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堂主請上座。”淩火道君請他。


    星堂堂主上座,第一日的靈天秘境名額之爭,正式開始。


    薑如遇坐回自己的座位,這次比賽按照抽簽進行。薑如遇看著看著,就發現了不對。


    或許是因為星堂堂主特意來監督靈天秘境之爭的原因,其餘宗門勢力一定發現了靈天秘境在星象中展現出的重要性,重要性也就相當於是機緣。


    他們更不可能放過這個機緣。


    薑如遇發現,中陸一些宗門世家的人在相互比鬥時,看似沒有問題,打得也難解難分,但是薑如遇和燈月峰主學過“意”,也精於戰鬥,她發現這兩方人都沒有使出真正的實力。


    ……台上的修士,他們經過判斷,發現自己的修為不如對方,或許有微末差別,根本不會用盡全力比鬥,而是痛快認輸。


    薑如遇在想他們為什麽會這麽做。


    一想,她就明白了。


    在這個比試台上,輸一次不會被淘汰,而是和另外的人進行比試。中陸宗門多,參賽的修士也多,他們通過這種保存實力的方式,能夠讓中陸最優秀的修士快速打敗三位對手,立馬拿到進入靈天秘境的名額。


    而中陸其餘修士也能保存實力,直到碰到來自天南的修士——天南修士境界總體沒有中陸修士高,中陸修士再拚盡全力和他們纏鬥,中陸修士贏麵更大,而且,也耗費了天南修士的靈力,讓天南修士進入下一輪時繼續帶著劣勢。


    薑如遇想想,這樣的行為算什麽——大約就是擠占天南修士的名額,讓更多中陸修士進入靈天秘境。


    這樣的手法甚至不能叫做作弊,因為他們完全可以解釋自己這隻是合理的戰術——但是,薑如遇非常不滿,靈天秘境本就是天南發現,天南和中陸哪裏是這樣的仇敵關係?他們整個中陸都用這樣的方法,難道不是視天南為仇敵?


    天南為他們抵抗魔族,他們拿天南修士當猴耍。


    薑如遇見到,隻有少數中陸修士沒這麽做,比如已經上場的玄陽宗薛歸寧。


    除開薑如遇外,坐在上座的星堂堂主發現了中陸的戰術,他如坐針氈,麵露憂色:“道君……”


    淩火道君道:“堂主,場上有什麽違規的事?”


    星堂堂主歎氣:“道君,違規倒沒有,隻是這樣不給人活路走,人也不會給你活路走。”


    天南那邊道傳已經斷了許多,現在他們來參加這個秘境的名額之爭,也要如此剝削……這樣下去,師尊所言的未來,恐怕會成真。


    淩火道君道:“路是自己走出來的,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罷了。”


    良言難勸該死鬼,星堂堂主不再多言。


    這邊,薑如遇的臉色越來越冷淡。


    中陸這邊如此無恥,既然他們要搞這樣的把戲……那就讓他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第70章 風雲破百蠻十一   月魔界之主,現在穿著……


    落日漸西斜, 金烏墜入雲層,長劍刀影在漸冷的金光下,劍勢越猛, 刀影愈重。


    第一日的比賽已經快落尾聲, 不出薑如遇所料,今日上場的天南修士幾乎輸了八成, 還有兩成沒輸的, 則是原柏野這種層次的修士。


    今日沒輪到薑如遇上場。


    天南這邊的臉色都不大好看,但比如天南原家的領頭人, 臉色雖不佳, 卻也沒有發作出來, 反而耐著性子和前來打招呼的別宗修士寒暄。


    “原道友,這次我們僥幸棋高一著,都是友宗, 你可不要往心裏去啊哈哈。”說這話的是中陸百花門的門主, 春風得意地看著自己門下勝利的弟子,除開和原柏野對戰的那個弟子外,其餘弟子都贏了。


    天南原家的領頭人哪裏看不出來他們的把戲,但秉著“兵者, 詭道也”的理念,他更堅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多加發作:“勝敗乃兵家常事,我們不會在意。”


    “這就好哈哈哈哈!”百花門主仰天長笑, 他眼角餘光又瞥到薑如遇,認出“她”身上的衣服,眼珠一轉:“這位道友是帶隊山險關的人?”他上下打量薑如遇,發現“他”骨齡不大, 笑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百花門主道:“今日小友沒有上場,恐怕明日就會上場,小友,屆時可要手下留情啊。”


