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我去西港,看見了你們公司的廣告,生意鋪得夠大啊。”


    她走在異國的街上,看見遠安地產的廣告牌,站那兒盯著廣告牌看了整整三分鍾,廣告牌太高,陽光很足,抬頭看時,光照得她睜不開眼睛,她知道有演員為了哭出來會長時間盯著燈光看,之後便會如有神助,淚如泉湧,她那時感到了光的威力,可並沒有留下淚來,一滴都沒有。


    “升值空間早就被提前透支,已經準備撤了。去那兒出差?”


    “旅行。辭職後閑得沒事兒幹,出去轉轉。外麵實在沒意思,就回家了。”沈芷這話倒不算說謊,她以前出差,忙裏偷閑去外麵轉,還算開心,可真辭了職,特意去旅遊,從陌生的地方很快轉到另一個陌生的地方,也不過如此。後來得知尤然被撞,她一個半月的旅程正式宣告結束。


    賀北安見菜沒怎麽動,突然提議道:“我帶你去城北,那裏有家土家菜還不錯。”


    信鴻早已買了單,賀北安開車帶沈芷去城北,車一路開得很快,沈芷的眼睛看向窗外。窗外一個穿校服的中學女生坐在男生後座上,沈芷的目光順著這對違反交通法的男女往前走了一段,又回到車裏。


    第19章 客氣


    “周彥現在還在法國呆著呢?”


    “前年就回來了, 今年又換了個地方。”沈芷和周彥曾經短暫地在一起過,周彥各方麵都是賀北安的反麵,長著一張從沒吃過苦的臉, 外派前在酒店房間看到一根沒打掃幹淨的頭發絲都算是人生大挫折。在一起很簡單, 分開更簡單。


    周彥考到mfa, 沈芷不願意為了周彥考同一單位,也不願意去隨任, 她主動提的分手。周彥在和沈芷分手後,想到自己即將而來的孤獨駐外歲月,也沒顧得傷春悲秋, 火急火燎地投入到了下一場戀愛。隻是他的戀愛運實在算不上好, 剛和部裏一個同樣講法語的女孩兒談了戀愛, 結果他去了法國,女孩兒卻外派到了非洲某個講法語的小國,之後的幾個也無疾而終。前陣子,她剛辭職,周彥又要外派, 兩人見麵, 周彥還半開玩笑地說,既然沈芷現在沒工作, 倒不如和他結婚去隨任, 也算再就業, 並且完全不怕被競業協議限製。


    其實周彥和賀北安也就見過兩麵, 他竟然還記著。關鍵是她和周彥在一起時, 她和賀北安早就掰了,那時周彥還沒進部,更別說去法國。


    沈芷突然疑道:“你怎麽知道我們在一起過?”


    賀北安說得很隨意:“有次我去找你, 聽別人說的,他好像還挺有名的。”那時賀北安剛賺了一筆錢,他拿著錢過來準備跟沈芷冰釋前嫌,在沈芷學校的一家餐廳裏,他聽人說法語係的周彥和一個叫沈芷的女生在一起了,女生是新聞係的,看起來挺傲的。本校的學生在高中階段都不同程度地傲嬌過,但進了大學,每天被各路學霸碾壓,曾經的傲骨早就被碾成了碎末,沈同學竟然還能傲視群雄,說明確實有傲的資本,畢竟她可是周彥主動追的。


    沈芷沒問賀北安那天找她去幹什麽,這麽多年了,問也沒意思。


    “分了?”


    “嗯。”早分了,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賀北安主動給沈芷盛了一勺湯,問她:“還傷心呢?”


    “我是那人嗎?”


    賀北安笑道:“你確實不是。”他早就知道,除了她爸,沈芷大概不會為任何一個男人傷心。


    那家土菜館的菜式很不錯,尤其是豆花牛柳,可沈芷吃得並不多。


    高三下半學期,沈芷經常和賀北安一起吃飯,他倆的緋聞傳得沸沸揚揚,實際上並沒什麽。消滅一起緋聞最簡單的方式就是製造另一起。因為有賀北安在,她和趙航的傳聞成了過去式,她樂得和趙航擺脫了關係,和賀北安傳好過和趙航,再加上解釋無用,也就懶得再澄清。


    暖黃的燈光打在賀北安的手指上,沈芷又看到了那道疤,她主動提起了不久前的那起醉駕,很隨意地。


    “兩個月前,桉城有一起嚴重的醉駕肇事,你有印象嗎?”


