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話被堵在了嘴裏,簡輕語哼哼抗議兩聲後,黑暗中對上他不悅的長眸,頓了頓主動抓住了他的衣領。


    又是一場荒唐,這次再結束,簡輕語便真的一動不動了,隻能安分地由著陸遠將自己抱進懷裏。臨睡著時,她含糊地叫了他一聲。


    “嗯。”陸遠淡淡給她回應。


    “你真不幫我嗎?”簡輕語小手裏揪著他的裏衣,夢遊一般問。


    陸遠依然冷漠:“不幫。”


    “可那個人讓我叫他好哥哥。”簡輕語嘟囔完,便直接睡了過去。


    陸遠:“……”


    簡輕語這一覺睡得又沉又香,全程一個夢都沒做,要不是日上三竿後屋裏光線太亮,她說不定還要再睡兩個時辰。


    睜開眼睛時,便看到一片陌生又熟悉的場景,她愣神許久,才想起這是陸遠的寢房,是昨晚陸遠將自己抱過來的地方。簡輕語揉了揉咕嚕嚕的肚子,撐著床勉強坐起來,剛坐好就因為腰太酸悶哼一聲。


    不用檢查,也知道身上都被陸遠清理幹淨了,那人雖然沒什麽人性,可這一點倒是不錯,就是過於愛幹淨,以至於每次她累得死活不肯動時,他寧願親自伺候,也不許她一身汗躺在他身邊,所以她每次圓房之後雖然不太舒服,但至少是清爽的。


    陸遠不在房中,應該是,剛一碰到地麵就腳下一軟險些跪倒,然後便是難以言說的疼席卷全身,她輕呼一口氣,休息夠了才勉強起身,抖著腿披件衣裳,慢吞吞地走到桌前,拿起一塊糕點開始吃。


    她本想坐著慢慢吃的,可陸遠這屋子比起府裏其他地方,簡陋得有些過了頭,連椅子都是硬邦邦的木頭做的,上頭也不見有個軟墊,為了避免受罪,她還是站著吧。


    不緊不慢地吃完半盤糕點,簡輕語總算舒服了些,神色淡淡地盯著桌上的半杯茶看。陸遠一向占有欲極強,最厭惡自己的所有物被人染指,她臨睡前特意提到那人羞辱她的事,也不知能不能刺激他對禮部尚書下手,如果不能……


    那她也沒有辦法,畢竟能做的她都做了,父親虧欠她們母女眾多,這次就當她欠回來一次。


    簡輕語抿了抿唇,正準備回侯府看看情況,一個丫鬟便走了進來。簡輕語看向她,發現她是上次給自己傳話的人


    “姑娘,”丫鬟這次畢恭畢敬,行禮之後低眉順眼道,“大人吩咐,等您醒了便送您回去,這個是大人要奴婢交給您的,他要您帶回去之後再看。”


    說著話,將一個疊得整齊的布包呈了上來。


    簡輕語一眼就看出這東西是陸遠親自疊的,雖然好奇裏麵裝了什麽東西,但想到丫鬟的吩咐還是忍住了,隻是接過來抱在懷中:“嗯,有勞了。”


    丫鬟又福了福身,一路將她送到了馬車上。在馬車裏的軟墊上坐下時,簡輕語輕呼一口氣,感慨這京都的人個個都會看人下菜碟,同樣是留宿,她上次沒與陸遠同房,便跟這次不是一個待遇。


    馬車從陸府後門駛出,車夫勒緊了韁繩快速跑了起來。陸遠這馬車也不知是怎麽造的,明明跑得極快,可馬車裏卻十分平穩,連小桌上杯子裏的水都不怎麽晃動。


    簡輕語一個人坐在馬車上,不住地打量手中布包,她捏了很多遍,手感像是布料非常柔軟,所以推測是昨日自己沒穿的那套衣裙。


    可若說是衣裙,又未免薄了些……到底是什麽呢?簡輕語越來越克製不住拆開的衝動了,好在馬車跑得夠快,她沒抓心撓肺太久,馬車便停在了侯府後門。


    “姑娘,到了。”車夫提醒道。


    簡輕語應了一聲,拿著布包從馬車上往下走。


    她這次快到晌午才回,英兒早就在侯府後門等著了,正焦急踱步時,就看到一輛不顯眼的馬車朝這邊跑來。馬車不是她租的那輛,也沒有陸府的標誌,所以她上前一步後又遲疑起來,好在馬車很快停下,熟悉的身影從上麵走了下來。


    “大小姐,這馬車是您自己租的嗎?”看到簡輕語後,英兒急忙迎上去,接過她手裏的布包背在身上,然後空出手來扶著她。


    “不是,是陸府的,”簡輕語回答完,看到她眼底的疑惑,笑了笑道,“我與陸遠這關係見不得人,自然不能坐有陸府標識的馬車回來。”


    當今聖上多疑,最不喜歡錦衣衛與權貴交往過密,陸遠是對她有幾分喜愛,可遠不到為她開罪聖上的地步,自然是不會大搖大擺地送她。


    聽到她這麽輕描淡寫地定義她與陸遠的關係,英兒頓時心疼了,一邊往府中走一邊絮叨:“您怎麽這個時候才回來,侯爺下朝之後叫人來請過你,奴婢都快嚇死了,也不敢胡亂編瞎話說您病了,隻能推說您還沒醒,您若再不回來,奴婢可真是要活不成了!”