    他滿臉都是熱絡的笑,以為薑如遇會像原柏野的長輩一樣伸手不打笑臉人。


    薑如遇卻麵無表情:“鬼蜮伎倆,恬不知恥。”


    她神色冰寒,連眼角餘光都欠奉給百花門主,百花門主臉上的笑僵硬龜裂——但凡是一門一派的頭目,哪怕烈如宗賢,都得考慮著整個宗門的體統,再厭惡一個人,也不會輕易撕破臉,像薑如遇這樣在大庭廣眾下不給人麵子的實在少有。


    百花門主熱臉貼冷屁股的遭遇很快引起別人的關注,好些修士紛紛側目。


    薛歸寧也在內,他碰上的是一個靜元期修士,其實按照中陸門派商量的戰術,他隻需要利落輸給那修士,快速進入到和天南修士的對戰,會更輕鬆。薛歸寧沒有這麽做,便遭遇了一場惡戰,如今臉上都刻了一道血痕。


    薛歸寧冷眼看著百花門主,同樣道:“的確不知恥。”


    占了便宜就夠了,還要湊上前去膈應人,真惡心。


    百花門主受眾人側目,臉上就有些掛不住,對薑如遇道:“你這小輩……說話怎麽這麽沒有體統,小心我……”


    他做出拔劍的姿勢,卻在看到薑如遇腰間的蘭若劍時沒拔出來。百花門主修為不算高,僅僅是歸元期,骨齡還大於五百歲。


    他猶豫了好幾下,沒當場和薑如遇來一場決鬥,害怕輸給“他”或者隻能打成平手。


    百花門主哼道:“你這樣的小輩,我不和你計較,等明日再見分曉。”


    明日你就知道了,你是靜元期巔峰劍修,能夠贏得比賽,你身後山險關的人可不會。


    百花門主落下狠話,薑如遇卻沒有絲毫被激怒,她的目光落在百花門主按著的劍上,不明意義的冷笑一聲,似乎是在嘲諷百花門主的懦弱,繼而,昂首帶著山險關的人遠走。


    “他”這樣目中無人,落在別人眼中的確刺眼。


    原柏野忙跟上去,拉住柳溪清,他們相互認識。


    原柏野道:“溪清,他到底是誰?我不記得你們柳家有這麽一個鋒芒畢露的人。”


    柳溪清揣摩原柏野的臉色:“怎麽了?你覺得他的行為會給天南帶來麻煩?”


    原柏野一愣:“當然不!我們天南守衛中陸,怎麽會因為一句話就會給天南帶來麻煩。”原柏野道,“其實,我倒很欣賞這樣的性格,剛才那位門主說話時,我拳頭都癢了,中陸的戰術,當我們天南的人看不出來?”


    原柏野和柳溪清十分熟稔,他們二人掉下隊,周圍無人,所以說話口無遮攔。


    柳溪清見他雖然抱怨,但沒有憎惡,也好奇:“是你的話,你怎麽想的呢?我們天南真要被人欺負一輩子?”


    原柏野道:“他們的戰術的確對我們天南不利,但這是為了贏得勝利,倒也沒有作弊,不能算欺負。所以,我雖然也惱恨,但倒不會太過生氣。”


    柳溪清敲了敲他的頭:“你想得太簡單了,如果僅僅是這一個戰術針對我們,尚且說是為了贏得勝利。可之前他們對我們做的種種全部加起來呢?如果我們偶爾吃一次虧,這次的戰術就隻是普通戰術,如果我們次次吃虧,這次的戰術就沒那麽單純了。”


    柳溪清道:“柏野,你們原家相對富庶,你又是你母親的掌中珠,恐怕感受不到天南其餘地盤都成了什麽樣子。”柳溪清說著,拿出自己的乾坤袋,“你看看,這個乾坤袋月月陪我上戰場,我已經縫補幾十次,一直舍不得換,我們山險關已經貧乏到這種程度,我還是柳家的子孫,其餘比我慘的大有人在。”


    原柏野若有所思。


    柳溪清繼續道:“如果隻是忍受清貧,倒也罷了,你現在就在中陸,你待會就可以喬裝出去聽聽中陸修士對我們天南修士的看法,他們對我們大多是輕視和敵意。”


    “他們為何要輕視我們?”原柏野疑惑,他的確不懂。


    柳溪清歎道:“你被你娘保護得太好了些。我告訴你,我們天南現在實力不如中陸,離中陸也遠,他們認為和我們不是一路人,所以輕視我們。敵意也來自於此,我們現在弱,道傳稀少,我們想得到道傳,比如來這靈天秘境之爭,中陸就會認為我們和他們是競爭的關係……”


    原柏野驚呼:“我們實力不如中陸,可那是因為我們常年戰亂!我們常年陷入戰亂,還不是因為我們是他們的屏障!”


