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寶兒的娘,我不殺你,免得妹妹難過。”


    簡素不讓閔成洲離開,攔在他麵前。


    “你又是何必?與她做兄妹不好嗎?這是血脈的聯係,更勝於其他的關係。你大哥一定給她改了姓氏,上了閔家的家譜,她以前就是你妹妹,現在是在閔家的列祖列宗那裏排了位置,和你是一家人!”


    “那又如何?”閔成洲居然笑了,表情呈現出病態的瘋狂,“她並不是我親妹妹,這個道理我很早就知道了。我很多次的時候告訴自己,應當放棄,但是看到了妹妹的笑靨,我就知道我放不下。”


    聽到了閔成洲的神情表白,簡素打了一個寒噤。


    “夫人可知道,我試圖了斷心意,甚至我替妹妹找過如意郎君,隻可惜哪兒有什麽如意郎君,世人或是追逐名利,或是追逐財富。倘若是毫無誌氣可言,那人八成要重孝道,倘若是和自家娘親擺在一起,定然是傾向娘親,不會把妻子一心一意放在心中的。這樣的人怎麽般配的上妹妹?”


    “他們統統比不過我的用心,後來我就想,既然他們都不好,為什麽我不娶妹妹呢?夫人,我一直在討好你,你是寶兒的娘親,我希望得到你的認同,我想露出一丁點的心思,讓你慢慢接受,我以為你接受了,誰知道你居然這麽絕情。”


    一口氣說到了這裏,閔成洲的手指慢慢拂過寶劍,抹去了上麵的血,“我很難過,妹妹看不上我也就罷了,她年歲小,我可以慢慢等她,但是夫人萬萬不該直接這樣做決斷,送她到京都給她訂了親。夫人,你太狠心了,一點機會都不肯給我。”


    簡素還要說什麽,結果被閔成洲喂了藥,她當即癱軟一團,而閔成洲慢慢蹲下身,看著簡素:“夫人,你不用說什麽,我意已決。我敬重你是寶兒的母親,我留你一條性命,免得她回來之後見到了你傷心。不過,你做的決定讓我非常不開心,這是給你的懲罰。”


    他的雙手用力,生生斷了簡素的腿骨。


    簡素想到了閔成洲的瘋狂,心跳驟急,翡翠和珍珠兩人相視一眼,繼續安撫簡素。


    “夫人,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切都會好的。”珍珠安慰說道,“再說了,咱們家小姐出生的時候霞光滿天,不是還有遊方道人說咱們小姐就除了一劫,過了之後,就會順遂。”


    “這一劫難過去了之後,定然是應了那和尚說的,否極泰來。”


    “是啊,畢竟夫人先前的計策瞞過了閔成洲一個月時間,一個月時間能夠做的事情很多,綠玉那丫頭雖然不大聰明,但是好歹也算是一身蠻力,她又認死理,定然可以護住小姐。”


    瀾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下雨,原本隻是綿綿細雨,忽然雨聲驟急,打在了船舷上,劈裏啪啦地作響。


    雨水落在了江麵上,激起了蓬蓬水霧,整個瀾江泛著白霧,遮掩了一切,就連兩岸的青山也看不清了。


    簡素讓人撩起了簾子,聽著雨聲,第一次在正骨之外的時候落淚。


    這淅瀝瀝的雨滴滴答答落在她的心尖,她雙十合適,祈求老天,隻要女兒能躲開閔成洲那瘋子,讓她折壽幾十年也甘願。


    閔寶彤皺眉揉胸口。


    前兩次喬宜貞注意到了,隻是沒開口詢問,等到第三次的時候,喬宜貞終於忍不住開口。


    “是胸口不舒服嗎?是不是剛剛哭得傷了身?咱們已經說了很久的話,要不,我現在陪你去看大夫。那位大夫姓胡,如果要稱病,我認識的那位胡大夫醫術很好,也是信得過的人。”


    閔寶彤搖頭拒絕。


    “我沒事,就是胸口悶悶的,不知道是不是快下雨了,所以悶得慌,喬姐姐,不如我們先吃點東西,再去找胡大夫?”


