍愣在原處。


    “我們也會是一個家的。”


    “你,不要走。”


    他說著話,唇角的血便順著蒼白的下顎緩緩滴落,最後跌落在寧汝姍的脖頸處,順著纖細的脖頸緩緩消失在靠枕上。


    寧汝姍死死睜著眼,看著麵前聲色迷茫之人。


    ——他聽到了。


    那日從寧府回來的晚上,她和扶玉在院子中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可他都聽到了,為什麽還要用這個方式對她。


    寧汝姍睜著眼睛,呆呆地看著他,心裏抑製不住泛上酸軟之意,克製不住得渾身在顫抖。


    “那你,喜歡我嗎?”她強忍著心中的難過,哽咽著問道。


    若是沒有喜歡,哪來的家。


    容祈愣在原處,眉心先皺了起來。


    “你哭了?”


    他避開這個問題,隻是伸手去摸著她的臉,濕漉漉的一片。


    寧汝姍隻是怔怔地看著他,心中最後的期冀終於慢慢熄滅,她閉上眼,躲開他的手,心中一片發寒。


    屋內陷入難堪的寂靜中。


    容祈隻能聽到她帶著哭意的呼吸聲,他慌亂地去摸她的臉,卻始終沒有聽到她再一次開口說話。


    “你說話啊,寧汝姍。”


    他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巨大的惶然不安,就像那簇微弱的火苗即將在手心中熄滅,隻能慌亂開口。


    寧汝姍隻是閉著眼不說話,無聲地哭著。


    “別哭了。”他鬆開她的手腕,把臉埋在她的脖頸處,伸手把人緊緊抱在懷中。


    “我不是……”他舌尖酸麻,隻覺得說再多話也解釋不了自己剛才的混賬行為,隻能顛三倒四地說著,“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會給你解釋的。”


    “我沒有騙你。”


    那是一種無聲的折磨,寧汝姍止了眼淚,盯著黑夜中的一處地方失神,就像他抱著的不過是一座雕塑。


    “我……”喜歡你。


    容祈知道她想聽什麽,可到嘴邊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那四個字就像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讓他陡然多了一點暴露在刀尖中的戰栗。


    他敏銳察覺出自己陷入的困頓,卻也害怕踏出這一步,但也更不願舍棄這個人。


    那將是他一個致命的弱點。


    而他還不曾做好準備迎接這個弱點。


    兩人都在慢慢無邊際的黑夜中沉默著,知道遠遠聽到一點雞鳴之聲打破死寂的寂靜。


    “五日後……”容祈輕輕吐出一口氣,摩挲著,把手落在她臉上,緩緩,一點點擦去她臉頰上的眼淚,“我一定給你一個答案好不好。”


    一個是他守護至死敬仰之人的信仰,一個是他漫漫人生中出現的異途。


    他的前二十年是為了故土,是為了容家,是為了那點微弱的信仰,可往後卻不得不將那簇小火苗,那隻意外跌落在他手邊的小雀算擁入懷中。


    寧汝姍慢慢睜大眼睛。


    五日後是她的生日。


    第34章 真相


    寧汝姍的手腕青了一片, 扶玉氣得牙癢癢,一邊上藥,一邊嘴裏碎碎念罵著。


    “姑娘膝蓋還疼嗎?”扶玉蹲在一側, 卷起她的褲腿。


    膝蓋一大片青色淤青, 看起來格外猙獰。


    “有收到爹的信嗎?”寧汝姍疼得直抽氣, 小聲問道。


    扶玉搖頭。


    寧汝姍失落地低下頭。


    五日後就是她生日,按照往年慣例,她爹也該送禮物來了。


    “大概耽誤了吧。”扶玉小心翼翼地放下褲腿,安慰著, “我早上出門買小報時聽說今年要打仗了。”


    “打仗?”她一愣, 伸手去拿桌上的小報, 皺眉問道。


    “我也不知道,聽好多書生說唐州增兵了,大家都猜著官家什麽時候會派人押送糧草增兵前線呢。”扶玉收拾著藥箱, 隨口解釋著。


    寧汝姍翻遍朝夕小報都沒看到一點消息。


    “你看這個朝夕小報登記的是昨日的詔令和台諫百官章奏,可這裏一點也沒提到前線的事情。”


