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都聽娘的。不過,香芸在我身邊多年,情分早非一般,娘你可不能隨便就將她嫁了。”季縈拉著陳氏的袖子爭取道。


    陳氏聽了,就嗔道:“這還用你說。香芸日後做了你的管事媽媽,是你在王府的臂膀,我自然不能寒了她的心。”


    母女兩個說了半日的話,直到四奶奶柳氏來找陳氏,季縈才回了四知院。


    晚上,將陳媽媽還有香芸和香榧叫到跟前,將白日裏陳氏的打算給她們說了。


    指婚的事,季縈沒想到,但香芸和香榧早有預料。隻是沒成想最嫁出去的是香芸。


    陳媽媽、香芸和香榧三人表態道:“奴婢們全聽太太和姑娘的安排。”


    香芸更是道:“隻要讓奴婢跟著姑娘,讓奴婢嫁給誰都成。”


    聽她這麽說,香榧也跟著道:“奴婢的心與香芸是一樣的,隻求跟在姑娘身邊。”


    季縈就笑著與香芸道:“你放心,我已經問過阿娘了,阿娘說定會給你指個能幹的後生,然後讓你們一家子都做我的陪房跟著去王府。”


    陳媽媽和香芸聽了這話,立馬感激的給她磕頭。


    季縈擺手讓她們起來,然後道:“香芸嫁人後,大丫頭的名額就空出來一個,我準備提了杏林上來。”杏林性情機敏,交際麵廣,基本什麽樣的消息都能打聽得到。日後到了王府,杏林的本事應該十分有用。


    “姑娘,奴婢聽太太說過,您嫁到王府後身邊的一等丫頭按製應該是四個。除了杏林,您還想好提誰了麽?”陳媽媽試探著道。


    季縈沉吟了半晌,反問道:“媽媽的意思是?”


    陳媽媽平日管束下麵的丫頭,對每個人的才能都極為了解,聽季縈問她的意見,便如實道:“一等丫頭要從二等裏挑,姑娘身邊的四個丫頭都十分能幹。可若說最出挑的那便是杏黃與杏橙。杏黃廚藝好,煲得一手好湯,平日對姑娘的身子調養十分重視。杏橙精於繡工,姑娘心儀的衣裳繡品大多出自她之手,而且她還是老太太給姑娘的呢。”


    這便是說杏黃與杏橙兩個最有資格提為一等了。


    陳媽媽的建議與季縈不謀而合。但季縈並未當場做了決定,而是道:“還有些日子呢,到時候再定吧!”


    說完,又叮囑麵前的三人道:“這些事你們知道就行,暫時先不要說出去。免得之後有了變動,壞了人心。”


    不得不說,她叮囑的十分有先見之明。幾日後,去了老太太院裏一趟,身邊丫頭的安排果就有了變動。


    對香芸和香榧的安排,還是依照陳氏之前的打算。其餘的,老太太的意思是讓季縈先提拔兩個一等的宋家出身的丫頭,等到了王府再提拔兩個王府出身的丫頭。如此,她即能盡快立足,又能慢慢理順王府裏的人事,可為一舉兩得。


    老太太的一片良苦用心,季縈自然不會拒絕。最終決定給香榧指了人家後先將杏橙提為一等,日後有機會了再將杏黃提上來。


    第98章 聘禮   八月初五,風和日麗,碧空萬裏。……


    八月初五, 風和日麗,碧空萬裏。難得氣溫也不灼熱。宋家各處掛彩紮綢,裝點的一派喜氣洋洋。


    今日, 宋家長房嫁女, 大姑娘的出雲院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一早季縈就和五姑娘、七姑娘並著已經嫁出去的二姑娘還有三姑娘一起去了出雲院。大姑娘出閣, 她們這些做妹妹的理應去道賀添妝,以示姐妹情深。


    二姑娘與三姑娘都有自己的嫁妝, 不論是為了討好娘家還是為了自個的麵子, 出手都十分闊綽, 一人送了大姑娘一件名貴的擺件。比著她們兩人, 季縈也不能表現的太寒磣,送了大姑娘一對成色上好的赤金累絲蓮花鐲。五姑娘送的是一隻足有四兩重的金項圈, 七姑娘一如既往送了自己做的香囊。


    “聽說六妹妹送給二妹和三妹的都是鮮花精油,怎麽到了我這裏卻是首飾?”大姑娘神色不豫道。相比起金鐲子,當然是有市無價的精油更加珍貴。


    季縈聽了, 心裏有些不耐煩。自之前兩房準備嫁妝時,大姑娘就事事都要與她比較, 到了這會還是如此。她扯著嘴角的假笑道:“我做的精油香味就那麽幾種, 既已送過了兩位姐姐, 便不是獨一無二了。我想著大姐姐應該是不喜歡用與別人一樣的。”


