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廣播員的工作也不是隨便誰都能做的,要想當廣播員,首先學曆上也要有要求的,至少要高中畢業,還要講一口字正腔圓的普通話,發音要優美,嗓音要圓潤,如果還是個有文采的顧盼生輝的美人兒,那就最好不過了。


    以上條件,許卿都完美符合,而且小姑娘生的美嘴又甜,在廠子裏見了領導長輩的,一口一個叔叔阿姨,嬌嬌軟軟的聽的人心裏都熱乎。


    是以鋼廠的領導們對這個小姑娘都愛護的緊,不過凡事都有例外,有喜歡許卿的人,自然也有看不慣她的。


    平日裏佟月珍工作忙,雖然跟閨女在同在鋼廠,但除了早中午飯,一天裏母女倆見麵的機會還是少一些。


    今個兒是許卿第一天上班,許媽不放心閨女,又想著這頭一天的,就不在家裏吃早飯了,母女倆索性撇了許爸,到國營飯店買了四個大肉包,到了食堂,許卿又去打了兩碗玉米粥,母女倆找了座位坐下,一口肉包,一口玉米粥,邊吃邊聊家常,吃的心滿意足。


    這會兒正好是上班吃早飯的點兒,食堂裏烏泱泱的都是人,其中大多是穿著工裝的工人,也有幾個工會的幹事,看見佟月珍跟許卿母女倆,都湊上來打招呼。


    “佟主任早,卿卿身子好啦?這幾天不見又好看了。”


    “就是,卿卿這姑娘長的就是好看,水靈水靈的可招人喜歡。”


    “要是我家兒媳婦也能給我生個卿卿這樣的小孫女就好了。”


    上來打招呼的都是平日裏跟佟月珍關係好的幾個幹事阿姨,許卿小嘴兒賊甜,一見了幾個阿姨,就開口甜甜叫人,一會兒說王阿姨有氣質,一會兒又說張阿姨身材好,這可把幾個中年婦女樂的啊,一個個眉開眼笑的,也把小姑娘誇上了天。


    當媽的就沒有不喜歡聽別人誇自己閨女的,許媽笑眯眯的聽著話,嘴上還是謙虛的很:


    “哪裏的話啊,我家這個丫頭,前陣子在床上躺了那麽些天,可把我跟老許嚇壞了,這丫頭好不容易醒了,身上瘦的也沒幾兩肉了,這不,買幾個肉包給孩子補補身體。”


    這年頭大家日子普遍不好過,許家是雙職工,家裏日子寬裕一些,平日裏佟月珍也是盡量吃的跟大家夥兒一樣,說這些話,也是為了讓大家夥兒知道,她們今個兒吃的好一些,也是為了給閨女補身子的。


    “哎,可不是呢,瞅瞅卿卿這小臉虛白虛白的,一看身子就沒養好,可得多吃些好的補補。”


    “我前頭聽說啊,這豬頭補身子,這樣佟主任你不如去買個豬頭家去,用黃豆燉了喝湯,這個最滋補呢。”


    幾個阿姨熱火朝天的說著自己的建議,就聽見一道怪裏怪氣的聲音從不遠處響了起來。


    “哎吆喂,這卿卿回來啦?嘖,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就是不一樣啊,看卿卿這模樣,就跟書裏的林黛玉一樣,我見猶憐呐,佟主任啊,你可真是好福氣,生了個漂亮閨女,看看卿卿今個兒穿的這粉色的裙子,可真好看,等哪天兒我也上百貨商店,給我家彩霞也買條粉色的裙子穿穿。


    這昏迷不醒半個月就是養人哈。”


    隨著女人這一聲,大家夥兒的目光都朝那邊看了過去。


    說這話的是個大臉盤子的描眉畫眼的中年女人,她穿著件格子衫,黑褲子,裹著明顯發福的矮胖身子,背著棕色皮包,此刻正斜著一雙魚泡眼,幸災樂禍地看著佟月珍母女倆。


    中年女人叫何芳,是鋼廠車間主任的老婆,跟佟月珍一樣,也是工會的主任,不過許媽是正的,何芳是副主任,倆人平時就因為工作上的事兒不對付,更何況前頭廠子裏招廣播員的時候,何芳的閨女劉彩霞原本也想進廣播站當廣播員的。


    沒想到,半路殺出個長相出挑,嗓音甜美普通話說的賊好的許卿,鋼廠領導一見許卿就眼前一亮,聽了許卿讀的稿子,更是滿意得不行,當下就拍板讓選了許卿當廣播員。


    劉彩霞知道了這事兒在家裏有哭又砸的,心裏不滿的何芳找廠領導鬧,憑啥她閨女也是高中畢業,普通話也講的不錯,為啥選許卿不選她家彩霞。


    鋼廠幾個領導一聽,都含蓄的笑了笑,委婉的說了句“形象問題”,一句話給何芳堵了回去。


    從那之後,本來就跟佟月珍不對付的何芳就連帶著許卿給恨上了,這不,前頭知道許家出了大事兒,她樂的心裏開了花,在家裏跟劉彩霞沒少詛咒許卿當一輩子活死人才好。


    不曾想許卿才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就醒了,她心裏不得勁一大早見了佟月珍母女倆就忍不住開口了。


    不管咋地,看見佟月珍母女倆吃癟她就高興!


