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聞對天界這些狗咬狗的場麵並沒有興趣,輕蔑地笑了一聲後,也跟著妖界的隊伍離去了。


    而楚玉在人群中,木木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呆然望著黎聞離開的方向,眼神中的天真爛漫被這些扭曲的真相撕碎。


    那個人,就是害死她姐姐的真凶,他還背叛了天界!就因為他身後有殷九玄撐腰,整個天界卻沒有一把劍指向他的,反而都將矛頭指向了無辜的扶霜元君,這難道就是天理,就是公道嗎?


    她緩緩起身,無心去聽周圍的人對她姐姐的非議,失魂落魄的離開了南天門,走到了司命的司命殿。


    一直到她看到司命那張清雋的臉的時候,她才像是突然從夢中清醒了一般抓住了司命的衣袖:“司命,你要幫我。”


    “小玉,你想讓我幫你什麽?”司命讓她進屋,給她倒了杯熱茶問道。


    “你不是說從前仙界派去妖界的臥底,可以暫時脫去仙體,附身在妖身身上的嗎?”楚玉抬頭看著司命道,“我想讓你幫我找一副妖身,我要去妖界。”


    她姐姐和楚家虧欠扶霜元君的,她來還。她姐姐的仇,也由她來報!


    -


    妖都建於世間妖氣最盛之地,毋吾宮後殿處的一處溫泉眼,卻是仙霧繚繞,靈氣蔥鬱竟如九重天上瑤池一般。


    但事實上,就在上一刻,此溫泉本還是一處妖氣衝天的妖泉。眼下之所以會有如此靈氣,是因為殷九玄剛將一枚創世神尊的遺骨鎮入了原本妖氣蒸騰的溫泉水中,神骨神力無邊,轉眼之間就將這妖泉就變成了一處靈泉。


    創世神尊,又被稱為神祖,其遺骨何其珍貴,放眼三界也是絕無僅有的至寶,就連天界的金闕雲宮中也不過隻珍存了指甲蓋大小的一塊。而殷九玄將此物如此隨意的使用,要是天界那些人知道了,真不知會作何感想。


    但殷九玄畢竟是殷九玄,他若在乎這些,倒不是他了。


    見溫泉已備,他一手剝去了段雲笙身上滲著血漬的血紅嫁衣,將她和著中衣放到熱氣彌漫的泉水之中。


    或許是因為熱水突然浸碰到了傷口,段雲笙神識不清的麵上秀眉微微蹙動了一下。


    尚未結痂的血絲慢慢的從釘著削骨釘的傷口中一絲絲地滲入泉水之中,將她身周清澈的泉水都洇染成了淺淺的紅色。


    殷九玄看著這一幕,用雙指探入這淺紅的泉水,沾起少許輕輕摩挲於指尖,又置於舌尖輕舔。


    隨後他的目光專注落在她蒼白而狼狽的臉上,金色的眼瞳在氤氳水汽之中散發出一絲叵測而曖昧的眸光。


    在一片虛無的白芒之中,段雲笙感到自己的神識就如片片浮雲一般,正在被什麽力量一點點的聚攏。


    但即便是在如此神思飄若浮萍的情況下,她依舊記得有人再等她……


    他在等她……那她又是誰?


    心頭的疑問漸漸化為一絲亮光,倏然如靈光穿過腦海,她在一片混沌之中終於想起自己是誰。


    隨著所有神識驟然收攏,身上疲鈍也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下巴被人捏著抬起的感覺,讓她緩緩睜開了疲倦不堪的雙眼,入眼之處隻有一個模糊人影,和一雙叫人見之難忘的燦目金瞳……


    “誰在等你?”


    如耳語一般的低喃輕問之聲,就像是極尖利的指甲勾斷了一根琴弦,錚然一聲叫段雲笙腦海中的弦絲猝然繃緊,她勉力睜大了雙眼去看眼前的人……


    “沒……”疲倦到幾乎失去思考能力的她脫口便要否認,但懸在心口多年早已深入骨髓的防備卻讓讓她生生改了口。


    “你啊……”從她口中吐出的字詞就像是蒙了一層薄紗一般,在這繚繞的熱氣之中,如真似假,更顯不真實的朦朧。


    “是嗎?”


    殷九玄頎長的身影穿過隔在二人之間的霧汽欺身靠近,段雲笙幾近本能地往後退縮了一分。


    他將她的反應納入眼底,欺身上前將她圈入懷中,在感到了她身體一瞬的僵硬之後,才像是得逞一般,伏在她肩頭輕笑道:“又在騙我。”


    四肢百骸仿若瞬間被巨大的枷鎖牢牢鎖住,沉重到連呼吸時,她都能感到身體起伏帶來的陣陣酸楚。隻是這種酸楚卻不似削骨釘反噬時的帶來的鋪天蓋地的刺骨劇痛,而是傷口正在被漸漸撫平愈合時身體疲倦至極的倦怠之感。


