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愣,捂著臉, 老半天才反應過來,等一回過神,柳紅花簡直要氣瘋了,她朝宋綿思衝了過來,就想和宋綿思算算打臉的這筆賬!


    可宋綿思哪裏那麽笨,她往後一躲,捂著臉高聲哭道:“我不活了我!”


    宋綿思的聲音把路上的人招惹了過來。


    當下就有人拉住柳紅花,道:“你這是幹嘛呢?好好的幹什麽打人!”


    “你問問她,她幹的好事!”柳紅花氣得肺都要炸了,她這輩子就沒被人打臉過,就算是宋綿思她奶奶也頂多是說過她幾句,沒動過她一根手指頭,如今被一個晚輩打了臉,她要是不氣,那才怪了。


    “對,她先動手打的我媽。”宋有成義憤填膺地指著宋綿思說道。


    眾人愣了下,朝宋綿思看去。


    宋綿思捂著臉,幹打雷不下雨地哭泣,“要不是大伯母你亂說話,我會打你。賀成活的好好的,你開口就說他死了,又說叫我丟下弟弟妹妹不管,去嫁給隔壁大隊的瘸子,您安的是什麽心啊。”


    宋綿思這話說出來,拉架的人看著柳紅花的眼神都不對了。


    這像是人話嗎?人家丈夫是死是活還沒個說法呢,就竄說人家改嫁,這要是真心為宋綿思好也就罷了,可整個大隊現在誰人不知道宋紅中一家和宋綿思不對付,這分明是不安好心。


    “呸!打得好。”拉著柳紅花的人甩開了柳紅花的手,嫌棄地看著她說道,“你們也真是沒心肝的東西,賀成媳婦,咱們走。”


    一群人瞪了柳紅花一家,帶著宋綿思離開,連話都不和他們多說。


    柳紅花瞪大了眼睛,她本來是想叫這些人給她討個公道,結果這些人反而護起宋綿思來了,這叫什麽道理。


    “好,好,我倒要看看她宋棉思能過上什麽好日子。”柳紅花氣得暴跳如雷。


    宋綿思回到家後,多謝了那些好心路人。


    林賀功和林糖都被這個陣仗弄得一愣一愣,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


    宋綿思也沒有瞞著他們,直接把柳紅花的話給說出來,畢竟這東山大隊就這麽大的地方,遲早話會傳到他們兄妹耳朵裏,與其那時候讓他們聽見這些風言風語,倒不如自己先說的好。


    “嫂子,你打的對,像這種人是該打!”林糖氣得臉都紅了。


    林賀功也青著臉,“是該打。他們家要是找上門來,我和他們沒完。”


    宋綿思笑了,“這你們放心,她們家是不會找上門來的。剛才的話其他人也都聽見了,是他們沒理,要是找上門來,咱們鬧大了丟的是他們的臉。”


    林賀功點了下頭,心裏頭暗暗給宋紅中一家狠狠記了一筆。


    “老林,你可算是回來了。”林賀成剛帶兵回部隊,徐團長就找上門來了,他上下打量了林賀成一番,對著林賀成嘖嘖了一番。


    “幹什麽啊,陰陽怪氣的。”林賀成握著鋼筆斜看了徐團長一眼,淡淡說道。


    “沒幹什麽,來看看活的一等功,你小子行啊你。”徐團長豎起大拇指,半是羨慕半是調侃,“聽說這回那小日本的特/務是你帶隊抓到的,怎麽辦到的?”


    半個月前,林賀成就接受了一個秘密任務,要在天津市找出一組他們盯上的日本特/務。


    上麵隻知道那日本特/務的埋伏地點的範圍,對於他們的麵容,性命一無所知,又怕當地的警察被這些特/務熟記在心裏,警察去會打草驚蛇,所以就從軍隊裏挑選了林賀成,讓林賀成帶著自己的人到天津抓人。


    這任務來的緊急,林賀成什麽都來不及準備,就帶人走了。


    等辦完任務回來,已經是大半個月後的事情了。


    徐團長也是剛剛才知道林賀成消失這麽久是去抓特/務去了。


    他是老兵,知道日本特務多狡猾,因此得知這件事後就立即來找林賀成了。


    “說起這事就話長了。”林賀成邊寫著報告邊痞笑著說道。


    “那就長話短說。”徐團長拉過一把椅子坐下,隨手拿了他一張紙,“還有鋼筆嗎?”