    大姑娘被她說的心裏一哽, 半晌才道:“你既知道, 怎麽不配些新的來。”


    季縈聞言, 臉色不由落了下來, 正要反唇說什麽,一旁的二奶奶姚氏趕忙過來打斷了。今日是大姑娘出閣的日子,請的梳頭夫人一會兒就到了, 兩位小姑子可千萬不能在此時起爭執。


    到底要顧著宋家的臉麵,因此姚氏一勸,季縈和大姑娘之間劍拔虜張的氣氛就順勢緩和下來了。


    不想與大姑娘兩兩生厭,季縈便轉身出來了。餘下的三姑娘和五姑娘,還有七姑娘瞧見了,便也找了借口跟著出來,回了二房。獨獨剩下一個二姑娘,她是大房的人,因此隻得強撐著笑臉跟在姚氏身後張羅。好在沒一會兒,表姑娘謝意爾就來了,她這才趁機溜出來去了她姨娘處。


    四知院。季縈才剛回來,三姑娘幾人就來了。


    打量著她的神色,三姑娘勸道:“大姐一向跋扈霸道慣了,她的話六妹妹可別往心裏去,免得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不值當。”


    季縈微微笑了笑,不欲再說這個話題,便問起三姑娘的婚後生活。


    三姑娘笑的真心實意道:“相公為人斯文和氣,待我很好。就是婆婆的規矩大了些,不過我日日都盡足了禮數,倒也能應對。”


    看得出她如今過的很幸福,季縈也由衷的為她感到高興。


    五姑娘就好奇的問道:“三姐,都說姐夫家有祖訓,男子不能納妾。姐夫房裏真沒有人麽?”


    三姑娘聽了不由有些羞囧,瞪她道:“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怎好打聽這些事?”


    五姑娘不以為意道:“又沒有外人,不過是咱們姐妹間的私房話,三姐你就說說吧!”


    說實話不止五姑娘想知道,季縈也有些好奇,不免幫腔了幾句。三姑娘這才半推半就道:“殷家的男兒確實會遵從祖訓,若有嫡子便不會納妾。你們姐夫房中除了兩個通房丫頭,便再無其她人了。”


    五姑娘與七姑娘聽了就一臉的羨慕。季縈卻有些吃驚道:“通房?不是說不能納妾麽?”


    三姑娘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隨即解釋道:“妾是有正經名分的,而且還有資格生孩子。但通房說到底就是個幫著主母伺候爺們的丫頭。大戶人家哪個男主子房裏沒有幾個這樣的大丫頭。更何況你們姐夫房中的這兩個,當初可是灌了避子藥的。”


    季縈聞言心裏不由泛起一陣惡心,但瞧三姑娘的表情,看得出她對此非但不介意,還覺得很正常。


    到底是對著未出閣的妹妹們,三姑娘略略提了幾句,就說起了別的。


    與宋家一樣,殷家也有好幾個未嫁的小姑子。提起這幾個小姑子,三姑娘神色間不免露出幾分鄙夷,“說是書香世家出來的姑娘,可與咱們姐妹壓根比不得。殷家隻有郎君才能請先生授課,姑娘們不過是掙紮著識得幾個字,好日後說親時博個虛名。家裏也沒有好的教養嬤嬤,幾個女孩兒的規矩儀態學的一塌糊塗。眼皮子也淺的很,每日見了我身上的首飾恨不得搶了去自己戴。好在相公為人公道,有見識………”


    嫁到殷家後,三姑娘才真正感激起陳氏來。於教養女孩兒上,陳氏確實盡到了一個嫡母的職責。嫡庶一樣的看待,不僅請了先生聘了嬤嬤,教導她們識文斷字和規矩禮儀,而且日常的吃穿用度也十分大方。如此,她到了殷家才能憑著自身素養挺直了腰杆。


    初初成婚,她那婆婆原本自持的很。可見了小姑子與自己相處了幾回,就看出了其中的差距,再不敢覺得自己是庶出就小瞧了。


    想到這兒,三姑娘就道:“今兒我回來時,我那小姑子非要跟著出來長見識。隻是她那規矩糙的很,我怕給家裏丟人,便找借口拒了。”


    季縈笑道:“都是自家人,帶著來便是,何必因為這樣的事惹得你婆婆不快。”