    “萬一是偷偷說的呢?”扶玉反問著, “怎麽說也是大事啊。”


    “那如何傳到民間也知道?”寧汝姍合上報紙, 憂心忡忡地反問著。


    扶玉一愣, 摸摸下巴:“是哦,能傳到現在大街小巷皆知,按理我們也該早知道啊,不應該隻是現在的嘴上說說。”


    “不會是謠言吧,姑娘之前不是之前偷偷說過,民間其實對北伐意願格外強烈, 但官家不願意,是不是這次也是讀書讀傻了的書生腦袋一熱鬧得鬼啊。”


    寧汝姍把所有報紙都看了一遍也沒找到自己想要的,隻好合上報紙, 淡淡說道:“也許就是你說的,若是唐州增兵是真的,官家無動於衷無疑會照成民間人心浮動,若是真的出兵,臨安這幾日的糧價必漲。”


    “官家若是不出兵,將軍會不會有事啊。”扶玉猶豫問著。


    寧汝姍抿唇,長歎一口氣:“唐州距離襄陽不過兩個時辰的馬程。”


    “這麽近!”


    “襄陽原先一直屯重兵,就是為了防備唐州,今年兩國交付貢銀的地方原先都是在興元府,但今年興元府來了吐蕃奸細,為免破壞兩國和平,一致商議定在襄陽,襄陽這才不得不撤兵,同時派出宴家接手。”


    寧汝姍對這些事情耳融目染,一向如數家珍,心中閃過一絲怪異。


    一切當真是湊巧嗎?


    “那將軍現在回康建府了嗎?”扶玉擔憂問著,“回去了就遠離這些是非了。”


    寧汝姍失笑:“遠離?若是襄陽當真交戰,康建府便是第一支援的軍隊。”


    “那希望不要打仗啊。”扶玉雙手合掌,祈求著。


    寧汝姍卷著小報一角不說話。


    她倒是覺著可能要……打仗了。


    臨安突然來了大魏奸細,今年談和地點的變動,爹爹匆匆出發,甚至連容祈一反常態主動出府,一切的不合理,若是放在一觸即發的大戰前夕就都變得合理起來。


    “夫人,有您從康建府送來的東西。”水嬤嬤的聲音在門口響起,緊接著,就捧著一個外麵罩著梅花外套的盒子送了進來。


    “爹爹。”原本歪坐著的寧汝姍坐直身子。


    “是將軍今年送的禮物吧。”扶玉雀躍著,連忙伸手接過水嬤嬤手中的東西。


    “夫人的手可要請小程大夫看看。”水嬤嬤看著她手腕上不經意露出的痕跡,語氣恰到好處地詢問著。


    寧汝姍用衣袖蓋住手腕,笑著搖搖頭:“不礙事。”


    水嬤嬤點頭,目光在寧汝姍唇上的傷口看去,但並不多言,很快就退了出去。


    “水嬤嬤總是奇奇怪怪的。”扶玉捧著東西送上來,嘴裏小聲說著,“老盯著你和世子。”


    寧汝姍拆著盒子,嘴裏淡淡說著:“本來就是為了世子來著,在她身邊以後注意一點,也不許多言。”


    “哦。”扶玉訕訕應下,眼睛巴巴地看著盒子。


    “好漂亮的繡麵啊。”她看著盒子裏的東西,驚歎道。


    那時一副雙麵繡的鴛鴦戲水圖,畫麵栩栩如生,針腳細密,正反兩麵都死同一個紋路,格外精巧雅致。


    寧汝姍愛不釋手地放在手心看著。


    繡麵下麵壓著一份信,裏麵是爹爹熟悉的筆記。


    “爹爹現在還在襄陽。”


    她原本含笑的臉在看到最後時微微斂下。


    “將軍說的?”扶玉好奇問著。


    “不是,但這是襄陽紙。”寧汝姍皺眉,“爹爹走了半個月,白銀也該交付了,按理也該回去了,除非……”


    ——襄陽的形勢已經緊張到走不開人。


    她心中咯噔一下。


    “對了,上次爹爹走的著急隻給了一雙護腕,你把我之前做好的護膝和衣服拿出來,讓信使一起送回去。”寧汝姍壓下心中的驚懼,提筆寫了封回信,隻在最後多加了句“靜候爹爹佳音,盼平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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