    “有啊,你要鋼筆幹嘛?”林賀成納悶地問道。


    “給家裏寫信啊,問問我兒子能不能走路了。”徐團長說道,他去年年初結的婚,年底媳婦就生了個兒子。徐團長天天念叨兒子。


    林賀成聽見這話,笑了笑,拉開抽屜剛要拿鋼筆,突然間他的動作一頓,一拍腦袋,“糟了!”


    “怎麽了?”徐團長疑惑地問道,在瞧見林賀成肅然的臉色時,心裏頭頓時緊張起來,“是不是還有特/務落下了?”


    “沒,是我忘記給家裏寄信了。”林賀成懊惱道。


    徐團長:“……”


    林賀成著急忙慌地重新拿了信紙寫信,連報告也不趕了,就跑著把信和錢拿出去寄了。


    他心裏頭忐忑不已,擔心家裏頭這麽久沒收到信會出事。


    信在三天後到達了東風公社。


    這一天早上,宋有成和林向南兩人約著上山抓山雞,山雞沒抓到,兩人空著手下了山,在山腳下就碰見剛提著斧頭出來要去山上砍柴的林賀功。


    宋有成一看見林賀功就衝著林向南擠眉弄眼,“向南,這不是你堂弟嗎?”


    “別亂說,現在我們兩家分家了,可沒關係了。”林向南趾高氣揚,得意地看了林賀功一眼,在看見他身上那打了好幾個補丁的棉襖時,臉上露出嫌棄神色。


    “你瞧那窮酸樣,要我說,我奶幹得好,把他們趕出去就少了白吃白喝的人。”


    林賀功聽見這話就當做沒聽見一樣,拿著斧頭就想上山。


    他知道林向南不是什麽好東西,用他嫂子的話來說,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跟林向南計較這些沒必要。與其和林向南鬥嘴,還不如上山多砍柴來得劃算。


    眼瞅著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多砍些柴在家裏頭放著,回頭下了雪後就不用冰天雪地地出來。


    他不想找麻煩。


    但偏偏林向南和宋有成這兩個人卻不肯放過他,見林賀功不搭理他們,兩人反而攔在了林賀功麵前,“跟你說話呢,你耳朵聾了?”林向南抬了抬下巴,說道。


    林賀功掀開眼皮看了他一眼,想繞路。


    可林向南卻擋住了他的方向。


    他往另一邊去,宋有成也跟著攔住了。


    “你們到底想幹什麽?”林賀功握著斧頭,陰沉著臉問道。


    “不想幹什麽,就是想和你說說話。”宋有成嬉皮笑臉說道:“這是上山砍柴啊,多可憐啊,你們現在窮得叮當響了吧,這都要過年了,你們家能吃上飯嗎?”


    “能不能吃上飯跟你們有什麽關係。”林賀功冷冰冰反駁道。


    “是沒什麽關係,可是我們啊可憐你們,這你哥要是沒死,殘廢了回來,你們家恐怕以後是連地瓜都吃不上了。”宋有成嗤笑著說道。


    他是故意來刺激林賀功的。


    前陣子宋綿思打了他媽一巴掌,宋有成記恨在心,因此現在有機會就想狠狠地膈應下林賀功。


    “你說什麽呢!”林賀功這下真被氣到了,握著斧頭,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宋有成。


    宋有成被他身上的煞氣嚇得往後退了一步,而後色厲內荏道:“我又沒胡說。到現在你們還沒收到信,不是出事了難道還能有什麽好消息啊?”


    “閉嘴!”林賀功眼睛都紅了,他握著斧頭對著宋有成,麵容猙獰,渾身煞氣瘮人。


    “二弟!”屋子裏聽見動靜的宋綿思跑了出來,瞧見這一幕,急忙跑到林賀功身旁拉住林賀功,怒目看著宋有成和林向南,“你們到底想幹什麽?要不要我帶你們去找隊長評評理?”