    何芳這邊兒,看著眼睛噴火的許媽笑的一臉暢快的時候,原本默不作聲的許卿突然對著她勾唇笑了一下。


    就是身為許卿大號黑粉的何芳也不得不承認,佟月珍的這個女兒生的的確出色,她這一笑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十分的嬌媚動人,勾人魂魄。


    何芳愣愣地看著對著自己笑的許卿,心中猶疑,她這是想幹啥?


    這邊兒正泛著嘀咕呢,何芳就聽見許卿輕笑了一聲:


    “何副主任,我身上這件裙子,小姑娘穿著都好看,就是這粉色嬌嫩,怕就怕您閨女跟上次一樣大半夜穿出去跳舞,再被人當成跳大神的,把人孩子給嚇哭了就不好了。”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都“噗嗤噗嗤”笑了出來。


    縣鋼廠的人誰不知道啊,何芳家的大閨女劉彩霞長相隨爹,身材健壯皮膚黝黑不說,平日裏還喜歡穿色彩鮮豔的裙子,前頭何芳出差給劉彩霞買了件大紅色的布拉吉裙子,劉彩霞喜歡極了,大晚上的趁著家裏沒人偷偷換上了,又偷用了家裏的口紅抹了個大紅唇,溜到樓下學著縣文工團的姑娘們的樣子翩翩起舞。


    劉彩霞蹦啊,跳啊,正臭美得不行呢,正好住在同一樓的一戶鄰居帶著自家小孫子散步回家,大晚上的黑漆漆的,正好撞上穿著大紅裙子,張牙舞爪“跳舞”的劉彩霞,小男娃哪裏見過這場麵啊,還以為碰見跳大神的神經病呢,“哇”一聲就給嚇哭了。


    劉彩霞:..........


    後來這事兒就成了鋼廠裏的一個笑話,何芳剛才還得意呢,這會兒聽見邊上的笑聲,氣的頭皮炸起,一口老血恨不能噴死許卿。


    不過許卿有佟月珍還有工會那幾個幹事護著,這事兒她又不占理,雙拳難敵四手,何芳隻能黑著一張胖臉,氣狠狠的離開了。


    等她一走,食堂裏大家夥兒都哈哈笑了起來,他們才不同情何芳呢,以前許卿病著的時候,何芳母女倆沒少說人家小姑娘壞話。


    今個兒何芳丟臉,還不是自己造的,活該!


    食堂裏一片歡快之氣,前頭還氣的冒煙的佟月珍和幾個阿姨也不氣了,一群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眼看著上班的點兒快到了,就各自去各自辦公室了。


    ~


    鋼廠廣播站在職工宿舍樓對麵的一座紅色小樓裏,許卿的辦公室在二樓一個小隔間裏。


    廣播站除了許卿還有一個叫林月的小姑娘,林月也是出身幹部家庭,父母都是文化工作者,家庭氛圍很好,不僅畫的一手好畫,文采也很好。


    兩個小姑娘擠在一間小辦公室裏,平時寫寫文章,念念稿子,放放歌,小日子過的挺好。


    這不,許卿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廣播站就剩下林月一個人,可把她悶壞了,前頭許柔倒是來上了幾天班,不過林月壓根兒不搭理她,可把許柔給氣的不輕。


    今天好不容易等到小姐妹來上班了,許卿一進門,林月就熱情地撲了上來,一個熊抱就抱住了她。


    “嗚,卿卿你總算是回來了,沒有你在的日子,我可真是寂寞如雪啊,拉大便都沒有平時順暢了!


    你回來就好啦!”


    嘴角抽搐的許卿:“.........”


    美滿充實的一天結束了,下了班的許卿跟佟月珍一起騎著自行車回了家,母女倆剛進門就聽見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今天晚上,陸沉就要回部隊去了!


    傍晚時分,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周圍一片白茫茫水霧,“咣當咣當”的綠皮火車一輛輛在雨霧中穿行。


    空無一人的候車室,黑暗偏僻的角落裏,高大的男人狠狠親吻著小姑娘軟綿綿的紅唇,許卿嬌軟的背抵在冷硬的牆壁上,周圍滿是男人滾燙的氣息。


    被親的喘不過氣的小姑娘,睜著一雙濕漉漉的水眸,軟綿的嗓音猶帶哭腔:


    “嗚,不要了。”


    嘴巴要麻了。


    男人呼吸沉了沉,薄唇在小姑娘水霧霧的眸上親了一下,才低聲道:


    “卿卿,等我回來。”


    ...........