    “這個時候找我做什麽?”簡輕語疑惑。


    英兒搖了搖頭:“奴婢也不太清楚,隻知道侯爺心情極好,一回來便說什麽‘惡有惡報’,然後便叫人來請您,說是要一家人吃個飯慶賀一番,想來是有什麽好事發生?”


    簡輕語心頭一動:“隻說一同用膳?沒說要出門?”


    “沒有啊。”英兒不解地開口。


    簡輕語斟酌片刻:“你可知禮部尚書的府邸在哪?”


    “京都權貴常有往來,奴婢也曾替侯爺去送過年禮,自是知道的。”英兒回話。


    簡輕語點了點頭:“那你叫個機靈點的丫頭,去他府宅門前轉一圈,也不必查探什麽,隻消看一看他們家門口的小廝都在做什麽。”


    “……是。”雖然不太明白為何要看這些,但英兒還是乖巧的應下了,答應之後想起侯爺叫一同用膳的事,又急忙問,“侯爺他們怕還在等著,那……那您要去嗎?”


    簡輕語歎了聲氣,難掩臉上的疲色:“去不了。”


    “這樣侯爺會不會生氣?”英兒一臉擔憂。


    簡輕語頓了一下:“不怕,簡慢聲會替我圓過去。”


    ……可二小姐為何會這麽好心?英兒愈發不明白了,隻是還未問出口,就聽到簡輕語道,“你叫人燒些熱水吧,我要鬆快鬆快再歇著。”


    “是,奴婢這就去。”英兒說罷,便趕緊去叫人做事了。


    簡輕語乏得厲害,一個人飄一樣回寢房了,待熱水都送過來後,派出去打探的丫頭也回來了。


    “尚書府大門緊閉,謝絕見客,大小姐沒叫奴婢打聽,奴婢便沒問人,隻聽經過的百姓閑話幾句,說錢尚書上朝回來後臉色難看,之後便叫人將門關上了。”丫頭匯報完,便低著頭出去了。


    待她一走,英兒立刻問:“大小姐,莫非錢尚書便是侯爺所說的惡人?”


    “應該是吧。”簡輕語想到枕旁風有點作用,心情便突然愉悅。


    英兒沒有多問,正要退出去讓簡輕語沐浴,就被她給叫住了:“別走,你扶著我沐浴。”


    她沐浴時向來都是一個人,這會兒突然叫人伺候,英兒直接愣了愣。簡輕語也十分無奈,她也不想連沐浴都要人服侍,可以她現在的狀態,很難一個人邁進浴桶。


    英兒愣了愣,急忙上前為她更衣,當一件件衣衫落下,觸目驚心的痕跡暴露在眼前,英兒先是震驚地睜大眼睛,接著眼淚刷刷流了下來:“大小姐。大小姐……”


    “哭什麽,其實這些隻是看著嚇人,其實不疼的。”簡輕語無奈道。真正不舒服的是其他地方,隻是不足為外人道而已。


    英兒卻不相信,但怕她跟著傷心,便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淚,哽咽著說了句:“您受苦了,奴婢待會兒去買些藥給您敷一敷吧。”


    簡輕語哭笑不得:“可別,放著不管,過幾日就好了。”其實塗些藥確實能消得更快,可她現下實在是沒力氣,便隻能放任不管了。


    英兒還想說什麽,見她心不在焉,最終還是含著淚點了點頭。簡輕語是真的沒有力氣,索性一句話也不說了,在英兒的伺候下泡了熱湯。


    沐浴之後,身子沒有那麽沉了,困倦卻重新襲了上來,她換上一件輕薄裏衣正要躺下,突然想起還未解開的布包,於是拿了到床上坐下,這才慢悠悠地解開。


    布包解開,一張字條飄了出來,簡輕語還未來得及去看寫了什麽,就看到裏麵疊得整整齊齊的東西。


    她:“……”


    僵坐許久,她的臉刷的紅了,又是窘迫又是羞惱,在心裏罵了陸遠無數遍,這才看向字條:洗幹淨。


    她:“……”


    簡輕語深吸一口氣,直接把布包扔到了地上,疊得整齊的床單就此散開,上麵一抹暗紅默默提醒她先前都做了什麽蠢事……所以陸遠是如何發現的?她不是藏得很深嗎?!


