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囉嗦啊。”張春抬眸看她,眸光似乎在看她,又似乎再看其他人,“回去回去,我還要你一個小丫頭照顧嗎?”


    寧汝姍隻好帶著寧歲歲離開。


    張春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喃喃自語:“你才多餘。”


    “怎麽隻剩下老子一個人了。”


    “煩死了。”


    他直接拎起手邊的酒壇仰頭喝下,一整壇喝完之後直接摔在地上。


    另一邊,容祈跟在寧汝姍身後,寧歲歲抱著娘的脖子,明亮清澈的眼睛滴溜溜地看著身後的容祈。


    “我替你抱吧。”容祈開口說道。


    “好啊好啊。”寧歲歲替娘回答了,主動伸出手來。


    寧汝姍無奈,隻好把人遞到他手中:“你肩膀上的傷還未好,讓歲歲單邊坐著。”


    寧歲歲聞言,自己乖乖尋了舒服的位子坐好,得意說道:“走,去買糖葫蘆。”


    兩人不知不覺開始並肩走路。


    “夫人這麽美,郎君給夫人買株花吧。”一個買花的小孩拎著花籃走了上來,大大方方地說著,“這是桃花,最合適夫妻了。”


    寧汝姍原本打算接花的手一頓,有些尷尬地站在原處。


    “夫人。”小姑娘眨眨眼,不解地看著她。


    一隻袖長白皙的手自身後斜插而來,慢條斯理地接過花,笑說著:“現在還哪來的桃花。”


    小姑娘咧嘴一下,頗為得意地說著:“我家自己種的,我爹種花很厲害的。”


    “哇,好好看。”寧歲歲捧場道,高高興興地頂在自己頭上,問著容祈,“好看嗎?”


    “好看。”


    “妹妹長得真像郎君。”小姑娘仰頭,看著容祈和寧歲歲童言無忌地說著。


    容祈一愣,去看寧歲歲。


    寧歲歲也張大眼睛看著他。


    “多少錢。”一側寧汝姍眼皮子一跳,打斷賣花姑娘的話。


    “兩文錢。”小姑娘脆生生說道,接過她的錢,眉眼彎彎,嘴裏麻利地說著吉祥話,“祝兩位白頭偕老。”


    “我們不是……”


    寧汝姍忍不住開口解釋著。


    “走吧,賣糖葫蘆的人要走遠了。”容祈深邃悠遠的目光落在她的側臉上,柔聲說道。


    “糖葫蘆!”寧歲歲頭也不抬地捏著花,嘴裏著急附和著,“要吃糖葫蘆。”


    寧汝姍斜了他一眼,卻見他露出一點淺淡的笑意,利劍出鞘的銳利眉目頓時柔和起來。


    當他平靜注視著別人時宛若寒氣沁骨,冰冷沉默,可一旦笑起來,清冷疏離的氣質頓時如風化雨,綺光風月,笑傲春山。


    本就足夠出色的容貌頓時多了不可直視的美色。


    寧汝姍移開視線,甕聲說道:“走吧。”


    寧歲歲僵硬著脖子,頭上頂著那個桃花樹枝,整個人顯得有些滑稽。


    她難得沒說話,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在兩個大人身上來回打轉著,直到拿了糖葫蘆還沒停下打量的目光。


    “怎麽了?”被盯了一路的容祈低頭問道。


    “歲歲覺得好奇怪。”她嘴裏嘀咕著,卻不願多說。


    “沒事的,她總是這樣。”寧汝姍早已習慣小孩子莫名其妙的神神叨叨,對著寧歲歲張手,“世子要去做事了,我們不要打擾人家。”


    他們不知不覺,沉默地回到驛站門口。


    “歲歲不能一起去嘛?”寧歲歲問。


    “當然不行。”寧汝姍想也不想,一口回絕。


    寧歲歲失落哦了一聲,伸手讓寧汝姍抱回去:“可歲歲一個人玩好無聊啊。”


    “要不讓她在書房內坐著也行,她一直念著烏槍也一直沒見過,而且鄒家小娘子今日也從老家祭拜回來了,可以讓她們一起玩。”容祈沒有把歲歲還回去,反而緩緩問著,“你難道不想知道那個鷹翅的事情。”


    寧汝姍抬眸看他,皺眉,猶豫說道:“我不是官場中人,這不合適,還是等世子全都知道了,在跟我說吧。”


    她雖然心動,但還是很有分寸。


    “沒有什麽不能與人說的。”容祈淡淡說著,“榷場的事情鬧到這麽大,也該有個理由了。”


    寧汝姍鬼使神差地被他說動了,可到了門口那一瞬間又有些後悔。


    “他們大概還要一個時辰才回來,你可以在這裏看一會兒書,或者下棋。”書房內還未來人,容祈帶著人回了書房,冷冽的神色都還帶著柔色。


    “鄒小娘子回來了沒?”他問著門口的親兵。


    “回來,剛剛還想來見世子,見沒人就走了。”親兵回道。


    “歲歲要去和鄒小娘子玩嗎?”容祈低頭問著戀戀不舍圍著烏/槍打轉的人,柔聲問道。


    寧歲歲伸手摸著槍/身,嘴裏念念有詞。


    “姐姐那邊也有這些東西嗎?”她抬頭問道。


    “她自小習武,有一些小刀具。”容祈點頭。


    “去!”


