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爸爸,爸爸你最好了!”


    許爸當即笑出一口大白牙,喜滋滋回廚房當苦力去了。


    佟月珍對著閨女笑了笑,嗔道:


    “你這丫頭,又給你爸灌甜湯。”


    許卿咧咧嘴,指著那籃子大桃子開口道:


    “媽,這是董嬸子給咱家的大桃子,說是謝謝您跟我爸救了董奶奶呢。”


    佟月珍看了看那筐又紅又大的水蜜桃,驚訝不已:


    “這又啥好謝的啊,咱們兩家住著,處的跟一家人一樣,那不是咱該做的事兒嘛,不行,一會兒吃了飯我得把這桃子給老董嫂子家送回去,這不是把咱們當外人啊?”


    許卿眨眨眼,還沒開口呢,廚房裏的許爸先開了口:


    “這是不是外人不外人的事兒,這是老董一家的心意,也是謝意,老董兩口子你還不知道啊,兩個實誠人,心裏有啥就說啥,這桃子給了咱就收了,明個兒你到外頭秤上兩斤桃酥再買上一斤奶糖,去醫院看看董家老太太去。


    這也是咱們家的心意。”


    佟月珍這會兒也回過神來,她點點頭,又看向許遠山:


    “咋回事啊,我咋聞見一股兒糊味,老許你熬的綠豆粥是不是糊了?”


    許爸:!!!


    ……………


    今天晚上,老許家飯桌上清清淡淡的,一小盤西紅柿炒雞蛋,一盤涼拌苦瓜,還有一盤清炒油菜,一人一個窩窩頭,就是今晚上一家三口的晚飯了。


    前後兩輩子,家裏就是這麽吃的,許卿一點兒沒覺得苦,一口窩窩頭一口西紅柿炒雞蛋,再抿一口酸梅湯,小姑娘依舊吃的很滿足。


    “囡囡這幾天咋樣啊,廠裏工作順心不?”


    許遠山喝了一口茶,咬了口窩窩頭,開口跟閨女聊心。


    “還行吧,這幾天不忙,不過還有半個月就是廠慶了,那時候忙一些。”


    許卿嘴巴鼓鼓。


    “嗯,廠慶是個大日子,到時候不光是你們那個小小的廣播站忙,全廠上下都得忙瘋了,囡囡啊這幾天早上有點兒涼,出門的時候多穿件衣服,多注意身體。明天媽把你床上的被褥拿到樓下曬曬,這樣睡起來舒服,對身體也好。”


    許媽也是嘮嘮叨叨的,生怕閨女一個不好,身子又跟著下去了。


    許卿感動極了,立馬化身小甜餅,抱著許媽的胳膊嬌聲撒嬌:


    “嗚,還是媽媽最好了。”


    嗬嗬冷笑的許爸:………閨女的嘴騙人的鬼。


    ~


    大傍晚,許家屯村在的排排大柳樹上,蟬聲鳴鳴,叫的人心煩。


    村東頭,老許家,許老頭一家人都耷拉著一張臉,默不作聲吃飯。


    自從許柔被送到農場改造之後,許家在村子裏的名聲一下子不行了,以前村裏人看老許家人的眼神兒都是帶著羨慕的。


    村子裏的村民都是下地幹活掙工分過活的,拿能跟老許家一樣啊,家裏出了個在縣城當校長的許遠山,不光是許老頭許老太老兩口跟著沾光,就連幹啥啥不行的許遠河都能跟著進場當工人去了。


    多好啊,羨慕啊。


    不過老天爺是公平的,不能啥好事都讓老許家占了吧,這不,老許家就出了許柔這麽個麵白心黑,忘恩負義的大孫女嘛,人家許遠山一家子這麽幫著許柔,結果呢,許柔居然趁著親堂妹昏迷的時候幹出那麽缺德的事來。


    這就是狼心狗肺啊!