    “這種事情太多了,好像有吧。”賀北安的臉色並沒任何變化,“你怎麽突然提起這個?那時候你還沒回桉城吧。”


    “出事的是我朋友,他打算從桉城回去就結婚,婚禮酒店已經預定了。”


    尤然本來的選題是關於應試教育的,桉城本來是他調查版圖的其中一塊,預定計劃裏他隻會停留一天,可他當天因為采石場司機無視交規臨時加了選題,也沒向主編報備。就是這一突然的興趣讓他還躺在醫院裏。


    尤然的女朋友孟欣也是記者,不過是娛樂記者,深諳娛樂圈的炒作方式。事情剛發生的時候她一直是懵的,等案子判下來,她才恢複了冷靜。她堅信這並不是一起意外,而是預謀,並且肯定和賀北安脫不了關係,在證據缺失的情況下,她準備先用輿論把事情鬧大,倒逼警察重新查案。畢竟賀北安有一個因為非法行醫坐牢的父親,他起家的生意也不光彩,這樣的一個人,很容易讓人相信他有嫌疑。她看中了沈芷的人脈,想要她幫著一起宣傳。沈芷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她沒提這件事對賀北安的影響,隻說這樣對孟欣職業生涯的損害。孟欣說尤然躺在床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醒,她不能讓他這樣不明不白。沈芷最終提出了折中方案,她先來桉城調查,如果事情確實和賀北安脫不開關係,再采用她說的方式。孟欣最終同意了。


    沈芷很快說服了孟欣,她是桉城人,新聞係出身,雖然大二就擁抱了傳媒公司,但一直有一個調查記者夢,如果這件事確實是場預謀,她能調查出來,可以說是她事業第二春的最佳開場。


    沈芷希望證明這一切和賀北安無關,但如果真是他幹的,他也隻能為以前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問話的過程中,沈芷一直在觀察賀北安的表情,賀北安不僅讓她大大方方地看,還主動與她的眼睛對視,倒是沈芷低下了頭。


    “你那朋友怎麽樣了?”


    “還在醫院,沒醒過來。”


    “撞他的人抓住了嗎?”


    “抓住了,是采石公司的一個司機。那天他沒上班,開著買了不久的二手車去朋友家喝喜酒,回來就撞上了。你說這人怎麽就不把人的命當命?”


    賀北安除了對酒駕表示厭惡外並沒發表什麽看法。他的言行看上去好像和這起事故並無關係,就連表情也沒什麽異常。


    也許隻是一個誤會,車禍可能和賀北安並沒有關係。


    吃完飯,賀北安提出要送沈芷回家,問沈芷住哪兒。


    沈芷說了誠達的名字,她還不想讓賀北安知道她住在王威妻子家的小旅店裏。


    “要是你準備留在桉城的話,要不考慮下來我的公司,待遇你隨便提。”


    沈芷笑道:“我能去你的公司幹什麽?”


    賀北安反問:“你什麽不能幹?”他這語氣,好像沈芷無所不能。


    “我覺得現在的工作還挺好的。”賀北安的氣息太具有侵略性,這讓沈芷有些不自在,工作這麽多年,她不僅盡量淡化自己的性別特征,工作夥伴的性別,在她的感官裏也越來越模糊,那實在是最不重要的一點。但她和賀北安在一起,總會在第一時間意識到他是男的,一個有誘惑性和侵略性的男的。


    “這兒的酒店沒什麽能住的,離電視台不遠有一華清苑,那有一聯排還空著,你住那兒,走路十分鍾就到電視台。明天我帶你去看看。”


    賀北安並沒征求沈芷的意見,就對事情做了安排。


    “別了,我不習慣住大房子,太空了,總覺得有賊要進來。”


    “那你想住多大的?”


    沈芷知道,她這個老朋友是真闊了,無論她想要什麽樣的戶型,賀北安都能給她找出來。他現在對她太好了,遠在她的意料之外,都多少年不見了,畢竟當年掰得實在不算愉快。


    “謝謝,你太客氣了。”


    “我客氣?明明是你跟我太客氣。”


    沈芷回到酒店房間,摸出一支煙在鼻尖嗅了嗅,隨後扔進了垃圾桶。尤然的事調查到這裏,各方證據表明,絕對不是一起意外,最有嫌疑的就是采石場的馬宇。賀北安和馬宇的關係……過去是朋友,後來又是上下級,最重要的是,馬宇的土石方生意是接手賀北安的,要想把賀北安擇出去,遠不是那麽簡單。


    第二天下班前,一輛古斯特出現在了桉城電視台的門口,引起了一陣小小的討論。黃主任盯著不遠處的古斯特,對騎自行車的沈芷說:“沈芷,你去哪兒?要不要我捎你一段?”


    “不用了,謝謝。”


    “客氣什麽,你騎自行車什麽時候才能到?”