    寧歲歲眼睛一亮,立馬點頭。


    “照顧好兩個小姑娘。”他點了兩個親兵囑咐著。


    “是。”門口守門的親兵早就心癢難耐,眼睛落在寧歲歲身上,眼神激動。


    “那我走了。”寧歲歲出門前,這才想起屋內還有一個娘,細小的眉毛皺了皺,轉身對著容祈一本正經說道,“照顧好我娘。”


    容祈失笑,同樣認真點頭:“知道了。”


    寧歲歲這才蹦蹦跳跳去了隔壁的院子。


    “鄒小娘子是誰?”一直坐在邊上的寧汝姍開口問道,“怎麽和歲歲認識的樣子。”


    “金州知州鄒鈞的女兒。”容祈的書桌上已經堆滿要處理的折子,一邊解釋一邊撿起一本翻看著。


    “和歲歲好像是一串糖葫蘆認識的,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不過當時鄒慕卿想衝進火場救人,是被歲歲拉住的。”


    寧汝姍沒想到寧歲歲背著她還有這等豐功偉績,一時間也楞在這裏,不可置信地問道:“我怎麽聽說鄒家那場火燒死了一對母女。”


    “我謊報的。”容祈在折子上寫了幾句,很快又放到另一側,拿起另外一本繼續看著,動作很快,隻需思考一會就能下筆。


    “當時鄒鈞的案子還沒抓到證據,這樣才能更好地保護鄒慕卿,半月前,事情有了轉機,這才讓親兵送鄒家夫婦的屍體回老家,鄒慕卿一直跟著回去了,今日才回來。”


    “我聽王鏘說過,鄒鈞是直接在牢裏就被人害死的。”寧汝姍低聲說著,“蔣方遜好大的膽。”


    容祈抬頭冷笑:“膽子大又如何,又不是命大,還不是被人用同樣的辦法害死了。”


    寧汝姍聽著他的冷嘲,突然倒吸一口氣:“你是說……秦忠。”


    畢竟蔣方遜是秦忠的幹兒子,在金州,甚至在大燕也不算秘密。


    “那蔣家人還活著嗎?”她小心問著。


    “死了,早上剛才袁令就是發現了蔣家母子的屍體這才去抬人的,之後多虧了你,這才誤打誤撞抓到了那個古怪的鷹翅。”


    “死了?他們先是把人抓了又害死?”寧汝姍沉思著,“是因為得手了,殺人滅口,還是惱羞成怒,發現被騙了,又怕惹禍才滅口的?”


    “蔣方遜還不算太蠢,這些年為秦忠謀了不少銀子,漸漸形成記賬的習慣,有一本多年來白銀來往的記錄冊子,現在我們沒找到賬本。”


    容祈動作很快,掃過一眼,很快就做出批複,手中的筆來回寫著。


    “現在被滅口了,也不知道賬本下落如何。”


    他潤了潤筆,卻發現硯台早已幹涸,隻好伸手去研磨,結果為了避開桌子上高高堆起來的東西,袖子上染上墨,一時間頗為無奈。


    “我來研磨吧。”


    寧汝姍見他又是扶折子,又是提著墨條,忙得不可開交,上前幫忙著。


    容祈還未收回手,就感覺到寧汝姍柔軟的手指落在他的手指上方。


    明明不過是手指間微不足道的觸碰,但他感到好似有一隻小雀落在手指上,帶著一點毛絨的觸感,與此同時,還有那股久別的梅花香味,明明味道足夠清冽,卻總是讓那個他失神。


    “世子?”寧汝姍見他停著不動,疑惑喊了一聲。


    “多謝。”容祈緩緩收回手,手指不由相互摩挲一下,這才強裝鎮定地繼續看折子。


    他翻開一本冊子,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到也未必,若是為了得到賬本從而滅口,為何不跟鄒家夫人一樣,直接搶了東西,在家中滅口,這樣還減少了被你們追捕的麻煩,畢竟蔣方遜在牢中,他一切的承諾都變得可有可無起來。”


    寧汝姍站在他身側,沉默片刻細聲說著。


    “我倒是覺得很有可能他們並沒有找到賬本,從而惱羞成怒殺的人。”


    容祈停筆,抬眸看向一側的寧汝姍,眸光中帶著一絲驚訝。


    寧汝姍這才發現自己話多了,不好意思低下頭:“我是胡亂說的。”


    “不,你說的很對。”容祈微微一笑,俊眉舒張,帶出一絲笑意,“我原也是這麽想的,但蔣府和發現他們的地方都沒有發現可疑的東西。”


    “所以東西要不被蔣方遜藏得很深,連妻兒都不知道,要不就被拿走了。”


    寧汝姍點頭。


    屋外傳來一陣陣腳步聲,寧汝姍很快便避到身後的屏風處。


    那股淡淡的梅花味很快就消失在鼻息間。


    那一瞬間他竟然有些失望。


    “世子。”袁令敲門而入,身上還帶著來不及散去的血腥味。


    容祈的視線從墨條上收回,抬眸,臉上的神色重新恢複冷漠之色:“怎麽了?”


    “那個鷹翅確實是紂家的鷹翅,但之前出任務失敗,一時害怕沒有自盡被抓,如今替一個帶著麵具,穿著白衣的人做事。”


    “獵鷹彼此都是不知道名字麵容,隻有代號的,那個白衣人似乎很有手段,每次做事情都會替他擬好身份,榷場那次就是收到那人的消息,但他主要目的不是去傳遞消息而是去鑿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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