    村裏人大多淳樸,以前看許家人的目光是豔羨的,如今就隻剩下鄙夷和不屑了。


    以前,許老太在村裏一向都是趾高氣昂的,哪能受的了現在這個窩囊氣,她不能朝著村裏人發脾氣,就在家裏大發威風。


    以前老許家日子過的順心,家裏吃的還算好。


    可是自從家裏出了事,老許家一家一日三餐的主食就從玉米麵餅子變成黑乎乎,摻了蘿卜纓的粗窩頭了。


    這會兒一家人吃著飯,大人手裏一人一個粗窩頭,一碗能照出人影來的野菜粥,也就八歲的許剛麵前多了兩個清水煮蛋,可就這樣,半大小子也吃不飽啊。


    許剛跟個豬崽子一樣,狼吞虎咽吃光了兩個雞蛋,撇著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黑窩頭,對許老太嚷嚷:


    “奶,我肚子餓,要吃白麵饅頭!”


    許老太平日裏是心疼大孫子,可是那是她高興的時候,現在她心情糟的很,哪裏還管什麽大孫子不大孫子的,一雙老眼一瞪對著許剛就罵開了:


    “啥白麵饅頭,現在是夏天,離村裏分秋糧還有兩個來月呢,家裏早就沒糧食了,這會兒能有窩窩頭吃就不錯了,你還不吃窩窩頭,不吃就餓著,家裏你爺你爸都吃這個,你咋不能吃?”


    許剛到底還是怕許老太的,家裏的事兒都是奶做主呢,沒轍了,他隻能拿起一塊粗硬的窩窩頭往嘴裏塞。


    老太太這麽一罵,許老頭許遠河父子倆跟沒聽見一樣,還在呼啦啦喝著野菜粥,心裏毫無波瀾。


    這陣子家裏哪天不是這樣過來的,能有啥波瀾啊。


    可是劉豔紅不這麽想啊,自從許家放棄了許柔,她心裏就憋著一肚子火,她這輩子就生了一兒一女,女兒是丫頭老許家不要了,她心裏雖然不舍,可是為了兒子她忍了。


    可是憑啥,她就剩下一個兒子了,老許家連飯都不讓她剛子吃飽,這簡直太欺負人了!


    說啥家裏沒糧食,誰信啊,別人不知道,她還不知道啊,家裏的糧食都在老太太炕後頭的大翁裏放著呢,滿滿兩大翁糧食啊。


    以前家裏沒人的時候,老太太就偷偷發麵擀餅,自個兒躲起來吃,憑啥啊,家裏的糧食,是她每天下地一點點掙工分掙回來的。


    家裏兩個老不死的整天在外頭說,一個月就靠著老大給的那十五塊錢過日子,他們咋不想想,那他們吃的喝的,不也是他們二房掙來的!


    憑啥不給她剛子吃白麵饅頭!


    於是劉豔紅就嗷的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還邊嚎:


    “欺負人啊,太欺負人了,我這麽些年在你們老許家當牛做馬的,家裏啥活兒不是我幹啊,到頭來,我閨女叫你們送到農場去了,我剛子在家裏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這是過的啥日子啊,剛子啊,咱娘倆咋這命苦啊!”


    許剛也是個戲精的,看見他媽哭了,自個兒也張著嘴雷聲大雨點小的嚎了起來:


    “媽,你別哭,以後我少吃飯多喝水,這樣肚子就不餓了,省下來的糧食都留著給我奶我爺吃,等我長大了,我就去幹活兒,掙錢養活自己養活你跟我爸,不讓咱們餓著。”


    “剛子,兒啊!”


    “媽!”


    劉豔紅跟許剛母子倆嚎啕大哭著抱成一團。


    沒一會兒,村子裏的人都聽見聲響跑到老許家大門口來看笑話,許老太氣的跟犯了羊癲瘋一樣,一抽一抽的,差點兒沒撅過去。


    許老太抓著許遠河的胳膊罵:


    “老二,你是死了啊,這就是你娶的敗家婆娘,一天天的鬧騰,是不想過日子了還是咋的啊,你還不上去給我抽她大嘴巴子!”


