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如秦雪一般,聽到這件事立刻就皺起了眉頭,似乎在思考誰家姑娘會嫁入丞相府。


    更有甚者,臉上都帶著明確的厭惡之色,似乎對孫其正這人唯恐避之不及,又或者是早就心有所屬,才會露出這種神情。


    時以錦則是神色淡淡,準備看著接下來事情的發生。


    乾天帝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不知道是哪家姑娘,還要愛卿當著眾人的麵子到朕這兒來求這個口諭,可真是好大的麵子。”


    “那自然是……”孫引停頓了下。


    時以錦餘光也看著沈觀兒都要起身上前。


    “是禮部尚書之女,時家長女,時以錦。目前也是司刑處女官,她作為朝廷命官,自當是應得皇上的口諭。”孫引此時四兩撥千斤的回答了乾天帝的問題。


    一時之間,周圍所有的目光全都聚焦到了時以錦身上,時以錦這才感受到了什麽叫如坐針氈,手中還沒喝完的茶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乾天帝看著下麵空著的一個位置,再看向毫無喜色,一臉尷尬的時以錦,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他想起他還從未見過時家大小姐,開口:“原來是時愛卿的女兒。”


    時容似乎也沒料到事情的走向,立刻走了出來跪在地上:“臣惶恐,臣女才疏學淺,定當是配不上孫相家的公子,還請孫相再考慮一下。”


    眾人也沒料到時容會這麽說,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他們還以為孫引出來為其子求娶,兩家結親自當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乾天帝也沒料到時容當眾駁了孫引的麵子,再想到之前宋陌竹同他說的話,心下也有了計較:“這種事不是你們父母訂的,最重要的是兩情相悅。不妨請兩人出來說說。”


    孫引此刻也是騎虎難下:“犬子如今身體不適,正在家中休養,這才由為父代勞。”


    “時家小姐總在,那便請時家小姐上前,一問便知。”乾天帝輕描淡寫地說道。


    時以錦頂著眾人的眼光,感覺腿腳不聽使喚地向前邁去,明明她隻想在角落裏安安靜靜吃飯,也不知道事情的發展究竟又為何出現了這麽大的偏差。


    她餘光看到沈觀兒跌坐在位子上,麵如白紙地看著她,顯然也沒料到會是時以錦。如果可以,時以錦也希望那個人不是她。


    她往中央走去的時候,也看到了秦雪、時浩等人投來了關切的目光,圓圓更是被李如捂著嘴,但是在李如懷裏扭個不停。若是李如沒有抱著她,可能她立刻就要衝上來了。


    她站到中央,頂著乾天帝的威壓,正準備跪下,乾天帝卻先開了口:“跪就免了,朕想聽聽你是這麽想的。”


    時以錦偏頭看向時容,時容衝著她點點頭,似乎是讓她有話直說,時以錦腦中閃過了無數的念頭:“臣……臣女不願嫁入丞相府,各位大人也知道如今寶鑄局正和司刑處聯合在查私鑄錢的案件,如今案件尚未解決,臣還無暇顧及兒女私情,還望聖上明鑒。”


    時以錦說得情真意切,說到最後也跪了下來。


    乾天帝聽到時以錦提到私鑄錢的事,這才想起來宋陌竹今日沒出席似乎就是因為私鑄錢的事,他看著邊上秦雪欲言又止的樣子:“寶鑄局的秦大人可有話說?”


    秦雪偏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時以錦:“臣也覺得私鑄錢的事情茲事體大,實在不應該讓時大人因為兒女私事分心。”


    “孫愛卿可聽到了?”這件事不如就算了,孫愛卿作為丞相,自當應該體恤下屬,是不是?”乾天帝的話變相是讓孫引死了這條心。


    孫引卻不放棄,還想據理力爭:“臣覺得司刑處的事由宋大人主管,時姑娘隻是文職,更何況隻是訂親,並不會耽誤查案進展的。”


    聽到這裏,乾天帝臉上也不甚好看,顯得有些不耐煩,他身旁的薑公公也在給孫引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激怒乾天帝。


    果真乾天帝將手中金杯狠狠地摔倒了地上,還濺起了滴滴的酒液:“朕說話你是不是聽不懂!”


