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神出鬼沒,天還未亮我就派人來等,”宋陌竹頓了頓才說,“原想讓阿力一人將所有的魚都買下來,但未免太過張揚,惹人懷疑,這才多安排了幾人。”


    時以錦也明白了過來,為何其他等著的幾人會提前離開,想來他們幾人或許一唱一和說了些什麽,這才將其他買魚的人給勸退了。


    他們也沒等太久,似乎與昨日相同的時辰,一艘漁船出現在了不遠處的水麵上,向著岸邊緩緩駛來。


    時以錦環顧四周,卻沒發現陳豐之身邊的那個青衣小廝的蹤影。


    就當她擔心那小廝會因為昨日孫其正的事情起疑不來的時候,就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朝這邊走來。


    阿力等人似乎也看到了那青衣小廝,還沒等船靠穩停在岸邊,便一擁而上。那漁夫似乎也是第一次遇到買家如此熱情的情況,還未來得及反應,魚便被一搶而空。


    司刑處的人也沒問價錢,直接往船上扔了一把碎銀子,拎起魚就跑。


    漁夫愣了一瞬,看著最小的那條魚也被阿力拿走,這才急忙跳上岸去追。


    青衣小廝看到漁夫上了岸,漁夫衝著小廝喊了句:“魚被買走了。”


    小廝聽到卻沒有跟著漁夫去追,反而扭頭就往來的方向離開。


    時以錦和宋陌竹見阿力得手,兩人也從小樹林裏撤了出去,到了約定好的地方去看他們收獲的成果。


    進到無人的小巷時,時以錦見看見阿力和其他司刑處的人正蹲在地上掰著魚肚子。


    在最小的魚中拉出了一張布條,上麵黑色的墨跡寫著,“初九寅時”。


    看到布條的時以錦腦海中隻浮現出一個想法:好一招魚傳尺素。


    這布條看上去像是對動手時間的回答,今日是初三,初九便是六日後,這個時間就讓孫其正喪命的時間。


    何況這當中間隔六天,足以讓孫其正惶惶不可終日,而長時間的等待也會放鬆守衛的心態,讓他們以為不會有意外再發生。


    旁人看到隻會以為陳豐之嘴刁,因此身邊的小廝替他到碼頭來買新鮮的魚,很少有人能想到以此暗中傳遞消息。


    時以錦還沒來得宋陌竹的想法,卻見宋陌竹轉身就往碼頭奔去,阿力也緊隨其後。


    看著滿地的翻著白肚還在撲騰的魚,時以錦還是決定跟過去遠遠地看一眼。


    宋陌竹直奔向那艘漁船,漁船的船簾掀起了一半,漁夫似是還沒有回來,宋陌竹和阿力小心翼翼地上了船。


    宋陌竹剛要掀起另一半的船簾,從一旁立刻閃出一個身影,一把匕首直往宋陌竹的心髒而去。


    宋陌竹卻似乎早有準備,一個閃身讓開,一把扭轉住了漁夫的手,漁夫手中的匕首,“當”地一聲落在了船板上。


    漁船也因幾人的動作而劇烈地晃動著,似乎下一刻就會因為其中一方的重量導致翻船。


    漁夫見一擊沒有得逞,跌跌衝衝地掀開另一邊的船簾,直接躍入水中,發出“撲通”一聲,奮力地向水的中心遊去。


    阿力想要跳下船去追,卻被宋陌竹阻攔住了想要跳下去的身形:“窮寇莫追,何況在水裏你未必是他的對手。還是翻翻船上有什麽東西。”


    時以錦到船邊,發現宋陌竹和阿力正在不放過一個角落地搜查著整艘船。


    阿力見到時以錦過來,便上了岸:“時姑娘,你來搜搜,我這大老粗未必有姑娘家心細。”


