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若活著,即便是瘋了,他的四個兄長也需得照顧他,幾房的孩子們也需得敬他這個叔父。


    除此之外,等到小素月和昇兒長大,說親的時候也會有些影響。自幼喪父,會被認為天生福氣不厚,而長於寡母之手,也不是什麽好名聲。


    他剛要勸妹妹,不管怎麽樣,哪怕是為了兩個孩子也要仔細照顧雲琮,韶音便先一步開口了:“不行,我還是要管他的,我不能讓昇兒背一個克父的名聲。”


    見妹妹想得通透,徐二哥鬆了口氣:“你明白就好。”頓了頓,“想想兩個孩子,等昇兒長大,他會孝順你的。”


    眼下是委屈些,但是能有什麽辦法?和離,以雲琮眼下的情形,那是絕不可能和離的。徐家胳膊擰不過大腿,雲家不點頭,他們沒辦法。況且,看妹妹的樣子,也舍不得兩個孩子。


    既如此,且寬寬心,不要去在意他,隻當養了個廢人,圖謀以後的好日子。


    兄妹兩個說了些話,徐二哥便起身告辭。


    韶音拉住他,低聲問:“二哥近來可有困難?若有需要搭把手的,盡管開口,眼下是個好時機。”


    徐二哥麵露意外之色。


    韶音便解釋道:“公中虧了我們五房幾年的銀子。如今雲琮瘋了,腿又這樣,更是少不得花銀子。他們想要五房養活雲琮,自然不能什麽都不做。”


    換而言之,想要五房負擔雲琮的生活,那也不是不可以,但要給點好處。


    “妹妹,你比從前出息了。”徐二哥自己都沒想到這層,聞言神情欣慰又有些複雜,更是憐愛地抬起手,像是小時候那樣摸了摸她的頭,“你心裏記掛著娘家,哥哥們也不會忘了你的。”


    韶音笑笑:“我知道。”


    徐家還真的有條路子想要打通。徐二哥這陣子在燕州走動,就是為著這事。之前沒提,是因為知道雲家的德性,那是拿了銀子也不會辦事的,索性不提了。


    這會兒韶音主動說起,徐二哥便將事情跟她說了一遍。


    韶音當即就去找了大太太,說了這事。


    大太太精明得很,聽韶音說辦好這件事後,大房一文錢的好處都撈不著,當下就不想同意。


    “此事我需得過問老爺。”她端茶送客。


    韶音識趣起身,說道:“那我等大嫂的消息。”


    施施然離去。


    當晚,雲琮又摔了碗筷,並大發雷霆:“此等豬食竟也拿給我?怎麽,我斷了腿,就不是五老爺了嗎?大膽奴婢,竟敢這般怠慢我!”


    下人們委屈極了。


    五太太不管他們的吃食,且連著三個月的月錢沒有發放了,他們都是掏著存款,兌錢重新建了個小廚房,自己做飯吃。而老爺的這一份,他們是死皮賴臉從大廚房裏取的。


    其他幾房的主子們的飯菜都是有數的,他們要不到,隻能要點下人吃的飯菜過來給他。


    雲琮自小養尊處優慣了的,一根舌頭養得那叫一個嬌貴,下人們吃的飯菜怎麽能入他的口?隻看了一眼,吃都沒吃,就摔了。


    另外幾房不管他,打定主意要讓韶音心軟。


    但韶音的心是鐵做的,雲琮就算餓死,她也隻會說:“五老爺大抵不是老太太親生的罷!與幾位兄長不是親兄弟,他們不肯管你的死活,你認了吧!”


    這樣一個兩不管的人物,下人們難道會兢兢業業地伺候他嗎?肯為了他去大廚房要一碗飯吃,都算對得起他了。


    當晚,沒有飯吃,喝的藥也沒有了,大半夜又痛又餓的雲琮睡不著,一直在嚎。


    “徐氏!你給老爺滾過來!”


    “我的腿!啊!好痛!”


    “給老爺端飯去!一個個都死了嗎!”


    夜深人靜,丁點兒聲音就能傳出很遠。雲琮的鬼哭狼嚎,吵得整個雲府都聽見了,下人們竊竊私語,主子們煩躁不堪。


    就這麽抻了幾日,連鄰居們都打擾到了,前來打探情況。


    大太太接待的客人,臉色很不好,強撐著說道:“我們府上五老爺摔壞了腿,疼痛難忍,打擾到貴府上,實在是抱歉。”


    賠了罪,送了禮,將人好生送回去。


    但五老爺發瘋砍斷自己的腿,氣壞老太太,把一個健朗的老太太氣得中風的事,根本不是秘密。


    雲家的名聲越來越亂,漸漸的,大太太坐不住了。她現在掌家,如果傳出“不管血親,硬生生餓死/痛死五老爺”的話,全家的名聲都別要了。


    她臉色很不好地叫來韶音,交給她一遝文書:“事情辦妥了!”


    “多謝大嫂。”韶音溫柔一笑,起身接過。


    第155章 女主早亡的母親8   終究還是做了寡婦。……


    徐家那邊的事辦妥, 韶音便開始管雲琮了。


    一頓三餐,都是管著他的。卻也不是單獨做,而是每頓飯從韶音和小素月的餐桌上撤出去兩三個碟子,給他端過去。


    她和小素月吃的, 自然是不錯的, 雲琮沒什麽挑剔的。不過, 他嫌棄菜色少,辱沒了他雲家五老爺的身份。


    韶音聽說後, 便去見了他。


    站在他床前,居高臨下,態度憐憫。


    “老爺還挑三揀四呢?”