    古斯特的司機向沈芷走過來,打斷了她和黃主任的對話。司機說賀總現在還忙,就由他帶沈芷去看下電視台附近的房子,看看喜歡哪個戶型,看完了再去已經訂好的館子。


    黃主任心道怪不得沈芷對他愛答不理的,送禮物也不收,原來是不聲不響攀上了賀北安這個高枝,沒準回桉城就是為了這個。沈芷看著不像愛慕虛榮的,原來也不能免俗,是他看錯人了,真要使起手段來,白晶這種小姑娘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司機不管沈芷如何拒絕,都堅稱他要完成老板交給他的任務,請沈芷一定要配合他,否則他實在沒辦法交代。如果她有事要處理的話,他可以直接帶她去,如果沒有要事,也不想去看房,他可以開車帶她在桉城轉一轉,等時間差不多了,他再送她去館子。


    總之,他一切都聽沈芷的差遣,隻要沈芷上車。車門開著,司機一直恭恭敬敬地維持著請她上車的姿勢,沈芷不願意在電視台門前和司機爭執,在黃主任的注視下上了車。


    沈校長又來了電話,說趙航今晚要來家裏吃飯,讓沈芷一定要回家一趟,沈芷一句沒時間就掛斷了電話。


    等出了電視台所在路口,沈芷對司機說:“麻煩您在這兒停一下。”


    “您要去哪兒,我送您。您也體諒體諒我,受人之祿,忠人之事。”


    “你們賀總電話多少?我直接跟他說。”


    司機沒想到這倆人連聯係電話也沒有,在沈芷的要求下,他說出了賀北安的工作電話。


    沈芷撥通了號碼,用的是她老家的號。沈芷有兩部手機四個手機號碼,一個私人,一個工作,一個專為應付保險房產銀行等各種中介推銷,還有一個專為桉城老家的人保留。這些年,她和老家的聯係遠不如和中介的聯係多。


    電話那邊是男聲,不過不是賀北安,大概是秘書之類,他告訴沈芷,賀北安正在開會,暫時不能和她直接通話。


    第20章 沒心沒肺


    沈芷坐著賀北安的車逛遍了整個桉城城區。這些年, 她回鄉的次數屈指可數,家鄉的一切都是個模糊的影子。


    城區東並西擴,大了一倍不止, 老城區已然破敗, 而目前在建的, 大部分都和賀北安有關。


    她今天下鄉采訪,順帶又打聽了下王威, 對他的了解更進一步。王威出事那天,是在同鄉婚宴上喝的酒。桉城鄉下有習俗,同鄉紅白喜事, 不需請帖, 若是自己覺得有交情, 就帶著份子錢去吃酒。據鄉裏說,王威為人比較內向,五服內的親戚逢年過節都不怎麽來往,鄉裏其他人結婚,也沒見他去過, 這次去吃酒的人家和他關係一般。和沈芷說話的鄉親倒沒覺得有什麽異常, 認為這是王威結婚了成熟的表現。


    沈芷現在已經肯定這是一場預謀,而且一定和馬宇有關。唯一不可知的是, 賀北安介沒介入。


    司機很安靜, 如果不是沈芷主動說話, 他便努力和空氣融為一體。


    車最終停在一家麵館門口, 看到名字沈芷才覺得熟悉, 同樣的招牌曾經出現在四中門口,以物美價廉聞名,比四中食堂的物價還要便宜。她和賀北安那時中午經常在麵館見麵。


    如今的麵館比當年大多了, 一看見司機,老板就將沈芷請進了包間。


    她剛到包間沒多久,賀北安就來了,老板似乎跟他很熟,


    賀北安沒征求她的意見就為她點了一份褲帶麵,“你嚐嚐,還是以前的味道嗎?”


    “我都忘了以前什麽味了。”


    “是嗎?當初咱倆在麵館,你就隻點這一種,我還納悶兒,你怎麽就沒吃厭的時候。”


    沈芷並不是喜歡吃這種麵,隻是吃對她是最不重要的東西,所以吃什麽都無所謂。那時候耗子和賀北安的其他朋友都是住校生,不能像她一樣每天都出來,所以經常是她和賀北安在外麵吃飯。這個時間段,她會把賀北安前一天的錯題分析整理出來交給他。


    兩人基本都是沉默,往往是賀北安說得多一點,給她講笑話,她笑得時間並不多。她那時候還納悶兒,怎麽賀老三坐牢了,賀北安的生活好像也沒受到什麽影響。


    賀老三一進看守所,賀北安就把他老子私藏的存款翻了出來,給賀老三看守所的卡裏打了錢。看守所的消費額度是有限的,再有錢也隻能花規定的那點兒,加上不能送食物,賀北安怕親爹的額度不夠,在送被褥換洗衣物之外,特意帶了一口袋衛生紙牙膏牙刷毛巾,多餘的生活用品方便他跟獄友交換泡麵火腿腸。上庭前,嫌疑人不能見家屬,隻能通過律師傳遞信息。賀北安看不上桉城本地的律師,特意去了趟省城,找他舅舅幫忙。


