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薑如遇有極冰之焰和蘭若劍,尤其是極冰之焰掣肘了楚昧塵的發揮,薑如遇現在已經死在楚昧塵的刀下。


    薑如遇的血灑出來,從高空濺落下去。


    丹流見勢不妙,雖然楚昧塵的修為大大超出他的意料,但丹流也將紅蓮火扇祭出,紅蓮淨火像是火牆攔住楚昧塵的去路。


    楚昧塵一刀劃開紅蓮淨火牆,揮出一刀砍在丹流身上,丹流猛然飛出跌落。


    楚昧塵原本要補一刀,卻在關鍵時刻停手:“丹流,你也被當成機緣搶奪了?”


    楚昧塵自然見過丹流,原本,丹流也喜歡扶光才是,之前楚昧塵沒少對丹流起醋意。現在,丹流卻和薑如遇攪在一起,楚昧塵本不想殺丹流,但他一想,既然有幸時光倒流,他今生自然想和扶光在一起,丹流這樣愛慕扶光卻和薑如遇攪在一塊兒的人,死了也沒什麽。


    楚昧塵的刀影飛出,快飛到丹流脖子上。


    可憐丹流好好一個天之驕子,被真仙境修士壓得毫無反擊之力,他冷眼對待楚昧塵,覺得這是一個瘋子,口口聲聲都是奇怪的話。


    丹流死也不可能讓這樣的人好過,他體內的火丹快速旋轉,如果說他死,這顆凝聚著紅蓮淨火火種的火丹,就會朝楚昧塵飛去,給薑如遇爭得一絲逃生機會。


    楚昧塵的刀是黑色,在高空像攜帶著水墨一樣的殘影,將素淨和狂放放大到極致。


    關鍵時刻,薑如遇從空間法寶裏拿出一柄仙器,這仙器呈玉如意狀,薑如遇將這仙器朝楚昧塵的方向一扔,仙器自爆的靈力迫得楚昧塵也不得不回刀而防。


    這也給了薑如遇救丹流的間隙。


    薑如遇將蘭若劍擋在身前,防止楚昧塵攻擊她,她白淨的臉上現在被鮮血染紅了一小半,熱烈的鮮血淌在她冷淡的麵孔上,她的背後則是衝天而起的火光和靈力。


    薑如遇本要把丹流扶起帶走,卻摸到滿手的血。


    丹流被砍傷了大半個肩膀,差點直接被砍成兩半。他已經氣若遊絲,薑如遇沒空管這一手的血,伸手去摸丹流的玉戒,把玉戒裏一瓶治傷的丹藥倒在丹流身上,丹流這才好受一些。


    薑如遇準備把丹流扛走,她毫不矜持地把丹流的手臂扛在自己肩膀上,帶著他飛奔。


    丹流靠在薑如遇瘦削的肩膀上:“放下我……他……會追來。”


    丹流身上的傷太嚴重,哪怕丹藥救了他的命,他也沒辦法逃,如果薑如遇帶著他一起逃,她背著他,絕對不可能逃走。


    薑如遇麵無表情提醒他:“我是個體修,對我來說,你還沒有貓重。”


    原本還算安分的丹流登時掙紮了一下,沒貓重……這刺激了丹流在生死關頭本不該存在的羞恥心。


    薑如遇沒管丹流怎麽想,她伸手抽出丹流身上另外的金花。


    誰說她要逃了?


    楚昧塵是真仙境,在靈天秘境開啟回去的傳送陣之前,薑如遇也不能離開靈天秘境,這就意味著楚昧塵和她會一塊在靈天秘境裏待許久。楚昧塵是真仙,修為太強,對她有殺意……薑如遇要逃他的追殺太難,而現在,她清楚知道楚昧塵會被龜餘的金花影響,金花會吸楚昧塵的精血,在知道楚昧塵的弱點後,薑如遇為什麽要逃?