    一想到陸遠找到床單時的場景,她頓時無地自容地捂住臉嗚咽一聲,氣哼哼地將床單疊撿起來扔到床底下,這才板著臉躺回床上。


    她的床鋪比陸遠寢房的那張更軟,倒下後整個人都陷進了柔軟的被褥,羞窘之後,困意愈發濃重,她帶著一點氣惱不甘地睡了過去。


    可能是因為在自己的房間休息,也可能是禮部尚書這個後患解決了,簡輕語這一覺睡得竟比在陸府時還香,一直睡到天色黑了,才迷迷糊糊地要醒來。


    大概是睡了太久,她半夢半醒的狀態維持許久,眼睛都仿佛膠住了一般極難睜開,直到還疼著的地方突然出現一抹清涼,她才猛地睜開眼。


    待她不可思議地看向某人時,某人已經掏出錦帕,在仔細擦拭手指上沾染的藥膏。


    看著他用公事公辦的表情擦手指,簡輕語的臉刷地紅透了,整個人仿佛要冒熱氣一般,連滾帶爬地躲到牆角控訴:“你、你怎麽來時也不說一聲……”說完,覺得這句重點有些偏,於是重新小聲抗議,“你怎能趁我睡著的時候往我……亂塗東西!”


    “還疼嗎?”陸遠將髒了的手帕扔到地上,抬起長眸反問。


    簡輕語眨了一下眼睛,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火辣辣的疼痛減輕不少,她頓時愣住了:“你、你是怕我難受,所以專門來給我塗藥的?”


    這可不像他會做的事啊。


    陸遠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扔給她。


    簡輕語接過去打開,倒出兩粒藥丸出來,她嗅了嗅,確定這是避子藥。原來塗藥隻是順便,不讓她懷上他的骨肉才是重點。


    簡輕語幹脆利落地將藥吃了,喝一口涼茶解苦後才道:“其實你不必特意走一趟,待我歇夠了,會自己配一副的。”


    陸遠頓了一下,抬眸看向她:“陸府多的是此藥,你盡管拿,不得再配。”


    嘖,家裏藏這麽多避子藥,一聽就不是什麽正經人。簡輕語在心裏吐槽一句,沒拿他的話當回事。


    “若我知曉你自己配藥,便將你綁起來掛城門上三日。”陸遠語氣突然陰森森。


    簡輕語瑟縮一下,這回總算聽進去了:“嗯,我以後隻吃你的藥……”不肯讓她自己配藥,是怕她動手腳懷上孩子吧,真是心機深重。


    兩個人對視一眼,寢房裏便再次沉默下來,簡輕語瞄了眼陸遠手邊的藥膏,想到身上減輕大半的疼痛,頓時有些饞了,隻是還未等她討要,陸遠就直接收了起來。


    簡輕語:“……”避子藥給的挺痛快。


    她再次無言,又一段漫長的沉默之後,見陸遠遲遲沒有要走的意思,她有些坐不住了:“您還有什麽事嗎?”沒事就趕緊走。


    陸遠撩起眼皮看向她:“有。”


    “……什麽事?”簡輕語隻好陪聊。


    “我叫你洗的床單,洗了沒有?”陸遠將她剛才剩了半杯的茶端起來,飲盡之後不緊不慢地問。


    簡輕語的臉轟的一下熱了,欲言又止了半天才艱難開口:“……我昨晚累壞了,回來之後就在睡,明日洗,”說完頓了頓,試圖轉移話題,“我們聊些別的吧。”


    “你要聊別的?”陸遠若有所思。


    簡輕語急忙點了點頭:“聊別的,什麽都行。”隻要別提床單了。


    陸遠眼底閃過一絲嘲諷,盯著她看了半晌後緩緩開口:“如今京中傳聞,你與秦家那個打秋風的遠親已經定了終身,你如何看?”


    簡輕語:“……”要不還是聊回床單吧。


    第24章 (撒嬌)


    麵對陸遠審視的目光,簡輕語往下縮了縮:“流言而已,大人知道的。”


    “我知道什麽?”陸遠抬眸看向她,“知道寧昌侯府離南山寺幾十裏地,你特意跑一趟便是為了相看他?”


    簡輕語沒想到這舊賬算起來沒完了,當即清了清嗓子,討好地磨蹭到他身邊,扶著他的膝蓋親了親他的唇角:“大人吃醋了?”


    “怕你忘了自己的本分。”陸遠捏住她的下頜。


    簡輕語歪頭看他,眼睛泛著靈動的光:“喃喃從未忘記,此生隻喜歡大人。”


    “睜眼說瞎話。”陸遠眼底閃過一絲嘲諷。


    簡輕語知道他又想起自己躲著他的事,當即更加努力地賣弄:“喃喃說的是真的,培之高大俊美,又對喃喃好,喃喃最喜歡的便是大人。”


    聽著她大人培之的亂叫,明知道她嘴裏沒一句真話,可依然覺得受用。陸遠的指腹在她下頜上摩挲幾下,若有所思地問:“流言一事,可要我來解決?”


    “……多謝大人,但還是喃喃自己想法子吧,我不想您再因為這件事不高興。”簡輕語體貼地拒絕了。


    陸遠定定看了她許久,最後握住了她的手:“不想讓我不高興,就盡快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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