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您。”她禮貌地鞠了一躬,往後退了兩步。


    鄧總當然也看出了她的抗拒,趕緊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一張卡,遞給她:“小淺,這是給你的獎金,今天晚上幹的不錯。”


    肖淺視線在那張卡上停頓了兩秒。


    “這是……獎金?”


    “嗯,你今晚表現的真棒。”


    肖淺沒有接受這遝錢,笑了一下:“謝謝鄧總的賞識,不過我隻拿我應得的,和別人一樣。”


    鄧總聽出了她話音裏的拒絕,臉色冷了冷。


    陶姐連忙上前,拉了拉肖淺的手,低聲說道:“給你你就收下,家裏不是缺錢嗎。在說,鄧總賞識你,你要是能進他的公司,路子就打開了,別不識好歹,外麵那些女人,排著隊想進來都沒機會呢!”


    “既然她們還排著隊,那我就不耽誤鄧總挑選的時間了吧。”


    肖淺說完,不顧陶姐的阻攔,大步流星地離開。


    鄧總當然也不是好惹的,拿起卡片擲向她:“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算什麽東西,還假清高,幹這行,你以為你能幹淨到哪裏去?”


    這玩意兒輕飄飄的,砸不疼人,但是誅心。


    肖淺的手緊緊鑽了拳頭,指甲蓋嵌進了皮膚,月牙都泛白了。


    沒有回頭。


    ……


    果不其然,敬酒不吃吃罰酒。


    因為得罪了鄧總,今晚的薪資,她一分錢都沒能拿到,全白忙活了。


    寂靜的街道,時而有車輛穿行而過,腳底被高跟鞋打了好幾個泡,多走一步都疼痛難忍。


    肖淺坐在了路邊的橫椅上,脫下了高跟鞋,揉著白皙的腳丫子。


    委屈的同時,又有些懊悔。


    或許當時有更聰明的辦法拒絕鄧總,多說幾句好話,阿諛奉承一下,也不至於惹怒他,憑白丟了一晚上辛苦的工資。


    還搞得這麽狼狽。


    因為沒拿到工資,她連打車回去的錢……都舍不得了。


    真的一步都走不動了,她想著,要不要讓弟弟騎車過來接她。


    想想還是算了,高三了,不想讓他擔憂分神。


    肖淺摸出手機看時間,屏幕上還橫著許嘉寧的微信消息。


    她指尖頓了頓,戳開了信息,看到他發來的那一段視頻。


    視頻裏的少年,昏暗的燈光下,彈著吉他,唱著一支安靜的歌——


    “ fell in love with you watching casanca,


    back row of the driven-in show in the flickering light,


    popcorn and cokes beneath the stars……”


    今夜繁星漫天,肖淺緩緩抬起頭,看了會兒星空,聽著他淺斟低唱的低柔嗓音,忽然鼻頭一酸。


    年輕的小女孩會被他的浪漫和無與倫比的魅力所吸引,但是想要打動她的心,這並不容易……


    或許是今晚的風,太過於凜冽刺骨了,吹得她的心一陣陣地抽搐著,有些繃不住了。


    肖淺終於拿起了手機,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這是她謹慎的半生,少有的一次任性。


    二十分鍾之後,許嘉寧騎著林初穗的天藍色女式自行車,急吼吼地趕到了街道邊。


    他盼望著見到的女人,此刻穿著一件單薄的風衣外套,裏麵是亮片吊帶裝。她脫了鞋,蜷在街邊的長椅上,抱著膝蓋望向他。


    緋紅的眼角有斑駁的淚痕,潤濕了誇張的眼妝。


    許嘉寧見此情形,心髒都收縮了,大步流星走過去,脫下了自己的大衣外套,搭在她身上。


    “姐姐……”


    他伸手撩了一下她濕乎乎的劉海,別在耳後。


    肖淺沒有看他,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微笑:“有個男人給我三萬,想讓我陪他睡覺。”


    許嘉寧的手驀然頓住,思緒頃刻間被抽空了,竟有些不知所措。


    肖淺殘餘著淚痕的杏眸,望向了麵前麵色緊繃的少年:“等你長大,真的好漫長啊。”


    “我知道。”


    因為知道,所以沒有底氣。


    他目光下移,看到肖淺那雙起了水泡的腳,想伸手去觸摸。


    肖淺退了退,沒讓他碰到。


    許嘉寧滿眼心疼,卻也沒有勉強,說道:“我背你回去。”