    她也不謙讓,一腳踏上了略有些濕滑的船板,宋陌竹見狀伸手過來扶她,時以錦這才在船上站穩了,適應了船的晃動,就開始四處搜查。


    船裏麵的坐著的木板已經被掀開,裏麵露出了一柄帶有深色血跡的長劍,還有其他匕首、斧子、榔頭一類看起來修船的用具。


    時以錦看向這不大的船艙,可謂是一目了然,她站在漁夫的角度上思考了下,她覺得最有可能藏東西的地步。


    她先是摸了摸船簾,卻也隻是一層普通的竹簾,她又看了看船篷和船身的銜接處也是一無所獲。


    她最後看向了整個漁船的頂棚,她走到船頭看著這個跟其他小漁船相比看起來格外厚實的頂棚,伸手摸了摸,發現這個頂棚似乎有兩層構成。她先伸手進去摸了摸卻沒有發現。


    她通過船艙再走到船尾,又伸手進去,這次就摸到了一些布匹。


    布匹被她扯了出來,上麵的內容赫然就是陳豐之的小廝和漁夫往來通信的內容。


    “宋大人,過來看看這個。”時以錦揚聲叫著宋陌竹。


    宋陌竹這才從船艙之內出來,比起時以錦手中的布帛,他先看到了時以錦手背上的一絲殷紅。


    他把時以錦的手拉了過來,時以錦低頭看著手上才發現被劃開了一道小口。


    “剛才拿東西的時候,不小心被竹刺劃傷的,不礙事的。”時以錦想要將手從宋陌竹的手中抽回來,卻被宋陌竹緊緊地握住,他從懷裏拿出帕子給時以錦紮了起來。


    時以錦突然感覺又回到了當時躲完野豬後,手被緊緊包紮的時候。


    她看著宋陌竹輕柔地在她手背上打了個結,這才回過神來,將剛才找到的布帛交給了宋陌竹。


    布帛上的內容從時以錦在出雲寺“偶遇”野豬開始到宋陌竹的“血光之災”,包括孫其正這次的“命不久矣”都是陳豐之和漁夫的一手安排。


    先由陳豐之預言,再由漁夫動手執行。


    野豬的事情就是漁夫看準了時機,將野豬趕到了山林附近,不是時以錦也會是其他貴女受驚。


    宋陌竹負傷的事情一開始是個意外,他們對“血光之災”的事另有準備,但他們也達到了同樣的目的,隻為了給跟他們處處作對的司刑處一個下馬威。


    孫其正的事情則更像是為了證明誰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宋陌竹看完布帛,立刻吩咐阿力等人去客棧捉拿陳豐之和他的小廝。


    等他們到客棧的時候,卻還是晚了一步,床上也還散落著包裹沒有收拾。


    宋陌竹立刻派人去各個城門攔截,果真在離客棧最近的城西處攔截住了兩人。


    第53章 未卜先知(十六)   宋陌竹等人將陳豐之……


    宋陌竹等人將陳豐之和他的隨身小廝帶回了司刑處進行盤問。


    兩人麵對詢問都是緘口不言, 隻有看到宋陌竹和時以錦出現的時候,神色才出現了一絲鬆動,卻依舊閉著嘴一言不發。


    不出時以錦的所料, 在他們的身上搜出了故複會的木牌,看來也是故複會在背後做支撐。


    宋陌竹下令對兩人用刑, 卻還是沒換來漁夫的行蹤和故複會的消息。


    為了防止兩人的傷口化膿導致斃命,宋陌竹還是找來了大夫為兩人簡單地進行了診治。


    時以錦從監牢門口出來, 看著突然刺眼的日光,問宋陌竹:“你覺得他們的行蹤已經暴露, 漁夫還會在初九寅時行刺嗎?我覺得也許會按奈不住提前行動。”


    “不,那人耐心極好, 從之前民宅埋伏就可以看出來, ”宋陌竹思索了一瞬, “越是在守衛嚴格的情況下, 一擊命中,越是能夠顯示出故複會的無孔不入。”


    “那有沒有可能再往後延日子?”


    “無論怎樣, 還是要做好萬全準備。”


    兩人來到丞相府的時候, 身穿朝服的孫引看起來似乎剛從宮裏出來,見到宋陌竹和時以錦,他也沒有好臉色,隻是衝兩人微微點頭, 就進了府門。


    他們跟著孫引進了廳堂,孫引大概剛才覺得在門口不能發火,在一進廳堂之後, 就衝著兩人展露出了他的不耐:“司刑處的人為何還不撤走?不是說人都抓到了?”


    宋陌竹淡然地說:“孫相,陳豐之是抓到了,但負責行刺的人還未抓到。”


    “人呢?你們司刑處就這麽辦事的嗎?”