    等龜餘血脈徹底覺醒後,誰知道這些金花還在不在?薑如遇現在還有一些仙器能夠自爆,楚昧塵精血受損,她就是用仙器砸,也要砸死楚昧塵。


    楚昧塵已經追上來,薑如遇已經背著丹流到了一座山峰邊上。


    她剛才和丹流升空俯瞰底下的時候看到,這座山峰後麵是龜餘被鎮壓著的身體,也是一片金色的大花海。


    薑如遇將金花捏在手裏,如果楚昧塵看到後麵的花海,一定不會追上來,那現在,就需要她把他引誘過來。薑如遇裝做飛上山峰時力竭,腳滑了一瞬,這一幕讓楚昧塵急掠而來,單手抓上薑如遇的肩膀。


    他的力氣大得駭人,手掌堅硬,薑如遇能聽到自己左肩上傳來碎裂的聲音。


    她的肩膀被捏碎了。


    薑如遇仍然舉劍,在楚昧塵以為她不知死活要反擊自己時,薑如遇手中的蘭若劍以駭人之勢削開整座山峰,山峰一斷,沒有它的遮擋,金色的花海毫無遮掩地映入幾人的眼簾。


    在剛才薑如遇就知道她哪怕看了這些花海也不會被蠱惑,她隻提前遮住丹流的眼睛。


    楚昧塵看到這些花海,雙眼有瞬間迷惑,薑如遇再使用剩下的金色花朵……楚昧塵的雙眼顯而易見開始怔忡起來。


    薑如遇見狀,毫不憐香惜玉地把丹流扔到斷峰上掛著。


    她沒有去掏剩下的仙器,因為她轉頭看楚昧塵時發現剛才的仙器自爆並沒給楚昧塵帶來多大傷害。楚昧塵靈力太強,用仙器自爆的靈力和他對打,不劃算。


    薑如遇想直接使用山河劍陣,隻是說,用山河劍陣的損耗實在太大,薑如遇如果不必要,並不想用——用完山河劍陣,她的靈力和元氣怎麽補充?無法補充靈力和元氣,這次的靈天秘境之行就虧了。


    薑如遇想先用萬劍朝宗。


    這時候的楚昧塵受龜餘影響,也不再像剛才那樣無懈可擊。


    他對金色花海有所提防,可這次的金色花海是龜餘的身體,力量足夠強……楚昧塵腦海中,幻夢和現實交織在一起,他以理智對抗幻夢,又因為幻夢而略有糊塗。


    他的神智有些不清醒了。


    “薑如遇。”萬劍朝宗沒法傷到楚昧塵,楚昧塵因為神智的緣故,已經有些分不清現在到底是哪裏。


    “這是你新的主人嗎?”楚昧塵俊美的臉上麵帶譏諷,他所看的卻是斷峰丹流的方向。


    薑如遇全力使用萬劍朝宗,並沒反應過來楚昧塵說的話。然而下一刻,她就泛起惡心感,夢裏的薑如遇做過楚昧塵的爐鼎,楚昧塵愛慕薑扶光,卻又戀而不得,當時的薑扶光身旁有許多優秀男子,楚昧塵便並不表露自己的心意,怕說出來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但是,楚昧塵的情感和欲望都得有一個可以宣泄的口子,當夢裏的薑如遇引誘他時,楚昧塵將計就計,讓薑如遇做了他的爐鼎,卻又在之後不斷羞辱她……甚至因為擔心被薑扶光發現自己做的事,擔心薑扶光認為他不檢點,於是,他把夢裏那個薑如遇送給了其餘愛慕薑扶光的修士做爐鼎。


    他的目的非常簡單:薑如遇的容貌足以令任何男人都無法拒絕,用薑如遇來讓扶光發現那些男子的劣根性最好不過。


    楚昧塵見薑如遇不答,他現在神智不清,將此世同前世混在了一起。


    狂刀像死神的鐮刀,一刀戳進薑如遇的肩膀,把她整個人釘在斷峰之上。


    楚昧塵手持狂刀,靠近薑如遇:“是不是發現,他並沒有我強?”楚昧塵眼眸晦澀,看著薑如遇那張臉,真好的一張臉,如果不搶扶光的東西,這樣一張臉,怎麽也不可能淪落到那個地步。


    他楚昧塵也不會將她送給別人來羞辱她。楚昧塵沒有和別人分享自己爐鼎的愛好。


    薑如遇像是被狗咬了,被狗咬了不算,這條狗還耷拉著哈喇子在她周圍叫來叫去,聲音不大,但惡心人。


    薑如遇嘴唇翕動,說了幾句話,楚昧塵沒有聽清,還以為她在求饒。


    楚昧塵勝券在握,並不怕小小靜元期,他湊近薑如遇,聽到三個字:“楚、龜、公。”