    在場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立刻都起身跪了一片,齊聲高呼著:“聖上息怒。”


    乾天帝也察覺到了他的失態,穩了穩呼吸:“眾愛卿都起來吧。”


    見狀,薑公公立刻讓身旁的小太監去找樂人,舒緩悠揚的音樂重新響了起來,那些舞女也在一旁等待著。


    時以錦在秦雪的攙扶下起了身,時以錦立刻去攙時容。孫引則是臉色鐵青看著三人,重重地“哼”了一聲。


    乾天帝對著幾人揮了揮手,頗有眼不見心不煩的樣子。


    當時以錦轉過身的時候,卻發現麵前風塵仆仆的走來幾人,為首的便是宋陌竹。


    宋陌竹走到剛才時以錦所站的位置上,衝著乾天帝跪下:“臣等從務城的路上耽擱了,來遲了,還望聖上恕罪。”


    第65章 乾天通寶(九)   乾天帝也沒想到宋陌竹……


    乾天帝微眯著眼睛, 看著台下姍姍來遲的幾人,他也沒想到宋陌竹會趕到的如此及時:“正好,人來了, 那朕也不再藏著掖著了。孫愛卿,你這求娶著實晚了一步, 朕早已答應另一人將時家大小姐許配給另一人。”


    此時,滿座嘩然, 似乎都沒有料到乾天帝不僅拂了孫引的麵子,還留有後招。


    時以錦也怔愣在原地, 她看向時容,卻發現時容臉上掛著一副心滿意足的微笑, 衝著時以錦點了點頭。


    她四下望去, 觸到宋陌竹的眼神, 對方的黝黑的眼神中, 莫名地給了她一絲安定之感。


    秦雪在她身邊拉她衣袖,似乎想要問她是什麽情況, 但也沒搞懂情況的時以錦隻能長呼一口氣。


    就聽乾天帝說:“朕覺得宋愛卿與時家大小姐很是相配, 當著今日良辰美景,朕就做主為你們二人賜婚如何?兩人又都在司刑處,也不影響查案子,互相之間也有個照拂, 朕覺得甚好,你們覺得如何?”


    周圍在場的其他官員也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有想到宋陌竹一回來, 事情就變得如此的百轉千回。


    時以錦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隻是呆呆地望著宋陌竹,宋陌竹則是起身走到她身邊, 隔著衣袖拉著她的手。


    她低頭看著宋陌竹牽著她的手,再抬頭望向宋陌竹,發現對方漆黑的眼眸裏映照著她的身影。


    時以錦順勢也跪在了地上,但是她的腦海中依舊一片空白。


    倒是時容先望向兩人,開口道:“臣覺得宋大人與小女朝夕相處,兩人甚是相配,這樁婚事還請聖上做主。”


    他們頭上依舊傳來著乾天帝的話語:“你們二人怎麽想?”


    “臣心悅時姑娘已久,此事但憑聖上做主。”宋陌竹對著乾天帝說道,說完的時候,他的手依舊隔著衣袖輕輕附在時以錦的手上。


    時以錦側頭望向他,發現他似乎十分冷靜,她回想著兩人之前相處的點點滴滴,這才說出了口:“臣女多謝聖上。”


    時以錦的話說得模棱兩可,乾天帝輕笑了聲:“看來這是答應了。那擇日不如撞日,朕今日就為你們二人賜婚,並由皇後擇吉日完婚。”


    乾天帝拿著新送上來的酒杯,似是喜悅,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周圍也傳來了不少的“恭喜”聲,宋陌竹扶著時以錦站起來的時候,時以錦卻始終還恍如夢中。


    她剛才是答應跟宋陌竹成親了?


