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自己上朝,還把希兒帶上了。


    不必多說什麽,希兒是太子,他早早接觸政務,合情合理。


    不過,韶音並不坐龍椅,也不讓希兒坐,而是命人打了兩把小一些的椅子,置放在龍椅旁邊。


    有了韶音主持朝政,從前在朝堂上爭吵得烏煙瘴氣卻吵不出結果的情況迅速減少。


    有什麽要事,在朝堂之上就能解決了,不必幾位大臣商議整理寫成奏折請韶音批閱。


    政務處理的效率提高,大大節省了朝臣們的心力,一時間朝堂上風氣肅清。


    轉眼便過了年。


    皇上還沒醒,春闈卻到了。


    往年這時候都是天子準備殿試題目,但今年……


    “既然幾位大人要求,那本宮便獻醜了。”韶音從容接下,出了幾道題目,讓他們挑選。


    大臣們本來擔心她沒經驗,出的題目不妥,私下裏準備了幾道題目。沒想到,她準備的題目都很好,比他們準備的還好。


    毫無疑問,被采用了。


    而且采用哪個,還經過了一番爭論,竟是覺得她出的題目都值得一考。


    去年韶音宴請天下孤寡之人,為皇上祈福。


    今年,她增設錄取名單,繼續為皇上祈福。


    一時間,民間聲望大噪。


    不僅平民百姓感激她,被額外錄取的士子也感激她,就連不曉事的三歲孩童都說:“皇後娘娘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咧!”


    韶音在宮中刷情深意重的聲望,在朝堂上刷精明能幹的聲望,在民間刷賢德仁厚的聲望。


    她聲望越刷越高,漸漸就連係統都起疑了:“男主醒後,你會將政權交還的,對吧?”


    它好幾次都聽到,有人私下裏說皇後的政治才幹不輸皇上,甚至猶有過之。


    隨著洛玄墨昏迷越久,原本欣慰有人扛起大局的朝臣們,漸漸擔憂起來——若是皇上一直不醒,倒也罷了,但如果皇上醒了,豈不生變?


    皇後是謙遜,是仁德,是清明,是不貪腐。


    但她的溫婉柔軟都是表象,長久相處下來,她手腕果決、幹練老辣、犀利鋒銳,常常令朝臣們心驚。


    這樣一個女人,真的甘心將政權交還嗎?


    朝臣們的擔憂,感染了係統,它就如渾身豎起尖刺的刺蝟,對韶音審問起來。


    “我是你的任務者,不是本土居民。”韶音揉著疲憊的額頭,說道:“不交還政權,難道我要當女皇帝嗎?這個世界再富貴榮華,但不是我的世界,難道我能一直留下來嗎?”


    係統覺得哪裏不對,但是又說不上來。


    男主遲遲不醒,它心裏慌極了。


    春去秋來,冬去春來,一年又一年過去。


    三年後,在女主即將穿越而來的這一年,洛玄墨終於醒了。


    第7章 皇後7   一口血噴出來。


    他醒得有些突然,毫無預兆。


    時值苦夏,天氣熱得厲害。


    韶音正坐在禦書房裏批閱奏折,宮人們在周遭頻繁更換冰盆,她仍舊被熱得心浮氣躁。


    看著尺餘高的兩摞奏折,止不住心煩地擱了筆,往後一倚。


    目光投向屋外,隻見光線灼亮,空氣都曬出了虛影兒,便問了一句:“什麽時辰了?”


    “回娘娘,申時兩刻。”宮女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這就是下午三點半。


    韶音不禁擔心起了兒子。


    希兒今日去了秦王府。他不知怎麽入了秦王的眼,由秦王親自帶著教導。


    這樣炎熱的天氣,習武很是吃苦頭。


    但希兒崇拜秦王,每次到了習武的日子都興衝衝地出宮,不論多麽辛苦,都甘之如始。


    韶音歎了口氣。


    三年前秦王出山,就再沒避世,收拾了秦王府住進去,偶爾還會上朝。


    希兒正是在朝堂上見到他,主動跟他搭話,漸漸入了他的眼。


    韶音想到男人上個月送希兒回來,恰巧見到了她,投來意味深長的一瞥。


    他不是第一次這麽看她,每回都叫她心裏一突,覺得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但他什麽也沒做,她便不好多做什麽。


    想來想去,沒什麽頭緒,又被熱得心煩,便不想了。


    飲了杯涼茶,舒了口氣,繼續攤開奏折批閱起來。


    韶音很忙。


    她攝政愈久,陷入越深。


    朝臣們想左右她,而她想驅使他們,雙方角力,其樂無窮。


    小何公公便是在這時跑進來的:“娘娘!皇上醒了!娘娘!皇上醒了!”


