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已經緊緊關上的宅邸大門,惱怒的跺了跺腳,但她沒有停留太久,很快就背著藥箱離開。


    如今藥已經送到阿嬈手裏,她得盡快通知岑煊做好準備才行。


    容珺將鍾鈺送離之後,很快就回到屋內。


    見到小姑娘乖巧的坐在床榻上,心中一片溫柔。


    “之後如果有哪裏不適,一定要馬上告訴我。”


    容珺上榻,將小姑娘攔入懷中,低眸看她,溫聲細語。


    “我若不在,你就直接讓管事將鍾鈺請來就是。”


    雲嬈已經在容珺回來前,將藥藏好。


    這一次,她不想再連累鍾鈺,所以並不打算馬上服下假死藥。


    她決定過幾日,再趁容珺上朝不在時,再服下假死藥。


    鍾鈺說了,假死藥的藥效並不長,服下之後,假死狀態隻能維持三到五天。


    到時鍾鈺會想辦法勸容珺早日將她下葬,待下葬之後,鍾鈺會趁夜深人靜時,開棺將她救出。


    再之後,她就自由了。


    想到之後出門再也不必戴帷帽,也不用擔心自己再被容珺鎖起來,雲嬈就忍不住想笑。


    容珺的目光從來沒離開過雲嬈。


    見到小姑娘聽完自己的話,唇角微微彎起,看起來顯然也很開心。


    他看著小姑娘白皙昳麗的臉龐浮現淡淡嫣紅,嫣紅中透著微微的幸福笑意,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狹長漂亮的雙鳳眼裏全是溫柔。


    容珺忍不住將人揉進懷中,低頭壓住了她的嘴唇。


    雲嬈微微掙紮:“公子,不可以……”


    鍾鈺怕她又被欺負,臨走前,告訴了容珺許多有孕初期的注意事項,還再三吩咐,雲嬈如今胎象極不穩,兩人之間絕對不能有任何逾矩。


    容珺自然記得,他很快就將人鬆開。


    男人骨節分明,修長漂亮的指尖輕輕摸著她微紅的臉頰:“別怕。”


    “我隻是太開心,想親親你,沒要做什麽。”


    容珺此時的模樣,又是雲嬈記憶中,那個冷靜而又溫柔的公子。


    她想到之後容珺會難過一陣子,不想再多說什麽。


    像以前那樣,柔若無骨的依偎進他懷中,輕聲道:“嗯,我知道。”


    容珺實在太善於觀察,在服藥之前,她不能有一絲破綻。


    接下來幾天的日子極為安穩,除了容珺每天一下朝就立刻趕回宅邸外,一切幾乎與前世無異。


    隻是前世她是待在小院子,而現在,她換了間大院子罷了。


    這日,容珺上朝前,一如既往地吩咐管事及雲笙要好生照顧雲嬈。


    “公子您放心,雲嬈姑娘這幾日心情都很好,還時常在庭園散步,散完步之後,就在大廳給您繡荷包──”


    “荷包?”容珺打斷雲笙的話。


    雲笙一臉懊惱地捂了捂嘴:“糟糕,我答應過雲嬈姑娘不說的,公子您還是裝作不知道吧!”


    容珺微怔,半晌,愉悅地笑了起來。


    “好,我什麽都不知道。”


    或許是早上出門前聽見小姑娘偷偷給自己繡荷包,這一日,容珺與陸君平商談完,處理完所有事,回宅路上竟比平時還要急躁。


    路上,他心頭不知怎的微微不安,就和那天小姑娘趁著他離京偷跑那日一樣。


    容珺忽然就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小姑娘,確認她平安無事。


    忍不住一再催促著車夫。


    一下馬車,就見到管事及雲笙都站在門口。


    兩人臉色都十分難看,雲笙更是慘白著一張臉,雙眼微紅,像是哭過。


    容珺那股不安,瞬間被放大數倍。


    “公子……”雲笙焦急上前,欲言又止。


    他不敢說,他實在太害怕了。


    之前雲嬈姑娘就隻是病了幾天沒醒,公子就幾乎崩潰,要是告訴公子,雲嬈姑娘突然、突然就沒了,那麽公子肯定會瘋的!