    在這種極度的疲困之下,她身體反應的本能也漸漸超脫了她思維的控製。


    當殷九玄冰涼的指尖隔著中衣的薄紗從炙熱的泉水中,慢慢拂過她背後正在愈合生肉的傷口時,那絲破開溫泉燥氣和骨肉新生的漲癢的涼意,還是讓她忍不住低低嚶嚀了一聲。


    “嗯……身子倒是難得的誠實,看來這玄天釘也不是全無用處。”他的手拂過她淺紅的唇瓣,俯身輕咬上去,被她唇間的輕吟極大的取悅。


    他原本想將她踩在腳下,折斷她的傲骨,叫她身受他日日輾轉承受的附骨之痛。可自上次,她抱著他,要他與她一起死時,他心中的想法就變了。


    比起看她痛苦,他更喜歡這種讓她退無可退,隻能向他求取一切的滋味。


    他要她的身心,都隻臣服於他,要她忘卻日月星辰,凡塵俗事,隻將他視為天地間的唯一,喜怒哀樂皆因他的施與,悲歡痛癢都在他的掌控……


    他用修長的指尖勾了勾她濕膩的下巴,指尖一路遊曳而下,從細白的頸,劃過鎖骨,然後勾起中衣的襟口,輕勾下滑,嘩啦撕出一片裂帛。


    他陰冷的指腹在她身上遊走,這種在極熱中的一點琢磨不定的涼意,極大的刺激了她的神經,讓她忍不住喘息起來……


    卻也正是因為這一聲聲刺耳的喘息聲,叫段雲笙微微渙散的神智收攏了一些,她的瞳孔受驚,強自捏緊了拳頭,將指甲深深插入到掌心之中,用這一點刺穿手掌皮肉的痛楚,盡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喚會那僅剩的自製之力。


    “嗬嗬……”他將她無力的反抗看在眼裏,勾著唇將她的手慢慢撈起,然後將她的手指一根根的展開,低頭用舌尖輕柔地舔去她掌心被指甲刺破的傷口的血跡之後,將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地插進她的指縫之中,與她十指緊扣。


    段雲笙無力地掙紮著手臂,想要掙開他的手指,換來的隻有十指更緊的鉗製。


    “你……你放……放開……”


    她的聲音依舊清冷,但遊絲一般的語調中卻多了一分平素少有的清潤水汽,細細糯糯地落到耳中,不像是在掙紮警告,倒像是欲拒還迎的告饒,森然勾起了他那淬金一般的眼中的一絲梵火。


    他猛的將她壓倒在溫泉的玉石台階上,將十指相扣的手舉過她的頭頂,用唇咬開黏在她臉上的發絲,全然不顧她閉目偏轉開去的滿是拒絕的麵孔,似是要將她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頭都生吞入腹一般,瘋狂的掠奪……


    她就是他的,萬年前便是!


    什麽前世今生,真情真愛,對他而言,毫無意義。


    他就是想要她,僅此便足夠了。


    “我說過,你逃不掉的。”他貼著她的耳,舔舐她被溫泉蒸地泛著淡粉色的耳垂,用最溫柔的語調說出最殘忍的話語。


    第21章 幽於暗室


    段雲笙醒來時, 發現自己已然置身於一個偌大的圓形暗室之中。這暗室雕梁畫棟,布置精美,但卻無窗無縫不見天日, 隻依靠著穹頂的夜明珠照明。


    她用手支撐起身子慢慢地從密室中央的紫晶榻上坐起身,身上的覆蓋著的薄紗滑落,她伸手去撈,垂目所及之處盡是慘不忍睹的斑斑愛痕。


    溫泉中的場景瞬間在她腦海中閃過, 她咬牙側目,抓過一旁的衣物穿上,覆蓋住身上的痕跡, 奮力要將這滿腔的屈辱與不甘強行壓製到腦後,讓自己靜下心來,盤膝而坐,入定調息。


    她知道在這種情況之下,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她必須要冷靜,必須要想出應對之策……


    可是,隻要她一閉上眼睛, 殷九玄對她強取豪奪那一幕幕的景象, 便隨著這周身的痛楚,連同被她塵封多年的,他當初逼著她做小離的替身時, 她為了逃出生天同他虛與委蛇委曲求全的怨恨和恥辱,一同衝上了她的腦海。


    她頓時氣血上湧,周身氣息大亂,若不是及時平緩克製,隻怕又要傷極吐血……


    即便她的心性再堅韌, 再是不肯怨天尤人,但此刻她依舊想問,老天究竟為何要如此待她?她又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從這場漫無止境的噩夢中醒來?


    難道唯有一死?不,她十分清楚,以殷九玄的性子,即便她死了,她的來世也不能逃過他的掌心。


    想要逃過他的掌控,唯有灰飛煙滅。難不成她就隻能拚的一個永不超生,才能得到一絲自由嗎?


    她心中一片蒼茫。


    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聽到自己在說:“算了吧,何苦再這樣苦苦掙紮。”


    可憑什麽?她究竟做錯了什麽?僅僅隻是因為曾經愛錯了一妖,僅僅隻是因為十世之前救了他,她便要承受如此多的痛苦折磨?即便她曆經磨難飛升成仙,苦守萬年孤寂,卻依舊逃不出這無涯苦海嗎?