    他腳步匆匆,聲音充滿驚喜,連通傳都忘了,直直跑了進來。


    韶音一愣:“什麽?”手裏朱筆掉落,發出“啪嗒”一聲響,她才陡然反應過來。


    顧不得撿起,她猛地站起身,嘴唇顫抖:“你方才說什麽?皇上醒了?這是真的?本宮沒有聽錯?”


    小何公公激動得厲害,用力點頭:“是!娘娘沒聽錯,皇上醒了!”


    韶音似不知道作何反應,呆呆地站在那裏,半晌“啊”了一聲,繞過桌案便往外行去,口中夢囈般道:“皇上醒了!他醒了!”


    走出幾步,似終於反應過來,步子越來越快,往勤政殿方向飛奔而且:“皇上醒了!”


    她聲音喜極,充滿酸澀、委屈、哽咽,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似的。


    小何公公這幾年看著她對皇上三年如一日,喂藥喂水,柔情低話,情深意重,此刻也濕了眼眶。


    娘娘終於盼出頭了!


    勤政殿內,洛玄墨隻著單薄中衣,靠坐在床頭。


    一名婢女跪在腳踏上,手中捧著茶杯,正在給他喂溫水。


    帳幔邊上站著幾名內侍,正在講述著這幾年發生的大事小情。


    他垂眼吞水,一言不發。


    蒼白瘦削的臉龐上沒有表情,看上去無端端有些陰鷙。


    在床上躺了三年,縱然內侍、宮女們常常為他按摩身體,但肌肉仍舊免不了萎縮,他剛剛醒來,連茶杯都端不穩。


    這也罷了,一睜開眼,平白失去了三年光陰。


    況且,他聽著內侍們的言語,竟是政權已經旁落,被皇後掌了權。


    他沒立刻大發雷霆已經是他修養好!


    內侍們互相補充著,講述這三年中發生的事。說得最多的,還是韶音的情深意重。


    他們這些伺候的,對政務不怎麽了解,感受最多的就是帝後情深。


    因此,講述時難免多說了些,言語之間甚是推崇。


    然而洛玄墨的心情絲毫沒有好多少。


    他聽著內侍們的話,心裏自動將韶音這三年來的付出解讀成了心虛、愧疚。


    是她害他墜下摘星台,受了重傷,一躺就是三年。


    她欠他。


    他全然忘了是自己先動手。


    況且,就算是他先動手,但摔下去的人是他,不是嗎?


    他昏迷得久了,腦子並不敏銳,昏昏沉沉。他麵上未表現出來,飲了一盞茶水,便向後倚靠,閉上眼睛。


    內侍們的講述沒有重點,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他需得仔細分辨,抽出蛛絲馬跡。


    她幹得很好。


    她的才能,他早有體會。若非是他先動的手,他簡直要懷疑她蓄意謀殺,想要篡位!


    “皇上!”就在這時,一個飽含情意的哽咽聲由遠而近。洛玄墨猛地睜開眼睛,朝外看去,就見他的皇後提著裙擺飛奔而來。


    她白皙勻淨的麵頰,飽滿紅潤的氣色,一瞬間落入他眼中。而一襲鳳袍、金冠將她襯得威儀不凡,令他瞳孔驀地一縮。


    他的皇後,有什麽不一樣了。


    洛玄墨敏銳地察覺到,而他很快意識到導致她這種變化的原因。


    拳頭猛地攥緊,心中一瞬間升起濃濃的戒備。


    她現在表露出喜悅、激動,是因為他剛醒,他們暫且沒有衝突上。


    等他身體轉好,勢必收回權力,她……


    “音音!”他心中戒備著,麵上卻做出激動表情,滿是喜悅感動地看向她,“朕醒了!這三年裏,你不辭辛苦照顧朕,朕都聽說了!辛苦你了!”


    韶音在他開口的一瞬間,眼淚已經飆出來,哽咽著投入他懷中:“皇上!皇上!你醒了就好!我不苦!”


    兩人抱頭相泣。


    宮人們亦是動容不已,一個個眼眶濕潤,不約而同地退下,將空間留給兩人。


    而就在殿內歸於寂靜後,相擁而泣的兩人漸漸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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