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被人一直盯著,隱歌察覺了什麽似的轉頭看向了門口。見是隱月,麵上不由露出個柔柔的笑,緊接著又浮現出一絲擔憂的神色,邊起身邊問道:“妹妹剛才去哪裏了?”


    隱月調整了臉上的表情,自嘲道:“我是個閑不住的,就想著去瞧瞧世子妃那裏可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不想世子妃身邊的人都是些眼裏沒別人的,一片好心被當做了驢肝肺。”


    隱歌聽她如此說,知道這些可能並不是事實,但也無意深究,隻麵露真摯的道:“妹妹,你我一同長大,情同姐妹。你的心思我是知道的。不過聽姐姐一句勸,你有這樣的心思,世子妃跟前你還是少去為妙!”


    “心思?我有什麽心思?你可別亂說。”隱月瞬間如炸毛的刺蝟,渾身都是警惕。


    隱歌苦笑著搖頭,語氣越發真誠:“妹妹,世子那樣偉岸的男子,哪個女子不喜歡。我能瞧出你的心思,我自己又未嚐不是這樣的心思呢?”


    她說完,看著隱月一臉果然如此的模樣,又繼續道:“不過,不同於妹妹總有一日能伺候了世子,我卻是沒這個福份的。”


    “這是為何?”隱月半信半疑道。這話一出,就等於承認自己有給世子做妾的心思。


    見她如此容易上鉤,隱月心裏冷笑,但麵上仍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感傷道:“我不比妹妹相貌好,得世子喜歡。而且,我想伺候世子,我娘也是不同意的。”


    聽她誇讚自己的長相,隱月麵上有些得意,但緊接著又不解的問道:“方嬤嬤為何不同意?若你伺候了世子爺,做了主子,方嬤嬤豈不是更有體麵?”


    隱歌苦笑道:“妹妹有所不知,我弟弟今年八歲了,於讀書上很有些天份,所以我娘準備讓我們一家都脫了奴籍,好讓我弟弟科舉,考取功名。”


    原來是這樣。隱月聽了這話,立馬信了大半。如果隱歌成了良籍,世子是不可能再收了她做通房的。王府的規矩,男主子們的通房必得是府裏的丫頭才行,這樣才會忠心不二。有名份的妾室,倒一般都是良家出身的女子。但隱歌的身份又著實太低了。


    她心裏思量著,看向隱歌的眼神既有同情,又有羨慕。同情她與世子爺無緣,又羨慕她有個會念書的好弟弟。


    隱歌自剛才說完話,就一直注意著隱月的神色,此時見隱月的表情,心知這是信了自己的話。


    心裏不免有些自得。隱月這丫頭果然是個蠢的,自己隨便說個三言兩語就就把她糊弄住了。她也不想想,自己這一大家子要脫籍哪裏是那麽容易的。


    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王府富貴,她娘和她祖母都是主子身邊得力的人,她家裏的日子比尋常的鄉紳家都闊氣。所以她們家怎麽可能為了個前途未知的科考就放棄如今的地位。


    她祖母和她娘早就商量好了,先求了太妃讓她弟弟一個人脫籍,然後想法子讓她伺候了世子爺。等將來生下子嗣,她就是正經的世子妾室。日後她們姐弟倆也可以相互幫襯。


    原本她祖母是打算在世子成親前,就求了太妃讓自己去伺候世子。可惜,太妃並沒有插手世子房中事的打算。如此,這事就隻能等世子妃進門了再籌謀。


    可這兩日她冷眼看著,世子妃貌美,與世子爺感情甚好,她的心裏不免就有了危機感。有世子妃這樣的正妻,世子豈會看得見自己。而且先前隱月暗示,世子妃也沒有表現出對隱月的另眼相看。這明顯是打算裝作不知,並不想幫世子收了這個通房。


    雖然她娘一再叮囑讓她先不要輕舉妄動,但隱歌怕自己再不出手,等世子妃站穩腳跟,自己這個伺候在世子爺跟前的大丫頭會被早早清算。與其等到那個時候,倒不如先下手為強。正好隱月近來上躥下跳,想伺候世子爺的心思幾乎是人盡皆知。她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把。