    “嘿!沒事,如今我那婆婆可是有托於我呢。她見識了咱家女孩兒的教養仰慕的很,一心想讓我身邊的嬤嬤幫著教養家裏幾個女孩兒。”三姑娘意氣風發道。


    季縈聽了笑著點頭,“三姐姐心裏有數便好。”


    姐妹幾個在季縈這裏說了一會兒話,外麵就有小丫頭找來,說是大姑娘出門的吉時到了,太太們讓她們去幫著招待賓客。


    當日宋家足足設宴幾十席,一直熱鬧到了半夜,賓客方才盡興離去。


    次日,大家去給老太太請安時,大太太的神色明顯有些疲憊,想必是記掛著大姑娘的緣由。


    從壽安堂出來,陳氏看著季縈不由一陣不舍。大姑娘出嫁了,接下來就該是自己的女兒了。


    帶著季縈到了世安院,陳氏例行問過繡嫁妝的進度,得知進展順利後,便道:“肅王府納征的日子就定在三日後。”


    “這麽快?”季縈聞言不由一怔。


    “不算快了,若不是有大姑娘的婚事在前頭耽擱,肅王府的聘禮早就進門了。王府的意思是今年年底便要娶你過門。”


    這個季縈是早有預料的。以肅王世子的年紀早就應該成婚了,他同齡的郎君有的連孩子都不止一個了。兩家的親事之所以拖到現在,也是在等自己及笈。


    季縈從陳氏這裏得知了此事,回去的路上就有些沉默。香芸見了便轉移她的注意力道:“肅王府送聘禮的日子定在三日後,那豈不是與大姑娘回門的日子撞上了。”


    香榧聽了也不由道:“大姑娘之前一直不服氣姑娘的嫁妝,隻是咱們太太捂的嚴實,她一直沒看到實在的,這才不好鬧起來。可若後日見了肅王府送的聘禮,豈不是又要眼紅。”


    “應該不能吧!”季縈遲疑道。大姑娘如今嫁出去是顧家的人了,好歹要顧著些婆家與娘家兩家的體麵才是。


    她這般想著,但到了三日後,才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大姑娘的氣性。


    大姑娘三朝回門,家裏的出嫁女也都回來了。大家到了老太太的榮壽堂還沒坐一會兒呢,陳氏就喜氣洋洋的進來說肅王府的人送聘禮進門了。


    頓時,大家都呼啦啦的起身趕著出去看熱鬧,屋裏隻剩下了季縈和老太太以及大房的人。大姑娘的神色立馬就落下來了。隻是顧及著老太太在,當時不好發作。


    季縈是第一次見她這位大姐夫,長的一副白淨秀氣的模樣,言談斯文,舉止溫和。與大姑娘站在一起,倒也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對。隻是剛才與大家說了幾句話,她就發現這位大姐夫的性子比起大姑娘的強勢顯得有些懦弱。


    就比如這會兒,大姑娘耷拉著臉色,這位大姐夫就有些不好意的拉她的袖子提醒,卻被她狠狠瞪了一眼後麵上微微泛紅,嘴唇囁喏了幾下終是什麽也沒說。


    這情景不止季縈看見了,老太太顯見也注意到了,她的眉心不由皺了皺。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肅王府送聘的人都被招待著去前院吃酒,陳氏才進來榮壽堂請老太太一同去看聘禮。季縈便跟在了老太太身後出去。


    大姑娘的臉色幾經變換,到底還是起身跟了上去。臨走時囑咐相公去二爺院裏吃茶去。


    肅王府著實重視季縈這個兒媳婦,送來了整整一百二十八抬聘禮。其中隻聘銀就是整整五萬兩。還有幾大箱子各色綢緞,毛皮料子,數對鑲寶龍鳳對鐲,龍鳳項圈,鴛鴦簪子,幾大箱文玩字畫,應季瓜果糖茶………


    總之豐厚程度遠遠超過當初顧家下聘大姑娘的。這深深刺痛了大姑娘的心思,她狠狠瞪了季縈一眼,掀開拉她的二奶奶姚氏的手,紅著眼圈跑了。


    老太太氣的狠狠杵了杵拐杖,氣聲道:“她這是想做什麽,哪裏學來的這種小家子氣,連妹妹的聘金也敢眼紅。簡直上不得台麵。”又說大太太:“你若教不好她,日後不許她再回娘家,沒得鬧的家裏上下都不安生。”


