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隻覺得腿突然變得很輕鬆,低頭看去,看到沈如意手裏的銀針,而剛剛針紮的地方幹幹淨淨,不見一絲血跡。


    賣魚蝦的男子不禁伸出大拇指。


    “拿藥去吧。”沈如意道。


    男人站起來,下意識把重心放在左腿上,卻猛然發現右腿好像沒之前疼了。男人不禁問:“沈醫生,我的腿好像沒剛才疼了,不是錯覺吧?”


    “當然不是,但也不是我的醫術多麽高明,而是你坐在這裏歇好一會兒了。”沈如意瞥一眼椅子。


    男人嘿嘿笑笑,“那我去拿藥,不打擾你了。”


    “藥用完記得來複診。”沈如意提醒他。


    男人連連點頭,“您不說我也得來。”


    沈如意轉向中年女人和年輕姑娘,“你倆誰先看?”指一下椅子,潛意思誰先誰坐下。


    年輕的姑娘下意識看一眼端著搪瓷缸子的張醫生,麵露難色。


    “得嘞,這是不好意思呢。”張醫生端著搪瓷缸子走人。


    沈如意替她們決定,對中年婦女說,“大姐,我先給你看。”跟往常一樣,先問她姓名年齡以及結婚多久,有幾個孩子。


    中年婦女第一次看門診,老老實實回答出來,聽到要伸手,連忙把手盛出來,以為流程都是這樣。


    沈如意一邊給她號脈,一邊打量她的神色,發現她的臉色還好,並沒有失血過多的蒼白疲憊,小聲說:“月經不調?”


    女人下意識點頭。


    沈如意想想,“月經量少?”


    中年婦女跟剛剛買魚蝦的男人一樣驚得瞪大雙目。


    沈如意解釋給她聽,“你沒病,偏偏又想找女醫生,而且還能坐在外麵讓我檢查,除了這方麵,也沒別的了。”


    中年女人想想還真是這個道理,“醫生,你說我這個咋治啊?我才三十七,不——不可能就絕了吧?”


    “還早。”沈如意道,“說說你的情況。”


    中年婦女壓低聲音說,“跟你剛才說的一樣,量少,時間不定,還經常一天就沒了,而且還腰酸,疲憊。按理說不該啊。早幾年我三四天都沒覺得累。”


    “那時候你年輕身體好,沒什麽煩心事。”沈如意道,“我給你開一副滋腎精的藥,先喝上十天,等一下——那個什麽時候來的?”


    女人忙說:“前天剛過去。”


    “那行。十天後先別急著複診,那個過去再來。”沈如意想想,“你那個無定期,就別信偏房喝什麽紅糖水了。來的時候喝熱水,能喝多少喝多少。”


    中年婦女不解,“這是為啥?”


    “打個比方,本來一次需要半兩血,你要是多喝水,那個半兩其中一半都是你喝進去的水。量沒有少,血變稀,失血不多,疲憊難受的症狀自然有所緩解。”沈如意看著她,“我這麽說你能聽懂嗎?”


    女人點了點頭,“大概懂了,反正多喝水就對了。”


    “對的!”沈如意把藥方給她。


    女人接過去就問:“多少錢?”


    “不貴。給你開的都是便宜好用的,藥房那邊收費,拿了藥直接把錢給她們就行了。”沈如意轉向年輕姑娘,“你跟她一樣。”


    年輕姑娘連連點頭,挨著椅子邊坐下。


    沈如意拿出筆,“名字?”


    “馬愛華。”姑娘輕聲細語道。


    沈如意又聽她滿十八了,算十九,不禁挑眉,“你不會還有個哥哥正好叫馬愛國吧?”


    姑娘驚得努力睜大不甚大的眼。


    “四九年生人?”沈如意又問。


    姑娘下意識點頭。


    沈如意見她這麽聽話莫名想逗逗她,“今年的新兵?父母也是軍人,離咱們這兒不遠?”


    姑娘傻了。


    張醫生正逗小柱兒,眼角餘光注意到這一幕,不禁問:“咋了?”


    胡娘猛地站起來,椅子被她帶的往後咣當一聲。


    張醫生連忙出來,“出什麽事了?”


    “她——她不是醫生?”姑娘指著沈如意。


    張醫生懵了,“她不是醫生誰是?你這姑娘,說什麽傻話呢。”


    從裏麵出來的病人或醫護人員都不由自主停下。


    姑娘被五六個人盯著,不禁咽口口水:“我——我就說我十九,叫,叫馬愛華,她就知道我有個哥哥叫馬愛國,我父母也是軍人,還,還離咱們這兒不遠。她其實是算命的吧?”