    許遠河哪裏舍不抽自個兒媳婦的大嘴巴子,再說了這事兒本來就是他老娘的不對,幹啥也不能打老婆啊,隻能裝著為難的樣子:


    “娘,那話可是您說的,咱老許家的爺們兒一個個都是耙耳朵,怕老婆的,這婆娘潑辣的很,我不敢。”


    許老太:!!!


    ~


    這天是個周末,縣鋼廠為了迎接即將而來的廠慶,全廠子的員工跟陀螺一樣一連兩周都忙的團團轉,好不容易放了一天假期,一大早的許卿就從從床上爬起來,梳洗打扮,跟林月一起到到外頭逛街去了。


    年輕姑娘們天性都是愛買買買的,尤其是許卿跟林月這樣,家境良好,沒有生活負擔,又有正式工作的小姑娘,一個月幾十塊錢的工資自己花,小日子過的賊滋潤。


    這不,今天一出家門,許卿就拉著林月來了供銷社,這年頭沒有沐浴乳,許家平常洗澡都是用肥皂。


    許卿出門前,看了一眼家裏的肥皂盒,發現家裏的肥皂就剩下小小一塊了,現在是大夏天的,在外頭走一天,回到家身上都汗津津的,洗澡多肥皂也用的多。


    供銷社的櫃台上,洋洋灑灑擺著好幾種肥皂,許卿看了看,挑了兩塊桂花味的香皂,又買了兩斤桃酥,兩包茶葉,兩罐桂圓麥精,拎回家的時候路過肉攤,又買了一斤肉還有兩個豬蹄。


    家裏的日子她知道,自從她病了花錢花了不少,爸媽生活就節儉了,桃酥和桂圓精都是許媽愛吃的,兩包茶葉是給許爸的。


    許遠山喜歡喝茶,以前都是喝供銷社買的茶葉,可是自從許卿病了,許爸就開始喝便宜的大粗茶了,那茶又黑又苦的,實在不好喝。


    許卿拎著大包小包回家,經過傳達室的時候,傳達室的大爺叫住了她。


    “卿卿丫頭,有你的電話。”


    “哎,謝謝爺爺。”


    許卿脆生生應了,把東西放在地板上,接過電話軟軟問了一句。


    “誰呀?”


    電話那頭的陸沉勾了勾唇,嗓音低沉悅耳,帶著難以言喻的寵溺與溫柔。


    “我。”


    第9章


    男人磁性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莫名的許卿就紅了小臉兒


    她心裏砰砰跳著,聲音嬌嬌軟軟的:


    “這麽晚,你打電話幹什麽呀?”


    對麵的陸沉放佛聽出了小姑娘聲音裏的羞意,狹長黑眸裏泛起了笑意。


    “沒什麽,就是想你了,卿卿有沒有想我?”


    許卿:!!!


    陸沉這廝看著冷冰冰的,怎麽說起話來這麽不知羞呢。


    雖然這樣想,可是小姑娘臉上還是甜滋滋的,她生怕坐在邊上喝茶的大爺聽見某人不要臉的話,小小聲道:


    “我知道了,現在天快黑了,我要回家了,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吧。”


    電話那頭的陸沉“嗯”了一聲,然後又一本正經問了一遍:


    “卿卿這幾天有沒有想我?”


    許卿眼波微顫,小臉兒滾燙,整個人都快炸了,隻能含糊嗯了一聲,“啪噠”一下掛了電話,門衛大爺坐在椅子上愜意的喝著茶,看著小姑娘紅著臉拎著大包小包回家,笑嗬嗬道:


    “還是年輕好啊。”


    陸沉這邊兒聽見電話裏嘟嘟的聲音,冷沉的俊臉上掛著顯而易見的笑意。


    路過的新兵蛋子都用見鬼一樣的目光看著陸沉,一個個忍不住在心裏嘀咕,這到底電話那頭的是啥人啊,會讓往日不苟言笑,老冰山一樣的陸營長笑的如此春風蕩漾......不是,是笑的如此開懷。


    一群小兵正在心裏瞎琢磨呢,就連陸沉已經收斂了笑意,又恢複了往日冷沉沉的模樣,他冷冽的目光往邊上一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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