    宋陌竹麵對孫引的指責也不惱:“整個司刑處的人一半在丞相府, 另一半都已經出去找人了。”


    時以錦卻聽出了宋陌竹的言外之意,指的是全司刑處的人已經在圍著孫其正轉了,您也無權指責司刑處如何辦事。


    孫引的嘴角朝下彎了點,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應該是覺得宋陌竹給出的答案與他想聽到的答案相距甚遠。


    “你們看著辦,若是其正出了什麽事,就算鬧到皇上那兒,我也要你們司刑處吃不了兜著走。”孫引氣得撂下了一句狠話,便拂袖而去。


    宋陌竹和時以錦對孫引的生氣也並不做他想,畢竟孫引也就這麽一根獨苗,擔心也是人之常情。


    -


    這幾日,丞相府和司刑處都格外的安靜。


    丞相府的安靜源於眾人嚴肅的氣氛和對未知的恐懼,司刑處的安靜則是因為空空蕩蕩。


    時以錦原來也是想要去丞相府,卻想著之前時容意有所指的勸告,還是決定不去湊熱鬧,每日就窩在司刑處裏,想著司刑處總歸也要有人守著才行。


    於是,偌大的司刑處除了監牢的看守,隻剩下時以錦、小秋和王叔。


    到了初八這日,時以錦快傍晚才去的司刑處,而且跟管家打了聲招呼,也許可能一晚上都在司刑處待著。


    若是抓到那漁夫,宋陌竹必定會將其帶回司刑處關押,她也可以得到第一手的消息。


    天色隨著時辰推移的變得越來越暗,星子也不知何時跑到了天幕上。


    小秋替時以錦多點上了幾盞油燈,生怕她家小姐在黑暗中看書傷了眼睛。王叔中間也來了一趟,為兩人送了些糕點,說是讓她們晚上解饞。


    時以錦和小秋在王叔的催促下各吃了一塊,時以錦漸漸被困意席卷了全身,便趴著眯了一會兒。


    小秋在陪著時以錦的時候,手支在椅子上也漸漸打起了瞌睡,頭一點一點的,不久也睡熟了。


    時以錦感覺她沒睡多久,就醒了過來,她看著小秋坐在椅子上睡覺的姿勢有些別扭,便叫醒她,讓她去畫眉的屋子裏榻上睡會兒。


    小秋這才迷糊著點了點頭,順從地跟在時以錦身後,往畫眉的屋子走去。時以錦替小秋蓋上了薄被。


    回屋的時候,特意繞到之前楊晝搗鼓銅壺滴漏附近看一眼時間,想要知道離寅時還有多久。


    她看了看籌著的水,想來寅時也是近了。


    她伸著懶腰,感受著暮春夜裏那一絲的涼意,打算舒展一下筋骨,在庭院裏轉兩圈再回房。


    一陣細碎卻不明顯的的響聲突然在她附近響起。


    她整個人突然崩緊了,小心翼翼地看向周圍,卻突然感受到腳邊柔軟的觸感,她低頭望去才發現肉圓正在她腳邊磨蹭著她的裙子。


    時以錦蹲下去默默它的下巴,肉圓眯著眼睛展現出了一臉的閑適。


    她將肉圓抱了起來,自言自語似地問肉圓:“王叔最近是不是又跟你吃魚了,我看你是又胖了。你怎麽跑過來了,王叔是睡了,你來找我玩的嗎?”


    肉圓“喵喵”地叫了兩聲,似乎是在回應時以錦的問題。


    時以錦覺得肉圓有趣,也就順著肉圓那被養得油光鋥亮的毛發,感受著肉圓柔順的皮毛。


    沒過多久,肉圓卻像受了驚一般,撓了時以錦一爪子,在她的手上劃出了一條傷痕,從傷痕裏滲出了滴滴血珠。


    時以錦看著肉圓逃走的方向,追了過去,想著一定要給它一個教訓。明明前一麵還溫柔可人,下一秒卻立刻翻臉不認人。


    她一邊喊著“肉圓”,一邊來到了牢房的門口,卻發現了一絲的不對勁。


    牢房的門上的鎖鏈依舊耷拉在鐵門上的欄杆上,鎖卻是開了,門也開了條縫,看起來肉圓像是鑽到了牢房裏。


    時以錦先是查看了一下鎖頭,發現沒有被撬開的痕跡,她拉開牢房的鐵門走了下去,想著就算找不到肉圓,也要跟守衛說一聲上來把門鎖好。


    她一路借著兩邊搖曳的燭火,走到了地底,卻發現四個守衛都趴在桌上睡得正香,她去搖晃眾人,卻還是隻聽到四人響起的輕微的鼾聲。


    她立刻看向兩側的監牢,似乎沒有一扇門是開著的,看起來也沒有異狀。


    “喵”、“喵”的聲音似乎從一側的牢房門口傳來,她凝神細聽,確定了肉圓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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