    楚昧塵勃然大怒,他何曾被這麽羞辱過?這三個字……好,薑如遇果然有之前的記憶,她是諷刺自己把自己的女人都送出去,就像龜公一樣……龜公用女人換錢和靈石,他什麽都不換。


    楚昧塵此刻殺意驚天,薑如遇說完後,冰冷的眼眸裏也滿是嘲諷。


    就這樣就被激怒了?她趁楚昧塵大怒掐著她的脖子時,右手一用力,將楚昧塵的刀拔出去,鮮血湧出,灑了一滴在薑如遇手中姬清晝所綁的絲弦上。


    絲弦亮了亮。


    薑如遇注意到了,原來這絲弦能被血催動。姬清晝就在附近,他待會肯定會過來,但薑如遇等不了待會。


    她能夠親手殺死一條這麽惡心的狗,何必假手於人?


    讓楚昧塵去她的山河劍陣裏找爐鼎吧。


    薑如遇這輩子手斷修為廢,最難的時候都沒有當過爐鼎。


    薑如遇左肩碎裂,肩膀處一個大窟窿,她強撐著左手,大地之力被催動,從山峰開始連入地下……


    楚昧塵陰著眼看向薑如遇肩膀處的窟窿,從薑如遇的身上,升騰起了一股磅礴的力量,難道她又搶了扶光的機緣?可是,機緣能搶,薑如遇身上的傷並不能作假。


    親手拔出狂刀,這一世,薑如遇有些長進。


    楚昧塵心道靜元期不足為懼,身體卻不敢大意,呈全麵戒備狀態。


    第88章 我輩非蓬蒿九   丹流有可能是羽族血脈,……


    楚昧塵的狂刀仍滴著血, 空中彌漫著血腥氣。從刀鋒上綿延滴落一線鮮血,滴到楚昧塵的鞋上,嘀嗒一聲, 漆黑的緞麵顏色一深, 很快又和黑色的鞋麵融為一體。


    楚昧塵感知著周遭充斥著的劍意,劍意像是刮得人臉生疼的利風, 又像是周遭無處不在的空氣, 從天空、從大地、從平原和高山的每個角落而來。楚昧塵不得不戒備,他是真仙境的刀修, 在他之下的體修、刀修乃至劍修等用鋒利武器的修士, 如果沒有足夠的修為境界, 他們的刀劍在楚昧塵看來都像在過家家。


    可靜元期的薑如遇的劍意,讓他感知到了危險。楚昧塵記得扶光也轉成了一名劍修,可哪怕是扶光的劍, 對他來說也輕靈有餘, 銳意不足。曾經楚昧塵認識薑如遇時,她已經沒了修為,沒在楚昧塵麵前用過劍。楚昧塵倒也不知道薑如遇在劍道上還有這樣的成就。


    薑如遇半邊衣服已經成了血色,臉上一直戴著的幻化容貌的麵具沒了靈力支撐, 已經掉落下來,恢複了她的真容。那是一張完美精致到極點的臉,風情瀲灩到極點,又冷漠無瑕到極點。她臉上被楚昧塵割出來往下淌的血, 混合著劍意,也隻多了一種血色修羅般的美感。


    可惜,再美的臉,在劍道上再高的天賦, 也不能埋沒她薑如遇做下的一切。無論是搶奪扶光的機緣成全自己,還是當初自甘下賤、自薦枕席成為他的爐鼎,都讓楚昧塵對薑如遇的惡感根深蒂固。


    無論薑如遇的臉再美,現在的劍意再強……


    楚昧塵持刀,足尖一點,朝薑如遇揮去,他身法奇詭,薑如遇連他的影子都看不到,不知楚昧塵從哪個方向攻過來。“噗嗤”一聲,楚昧塵的刀刺入薑如遇的胸膛……


    “找死。”他撂下這句話,感覺他的刀已經切斷了薑如遇的命。楚昧塵在之前還沒想過薑如遇會是這個死法,曾經薑如遇是他的爐鼎的時候,他厭惡薑如遇自甘下賤,也曾想過就憑借著那些肌膚之親,隻要薑如遇稍微有些修士的樣子,他也不一定把她送人。


    現在,薑如遇倒有了修士的樣子,可他更幹脆直接,一刀了結了她。


    楚昧塵殺人後不知出於什麽想法,並未有想象中開懷,然而下一刻,他就發現了不同。他原本刺入的是薑如遇的身體,刀和身體接觸,應該接觸到黏熱的液體、溫軟的人體,可現在,楚昧塵從狂刀裏感受到的卻是泥沙、塵土、堅硬的山體。