    她不甘!她又如何能甘心?


    更何況……她想到了那個火紅的身影。


    他說過會等著她回去,而她想要回應這份等待。


    自飛升後的萬年來,她已經做了太多不想做卻必須得做的事,這是頭一次她如此想要完成一個約定。


    她怎麽能就此放棄?


    她握緊雙拳,沉沉地吸氣,又重重地呼氣,一點點地把自己從頹敗羞辱的泥潭中拉出來,強迫自己專注於應對眼前的情況。


    她強自靜下心來查看目前自己身體的情況,感到身上的玄天釘反噬所造成的傷痛似乎已經痊愈,按她僅有的記憶來看,應當是因為那溫泉水的緣故。


    想到那溫泉水,殷九玄的那雙鬼魅妖異的金瞳就在她眼前閃過。


    她甩了甩頭,試圖甩開那些不堪的回憶,繼續思考刺在她骨血之中的這十二顆削骨釘的事。


    一十二玄天釘入骨生根,若是強行全部取出,便會立刻反噬被釘之人,叫人魂飛魄散,神魂俱滅。因為被玄天釘反噬所留下的傷削骨噬魂很難治愈,即便隻是取出一根,也會讓人一直飽受仙骨斷裂神魂震碎之痛,仙氣不斷從斷骨裂魂處不斷流失,會損毀已有的修為不說,甚至還會因為仙骨神魂難以重塑,而無法重新修煉恢複修為。


    這才是削骨釘最為陰狠刻毒的地方,中了玄天釘的人,即便舍去仙體重新煉體,神魂之傷亦難以彌補,終究也隻能是個廢人。


    可若是那溫泉之水可以治愈玄天釘反噬的傷痛,或許同樣也能治愈取出玄天釘時被反噬帶來的魂骨之傷。


    隻是如今她被關在這不見天日的暗室之中,要如何才能驗證這個猜想呢?


    段雲笙抬起了一隻手,默然看向自己的手心,最後就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閉上眼睛,摸上在自己鎖骨下方的位置。在感應到刺在背後同一位置的玄天釘後,她突然指尖用力,猛地往下一按,將那顆釘子強行逼出了體外。


    神魂瞬間被撕裂的痛苦讓她產生了自己整個人都在分崩離析的錯覺,如瀑的冷汗涔涔而下,她立刻如爛泥一般癱軟到了床榻之上,全身的骨頭像是馬上就要散架了一般,因為身體劇烈顫抖而發出咯咯的摩擦聲……


    這種難以言表的痛苦讓她生不如死,但若是取不出玄天釘,她便永遠隻能待在這暗無天日的幽室之中,成為殷九玄掌中囚雀,倒不如豁出去賭一次!


    現在她僅僅隻是想要抬動一下手指,竟都會牽動全身劇痛的經絡,都讓她有種不堪重負的感覺。


    她渾身發冷,本能地蜷縮進軟錦中打著冷顫。


    這種清醒的承受這將骨頭一根根碾碎、皮肉一片片剮下卻無力解脫的痛苦的過程,她想即便置身十八層阿鼻地獄,所經之苦也不外如是。


    但她必須忍耐住!


    因為這就是她的一線生機,即便這生機真的僅有一線,她也必須去做。


    她知道殷九玄不可能放任她不管,她在這裏所做的一切都不可能會逃過他的眼睛。


    他遲早會來。


    就在她聽到密室的石門被打開的一刹那,她伏在軟塌上的肩微微動了動,嘴角終於有了一絲淡到幾乎看不見的虛弱的微笑。


    她忍耐著屈辱,將自己僅存的最後一點力量,都覆於麵龐之上,清冷的眉目化為一雙楚楚杏眼,她慢慢變成了那個曾叫她受盡屈辱的人的容顏……


    如果為了那一線生機,她注定要承受屈辱,她想那麽至少要讓自己所受的每一份屈辱都能換得自己自由一分籌碼……


    夜明珠柔和的光灑在她的身上,瑩白濕濡的身軀如一株帶著露珠的青蓮一般在風中微顫,殷九玄立在榻邊,身體投下的陰影恰好遮蓋住了她蜷縮的身軀。


    他知道她的目的,也明白她的伎倆。


    無非知道了之前有神祖遺骨的溫泉水的功效,便孤注一擲取出玄天釘,想要賭他會不會救她罷了。


    若是旁人做這樣的事,他隻會覺得既然此人自尋死路,那留著不死也是無用。


    但當他看到她這番無助柔弱的模樣時,心中卻隱隱生出些類似憐惜的情緒。


    不過隻憑這點還不夠,他知道她既然敢這麽做,自然是想好了該如何說服他幫她了,他倒要看看她打算怎麽做?


    殷九玄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慢慢撐起身子,伸出一隻細白的手,一寸寸攀上他的衣袖,那張已被汗水濕透的麵孔便順勢一點點的抬了起來。


    當她的麵就那樣對著他,濕漉漉的眼直直望進他的眼底時,他的麵色微變,眸中神色竟暗沉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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