    “下雨?”


    喬宜貞扭頭去看窗外。


    她這才發現,在上午的時候京都還是天氣晴朗,不知道什麽時候天陰沉了下來。


    正巧風烈了起來,呼啦啦地吹,把枝頭尚未泛黃的樹葉扯了下來,吹入到了窗扉之中。


    見著天色不好,喬宜貞首先想到的就是郊外遊玩的孩子。


    倘若是侯府的馬車等著還好,若是他們沒留馬車,等到忽然下雨,豈不是要淋雨?


    池長生看著胖乎乎的,實則底子有些虧空,上次胡大夫還說了,最好是不要生病。


    這樣一想,喬宜貞就有些坐不住了。


    “寶彤,我先前同你說過,今兒我是去天牢探望祖父,世子帶著兩個孩子在郊外。我不知道馬車是不是等著他們,萬一要是不在,下雨了隻怕不好雇馬車,我怕他們淋著了想去郊外接他們。”


    閔寶彤連忙起身,連帶綠玉也起身。


    “那我就不耽誤喬姐姐的事,我先回去好了。”


    “你和我一起吧。”喬宜貞下意識不願意讓閔寶彤回閔家。


    “啊?”閔寶彤一愣,她一瞬間有些心動,很快還是搖頭拒絕了:“今兒已經耽誤喬姐姐不少時間,我就不去了。”


    明明喬宜貞還有事,自己卻拉著對方說了許久的話,求著對方出主意,還和綠玉抱成一團哭得一塌糊塗。


    閔寶彤越想越覺得自己先前很失態,小聲說道:“我還是和綠玉先回去,今日裏喬姐姐給我出的主意就很好。”


    她長舒一口氣,像是想通了什麽,眉頭舒展開,身上的稚氣也無形之中消散了許多。


    “和喬姐姐說了這麽多,也讓我想了很多事情。畢竟我是和娘相處時間最久的人,我覺得娘親不管有什麽計劃,若是知道池青霄不好,是不會讓我急急嫁給他的。所以……就先稱病好了,晚點我先去找胡大夫拿到方子,然後稱病不起,就和綠玉在京都裏等著娘親。”


    綠玉也不住點頭,她不算聰慧,但是最為聽話,也習慣被人安排。


    綠玉說道:“這樣好的,小姐離開琮州之前,夫人給了許多銀子。小姐就不回琮州,咱們可以花錢讓人快馬加鞭傳訊,夫人收到了信,自己脫不開身,也會讓人過來的。”


    主仆兩人說得很好,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喬宜貞就是有些不放心。


    就好像是讓閔寶彤離開,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一樣。


    銀杏本來就對閔寶彤有些愧疚,此時看了喬宜貞的表情,對閔寶彤說道:“閔小姐不如和我們一起吧,咱們一起去城外接世子和小少爺。”


    閔寶彤看著銀杏,而銀杏笑著說道:“剛剛閔小姐說了許多事情,我家夫人的事情,閔小姐難道不想知道?在路上我可以同兩位說一說,還有我家兩個小少爺,他們是雙生子,兩人很是伶俐可愛,二少爺的眉心有一點紅痣,三少爺有些淘氣,愛笑愛鬧。閔小姐難道不想見一見他們?”


    閔寶彤當即動搖了起來,她本就想繼續黏著喬宜貞,大約是吐露了心事,這會兒看喬宜貞就像是幼鳥看到了母鳥,撲棱著翅膀就想要鑽入到對方的羽翼之下。


    “會不會太麻煩喬姐姐了?”