    “老太太被你氣得中風, 如今中饋掌在大太太的手裏,老爺以為還像從前那樣呢?”


    “哎呀, 瞧我這記性, 便是老太太管著事時, 也不管你的。自從我嫁過來, 府裏上下誰管過你?都是我一個人掏銀子罷了。”


    她輕輕一拍額頭,有些懊惱的樣子。


    看著她奚落的神情, 聽著她混淆是非的話, 雲琮瞪起眼睛,嘶啞地道:“母親不是被我氣得!”


    他倚靠在床頭, 仰起一張青白的、眼窩凹陷的,顴骨都瘦得凸出來的臉。


    他這段時間遭了罪, 先是不舉, 而後摔斷腿,再後來發瘋砍斷自己的腿,天天吃飯喝藥沒人管, 每一樣都足以對他造成深深的打擊。


    如今一副陰沉刻薄的模樣,與韶音剛進入這個世界時,截然不同。


    什麽風流俊逸,什麽清然灑脫,什麽風姿翩翩,猶若謫仙,跟此刻的他扯不上半毛錢關係。


    看著他這樣,韶音還有心情笑:“不是被你氣得?那是被誰氣得?我可是聽說了,老太太頭一回發病,隻你在房間裏。”


    雲琮張口想說,那是因為你!


    但是看著妻子似笑非笑的臉孔,話湧到喉嚨又被他咽了下去。視線移開,他冷冷道:“不是我!”


    他不能說。


    這段時日他也明白了,府裏是真的不會管他的死活。若是老太太還清醒著,自然不會不管他。但幾個哥哥和嫂子……


    這件事發生之前,雲琮是不肯相信的。但眼下他不相信也沒用了,哥哥嫂子是真的能夠看著他死,而管他的人隻有妻子。


    他不能再得罪了她。否則,怕是要死在這床上了。


    雲琮覺得說不出的諷刺。


    他一個字也不想跟韶音說,隻想閉上眼睛送客,但卻不得不看向她問:“你來我房裏,有什麽事?”


    “兩件事。”見他學乖了,韶音很是滿意,“第一件,你吃的飯、喝的藥都是我出的銀子,你若是不滿意,你去找公中要,我不管了。第二件,你身邊伺候的人,精簡到兩個,我來發放月錢,如果你不滿意,還是那句話,我不管了。”


    雲琮很憋屈。


    很憤恨。


    但他不敢說。


    現在她還肯管著他。如果她不管了,將會鬧成什麽情形,雲琮不知道,但肯定不會是什麽好事。


    “好。”他握緊拳頭,硬生生擠出一個字。


    韶音滿意離去。


    雲琮身邊伺候的人不少,丫鬟小廝加起來有十來個,有伺候筆墨的,有給他跑腿的,有照顧他日常生活的。


    韶音挑了兩個還算老實的小廝,說道:“你們兩個伺候五老爺,每個月的月錢由我來發放。”


    話落,身邊的薄紗走出去,對兩個小廝補上了之前欠的月錢。


    其他人不禁問道:“太太,咱們的呢?”


    “這些銀錢是太太掏的私房錢。你們的月錢,找大太太去。”薄紗道。


    眾人聞言,就知道五太太是不會管他們了。一生氣之下,真的去找大太太了。


    大太太的心情可不好。才叫韶音算計了一回,白白出了力氣,心裏正不痛快著。這會兒叫韶音搓竄著院子裏的下人來鬧事,她當即冷笑一聲:“全都賣出去!”


    既然五房這樣厲害,那就別要下人伺候!


    前去討說法的,有一個算一個,都被大太太賣了。所賣得的銀錢,自然捏在了大太太的手裏。


    這是大太太給韶音的下馬威,也是出一出氣。


    但韶音無所謂。


    反正不是她的人,賣就賣唄。


    五房的下人被賣了一半。還剩下的,就是三個姨娘身邊伺候的了。


    這幾個月,三個姨娘誰也沒得一文錢的月錢,還得自己掏體己安撫丫鬟們。但雲琮不要臉,搜刮了她們一頓,她們手裏當真沒幾個錢了,日子過得直叫一個昏天黑地。


    這樣下去不是個事,老爺是不會管她們的,大太太看起來也不會管她們,而五太太更是鐵了心視她們為無物,每天都要吃喝嚼用,等她們手裏的銀錢用完了,這日子可怎麽過?


    商量一番,便求到韶音跟前了。


    “求太太給條活路!”


    看著跪成一排的三人,目光在杏兒跪得格外柔弱可憐的背影上停頓了下,韶音開口道:“做衣裳做鞋繡帕子打絡子,總會吧?”


    “會的,奴婢們會的!”三人忙答道。


    韶音便道:“我可以做主給你們接一些活,你們每個月在房裏做活,賺多便多用,賺少便少用,如何?”


    三人沒吭聲。


    這也太苦了。日日做事,才賺得幾個銀子?


    “我還有第二條路給你們選。”韶音又道。


    “請太太明示!”三人開口道。


    “嫁人吧。”韶音淡淡道。


    三人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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