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裏,韶音一陣無語。


    有必要嗎?有必要讓她死掉嗎?這個角色活著能礙著主線劇情什麽?能給女主添什麽堵嗎?


    更讓她覺得無語的還在後麵。


    女主得知死訊後,很是唏噓,感歎丫鬟命薄。而後差人送去財物,慰問小廝和孩子。又過幾個月,她聽說小廝著實低落消沉,便又指了個丫鬟給他,做填房。


    “……”就很無語。


    寫這麽個角色,意義在哪裏啊?如果說,一開始夾在男女主的神仙打架中間,還能凸顯出“絕美愛情”,那後麵是為什麽啊?


    灰灰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又不滿意了。


    它調出自己的工作情況,十五個任務,六次不及格。再看係統名字,已經變成了紅色。頓時一個激靈,說道:“親親,換個劇本吧?”


    它經不起不及格了。再不及格,它擔心要涼涼。


    “不換。”韶音說道,“我不破壞感情線。”


    灰灰嗬嗬笑道:“真的嗎?”


    它怎麽那麽不信呢?


    “真的。”韶音肯定地道。


    灰灰心中淚流滿麵,說好聽點,它是係統,她是任務者。說難聽點,她是祖宗,它是孫子。


    “行吧。”它怏怏地道,心驚膽顫地送她進入小世界。


    下墜感傳來,周圍景物變幻,等到視野再次變得清晰時,已經來到了小世界中。


    韶音睜眼,打量周圍。


    這是丫鬟流音的房間,她不是大丫鬟,而是二等丫鬟,同住的還有三名丫鬟。但是此刻,房間裏隻有她一個,並沒有別人。


    世界意識漸漸補齊,韶音頓時明白過來,她剛剛被女主蘇淺靈安排了,失落地退出來,在房間裏發呆。


    其他人都還在當值。


    世界意識越補齊越多,韶音發現,丫鬟流音並不想聽吩咐給男主裴景彥做妾。她心裏清楚地知道,兩位主子之間,那是插不進第三個人的,這並不是好事,反而是禍事。


    她也從來沒想過往上爬,而是想嫁人當正頭娘子。就在剛剛,她還跪在地上求蘇淺靈,不要把她指給男主人。


    但蘇淺靈拒絕了她,不僅如此,還命人送了衣裳、首飾、胭脂等過來。


    “吱呀。”房門開了,是送東西的人來了。


    進來的是同為二等丫鬟的銀屏。一推開門,便露出一張笑臉,說出的話也脆生生的:“天大的好事掉在頭上,還悶悶不樂呢?快別裝了,來,打扮打扮,收拾利落點,別丟了主子的臉。”


    天大的好事?


    她若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就是在奚落人了。


    韶音坐在床邊,一動不動,看也不看她,任由銀屏將東西放在桌上,又說了幾句打趣的話兒,而後道:“不同你閑話了,我還要到主子跟前伺候呢。你趕緊的,該換上就換上,咱們等你的好消息。”


    咯咯笑了一聲,掩上門,離去了。


    韶音眉頭動了動,說不出的輕蔑。


    這樣的貨色,擱上個世界,她一劍斬殺八百個。


    “無趣。”她說道,站起身來,走到桌邊,拿起盤子裏盛放的精心準備的衣物、首飾等。


    “粗製濫造。”跟上個世界的穿用比起來,這真的是粗糙到不能再粗糙了。


    凡事最怕對比。她上個世界是人人尊敬的女神,風光無限,這個世界卻要什麽沒什麽,是個命比草賤的丫鬟。


    “應該再苟幾年的。”她一邊嘀咕,一邊換上新衣裳,戴上新首飾,往臉上描妝容。


    流音如果不想當夾心餅幹、做兩位神仙之間打架的筏子,不是沒有辦法。


    女主不就是不安、擔心男主會變心、沒有想象中的愛她嗎?隻要勸她,讓她認清楚男主不論如何都是愛她的,那她就不必去“伺候”男主了。


    但韶音偏不這麽做。


    收拾停當,她看了看銅鏡中的人影。這是具非常出色的皮囊,胸大腰細,骨肉勻停,渾身上下的肉長得恰到好處,不該長的,一分不長,不該少的,一分不少。


    湊近少許,細看容貌,鵝蛋臉,柳眉杏眼,端的是標致。要說她妖妖嬈嬈的,就有些冤枉人了。


    “走著。”她彎了彎唇,收回視線,扭著細細的腰往外走去。


    第296章 犧牲品2   攪渾水。


    劇本上, 流音不敢往男主的身邊湊,但是女主非要她去不可,於是去廚房燉了一盅雪梨湯,端在手上, 硬著頭皮往男主的書房去了。


    韶音不怕。


    更加懶得燉什麽湯。


    她什麽也沒端, 空著手就往男主的書房去了。


    “叩叩叩。”


    來到書房門口, 她輕輕敲了敲門。


    很快,裏麵傳來低沉的一聲:“進來。”


    韶音抬腳邁過門檻, 兩手交疊在身前,步履輕淺地往裏麵走去。


    裴景彥就坐在桌案後麵。


    身為男主,他生得甚好。劍眉星目, 五官輪廓分明。穿著一身玄色繡紅紋錦衣,烏發如墨, 襯得他膚色極白。麵上不帶多餘的表情, 看上去冷峻英挺。


    “何事?”見是她, 裴景彥以為妻子有話傳來, 於是問道。


    韶音在桌案前幾步站定,抬眼望向男人, 眼波閃了閃, 而後垂下眼瞼,輕輕咬住了唇瓣。


    她臉上流露出肉眼可見的為難。


    “究竟何事?”裴景彥等了片刻, 沒等到她開口,眉頭不可察覺地皺了皺。


    韶音抬頭, 再次朝男人看去, 嘴巴張了張,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不難發現的,她臉上的為難之色更濃了。


    裴景彥討厭這樣吞吞吐吐、磨磨蹭蹭的行事, 皺緊眉頭,剛要喝斥,忽然韶音開口了:“是,是奶奶派我來的。”


    哦?果然是妻子。裴景彥聞言多了幾分耐心,又問道:“你們奶奶差遣你來,究竟為著何事?”


