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走過來調試了下,表麵看著已經恢複如常,兩個小家夥圍在收音機前,認真地聽裏麵傳出來的聲音。


    薑雙玲含笑看著眼前的一大兩小,心想這三全都喜歡聽彩虹屁,可誰讓我是個彩虹屁製造機呢,肩負重任。


    臭弟弟們。


    夜裏,四個人聽了兩個小時收音機,總算是豐富了一下單調的夜生活。


    這個時代的人睡得都早,薑雙玲洗了澡,散開的頭發垂在腦後,有一股清雅的發香從她的身上傳出來,她推著弟弟進房間,嘴裏還哼著剛才在收音機裏聽到的屬於這個時代的音樂。


    她的聲音很好聽,薑雙玲其實是有音樂天賦的,也有一點聲樂底子,或許是外婆遺傳給她的。


    小時候,她跟著外婆學過琵琶彈唱,後來繪畫的時間多,琵琶的手藝就被擱置。


    薑雙玲在美院學習的時候,還曾有星探挖掘她去做明星,不過也被她回絕了。


    齊越眼睜睜地看著她帶著薑澈離開自己的視線,抬頭看了眼齊珩。


    齊珩:“……睡覺。”


    躺在床上,或許是因為剛才聽了一大段收音機響亮帶有時代感的音樂和樣板戲,讓她回憶起了過去跟外婆在一起的日子,她嘴裏哼著歌,耐心地給薑澈講睡前故事聽。


    她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裏回蕩。


    齊越站在門口,悄悄地傾耳去聽,隱約聽到了女人的聲音,而當他轉過頭的時候,卻看見靠在牆上抱臂盯著他的齊珩。


    齊越:“……”


    齊越跟著齊珩回了房間。


    齊珩站在床邊,齊越小短腿坐在床上蕩著,齊珩微微抬起頭,正要依次解開領口的扣子,齊越則小胳膊一撐,整個人如同小兔子一樣蹦躂到齊珩的腿邊。


    齊越學著白天薑澈的動作,抱住了齊珩的大腿,一邊的臉頰貼在對方的褲腿上,提要求道:“爸爸給我講故事。”


    齊珩:“……不會。”


    “爸爸唱歌給我聽。”


    “不會。”這一次的回答比先前幹淨利落的多,齊珩半蹲下將齊越抱在懷裏,把他放在床上坐好。


    齊珩脫下鞋子,淡淡地說了聲:“睡覺。”


    齊越:“……”


    齊越剛才聽了兩個小時的收音機,現在耳朵邊還熱乎乎的,仿佛有音樂聲在回旋,哪裏能靜得下心。


    尤其是剛才還在隔壁房間聽到……


    “爸爸——”


    齊珩把被子蓋在他的身上,“你要是睡不著,就疊被子。”


    齊越嘟著嘴,把被子推開,任性道:“我不疊被子。”


    “那就睡覺。”


    毋庸置疑的語氣過後,齊珩冷眼壓下被子,將他嚴嚴實實蓋在床上,嚴格整理好被角,繼而關燈躺下睡覺一氣嗬成。


    “睡覺。”


    黑暗中的齊越吸了吸鼻子。


    他們齊家的男人堅決不能哭。


    薑雙玲一早起來照鏡子,卻發現她的眼睛還是又紅又腫的,像是哭過似的,帶著一圈泛開的紅暈,不醜,居然還有一股我見猶憐的感覺。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眼睛一瞪,嘴巴一癟,活脫脫就是一個天然受氣的委屈小白花形象。


    薑雙玲險些笑開了花。


    她隨意梳了個懶散的辮子,饒有興致的拿筆改了下眉毛,那股眼角泛紅淚盈盈的委屈小模樣更重了。


    “一夜了居然還沒消腫,要用雞蛋揉揉嗎?”


    她起床去做早飯,照例把兩個小家夥叫起來吃早飯,齊珩早已經不在了。


    薑雙玲去喊齊越的時候,對方一起來,就往齊珩疊好的被子上踹了一下,悻悻然地跳下床。


    薑雙玲:“……?”


    這是父子倆吵架了?


    “出來吃早飯吧,還是麵條,還有昨天剩下的小兔子饅頭。”


    昨天的包子沒有剩下,倒是剩下了一堆小白兔。


    吃完了早飯,薑雙玲找出昨天姚老師給的菜種,打算今天就給播下,然後去找人買小雞仔和小兔子。


    一出門,她就往自己昨天種下的菜地方向看過去,卻發現:——她的小青苗全都成精了!


