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膽小的祝餘就那麽挺直了腰板坐著,將柳溶月懟的啞口無言。


    果然,逼急了兔子也咬人的嗎?


    片刻後,教師門砰的一聲。


    柳溶月怒氣衝衝,也許還有心虛,一言不發的走了。


    咽了咽喉嚨間並不存在的唾液,樊守端一下又一下的看祝餘。


    又佩服又後怕。


    反駁老師,他做夢都會被嚇醒,然而旁邊的人若無其事的翻書,仿佛引起軒然大波的不是他一樣。


    最終忍不住,挨過去小聲的問:“祝餘,你不怕嗎?”


    祝餘搖搖頭,垂眸笑了一下。


    很清淡的笑,有一點點無奈,但那種無奈卻並不窘迫,倒像入定老僧腳丫子被老鼠咬一口,被打斷清修之後的反應。


    祝餘其實有些拳頭打空氣的感覺。


    挺無語,柳溶月好歹反駁兩句,就這麽一言不發的跑了,沒勁。


    當然,也很爽就是了。


    不知是不是年紀變小的緣故,或者是不用再在非常複雜的環境虛與委蛇,他應對事情的方式也直接了很多。


    這種直接祝餘意識到了,覺得挺有意思,並且不打算改。


    柳溶月後來沒回來,這節課變成了語文。


    語文課老師是班主任。


    課間,祝餘被叫到了辦公室。


    班主任的意思是讓祝餘給柳溶月道個歉。


    他其實對柳溶月也有些不滿,但畢竟是同事,而且柳溶月家裏挺有背景,相比之下祝餘比較聽話,還有本身他的身世……也沒必要將事情鬧的太大。


    沒想到,一直乖乖站在自己麵前的少年,安靜的聽完就問了一句:“如果今天無緣無故被罰站的是周銘或者晉勝池,老師也會讓他們道歉嗎?”


    班主任:“……”


    他不自覺的回避了一下少年清亮的眼,仿佛再看下去,心頭的計算和齷齪都要被撕擼到陽光下。


    豎著耳朵聽雙方對話的柳溶月,眼睛紅彤彤:“我還沒見過你這樣的學生!一班我是待不下去了……”


    意思也明白,要麽祝餘道歉,要麽她就不去上課。


    看誰壓力大!


    不去上課並非真心話。


    一班是全年級最好的班,學生家世也最頂尖,其他老師卯著勁要往裏鑽。


    然而下一瞬,那個站在班主任麵前的少年,杏仁大眼微眯了下,像是笑,眼周輪廓有點月牙的討喜形狀:“柳老師想換班級的話,我沒意見。”


    班主任:“……”


    祝餘沒有再看柳溶月,對班主任微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他也不是軸,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幾年,知道有時候不低頭代價會很大,但現在低頭了,總覺得對不起原主給他的這條命似的。


    辦公室,


    班主任看一眼趴在桌子上小聲啜泣的柳溶月,不耐煩的歎了口氣。


    能怎麽辦,現在隻有叫家長了。


    祝餘回教室,從門口到座位的這一小段路,收到無數注目禮。


    探究的、驚奇的,像他長了兩個腦袋。


    影帝什麽大場麵沒見過,步伐如常,隻路過祝韶然身邊時,被攔了一下。


    祝韶然:“你給柳老師道歉了?”


    肯定的語氣。


    祝餘:“……”


    這就是未來主角受的腦回路麽?


    祝韶然以為祝餘是默認,帶著苦口婆心和不讚同交雜的眼神:“柳老師也是為了你好,恨鐵不成鋼……英語其實挺簡單的,要不然,我晚上可以抽一個小時給你補課。”


    雖然母親肯定不高興,但祝餘……


    他也姓祝,就感覺挺丟人的。


    周圍有細小的議論聲,能聽出來是稱讚祝韶然心地好。


    誰會對家裏的私生子這麽好?