    喬宜貞見著銀杏的話留下了閔寶彤,也笑了起來,“不麻煩的,要是我在路上嘮嘮叨叨說孩子的事情,還怕你不喜呢。”


    “怎麽會?”閔寶彤恨不得跳起來,大約是覺得婚事可以解決,這會兒笑盈盈的,眉宇之間的鬱氣一掃而空。


    “我在琮州就經常和孩子一起玩,我二哥還笑我就是沒長大,孩子氣十足。”


    喬宜貞眼皮重重一跳,每次聽到閔寶彤提到閔家二少爺,就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她呷了一口茶,裝作不在意地開口:“你二哥的事情,你再與我多說一些,我看你二哥很是疼你。”


    “二哥哥確實很好,我淘氣捉弄人的時候,我娘都會有生氣的時候,二哥哥卻不會生氣。我是沒有親哥哥,倘若是有親哥哥,隻怕都比不過二哥哥呢!”


    銀杏和綠玉兩人一起去車行租賃馬車,喬宜貞就和閔寶彤留在茶樓裏,兩人說起更多關於閔成洲的事情。


    閔成洲個子並不高,喜白衣,腰間總是別著一柄寶劍。這寶劍上本來綴著寶石,閔寶彤貪玩的時候把最大的寶石給扣了下來,還把寶石打磨了個洞,穿了絡子,做成了劍穗。


    “我二哥哥也不在意,就這樣別著劍。”閔寶彤噘著嘴,“我好幾次讓他換一柄劍,他都不肯,這樣的劍實在是不夠好看。”


    “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帶劍。如果要是不能帶上寶劍的地方,你二哥是不是會取下劍穗?”


    “咦?”閔寶彤一愣,表情驚歎。


    “喬姐姐你怎麽知道?確實是這樣的!等到了夏天的時候,他都會取下劍穗換在折扇上。因為這劍穗日日帶著,下麵的絛子難免磨損得舊了,每當這個時候,二哥就會讓我換一條,我有一次偷懶,讓紅香替我打得絡子,他的臉色好難看,把我嚇了一跳,之後就不敢偷懶了。我都會記住了,要給二哥做絡子。”


    喬宜貞長睫輕顫,她抬眼看著閔寶彤,對方笑嘻嘻地,還覺得自己當時偷懶不好,吐了吐舌頭。


    壓住了狂跳的心,喬宜貞說道:“你二哥大你六歲,這個年齡也應當議親了是不是?你二哥有心意的人嗎?”


    “他可不許我問這件事,每次問了就不大高興,我就不問了。”閔寶彤說道,“對了,喬姐姐,你怎麽猜到劍穗的事情?”


    “我就是那麽一猜,覺得你二哥疼你,應當也看重你送他的東西。你還送過其他東西嗎?”


    “也不能算送,就是小時候很多好玩的東西,我都會想著帶給二哥。”閔寶彤說著,“我小時候送他的彈珠,他留著,還有我當時學繡活,做了可難看的帕子,我娘都覺得好醜,二哥也不嫌棄,不光用還用到起毛邊,最後也沒有丟,都裝在箱子裏。”


    喬宜貞有心繼續問,不過閔寶彤卻要轉話題,“不說我二哥了,喬姐姐,能不能說說你家的事情啊。我知道你祖父是喬禦史,他還看過關於他的話本子,能不能與我說說看喬禦史?”


    喬宜貞隻能夠順勢轉了話題,等到銀杏和綠玉回來,兩人已經說到了喬宜貞當年的婚事。


    因為說的是喬宜貞的事,幹脆喬宜貞與閔寶彤兩人一輛馬車,兩個丫鬟上了後麵那輛車。


    風一會兒急,一會兒緩,馬車裏簾幕放下,隔出了一小片天地。


    喬宜貞說著自己和池蘊之的事情。


    閔寶彤很愛看話本子,按照她的說法,她最喜見到佳偶天成,雙雙心心相印,再開花結果,成就天下無雙的好姻緣。


    “喬姐姐的婚事就像是話本子一樣,和世子緣分天注定!”