    肖淺看了看邊上的自行車:“你可以載我。”


    “累了一夜,我背你,你舒服些。”


    許嘉寧將自行車鎖在了樹下,然後蹲在肖淺的麵前,拍拍自己的肩膀:“姐姐,上來,我背你。”


    看著少年已經成熟的堅實臂膀,肖淺猶豫片刻,終於還是趴了上去。


    或許是因為從小吃苦,她很瘦,很輕,許嘉寧站起來的時候,感覺自己像背了個書包似的。


    “姐姐太瘦了。”


    “幹這行,不瘦怎麽行。”


    “你喜歡吃什麽,我去學,學了做給你吃。”


    肖淺沒有回應,將臉貼在他的後頸項位置,隔著衣裳單薄的布料,她能感覺到他溫暖的體溫,還有他身上若隱若現的沉木香。


    那一刻,莫名而來的家的味道,促使她的理智暫時下線了幾秒鍾,然後她說出了幾秒種後……鐵定會後悔的一句話——


    “許嘉寧,我從生下來就沒有贏過,也再沒有可以輸的了。”


    “我最後在你身上賭一次吧,你畢業娶我,不要騙我。”


    *


    “我放過寒假嗎?”


    “我真的放過寒假嗎?”


    開學的第一天,林初穗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和尚念經一般地念道:“五天的寒假,連國慶五一,都比這更有尊嚴。”


    不隻是她,整個早讀課的教室裏,都是一片怨聲載道。


    “沒有比五天的寒假更暴zheng的事了!”


    “抗議,嚴正抗議!”


    ……


    林初穗望向肖衍,他一言未發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專心致誌地寫著什麽。


    少年短發幹淨利落,眉骨挺拔,袖子卷了幾寸,露出了瘦削冷白的手臂。


    林初穗沒事找事地湊了過去,問道:“你在做什麽啊?”


    “練字。”


    “不愧是學神。”林初穗感歎道:“隨時隨地都能進入學習狀態啊。”


    話音未落,她看到他的作文標題是——


    《抗議書》


    “這……”


    肖衍慵懶的視線掃過了她的臉蛋,淡淡道:“店裏的聲音每年寒假都會成倍數上漲,但因為假期的短暫,導致營業額直線跳水,當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我內心相當憤怒。”


    “那這《抗議書》,你會提交嗎?”


    “不會。”


    “那有什麽用?”


    “練字,保持內心平靜。”


    林初穗捏了捏他的臉頰,笑了起來:“我們家學神一本正經生氣的樣子,未免太可愛了吧!”


    就在這時,許嘉寧不知從什麽地方鑽出來,抽走了肖衍手裏的抗議書,笑著說道:“學神既然寫都寫了,我一定幫你把人民的聲音,上達天聽。”


    最近許嘉寧春風得意,很得瑟啊。


    林初穗拍桌而起:“許嘉寧,還回來!”


    “不還。”


    恰是這時,班主任老秦走進了教室:“嚷嚷什麽,第一天開學,心還沒收回來是吧!你們不是小學生,是馬上要參加高考的預備役考生了,給我好好看書!”


    許嘉寧立刻將《抗議書》遞給了老秦:“秦老師,這是肖衍給您寫的一封信,代表群眾的聲音。當然,除了我。”


    老秦不滿地接過了《抗議書》,閱讀了起來。


    林初穗憤恨地望著他,眼神恨不得把他吃了:“不幹人事。”


    老秦掃了眼《抗議書》,怒聲對許嘉寧道:“許嘉寧,請問你寫這麽個東西,是幾個意思,不想開學可以回家呆著。”


    “不是,秦老師,這是肖衍寫的。”


    “我看你不是蠢,你是真的壞。”老秦將《抗議書》拿到他麵前:“你當我認不出你的字跡,還想嫁禍給肖衍同學?但凡你把心思用在學習上,也不會永遠追在肖衍同學後麵!”


    許嘉寧看清了《抗議書》的內容,字跡和他筆走龍蛇的字跡一模一樣,甚至後麵的簽名,還用英文寫了個“carl”——許嘉寧的英文名。


    許嘉寧氣憤地望肖衍,肖衍攤手:“你的字寫得不錯,我練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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