    “小陸這才來了幾天啊,就回部隊了,他這一走,我們囡囡心裏指不定咋舍不得呢。”


    晚上睡覺的時候,佟月珍邊擦雪花膏邊跟許遠山嘮嗑。


    她也是從大姑娘那時候過來的,知道情愛磨人,這閨女剛醒過來跟小陸熱乎了沒幾天呢,就分開了,這得多難受啊。


    許爸難得沒有酸溜溜的,也是頗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可不是,想當初他年輕時候跟月珍處對象,雖說不能拉拉小手,但是也能花前月下,散散小步,聊聊天啥的,就這還一天不見如隔三秋呢,更別說閨女跟陸沉那個臭小子是兩地戀愛呢。


    哎,許爸歎了口氣道:


    “你明天多陪陪囡囡,不然她心裏難受該哭了。”


    許媽點了點頭,拾掇完了拉開被子拉燈睡了。


    客廳裏,不小心聽到父母談話,小臉發燙的的許卿:“..........”


    那啥,她爸還真說對了,送陸沉去火車站的時候,她是真哭了,不過不是傷心哭的,而是被親哭的。  許卿:t^t。


    第8章


    陸沉走後,許家一家人的生活漸漸步入正軌。


    許卿每天早上早早起來,洗臉刷牙打扮,吃了早飯背著包出門上班,鋼廠食堂家,三點一線的日子雖然平淡卻很充實。


    今天又是個熱辣辣的豔陽天,太陽都下山了,外頭還熱浪滾滾,許卿穿這件白色布拉吉,背著小包,走在縣城的大街上,因著天熱,雪□□嫩的小臉上曬的紅紅的,冰肌玉骨,雪膚花貌,大街上好多年輕小夥子都偷偷往這邊看。


    不過,許卿可沒那心思往四周瞅,小姑娘邁著步子急匆匆地就想趕緊到家,喝上一杯涼涼的酸梅汁解解暑。


    幸好許家住的筒子樓離鋼廠不遠,許卿在路上走了十來分鍾,拐進一條偏僻的小巷,就看見了自家住的磚紅色小樓。


    這會兒正是下班的點兒,筒子樓裏家家戶戶都在做晚飯,這年頭,筒子樓裏大多數鄰居都是共用廚房和廁所的。


    許卿背著包往家走,邊走邊跟在走廊裏炒飯洗菜的阿姨大姐們打招呼。


    “陳阿婆好。”


    “肖姐好。”


    “好,好。”


    正打著招呼呢,縣中學董主任家的董嫂子拎著一籃子白裏透紅的桃子上了樓,董嫂子一看見許卿,眼睛頓時一亮:


    “卿卿啊,你回來的正好,嬸子剛從鄉下老家回來,家裏沒啥好東西,就這水蜜桃甜甜水水的,吃起來可過癮,你拿回家去給你爸媽嚐嚐鮮。”


    說完這話,董嫂子就把籃子往許卿懷裏塞。


    許卿眼皮一跳,連忙往外推,這哪行啊,這年頭水果多貴啊,別的不說,在街上一個桃子就好幾毛錢呢,別說這水蜜桃又大又紅,一看就是好桃子,她可不能收。


    “嬸子,這桃我不能要,您拿回家給愛華和愛國吃吧。”


    “愛國愛華都有呢,這是我娘家爹自個兒種的桃子,這回拿回來好幾籃子呢,這籃子是專門留著給你們老許家的,前頭要不是許校長和佟主任,我家老婆婆就就不救不過來了,你們老許家是我們一家子的救命恩人呢。


    今個兒說啥這桃子你也得拿回去!”


    董嬸子說起家裏的老婆婆來,眼角就紅了一片,哎,她家老婆婆命不好啊,年紀輕輕就當了寡婦,那麽些年,一個小媳婦兒愣是沒改嫁,咬著牙吃苦受累的把她家老董給供了出來,到老了也該享享福了,誰能想身子又不好了,那天她跟老董都出門不在家,家裏就剩下兩個孩子,要不是許家一家人在,她家老婆婆可就真熬不過去了。


    許卿看董嬸子眼眶都紅了,也不好說不要了,收下了那籃水蜜桃,又脆生生跟董嬸子道了謝,她才哼哧哼哧提著一籃子水蜜桃進了家門。


    老許家,許爸許媽也在忙著做晚飯,一個煮綠豆湯,一個坐在客廳裏摘菜。


    摘菜的佟月珍看見閨女哼哧提著一籃子水蜜桃進家門,雪白小臉上汗津津的,又是詫異又是心疼的,忙上去接了許卿手裏沉甸甸的大籃子,關心問了一句這是咋啦,哪來的大桃子啊,沒等許卿回答,許媽又衝著許爸喊了一句:


    “老許,給囡囡舀碗酸梅湯。”


    “欸。”


    廚房裏的許遠山,從鍋裏倒了一大碗酸梅湯,許卿接過去大口喝了,才覺得自個兒又活了過來。


    冰涼酸甜的酸梅湯在鍋裏同涼水鎮著,一杯下肚渾身上下都舒坦了。


    許卿咂巴下嘴巴,隨著許爸露出甜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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