    容珺猛地將人揮開,大步流星走進宅邸。


    心跳得飛快。


    就在快到屋內時,雲笙終於忍不住上前,攔下容珺。


    “公子,雲嬈姑娘她、雲嬈姑娘她……”


    “姑娘她早上明明人還好好的,但不知為何,下午睡完午覺之後,就突然、突然沒了氣息……”


    第32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   “嬈兒這次又想去哪?……


    雲笙鼓起勇氣,閉眼攔在容珺麵前。


    “雲嬈姑娘沒了。”


    跟在後頭的所有人,包括管事,瞬間惶恐的低下頭,就連大氣都不敢喘。


    雲笙說得心驚膽跳。


    他以為公子會像之前那麽瘋狂,或是憤怒,或是失去理智,但沒有。


    全都沒有。


    容珺隻是冷靜而又沉默的看著他。


    男人狹長漂亮的雙鳳眼,緩慢地眨了兩下。


    像是根本沒有聽清楚他剛剛說了什麽。


    雲笙張了張嘴,想安慰公子,但在看見公子逐漸猩紅的眼尾,黑眸漫上一層水霧之後,他突然一個字也勸不出口。


    容珺沒有哭,隻是淚意不受控的湧上,濕潤了他的眼眶。


    男人唇角甚至還噙著如春風般的溫潤笑容,隻是用一種難以言說的目光望著他。


    目光微微渙散,眼神空洞茫然。


    自近二十年前,夫人離世之後,雲笙再也沒見過公子哭過。


    雲笙知道,公子早在六歲那年,就把這輩子都眼淚都流光了。


    但公子如今雙目失神的模樣,看起來卻比哭還要痛苦,還要讓人覺得難受。


    雲笙忍不住哽咽:“公子……”


    容珺這種像絕望到極致,仿佛世間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讓他眷戀的模樣,更讓雲笙覺得害怕與擔心。


    容珺站在原地不動。


    痛苦猶如醜陋的藤蔓,於心中肆意蔓延,紮得心髒鮮血淋漓的疼,遍及四肢百骸。


    他不是冷靜,他是渾身血液與呼吸都在那一瞬間被抽走,手腳虛軟,身體冷得發僵,窒息得動彈不得。


    這種仿佛天要榻下來的滋味,他嚐過。


    並且不止一次。


    那種感覺特別可怕,特別的無力與絕望。


    第一次是在母親懷胎近五月被活活逼死時。


    那天是他的六歲生辰。


    這世間最疼愛他的母親卻帶著妹妹永遠的離開了他。


    當時他不知道,為什麽娘隻願意帶走妹妹,卻不肯帶他一塊走。


    “爹,娘和祖父他們為什麽不帶我們一起走?為什麽?珺兒想跟娘一起,珺兒想祖奶奶了。”


    那是他懂事以後第一次放聲大哭。


    記憶中的小男孩淚流滿麵,眼淚不停的落下。


    他的睛酸澀脹痛,喉嚨發緊,幹澀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每一字都帶著說不出的無助與痛苦。


    他不停的追問著唯一的親人。


    他什麽都沒有了,就隻剩父親了。


    他還記得當時爹沉默了好久。


    記憶中的父親顴骨緊繃,淩厲的下顎線條透著某種隱忍與憤怒,許久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因為你要幫他們報仇。”


    那一次不止娘和妹妹沒了,就連從小就疼愛他的祖父與祖母也都沒了,不止他們,還有很多人,很多人。


    那時的他還不明白,至高無上的皇權能有多霸道,京城幾大家族間的鬥爭能有多殘酷。


    爹說娘沒帶他走,是因為希望他幫他們報仇。


    “珺兒,你要學著堅強,學會隱藏情緒,不可有婦人之仁,當斷則斷,當舍就舍。你要記住,隻有讓自己足夠強大,強大到沒有任何人事物能夠傷害到你,才能在豺狼環伺的京城之中立足,才不會再會像這樣被人踩在腳下!”


    “文官若無權勢扶持,最是無用,哪怕再過二、三十年,都無法爬到你想要的位置,想要快速地讓那些人付出代價,隻能想辦法手握兵權。”


    “所以珺兒,將來一回京,爹就會想辦法將你送去軍營,你要想辦法抓緊機會,立下大功。”


    六歲的他,雖然聰穎,但到底隻是個孩子,有些聽得懂,有些聽不明白,唯一牢記的隻有一件事。


    他要報仇。


    是以當年父親狠心將自己送到人生地不熟的江南,拜師習武時,哪怕過程再痛苦,哪怕曾經心有怨恨,哪怕思念唯一的親人思念得不得了,他都不發一語的忍耐下來。


    第二次是在他趕赴邊關奮勇退敵,什麽都不知道,一心隻想著回京後要如何好好安撫那個總是選擇委屈自己,卻又一個字都不提的乖巧姑娘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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