    他的刀插在一座山峰上,同時,這座突如其來的山峰越長越高,越長越快。


    薑如遇真正的身體從山峰上脫身而出,她的胸膛也有一點小傷,要不是山河劍陣已經完成,這座山體幫她承受了楚昧塵的大部分力量,她現在確實死去。


    大地震顫,天搖地動。


    楚昧塵發現,許多座山峰從開裂的地下冒了出來,它們巍峨,高大……楚昧塵第一反應是有什麽天地靈物要出世,才能招致這樣的動靜。但下一瞬,他就發現薑如遇的身形被這些山峰掩映著,保護著。


    薑如遇這次用的神通來自什麽機緣?楚昧塵在記憶力搜腸刮肚,也沒找到薑扶光用過類似的招數,難道這不是扶光的機緣?


    楚昧塵想到一個吞山道人,這位的神通也是和山有關,難道,薑如遇仗著之前的記憶……楚昧塵眉眼更涼:“你搶了吞山道人的機緣?”


    楚昧塵現在已確認薑如遇有前世記憶,若不然,薑如遇那句辱罵他的“龜公”從何而來?她定然是仗著記憶先知先覺,做了些改動別人命運,搶奪別人機緣來強大自身的事。


    楚昧塵尤為惡心這樣搶人機緣的事。仗著先知先覺,就奪人機緣,楚昧塵實在看不起。


    薑如遇現在覺得楚昧塵不可理喻,是個瘋子。字字句句都說她搶奪機緣,她的機緣難道不來自於這一身的血?大地之力同那所謂的吞山道人又有什麽關係?大地之力和星辰之力一樣都是世間本源,星辰之力被姬清晝收服,她收服大地之力,這本就是因為龍掌水、風凰掌管火,因為龍鳳本來就有這些本源力量,才能收服大地之力和星辰之力,換做其他人,大地之力根本不會被收服。


    這和吞山道人有什麽關係,瞎了楚昧塵的眼睛。


    薑如遇直接催動山河劍陣,冷聲:“蠢貨。”


    楚昧塵一刀朝她砍過來,被山體遮擋住,他心中再次升起惱怒,恨不得對薑如遇殺而後快。


    薑如遇在山體之後,群山掩映,楚昧塵一點都碰不到她,她眼如寒星:“哪怕是有多出的記憶,修士的能力和智慧也不會因為多出的記憶而增加。如果我之前是個廢物,因為多出了記憶,就能搶奪走強者的機緣,你覺得可能嗎?”


    世間萬事萬物都在發生變化,如果薑如遇真靠著記憶去搶了強者的機緣,難道強者不會臨時應變?


    除非……那所謂的強者是薑扶光那樣,之前靠著薑如遇的鳳凰靈血得到鳳凰火,現在沒了別人給她鳳凰靈血,她就一路向下,難以翻身。


    不過這些和楚昧塵說又有什麽意思?楚昧塵對薑如遇的惡感根深蒂固,不可消除。


    楚昧塵無法反駁薑如遇的話,平心自論,如果有人蓄意搶奪他的機緣,別人絕不會成功。可如果不是搶機緣,怎麽解釋眼前這一切?


    薑如遇過強了,這不該是她的實力。


    楚昧塵現在想抓住薑如遇問個清楚,可山河劍陣並不那麽好糊弄,山巒層疊,群山之中飛出萬劍,這萬劍和山勢相依,山隨劍勢,劍隨山勢,雪色的劍光彌漫之下,已經全然遮住天光。


    原本隻有靜元期修為的薑如遇,因為有了這山勢,開始和楚昧塵抗衡。


    楚昧塵將狂刀舞得密不透風,他盯準山體,已經看出山河劍陣依仗的就是這些山!他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毀了這些山,楚昧塵高舉狂刀,朝山體而去,就在這時,山體與山體之間相互勾連,在山體之間升騰出劍意……這些劍意有實質,是真正的由山勢和劍意凝聚而成的劍。


    這些劍懸在楚昧塵頭頂,朝他飛奔而來。


    楚昧塵憋著一股勁兒,不肯放棄,他現在往後退能避開這些山劍,但又有什麽用?破陣的症結就在這些山體上,他必須迎難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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