    小舅舅看起來挺文雅一人,一聽到自己姐夫蹲了局子,整整罵了二十分鍾,賀北安也忍了二十分鍾,他自己也覺得賀老三混蛋,可聽不得別人罵。等罵完了,賀北安提起了律師的事兒。他在省城人生地不熟的,找律師還是得靠舅舅。小舅舅答應得並不爽快,作為交換,他要轉學到師大附中的國際部,和舅舅舅媽一起生活。


    賀北安徹底絕了空軍招飛的夢,有這麽一個爸爸,政審就通不過,當不了飛行員,高考也就失去了意義,上學變得更沒意思。為讓小舅舅幫忙,賀北安隻能承諾他要繼續上學。


    律師找好了,賀北安讓律師幫忙轉告賀老三,就算他不坐牢,自己八成也走不了空軍招飛。他的身高已經達到一八五點五,離體檢還有好幾個月,到時肯定不合格。接著他把耗子篡改的裴多菲名言又複述了一遍,“愛情誠可貴,生命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一切皆可拋”,當飛行員太不自由了,這種生活其實並不適合他。他應該過一種更自由的生活。律師聽完麵色複雜,賀北安這樣的委托人家屬他還是第一次見,他一點兒苦大仇深的意思都沒有,根本不像個媽沒了,爹在坐牢的孩子,沉默了會兒,問他還有什麽要說的嗎。賀北安掏出兩盒中華,監獄的小賣部不賣煙,他讓律師一定幫忙給賀老三帶過去,哪怕讓他抽一根也行。


    不像四中,師大附中早已放了寒假,賀北安說服舅舅一人回四中辦轉學手續。他七天不上課了,也沒請假,無故曠課三天就達到了開除紅線,他想著開除了正好,省得麻煩。到了學校才知道,耗子給他了五天病假,假條是沈芷給耗子的,落款還有桉城醫院的公章。耗子的錢都被父母提前充了飯卡,為了給賀北安湊點兒錢,他見天請人用自己的飯卡打飯,再讓人把現金給他,沈芷是他的重要客戶,因為和趙航並列第一,沈芷拿了兩千塊獎學金,每天吃得都很豐盛。


    賀北安沒要耗子的錢,賀老三多年行醫所得都被他翻了出來,暫時沒有缺錢煩惱。他買了杯熱檸茶去谘詢沈芷在哪兒做的假章,還挺逼真。沈芷解答了他的疑問,又遞給他一堆複習資料。他繼續在四中混著,偶爾也跟沈芷交流下學習心得,一般都是在吃飯的時候。舅媽每天給他打電話,問他何時過去,他突然變得好學,說要等四中放寒假再走。


    沈芷的公曆生日正趕上小年,還有一天就要放寒假。期末考後,沈芷開始在學校上晚自習,課間,賀北安把沈芷叫到操場,放他準備好的煙花,請她一起慶祝灶王爺的生日。那天晚上,隻有半輪月亮,路燈的光影投在地麵,煙花在漆黑的空中炸開,赤橙黃綠青藍紫,單調的夜突然多了些色彩,賀北安讓沈芷趁德育主任沒來,趕快許個願。


    天很冷,風很大,夜裏的風鑽進賀北安的外套,整個外套蓬起來。


    沈芷站在離他八米遠的地方。她有了獎學金,買了新校服,校服外是一件白色的羽絨服,寬寬大大的。


    賀北安隻是讓沈芷站在外圍看看,誰料沈芷向他走了過來。


    沈芷問賀北安,你今天怎麽又打人了。


    賀北安說,他欠打,我有什麽辦法。沈芷和趙航作為應試教育的既得利益者,又因為他倆的緋聞傳得很廣,還不受任何處罰,有不滿四中教育製度的同學特意為他倆吟詩一首,內容很是香豔,私下裏流傳頗廣,該同學受到鼓勵,文思泉湧,準備再創新高,沒想到新詩還沒出爐,就受到了賀北安的無情打壓。


    “別人愛說什麽就說什麽,沒必要計較。”沈芷和趙航的緋聞傳開後,趙航的父母還主動邀請她去家裏做客,倒是沈校長攔著,沈芷本就不願意去,對父親的話沒有半分違逆。沈校長雖然喜歡趙航,自此之後卻天天教育沈芷要和趙航保持距離,他尤其惱恨趙航父母對此事的無所謂態度,他那時的口頭禪就是“你要是個男孩兒我也無所謂。”


    “我靠,怎麽我跟你傳緋聞,你連座位都要換,現在倒無所謂了?”


    沈芷站在雙杠旁邊,賀北安的兩隻手撐在雙杠上,兩腳懸空,突然說:“要是我走了,你會不會想我?”


    沈芷不說話。


    賀北安繼續說:“怎麽也有點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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