    大太太一聽,臉色不由白了白。一迭聲的保證大姑娘日後再不敢如此了。


    季縈也怕老太太氣出了病來,便哄她去看自己的嫁妝,才揭過了這茬。


    第99章 眼紅   大太太顧氏好容易侍候老太太回了……


    大太太顧氏好容易侍候老太太回了榮壽堂, 又應付完陳氏一頓夾槍帶棒的嘲諷,匆匆去了大姑娘歇息的廂房。


    在外頭便聽見屋裏劈裏啪啦的打咂聲,她不由氣的麵色漲紅, 讓人在外麵守著, 自己進了屋裏斥道:“你這個孽障怎地這般不省心,才剛惹怒了老太太, 還有臉在這裏打打砸砸耍性子。”


    又喝罵屋裏的幾個丫頭道:“你們都是死人嗎,看姑娘發脾氣一個個的不知道規勸, 要你們何用?趕明兒讓你主子都打賣了去。”


    丫頭們被嚇得縮著腦袋, 狀如鵪鶉。大太太這才緩了緩氣, 打發屋裏其餘人都下去。


    隻剩下她和大姑娘兩人時, 她才沉聲道:“我平日真是太過縱容你了,才讓你成了今日這般沒規沒矩的樣子。”


    “若不是祖父和祖母太偏心, 我何至於如此?”大姑娘梗著脖子道。


    “住口!長輩做事也是你能指責的?”見她這般不知悔改,大太太忍不住喝道,“你當我不知道麽, 自六丫頭婚期定了,你心裏就攢著不痛快。不是眼紅六丫頭的嫁妝, 就是怨怪長輩們偏心。你這般做派可是大家女子所為?與那薄祚寒門出身, 與人爭長論短的市井村婦有什麽兩樣?”


    大姑娘一向矜傲, 自然不願意大太太的比對, 回嘴道:“難道我說錯了麽?一樣的孫女兒, 憑什麽祖父給六丫頭的嫁妝銀子就比我多?祖母也是, 說是一碗水端平, 可她給六丫頭的那些個莊子鋪子打量旁人都不知道麽?”


    說起這些,她心裏越發不服氣,“明明我才是宋家長女, 偏隻給六丫頭序了兄弟裏的排行,連名字也從了家中男兒的“子”字。祖父這般偏心將我置於何地?”


    “給六丫頭取名是你二叔的意思,再說一個名字而已,代表不了什麽………”


    “沒有祖父的首肯,二叔豈敢擅自決定?”大姑娘嗆聲道,“再說真的隻是一個名字麽?之前祖父給我和六丫頭一人一個莊子,給我的是讓人現買的,可給六丫頭的卻是宋家的祖產。這其中的意思還不夠明白嗎?祖父這是默許六丫頭與家中男兒一樣,關鍵時候可以動用宋家的資源。”


    說到這裏,大姑娘雙眼通紅,心中不甘道:“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六丫頭的姻緣比我的顯赫,大家都寵著她偏著她。可當初若不是祖母偏心,六丫頭心思奸滑,這樁親事本是我的才對。”


    大太太聽著女兒一字一句的抱怨,不由心力交瘁。她失力般的坐在軟榻上,歎氣道:“真真是孽緣啊!當年的事我以為你遲早會忘了,卻不想你終究是意難平。”


    “女兒如何能忘?就是因為有了肅王府這門親事,六丫頭才會事事都壓女兒一頭,無論家裏家外的人都高要看她。”大姑娘執拗道。


    也許當年見到肅王世子那一霎那的少女心動早已隨著時間的漫延被忘卻,可現實中的門第和人才的對比,卻讓大姑娘更加如鯁在喉。


    她道:“不說家世如何,隻看您侄兒的才品,他如何比的過肅王世子。世子英氣威武,又上過戰場立過功,可您侄兒至今連個進士也沒上榜,秉性更是懦弱。”說到這裏,她麵上劃過一抹鄙夷,“若真指靠他為我掙來鳳冠霞帔的誥命,還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去。”


    嫁都嫁了,如今再來說這些又有什麽意義。大太太閉了閉眼,發狠道:“無論比不比得過旁人,承兒都是你的相公,你未來的依靠。這些話日後不要再讓我聽見。從今日起你給我忘了當年的事,好好孝順公婆,輔佐夫婿上進,隻要承兒考出來你就有數不盡的好日子過。”


    大姑娘猶有些不甘心,張嘴想要說什麽。卻被大太太厲聲打斷道:“你若還認我這個娘,就聽我的話好好過你的日子去。若是還想著鬧騰生事,以後便也不必回娘家了。你婆婆那裏,我也會與她如實相告,讓她將你關在顧家學規矩,什麽時候學好了什麽時候再放出來。”


    大姑娘想起她婆婆那一雙讓人後背生涼的利眼,瞬間不由短了氣勢。又見她娘一臉的決絕,再也忍不住趴在榻上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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