    如果因為這樣的原因輕視他們,那,那豈有此理……


    原柏野有些慍怒,但也沒被幾句話衝昏頭腦,沒全信柳溪清的話,柳溪清道:“你今日大可自己去看,對了,你若不信我,你再問問你帶來的人,他們和你不一樣,更能體會天南修士的疾苦。”


    原柏野道:“溪清,不是我不相信你,你說的我願意去求證。隻是我不懂,事情如你說的那樣的話,我們的父輩為什麽還堅守在天南?”


    柳溪清沉吟,這也是他思考的問題。


    “是因為仁義?還是舍己為人?”柳溪清聳肩,“誰知道呢。”


    他和原柏野私下相處,極為放鬆,沒了平時的世家公子做派,聳聳肩:“反正,我沒他們那麽高風亮節。老子隻想自己活好。”


    原柏野看著好友這副神色,若有所思:“對了,你還沒回答我剛才那位到底是誰?”


    “是山險關的落花劍門門主。”柳溪清道,“勸你別去惹他,他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原柏野道:“看出來了。”


    柳溪清想起薑如遇種種行為,不由神往。他在天南山險關碰到的修士,悍則有過,冷和智卻沒有如“鳳聲”這樣的,畢竟天南民風淳樸。柳溪清已經算是其中心眼多的人,他也會下意識被“鳳聲”這樣性格的人吸引。


    更何況,“鳳聲”的立場也在天南,不在中陸。


    柳溪清想到“鳳聲”的俊美姿容和冰冷強硬作風,心底一歎,如若“鳳聲”家中有姐姐妹妹也是這樣的脾性,他自然搶破頭也想求來做道侶,不隻能有如花美眷,還能有這樣一個小舅子。


    他再一想到,“鳳聲”出生隱世家族,恐怕不是自己能高攀得起的,便又一陣悵然。


    在這種神遊間,柳溪清和原柏野已經快跟上前麵的隊伍,前麵的隊伍不知發生了什麽,居然停了下來。


    柳溪清走上前:“怎麽了……”


    他話沒說完,就見到隊伍正前方,有一列人馬,為首的青衣墨發,手中抱著一支長琴。他容貌同樣不凡,像是清雅的山水,眼中蕩漾著風和花露。


    這是?樂醫宗?


    樂醫宗是個離群索居的宗門,顧名思義以樂為醫,和一般醫修不同,據說他們更擅長的是修士情緒治療。


    柳溪清忽然發現,樂醫宗為首那男子,一直定定看著“鳳聲”。


    而一向冷淡的鳳聲居然也沒有不理會他,反而報以同樣炙熱的目光,一點也不移開,那目光甚至是探究,懷念?帶著點對過去的追憶?


    柳溪清直覺,這二人之間的眼神可不是老友相逢的眼神。


    有些古怪。


    薑如遇忽然出聲:“我想找你說話,有空嗎?”


    她完全是自來熟的語氣,和對麵樂醫宗的那人連招呼都沒打,就自顧自來了這麽一句。


    偏偏,樂醫宗的人道:“有。”


    柳溪清:“???”


    他眼睜睜看見“鳳聲”真的走了過去,扔下了一隊的人。這二人的關係在柳溪清看來撲朔迷離,既不像兩個男人的友情,又不像仇人。


    ……他心裏忽然有一個不好的預感。


    唯有愛情,才能在所有感情中最模糊,最混沌,像是飄浮不定的雲彩,不可捉摸,若即若離。


    可他們的性別……


    在柳溪清猜測之際,薑如遇心中也頗為複雜。


    沒被的原因,因為麵前這位樂醫宗的人,雖然模樣和姬清晝不同,但身上的“意”和姬清晝一模一樣。


    他收起了那樣淩冽的氣質,現在清雅如仙,但是那雙眼,薑如遇不會認錯。


    想一想,月魔界之主,現在穿著樂醫宗的服飾,堂而皇之進入了修真界。


    第71章 風雲破百蠻十二   反擊中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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