    想到這裏,隱歌便拉著隱月的手,貼心道:“好妹妹,我從來都當你是我的親妹妹。因此也與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妹妹若真想達成心願,隻靠巴結世子妃是不行的。世子妃的態度咱們都已經知道了,擺明是想晾著你,讓你知難而退。她與世子才是新婚,怕是不會做了這個賢惠人,主動讓世子收了你。”


    “我………我可以等啊。”隱月麵露焦色,急切道:“世子妃現在不需要幫襯,並不代表日後不需要。隻要讓世子妃知道我的忠心,我總能有機會的。”


    隱歌聽了她這樣天真的話,心裏輕視,麵上卻真摯的勸道:“我的傻妹妹,世子妃即便需要人幫襯,可選自己的陪嫁丫頭豈不是更好?如何就非要選你呢?妹妹可是瞧見了,世子妃身邊的丫頭個個都是出挑的。除了顏色沒有妹妹好,那渾身氣派比起小戶之家養出來的小姐也不差什麽。在世子妃眼裏,她身邊的丫頭用起來才是最放心的。”


    …………


    隱歌出去了,獨留隱月一個人怔怔的坐在窗前,回想著剛才她在自己耳邊輕聲呢喃的話:“………妹妹若真想博這一場富貴,倒不如從世子身上下手。趁著世子妃還沒有站穩腳跟,先成了好事。”


    “可是……這樣豈不是得罪了世子妃,她一怒之下怕是更不會讓我待在世子爺身邊了?”


    “嗬嗬!妹妹這是不了解世子妃這樣的世家貴女。隻要你成了世子爺的人,世子妃即便心裏不願意,為了自己賢惠的名聲也得留下你。”隱歌笑眯眯道。


    隱月聽了這話,心動之餘還有些膽怯,她猶豫道:“即便真如你所說,可日後世子妃還是會報複我的………”


    話還未說完,就被隱歌打斷了:“富貴險中求!妹妹容顏嬌媚,隻要你好好抓住世子爺的心,盡快為世子爺生下個兒子。到那時,世子妃也奈何不得你。”


    ……………


    是啊,富貴險中求。隻要自己抓住機會,生下兒子,這輩子就再也不用卑躬屈膝的伺候人了。


    隱月看著窗外一個黑瘦的小丫頭被旁邊的幾個衣著鮮豔的丫頭推倒在冰涼的地麵上,看她趴在地上無助的哭泣,仿若看見了自己剛被賣進王府時受人欺負的情景。她的麵上就漸漸的浮現出一抹了堅定………


    第107章 三朝回門     今日是季縈出嫁後三朝回……


    今日是季縈出嫁後三朝回門的日子。一大早宋家老小就齊聚在老太太的院裏, 等著這一對新人。


    宋子羨與宋子服兩人早早被等得心急如焚的老太太打發到府門口等著接妹妹回家。


    當王府的馬車轆轆行來時,宋子服一眼就看到了,他當即下了台階, 邊往馬車的方向跑, 邊大聲道:“四哥,縈姐兒和世子到了。快去讓人稟告祖母和阿娘。”


    宋子羨看他急切的模樣, 無奈又歡喜的笑笑,吩咐身後的小廝趕快進去通報, 然後自己也抬步跟上了弟弟。


    季縈被齊灝扶著下了馬車, 然後就看到兩個哥哥都來了, 不由笑道:“四哥和六哥在家裏等著便是, 怎麽還等在門口?”


    “還不是祖母和阿娘太想妹妹了,一大早就打發我們出來瞧瞧。這會子, 已經催問了三四回了。你要是再不到,祖母怕是要我們套了車去王府接呢。”宋子羨打趣的笑道。


    季縈聽了這話不由失笑,看身後的丫頭仆婦已經將車上的禮品都抱下來了, 便與齊灝還有宋子羨、宋子服幾人往府裏去。


    出嫁不過短短的三日,季縈看著宋府這一路的假山亭閣時就有種恍如經年的陌生感。這種陌生感不是視覺上的, 而是心理上的。在她的潛意識裏, 這裏已經是自己的娘家了, 而肅王府才是她日後長長久久居住的地方。


    “妹妹, 妹夫, 咱們先去祖母院裏, 爹和娘, 還有大伯、三叔一家早就就在那裏等著了。”宋子羨笑著道。


    季縈的思緒被打斷,壓下眼裏的悵然,揚起一抹笑朝著他點了點頭。然後似想起了什麽問道:“祖父是否已經出門了?”