    喬宜貞笑了笑,沒說話。


    當年她可不覺得緣分天注定,而是覺得怎麽就被池蘊之抱了個滿懷,抱了也就罷了,怎麽還被人掀開了兜帽,隻能與他結為夫妻。


    喬宜貞本來還在惶惶之中,發現表哥愧疚得幾乎要鑽入到地縫裏,家裏所有人都替她發愁,她這才甩開所有的惶恐。


    喬宜貞告訴自己池蘊之很好,會是她的良人,她這樣對著鏡子裏的自己說,把自己都說服了,再和家裏所有人如此說:長青世子性情溫和,愛戀她,很適合過日子。


    成親之後,喬宜貞一度覺得長青世子雖然不是她想象中的夫君,他們兩人也算是能夠應了一人一世一雙人。


    他的性子就像是她預料的那樣,待她極其溫柔,喬宜貞甚至覺得,自己倘若是去了,三個孩子托付給他肯定沒問題,結果卻有了那個夢。


    微風不知道什麽時候伴著細雨一起吹,整個京都都被綿綿的雨裹住。


    喬宜貞的心中也像是細雨一樣,絲絲縷縷的愁緒因為雨而驟生,蔓開在心頭。


    閔寶彤本來還挺高興,見到了喬宜貞眼中的難過,像是熱炭遇到了涼水,興奮勁兒就沒了。


    她意識到今天打攪喬宜貞很久了,對方才剛從天牢出來呢,她就一股腦說了自己的煩惱,讓喬宜貞出主意,聽她說了許多無關緊要的小事,喬姐姐應當也很疲憊吧?


    剛剛又說了許多喬祖父的事情,或許一不小心喬姐姐想到喬禦史還在獄中了。


    閔寶彤抿了抿唇,露出了羞愧的神色,她悄悄看了喬宜貞兩眼,最後幹脆閉上了眼,假裝疲憊打瞌睡。


    閉上眼了之後,或許是因為今天哭得太累,她很快就真的睡著了。


    等到喬宜貞回過神的時候,就聽到了閔寶彤均勻的呼吸聲,湊近一些去看,她不知道夢到了什麽,嘴裏咕囔了一聲,喬宜貞仔細辨認,發現她喊得是娘。


    果真還是個孩子。


    喬宜貞下意識地笑了起來,心中的愁緒也因為閔寶彤消散了不少。


    閔寶彤睡著了,馬車裏陡然安靜了下來。


    喬宜貞用披風裹住了閔寶彤。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上。


    撩開馬車簾幕的一角,喬宜貞去看外麵的雨下的如何了。


    她是不會有女兒緣了,還是多顧著自己的兒子們吧。好好看著雨下的如何了,最好池蘊之帶著孩子已經避好雨了,都不會被雨水淋著。


    在落下第一滴雨的時候,馬車已經接近城門,等到細細綿綿的雨籠了整個京都,馬車已經出了城門。


    出城門的時候,馬車行得很慢。就在這個時候,喬宜貞就聽到了急切的馬蹄聲。


    馬車簾幕本來隻是撩起一角,或許是那馬匹行得太急,從馬車旁擦過,把簾幕的一角高高掀開,同時還有一些泥水飛濺入內。


    喬宜貞皺著眉頭擦了臉,緊接著她去看那騎馬之人。


    首先看到的就是一把沒有寶石的長劍,劍柄上綴著一枚褪了色的絡子,絡子把一枚紅寶石編在其中,隨著那人騎馬動作晃動得厲害,就像是一瞬間喬宜貞顫抖的心。


    或許是因為發現自己騎馬太快,把泥水飛濺到旁人身上,那人勒停了馬車,往這邊過來。


    喬宜貞連忙把靠在肩膀的閔寶彤放平,刷的一下把披風往上一扯,嚴嚴實實蓋住了閔寶彤的臉,隻露出了她的裙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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