    時以錦看向宋陌竹,宋陌竹卻是沒有避忌旁人,將時以錦耳邊的碎發攏到耳後:“有話我們待會兒再說。”


    時以錦看著宋陌竹因為連日趕路,下頜上都生出了青黑色的胡茬,她宛若木偶般點了點頭。


    但莫名地原本喧鬧的場地,突然寂靜無聲,但是卻響起了一個脆生生的女娃的聲音:“姐夫!我有姐夫了!”


    時以錦一聽便知是圓圓的聲音,時以錦望過去,正看到李如在說她,但圓圓似乎一點沒意識到她剛才說了什麽,撅著嘴還忽閃著眼睛,笑眯眯地享受著眾人看她的視線。


    眾人聽到如此稚嫩的童聲更是哄堂大笑,時以錦也不自覺地鬧了個紅臉,她偷偷看向宋陌竹,發現對方嘴角也有著溫和的笑意。


    秦雪在一旁看準時機,拉著時以錦到她桌邊同坐,若是時以錦回了女眷那邊,說不定也招架不住女眷那邊的“盤問”。


    “婚也給你們賜了,私鑄錢的事情查的怎麽樣了,如今從務城回來,可是有所發現?”


    宋陌竹看向高然,高然則示意他先說:“臣等在務城發現一個私自開鑿的銅礦,並且尋到了務城縣令林高與銅礦的幕後主人有著交易往來,如今已有鄰城方大人主事,暫時接管務城的大小事物。具體還要請聖上決斷。”


    乾天帝點點頭,似乎對匯報還算滿意:“那這幕後之人可是抓住了?”


    “尚未,但臣等卻發現這幕後之人遺留在現場的物品。”


    宋陌竹從懷裏拿出了那塊玉牌,薑公公見狀接過呈上給了乾天帝。


    從宋陌竹從懷裏拿出令牌的時候,時以錦這才堪堪回過神來,和秦雪都對視了一眼,兩人也似乎意識到了那塊玉牌就是她們之前在青玉坊見到的那塊玉牌。


    時以錦還記得畫冊上那個訂購人的姓氏是——孫。


    乾天帝看著麵前呈上來的玉牌,臉色也沉了下來:“我記得這玉料是進貢之物,而後將此物賞賜給了諸位大臣,不知怎會出現在銅礦那處?去將簿子取來,我倒要看看是誰如此大膽!”


    剛才中秋宮宴上的眾人,發現今天的中秋宮宴可真是暗潮洶湧,氛圍也是一邊再變,不由也都噤了聲。


    時以錦將目光停留在孫引身上,她發現孫引手上緊緊握住了酒杯,臉上卻是不顯。


    時以錦看宋陌竹胸有成竹的樣子,她懷疑宋陌竹可能已經去過了青玉坊。


    等到薑公公將簿子取來,乾天帝也沒直接打開,反而看著眾大臣:“眾位愛卿是自己坦白還是要朕將你們的名字一一報出來。”


    此時,刑部尚書率先走了出來:“臣雖收到過聖上賞賜,但此塊玉料仍在府中庫房之內,而且臣身為刑部尚書絕不會做出作奸犯科的事情。”


    其他幾位收到過玉料賞賜的大臣也都學著刑部尚書的樣子出來辯白。


    孫引將杯子都握得發了白,卻始終沒有站出來說過一個字。


    乾天帝將手裏的簿子丟給了薑公公,薑公公翻到了玉料的那一頁,朗聲開始念起了名字:“劉駱大人、趙方行大人……”


    不少被叫到的人早已出列站在下麵,被叫到也是麵不改色,顯得頗為從容。後來被叫到的人,有些隻是目露疑惑,可能是收到過這件賞賜,但念著是聖上親賜,這才一直供著,時間長了也就忘了。


    又報了五六個人的名字,“還有孫丞相。”