    一聽到林保家,林向南兩人還是有些畏懼的。


    但他們也是死鴨子嘴硬,明明都被林賀功嚇得不輕了,還強嘴道:“反正我們說的就是實話。你們家甭想有好日子過。”


    林賀功手臂上的青筋繃起,結實的胳膊上肌肉都凸顯出來,宋綿思隔著棉襖都感覺到他正在拚命壓製住自己的憤怒。


    “宋同誌!”


    身後傳來一聲喊聲。


    宋綿思回頭一看,瞧見來人時臉色露出喜色,“許同誌,是不是我愛人的信來了?”


    “對,今天剛到,我拿到信第一時間給你送來了。”許同誌擦著汗水說道,他這話是半句不帶假,縣城那邊把信送過來後,許煉鋼第一時間就翻找林賀成的信,這回還真的來信了。


    “真的?!”宋綿思連忙拉了拉林賀功,“你哥來信了,跟我去拿。”


    林賀功愣了愣,卻是下意識地跟著宋綿思走了過去。


    信封有點兒厚重,宋綿思瞧見信封上麵的字跡時臉上浮現出個一個笑容,她衝著許煉鋼說道:“多謝許同誌,許同誌,您跟我進我們家裏喝口水吧。”


    “不了,我還有事要辦呢。”許煉鋼擺擺手,臉上欲言又止,“就是聽說你打算寫文章到報社去?”


    聽話聽聲,宋綿思立即就明白了,她笑道:“許同誌,您的這件事我一定會在文章裏好好寫出來的,到時候要是被選上了,我就去告訴您一聲。”


    “好,好。”許煉鋼臉上經不住露出笑容。


    他對宋綿思道:“你快拆開信看看吧。”


    宋綿思也不拖延,二話不說拆了信,剛拆開信,她就瞧見四張大團結還有三四張布票,宋有成和林向南兩人已經看直了眼,難道說林賀成真的沒事?


    “這還有你哥寫的信。”宋綿思道。


    她拿出那張折疊的信紙,掃了一眼後說道:“怪不得你哥這個月來信來得晚,上頭調派他去做任務了,這回任務完成說不定要升了。”


    “真的?我哥沒事?”林賀功喜出望外。


    “沒事,他信上說了平安無事。”宋綿思說道:“還說這幾張布票讓我去扯些布,今年咱們大家都穿新衣裳。過年時他回不來。”


    聽見今年過年林賀成又回不來,林賀功神色有些感傷,他們一家已經好幾年沒有團聚了,不過,這感傷很快消失,畢竟比起團聚,林賀成能平安無事這個消息已經足夠讓他們歡喜了。


    “真的假的啊?”林向南狐疑地看著宋綿思說道。


    宋綿思看了他一眼,冷笑一聲把信紙收了起來,“真的假的和你們有什麽關係。賀功,咱們先回家,你哥打錢回來了,咱們等會兒去縣城買些東西回來。”


    “是,嫂子。”林賀功立即答應。


    兩人沒和林向南多廢話,直接就走了。


    宋有成摸著下巴,嗤笑著說道:“向南,你別聽他們胡說,這信說不定是宋綿思捏造出來的,這女人心眼可多了。”


    “不可能。”林向南搖搖頭,抬腳就急匆匆地往老林家趕去。


    如果宋綿思跟他辯解,林向南反而要懷疑信是假的,可她二話不說就走,林向南卻覺得這信九成九是真的,否則的話,那些錢和布票從哪裏來?


    這可是個大消息!


    如果林賀成沒事,還升官了,那他們林家可就虧大了。


    “奶,奶!”林向南一路跑回家,一到家就扯著嗓子喊,還四處尋找陳梅香。


    陳梅香在屋子裏聽見,以為出什麽事了,拿著正在喝水的搪瓷缸子,掀開簾子走了出來,看著林向南著急的神色,問道:“咋了?喊什麽喊?”


    “奶,出大事了!”林向南氣喘籲籲說道,“林賀成那邊有消息了。”


    “是不是死了?還是瘸了?”安翠花聽見話,從廚房裏探出頭來問了一句。


    “都不是。”林向南一拍大腿,氣衝衝說道:“他平安無事,寄了錢和布票回來,還要升官了!”


    “什麽?!”陳梅香手上一抖,搪瓷缸掉在地上,咚地一聲仿佛一個驚雷在她耳邊炸開。


    林賀成沒出事,還寄了錢回來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東山大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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