    韶音再次咬了咬唇,眼神閃爍得更厲害了,聲音輕若蚊蠅:“奶奶說,說……讓奴婢伺候二爺。”


    伺候他?他身邊有小廝,需要妻子身邊的丫鬟伺候什麽?裴景彥聽完這話,第一時間湧上的是不理解。然而隨後,不過刹那間,他陡然明白過來,臉色驟然變得難看:“荒謬!”


    他早上已經拒絕過妻子,難道是他說得不夠清楚嗎?居然特特將人送到書房來!


    再看桌案前站著的丫鬟,剛才沒注意,這時候他敏銳地發覺到,她換了一身行頭,發間加了簪子,麵上塗了脂粉,明顯是精心打扮過了。


    這是妻子吩咐的?


    裴景彥不信院子裏的丫鬟們敢自作主張,擅自打扮了往他跟前來。


    一時間,胸中湧上怒意,喝道:“出去!”


    韶音似乎被嚇了一跳,身軀顫了顫,眼底也湧上了點點淚光,隨後忍著哭腔說道:“奶奶說了,倘若不能討二爺歡心,就不許我回去。”


    沒有。


    蘇淺靈沒有這麽說。


    她隻是讓她好好侍奉裴景彥。


    但韶音想起劇本上,他們夫妻兩個神仙打架,卻拉了不相幹的人進來,還將不相幹之人的人生搞得亂七八糟,忍不住想將這趟水攪渾。


    蘇淺靈做出了拉無辜之人下水的事,那麽後麵發生什麽,她可不要怕。


    裴景彥不知道妻子說沒說過這話,此刻從丫鬟的口中聽到,也沒有多少懷疑。妻子都做得出送人過來的事了,賭氣說出這樣的話,又有什麽出奇?


    “出去!”他指著門口方向,仿佛氣極了,冷峻英挺的麵孔微微有些猙獰,“滾出去!”


    韶音看著男人仿佛被侮辱了似的,氣得幾乎猙獰的俊臉,心下頗覺可笑。


    幹幹淨淨的大男主。


    他是不可能跟其他女子有什麽的。


    他和女主之間,是一心一意、真摯赤誠、純淨剔透如琉璃、不染一絲塵埃的絕美愛情。


    要說他如此幹幹淨淨、謹慎自持,又怎麽會“調笑”丫鬟?豈不是兩下衝突了?


    其實不衝突。


    在裴景彥的心裏,那是妻子的丫鬟,他跟她們說笑兩句,是給妻子臉麵。換了旁的人,身邊的丫鬟再多、再漂亮、再稀奇,他也是不屑看上一眼的。


    而早上他“調笑”的那兩句,細究起來,倒也不算什麽。不過是流音剪了一束鮮花,插在花瓶裏,裝點主子的房間。結果其他丫鬟說笑時,撞了她一下,她不小心剪壞了一朵花。


    恰時裴景彥進來,看見這一幕,便笑她是“摧花聖手”。流音臉上一紅,很有些不好意思,其他丫鬟們便笑她笨手笨腳,裴景彥聽得熱鬧,又接了一句:“不會讓你們奶奶賣了你的。”


    前前後後,隻這兩句。


    要說他從前沒跟丫鬟們調笑過,那不現實。但這回發生的時機不太好,恰在蘇淺靈的氣頭上,她婆婆才送了通房過來,於是覺得紮了眼,發作起來。


    倘若她撲上去撓裴景彥兩爪子,韶音也不說什麽了。小兩口打打鬧鬧的,不礙著旁人,隨他們去唄!


    但她沒拿裴景彥使氣,反而賭氣將流音送給裴景彥,以此試探他的真心。


    “二爺,奶奶還會讓奴婢來的。”她眼淚汪汪地望著男人,聲音輕顫,帶了幾絲羞憤,仿佛她根本也不願意做這樣的事,“請二爺去看看二奶奶,好生哄一哄她吧!不然,不然……”


    裴景彥見她臉色蒼白,眼帶淚光,嚇得身軀不住顫抖的樣子,臉色更加陰沉了,仿佛暴風雨即將到來的天空。


    “出去。”他聲音緩和了少許,“我會跟你們奶奶說的。”


    韶音聞言,似乎終於放下心,稍稍鬆了口氣。又看他一眼,這一眼滿含感激,說道:“多謝二爺體諒,奴婢告退。”


    垂下頭,緩緩退出去。


    剛走出書房的門,她眼底的淚光便不見了,麵上浮上一團紅暈,含羞帶怯地往回走。


    “哇!”灰灰看著她這變臉的速度,忍不住感歎道:“這也太婊了吧!”


    簡直婊氣衝天!


    她頂著這樣一副神情,一路走回去,會讓別人怎麽想?


    “這就婊了?”韶音輕笑一聲,有些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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