    打壓還來不及,否則日後家裏的資源、產業……


    祝餘神色淡淡:“謝謝,不用,還有,柳溶月是在針對我,我不覺得自己需要道歉。”


    在祝韶然驚愕的目光中,他回了自己的座位。


    最後一節課後,祝餘被通知留校。


    這事兒他早知道,便宜爹祝曉申一個小時前打過電話,沒罵人,但語氣極其不好,仿佛在暴跳如雷的邊緣。


    對叫家長這回事,祝餘沒什麽感覺。


    上輩子他是個孤兒,院長媽媽來學校從來是聽誇,這輩子心理年齡都二十幾,叫家長?咂摸著隻覺出幾分可笑。


    教室空蕩蕩。


    在等待的期間,祝餘翻書。


    一隻手按在他課桌的邊緣,很白,修長有力,食指點了兩下,似乎生怕嚇到他一樣,先昭示自己的存在。


    手真漂亮,比我當年也……


    祝餘抬頭。


    桌邊的年輕男人垂眸看他,修眉俊目瞳色淺淡,極俊美的一張臉。


    眼底有輕微的倦,氣勢卻極盛,鋒利如尖刀,那微末倦意就像野生動物吃飽喝足之後的饜足,不示弱,反倒讓人脖頸發涼。


    饒是祝餘閱人無數,卻也反射性的脊背一僵。


    男人目中殊無笑意,唇角卻微向上揚,似乎在努力釋放善意。


    哪怕這並沒什麽用。


    嗓音帶著無機質的冷感,卻依舊擋不住低沉悅耳:“同學,請問你知道周銘去哪了嗎”


    教室門口傳來驚訝微怯的聲音:“周叔叔?”


    是祝韶然。


    周銘被叫去了辦公室,他等人一起走,順便上了個廁所。


    祝餘:“……周?”


    難怪看著有幾分眼熟,輪廓和周銘有些像,叔叔……一個億?!


    第7章 吃瓜群眾(捉蟲)


    就原著來說,“私生子”三個字,將原主的一生都鎖在了陰影中。


    唯一的高光時刻是和周嘉榮結婚。


    周嘉榮,比祝家還要高一層次的百年豪族周氏的二公子,周家實際的掌權人。


    為人冷峻高傲,同輩見了要低頭,小輩見了要打怵。


    這麽一個人,在原主誤入他酒店套房的半個月後,拎著人扯了證。


    當時滿京市的人都捶胸頓足,扼腕自己怎麽不試一試走錯套房的套路,沒想到看上去生人勿進的周嘉榮,感情上純情的很嘛。


    祝餘卻知道,周嘉榮根本不是純情,這人壓根就沒有感情這東西。


    原主對周嘉榮來說,是藥。


    周嘉榮少年喪母,得了一種難以深眠的怪病,說怪,是任何治療都沒有效,哪怕吃常人十倍劑量的安眠藥。


    直到碰到原主,就立即將人鎖在了身邊,當藥枕用。


    後來,周嘉榮發現原主喜歡周銘,而且還借著成為周銘的小嬸嬸進一步糾纏,再加上他也不喜歡受製於人,最後壯士斷腕一般和原主離了婚。


    周嘉榮在商場上城府難測,對自己人卻很寬容,離婚後還贈給了原主一億資產,不包括不動產的那種。


    祝餘覺得拿人當催眠劑這事兒反科學,不過他都穿書了,再反科學的事也能接受。


    現在瞄見周嘉榮眼底的倦意,仿佛看到一個億在對自己招手。


    雖然這一個億出現的早了點,按照原著時間線還得三四年,但賺錢這回事,隻要不坑蒙拐騙,當藥枕也挺好。


    反正周嘉榮誰也不喜歡,後來將國內產業交給周銘,去國外大殺四方去了。


    再後來,周銘和晉勝池爭奪祝韶然,直接引起了周、晉兩家反目,周銘慘勝,背後少不了周嘉榮的支持。


    就祝餘看,周嘉榮倒像是周銘的金手指。


    腦袋裏亂七八糟的想,但賺錢人對老板的態度得有,哪怕是將來的老板呢。


    祝餘禮貌勁兒也起來了,對周嘉榮道:“周叔叔好,抱歉,我不知道周銘去哪了。”


    周嘉榮原本看向祝韶然的目光轉過來,對祝餘點點頭:“謝謝。”


    目光罕見的在長相漂亮的少年身上頓了幾秒。


    他不招小孩子喜歡,再皮的孩子在他麵前都鵪鶉一樣。


    這一個看著挺乖,膽子倒大。


    祝韶然挺怕周嘉榮,總覺得周嘉榮的眼睛特別深特別冷,能將人扒皮拆骨的看透。


    小聲的:“周叔叔,周銘在老師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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