    宋子羨點頭, 道:“是啊,自你出嫁的第二日,祖父就要動身。這一去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祖母原想攔一攔,好歹等你回來見過一麵再走。可惜祖父早已與智庸大師約好了。”


    季縈聽了這話,就笑道:“沒關係,祖父與智庸大師神交已久,好容易能見大師一麵,自然是迫不及待的。”


    “智庸大師?”齊灝有些意外的問道,“可是濟南法華寺的那位智庸大師?”


    “不錯,就是這位大師。”季縈點頭道。


    齊灝眼裏劃過一抹深思,道:“聽聞這位智庸大師佛法高深,但不喜俗塵。去年底太後娘娘想請智庸大師進宮為宗室女眷講經,卻被大師以閉關參禪為由拒絕了。想不到祖父卻與這位大師相熟。”


    “嘿!祖父他老人家也是頭一回見智庸大師罷了。”宋子羨也不把這個妹夫當外人,解釋道:“多年前,妹妹曾養了一株金蓮獻給了祖母,祖母想將它移栽到寺廟裏去,日日受香火供奉。祖父知道了,就讓人將這株金蓮帶去了濟南的法華寺。不想智庸大師十分喜歡這株金蓮,這回閉禪出關,就邀祖父到寺中一聚。”


    “原來如此!”齊灝略有好奇的看了季縈一眼。


    ………


    幾人一路說著話,就到了榮壽堂。


    榮壽堂的花廳裏,早有丫頭稟報了老太太,六姑奶奶已經進了大門了。然後又神色興奮的說起了六姑奶奶乘坐的馬車有多麽華麗,不愧是王府世子妃的車架。


    季縈走到門口,聽到丫頭嘴裏的六姑奶奶,不由愣了愣,然後才反應過來這是在說自己呢。自己嫁了人,再回娘家,就不是姑娘而是姑奶奶了。


    掀開簾子進去,她看見廳裏烏泱泱的一堆人。連已經出嫁了的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都帶著姑爺回來了。甚至,還在陳氏的身後看見了衣飾樸素的四姑娘。


    她心裏雖驚訝,但還是斂著神色與齊灝給老太太和宋修遠以及陳氏磕了頭,又與在坐的其餘長輩見了禮。


    她們起身後,又與宋家的同輩兄弟姐妹相互見禮,還有齊灝與幾個連襟打了招呼。兩人這才坐下。


    老太太看著季縈,目不轉盯的打量了她許久,見她麵色紅潤,氣色十分好,便知她在王府這幾日過的不錯。她欣慰的看著齊灝道:“日後我家縈姐兒就要靠篤之多加照顧了。”


    齊灝忙笑著保證了決不慢待妻子。


    老太太這才又看向季縈,溫聲叮囑她要體貼夫君,孝順公婆。


    季縈知道老太太對自己的關心,點頭笑應了。


    大家在老太太這邊說笑了一會兒,宋修遠和宋大伯、宋三叔領著幾個女婿去了書房,大太太和三太太知道老太太和陳氏怕是要與季縈說些私房話,便也帶著其她人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老太太和陳氏兩人才拉著季縈好生打量了一圈,不同於剛才,這次看得更仔細了。


    “世子對你可好?”


    “嗯!”季縈佯裝害羞的點點頭,然後看著老太太和陳氏問道:“祖母和阿娘這兩日可有想我?”


    “可不想壞了,你自小養的嬌,我就擔心你去了王府不適應。”老太太歎息道,然後又問起她在肅王府的日常用度可還習慣,有沒有被怠慢了。


    季縈細細與她說了頭一日受封世子妃和進宮謝恩的情景。又說了這幾日在王府做了什麽,吃用了什麽,以及太妃和王爺對她的態度也都十分和善。


    老太太聽罷這才放下了心。


    陳氏不同於老太太問起這些瑣事,等她和老太太說完話,就問道:“你嫁進去了,世子身邊服侍的人可都見齊了?”