    薑公公話音一落,孫引手上的被子驟然一鬆,慌亂間,杯子倒在了桌上,酒液留了一桌,孫引想要去擦,才發現眾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他身上,他這才慌忙起身。


    剛才沒出列的其他幾人,紛紛出言辯解,都如時以錦猜測一樣,說是放在倉庫之中,念及是禦賜之物,才沒有動過。


    輪到孫引開口,明明是微涼的天氣,他的額頭上卻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臣家中的事物都有內人所管,因此對玉料的事情也記得不甚清楚。內人今天也在場,還請聖上允許她上來回話。”


    丞相夫人從女眷席上徐徐上前,福了福身才道:“臣婦對這玉料記憶不深,可能要從家中取來賬本,才能知其去向。”


    時以錦也聽出了一絲不對勁,一般來自皇宮的賞賜,除了名貴的綾羅綢緞外,其他的擺件和書畫並不會輕易流向外麵,更不會成為世家中間的交換。但丞相夫人的話卻似乎是在暗示是可能流通到府外去。


    此時,宋陌竹也沒再給孫引再辯解的機會,畫眉從包袱裏拿出了那本青玉坊的畫冊翻到了玉牌的那一頁呈了上去,下麵記錄著訂購的人赫然是姓孫。


    乾天帝沒再發怒,反而露出了一抹笑,示意薑公公把畫冊拿到丞相夫婦麵前。


    兩人的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看起來兩人似乎都對這塊玉牌的來源心知肚明,隻不過剛才在宋陌竹沒有拿出證據之前,他們是不會承認的。


    “之前聽聞丞相家的公子在家養病,不妨現在就請位太醫去丞相府上為其診治一番。”乾天帝屈指敲著桌子,對著薑公公吩咐道。


    薑公公點頭稱是,立刻退下去安排了。


    此時,丞相夫婦的臉色都變得十分難看,孫引的話也都到了嘴邊,卻還是張了張嘴,又閉了起來,卻突然“噗通”一下跪了下來:“是臣的錯,臣不應該欺瞞聖上,犬子並不在家中,而是前幾日出城遊玩,至今尚未歸家。”


    “那求娶的事又是怎麽回事?”


    “是犬子在出雲寺偶然瞥見過時姑娘,從那時就心悅於她。”


    孫引此話一出,時以錦更是強忍著心中的惡心,原來丞相夫人當日邀一眾女眷去出雲寺還安排了孫其正在暗中窺探,在佛門清淨之地,卻做出此等齷齪之事,著實令人不齒。


    宋陌竹聽到這話也不經皺了眉:“孫相,孫公子不是去了外城,就是去了務城,不是嗎?”


    孫引聽到這話,立刻惶恐道:“宋大人,你這話可不能亂說,你沒有證據怎可如此胡說!身為朝廷命官卻如此隨意汙蔑他人!”


    宋陌竹麵對孫引的指責,卻不急不躁,從懷裏拿出了一本賬本,還有一遝供詞呈了上去:“這是臣在務城收集到的務城縣令林高的賬本,還有林高及其師爺和一些礦工的供詞。其中多次提及有一位年輕公子頻繁出入礦坑,臣本以為是他人,但經過多番問詢,才確定那人正是孫其正。”


    高然見狀也附和道:“臣也親耳聽聞林大人口中所言,說是縣衙也多次招待孫其正,就連縣衙的客房也都是照著孫公子的喜好裝飾的。”


    座位上又傳來了一陣陣騷動,在座的不少人對孫引有個不成器的兒子這件事都心知肚明,卻沒想到他有膽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舉動來,也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宋陌竹則上前諫言:“臣認為隻要派人守住四麵城門,在孫其正進城的時候,就能將其一句捉獲。”


    “就這麽辦,”乾天帝揮了揮手,“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處理。還有孫相這幾日就在家閉門思過,等到孫其正的事情清楚了,再回來上朝。”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進探案文當鹹魚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宿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宿槿並收藏穿進探案文當鹹魚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