    薑雙玲傻眼了,昨天還東搖西擺自由狂亂生長的小青苗此時整整齊齊由高到矮十分嚴謹地排列在菜地上。


    小青苗們整齊而又死板,仿佛人拿著尺子按照嚴格尺寸種下,又像是鼠標點擊複製粘貼而成。


    薑雙玲:“……”


    這怎麽回事。


    出現了靈異事件嗎?


    薑雙玲在原地傻了半天,後知後覺的猜想到事情的始末。


    ——他是看不慣我這雜亂的菜地嗎?


    這明明是屬於她的自由菜地。


    “這難道是強迫症?”薑雙玲臉僵了一下,檢查完所有的小青苗們,發現還長得好好的,沒有出現要死的跡象。


    它們嚴格按照種類順序排列。


    如同行軍布陣。


    她腦袋裏嗡嗡作響,僵硬著手腳開始播種,這回播種育苗的時候薑雙玲注意了下距離,就怕它們萬一以後長歪了給人拔了怎麽辦。


    薑雙玲:“……”


    “難道別家也是這種情形?”薑雙玲放下菜種,忍不住踮著腳往隔壁何團長家院子瞥了眼。


    她還沒來得及看清對方院子裏的情形,卻先看到了從院子裏走出來的一個高挑女人。


    對方穿著修身的長衣長褲,勾勒出姣好的身材,頭發齊胸,走起路來的時候腳步很優雅,有種舞者的氣質。


    她也看見了薑雙玲。


    兩人隔著一層籬笆相望。


    薑雙玲:“……”


    似乎有一點尷尬,往人家院子裏看被發現了。


    王雪姝走過來跟她打了聲招呼,“你就是齊珩家的吧。”


    薑雙玲笑著點了點頭,回應對方。


    王雪姝上下打量她,最後停留在薑雙玲泛紅微腫的眼睛上,在心裏感歎,真是好一個我見猶憐淚眼盈盈的受氣包小媳婦兒。


    對方笑起來的時候,脆弱中帶著幾分倔強,顯得越發讓人生憐。


    難不成還真被老何說對了?


    那齊珩真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對著這麽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也……


    王雪姝在心裏唏噓不已,目光中帶上了同情的神色,“你剛在瞧什麽呢?”


    薑雙玲大大方方道:“我看嫂子你院子裏的花長得好看,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不知道能不能跟嫂子你討點花種來,我也在院子裏種幾株。”


    何家院子裏此時正開著幾朵姹紫嫣紅的花,在牆角落中獨自芬芳,與其他人家的院子相差甚遠。


    王雪姝露出了幾分驚訝的神色,“你也想種花?”


    “對,花開的漂亮。”


    “你倒是跟其他的人不一樣。”其他的軍嫂,少有興致像她一樣種花,一般都是種些食用的蔬菜,還在暗地裏嘲笑王雪姝種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


    她家又不開火,種了菜也沒用。


    再聯想起昨天老何說的那些話,眼前這姑娘也是個不擅廚藝的,齊珩可沒有她們家老何那樣好說話,“你不容易啊。”


    薑雙玲:“?”


    什麽不容易?


    難道這嫂子看到了她種下的小青苗?


    於是薑雙玲點了點頭,“是挺不容易的。”


    這個年代,大家都不容易。


    總之,隨著對方的話應了就是了。


    她也確實不容易,自由規劃的菜園子夢想都被粉碎了。


    “你過來吧,我給你花種,再剪幾根花枝回去……”


    對方給她換了花種,薑雙玲回贈了對方幾隻小白兔饅頭,看見小饅頭的王雪姝驚訝極了,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薑雙玲沒當一回事,對方已經急著趕去文工團了。


    她把花枝栽下,插著腰掃過那一片整整齊齊的小青苗,眼睛轉而又看向了竹竿上曬著的衣服。


    薑雙玲托著腮幫子瞎琢磨的想:


    這麽窮講究的男人,要不要幫他染點香?


    第21章 動如脫兔


    王雪姝一到文工團裏,幾個女子就圍了過來,好奇地問她,“王姐,見過齊營長新娶的那鄉下姑娘嗎?”


    齊珩在他們文工團裏算是一個風雲人物,好些姑娘當初瞧見他的容貌年紀,都對他芳心暗許過,隻不過都是落花有情,流水無意。


    現在得知他娶了妻子,紛紛好奇他究竟娶了一個什麽樣的姑娘。


    “是個漂亮的姑娘,還讀過高中呢。”


    “長得有多漂亮啊?比王姐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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