    季縈就笑著道:“不過兩個普通的小丫頭,第一日就見過了。如今也多服侍在我屋裏,世子身邊多是馮安打理。”


    陳氏和老太太聽了,不由相視一眼,俱都麵露喜色。


    “這可好了,總算世子是個明白人。”陳氏喜道。


    又問起王府裏幾個長輩的態度,“太妃我倒不擔心,王爺和王妃待你如何?”


    季縈實話實說道:“王爺雖看著嚴肅,但對我們這些小輩還算親和。至於王妃,世子不是她親生的,她在我這個兒媳麵前,要麽不親不近,關係處的恰到好處,要麽必要在我跟前擺足了婆婆的架子,事事都要立規矩。”


    “那必定是後者了。”陳氏輕蔑一笑,道,“你這婆婆先前瞧著就不是好相與的。”


    季縈沒有說話,隻笑笑默認了。然後又道:“婆婆重規矩,在我那兩個弟妹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我原先也想著擺足了禮數,熬過一陣也就好了。不想太妃疼我,打第一日起就當著大家的麵說了王府裏沒有那些磋磨媳婦的規矩。這兩日,給婆婆請過安,我多在太妃院裏陪她老人家說說話。”


    “嗯,這便好!”老太太滿意的點頭。


    陳氏聽了也放下了心,然後又反過來叮囑她在王府要好生體貼夫婿,孝順太妃和王爺。王妃跟前,麵上的禮數萬不可怠慢了。


    老太太和陳氏兩人殷殷囑咐了季縈半晌,才有丫頭來稟報外頭老爺帶著幾位姑爺已經開席了。老太太便也帶著早已候在門口的女眷們去宴廳用飯。


    好容易回來一次,齊灝也不催季縈回府,反而體貼的說自己找嶽父有朝事商議,讓季縈等他一等。


    季縈會心一笑,送他出了門,便跟著陳氏回了世安院。


    陳氏麵上笑意滿滿:“到底是老太爺和老太太會看人,篤之這孩子著實不錯。是個體貼人的。”


    季縈笑道:“阿娘這下可以徹底放心啦,我以後會過得很好的。”


    陳氏聽了,笑著嗔道:“當娘的什麽時候都不能放下心。這門親事如今瞧著是好的,可正因為如此你才更要精心經營才行。你如今不光得顧著與姑爺的夫妻情份,更要抓緊為王府誕下長孫才行。如此,不僅你能在王府站穩腳跟,也能讓太妃和王爺對你更加看重。”


    季縈知道陳氏說的是實話,齊灝等了她這些年,身邊連個伺候的都沒有,王府的意思明顯是更看重嫡長子。她點頭道:“阿娘說的,女兒記下了。”


    “那便好!”陳氏見自己說的話,女兒聽進去了,不由一臉的欣慰。


    季縈忽得想起今日跟在陳氏身邊的四姑娘,不由好奇道:“今日四姐她?”


    “是老太太讓放出來的。”陳氏一臉的一言難盡,“老太太為四丫頭相看了一門親事,是你姑父族中的一個旁支子弟。婚事就定在下個月。”


    “這麽快?”季縈意外道。


    “四丫頭性子精怪,這親事是她自己求的。老太太也被她鬧騰怕了,隻想遠遠將人打發了事。”陳氏說起這些,一臉的糟心。


    “那爹爹那裏?”到底是親生女兒,季縈怕宋修遠對四姑娘還有什麽想法。


    “這事是你祖母一手辦的,再不可能將四丫頭給害了。再說你爹早就被這個女兒傷透了心,哪裏肯再為她費心。”陳氏想起四姑娘做的那些事,真是心裏恨的不行。好在這個麻煩就要擺脫出去了。


    季縈不過是好奇,問過一兩句,也就不再提起四姑娘了。與陳氏說了會兒話,算著時辰不早了,正要說去尋齊灝回府時,齊灝就來接她了。


    兩人辭過宋家長輩們,坐了馬車一路回了肅王府。


    晚上季縈躺在床上,看著旁邊摟著自己的男子平靜又溫和的睡顏,想起白日陳氏與她說的盡早要個孩子的話。雖然她才十五歲,但身子這幾年被係統產出的補品調養的十分康健,生理也已經發育完全,生孩子倒也不是不行。


    扒拉開係統背包,她翻看這幾年攢下的一些東西。依稀記得之前她曾采集到過有益子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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