    “就這事?”張醫生哭笑不得,“你也不出去看看這是什麽年月,她就算懂算命也不敢說啊。”


    姑娘張口結舌,“那她,她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甭說她,我也知道。你一個白白淨淨的小姑娘,上麵要不是有個哥哥叫愛國、愛軍之類的,怎麽可能給你起個名叫愛華。梅蘭竹菊,春花秋月,哪個不行。”張醫生轉向其他人,“不信問他們。


    那些人也跟著點頭。


    張醫生又說:“部隊的女兵多來自軍人家庭,你說話又沒鄉音,肯定是咱們這附近的。說不定就是南邊島上的軍人的女兒。我猜的對不對?”


    小姑娘不禁點頭,“也有可能是這邊的啊。”


    “你父母真在這邊,咋可能讓你自己過來。”沈如意道,“就算周末我不在,也可以請一會兒假。”


    小姑娘絞著手指,臉微紅,“好像是哦……”


    “坐下!”沈如意高聲。


    姑娘慌忙坐下。


    張醫生忍不住笑了,“大家都散了吧。”


    眾人露出笑笑,各自散去。


    沈如意問:“多久了?”


    “兩三個月。”姑娘低著頭小聲說。


    沈如意想想,“以前正常嗎?”


    姑娘連連點頭,端是怕沈如意說出更羞人的內容。


    “手給我。”沈如意把把脈,不禁皺眉,“飯量如何?”


    姑娘遲疑片刻,“有點吃不慣。”


    “饑一頓飽一頓?”看到她點頭,沈如意大概知道了,“睡眠呢?”


    姑娘想了想,“這幾天挺好。”


    “時好時不好?”沈如意又見她點頭,“上次遲了幾天,這次又遲了幾天?”


    姑娘自己想想,“上次提前了七天,這次遲了五天,本來今天都該過去了。”說著飛快的看一眼沈如意。


    沈如意的手收回來,“我知道了。剛才我跟那位大姐說來的時候多喝水,你也一樣。不過睡前兩個小時就別喝了,不然夜裏得起來。現在天涼,商店裏應該有熱水袋,買個熱水袋捂捂肚子。好好吃飯,早睡早起就行了。”


    姑娘愣住,“行——行了?”


    “行了。”沈如意把單子遞給她,“去交一下門診費就可以回去了。”


    姑娘不禁眨了眨眼,“不,不用吃藥?”


    “中藥你喝不下去,你也沒時間煮,不喝也沒事。你這就是不好好吃飯和熬夜導致的內分泌失調。飲食習慣和作息時間跟以前一樣,下個月就好了。”沈如意道。


    姑娘沒懂,“什麽是內什麽失調?”


    “你的身體習慣了一天三頓頓頓飽,你不能滿足它,它又不會說話,隻能用這種方法提醒你。”沈如意看著她,明白了嗎。


    姑娘恍然大悟,“明明白。我——我沒病?”又驚又喜地看著沈如意。


    “沒有。年紀輕輕,身體健康,能有什麽病。”沈如意道,“不過你得聽我的,否則時間長了也得跟剛剛那位大姐一樣喝藥調理。”


    姑娘連連點頭,“聽話,聽話。”連忙往繳費處跑,跑出去兩步又跑回來,“你怎麽還知道我失眠?我沒說啊。”


    沈如意揉揉額角,她是醫生,不是心理谘詢師,“新兵的通病。”


    “什麽啊?”姑娘下意識問。


    這個問題張醫生也可以回答,“想家!”


    姑娘的臉一下紅了,拔腿就跑。


    沈如意笑出聲。


    張醫生也不禁搖頭失笑,“沈醫生,我覺得你可以向你們主任反應一下。”


    “反應什麽?”沈如意沒反應過來。


    張醫生道:“你明明隻是看診,現在不光看病,還兼針灸,再碰到剛剛那姑娘還得給她算命,一塊錢哪夠。至少得兩塊。”


    沈如意點頭讚同,一本正經道:“確實有點少。”說完自己忍不住笑了,拿起銀針,“這個可是醫院的。”


    “咱們這地兒也是醫院的。”張醫生道,“就說剛剛那位大姐,本來是想看西醫的,結果被你送到抓中藥。藥房生意好,回頭院裏肯定得發獎金,但不一定有你的份。”


    沈如意打量他一番,“你這是為我著想,還是為你我著想?”


    “這話怎麽說?”


    沈如意道:“你我一東一西,我的漲了,你不漲行嗎?”


    第39章 虛榮心作祟


    張醫生冤枉,他的目的不過是調侃沈如意,“您想多了,沈醫生。”


    “那就說個不多的。”張醫生真有此意,沈如意也不生氣,他可沒少幫她看孩子。


    沈如意往四周看看,發現沒什麽人了,小聲問:“你小姨子還在你家?”


    張醫生愣了愣,隨即道:“走了。她得上班。”


    “怎麽想的?”沈如意抱起兒子,順嘴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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