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出兒子,他媽,親戚還有村裏人誰不嘀咕,笑話他?當著他的麵都說,背後說的更多更難聽。


    脾氣又差,整天跟他媽跟弟妹烏雞眼似的,對他也早沒了什麽體諒,說句直接的,兩個人都已經不知道幾年都沒睡過一個被窩了!


    他一個男人,要這樣一個婆娘有什麽用?


    他在糧站開拖拉機,一個月有那麽多工資。


    隻要他跟她離了,立馬就能再找個!


    說實話,暗地裏給他遞眼睛的早就有好幾個!


    隻不過是顧忌著梁家不是一般的人家。


    雖然梁冬全不是大隊支書了,但人麵兒卻廣,梁進錫更是在部隊裏當了官!


    不過他心裏這樣想著,卻還是覺得梁冬荷這麽喊出來,怕也不是真想要離婚,就是想趁他們家想讓梁進錫幫重文安排工作,所以要挾呢!哪個女人舍得離婚的?更何況她還不能生了!


    想到這裏高重平臉色就越發難看了。


    但這是梁家,梁進錫就在那裏站著,他隻能繼續忍著氣和心裏的活動,道:“爸媽已經答應分家了!”


    梁冬荷嘲諷的笑了一下,道:“分家?說說看有什麽條件,又怎麽分?”


    反正有的是時間,掰扯的清清楚楚才好,免得等離了婚他們家還要在背後編排他們梁家。


    高重平十分討厭梁冬荷這語氣和笑容,但還是忍著,道:“等重文畢業了找好了工作或者去了部隊裏就分。”


    “哦,這可稀奇了,”


    梁冬荷“哈”一聲,笑道,“你這不是給人畫大餅嗎?等高重文畢業了找好了工作或者去了部隊裏?現在高中畢業了不都是哪裏來哪裏去,回來村裏種地嗎?不,人家城裏的學生也還都要來鄉下做知青呢,高重文去哪裏有什麽工作,又憑什麽去部隊?所以你說的這不都是屁話嗎?”


    高重平一下子被堵住,臉漲得更紅了。


    他轉頭看向了梁二嬸。


    梁二嬸還是願意給這個女婿台階下的。


    她掐了掐自己女兒,道:“你這孩子,別人是不行,但咱們家不是有進錫嗎?等高重文畢業了,就讓進錫給安排個工作或者推薦去部隊裏不就成?不過,”


    她轉頭看向高重平,道,“重平,我們家進錫肯幫你們家這樣的大忙,可都是看在冬荷和兩個外甥女的份上,你們家怎麽也要拿出點誠意來,什麽要等重文畢業了才分家,這可是不行的,要分就得現在就分!還有,你也說說你們家說分家是個什麽章程,你們每個月要給你爸媽多少口糧?”


    梁進錫好險沒翻個白眼。


    好在他現在是個有形象的人民子弟兵,不再做這麽個動作了。


    而且心思也比以前深了太多,且繼續聽完吧。


    高重平聽了梁二嬸的話心裏就哼了一聲,心道,果然什麽離婚是假,趁機談條件是真,心裏就越發的看不上自己妻子了。


    他冷著聲音道:“每個月給爸媽十塊錢,另外年紀大了,胃不太好,所以每個月再交十斤細糧。”


    梁家人&還有還在裏屋的舒舒:……


    他一個月就十五塊錢工資吧?這分家?


    不說其他人,就是一直不舍得這個有工資的女婿的梁二嬸臉都黑了。


    她道:“重平,你們這心就不誠了吧?你一個月工資十五塊,冬荷一個月掙的口糧也就十五斤細糧,三十斤粗糧,你給你老娘十塊錢外加十斤細糧,你們自己日子還怎麽過?咱們整個清河大隊,不,整個嶢山公社有沒有你們家這麽分家法的吧?!”


    高重平抿了抿唇,道:“嶽母,我知道你覺得我交的有些多,但現在我爸媽那邊老的老,小的小,爸媽年紀大了,掙不到幾個工分,重山家三個孩子,大的要開始讀書,兩小的才幾歲,還有重文明年下半年才能讀完書,以後還要娶媳婦成家,這些都要錢。我跟冬荷不一樣,每個月還剩下五塊錢和五斤細糧,三十斤粗糧,再加上山上的一塊自留地,夠我們生活了,而且爸媽也說了,這十塊錢也不是說要一直要,等老三找了一個好工作,也能賺錢了,又娶了媳婦,他們負擔輕了,可以再商量,少往家裏拿些。”


    當然他媽跟他不是這麽說的。


    一直以來,交上去的工資,他媽每個月都要給他存上五塊錢。


    跟他說,梁冬荷一直不能生,他早晚得換個媳婦。


    他工作體麵,再婚也不可能找個二婚的,肯定還是得找個姑娘家,但他畢竟有過老婆,還有兩女兒,就算再婚很多姑娘願意嫁給他,彩禮錢肯定還是不能少。


    高重平以前沒把這事當真。


    但他跟梁冬荷已經沒了感情,那又是個一有錢就吃喝亂給女兒買東西的人,相比較把錢給梁冬荷,他更願意給他媽攢著。


    梁家人不知道高重平心裏想什麽,要是知道估計會把他腿打斷扔出去。


    可就算是不知道,聽了那一番話也惡心的夠嗆。


    不過這回不等梁二嬸還想跟他討價還價,也不等梁冬荷或者胡大娘把高重平罵回去,梁進錫終於開口了。


    他道:“高重平,你們家的破事別拿我們家說。我現在已經聽完你跟我二姐的事了,現在,就給我立即滾回家去拿戶口本,下午兩點鍾,在公社門口等,把婚給離了。”


    說完再轉頭看向他媽胡大娘,道,“媽,把我們家戶口本子也帶上,直接把二姐還有珍珍和珠珠的戶口上我們家戶口本上。”


    公社裏辦事手續簡單,這事找上人立馬就能給辦了。


    不管是梁二嬸,還是梁冬荷胡大娘,她們的話高重平都會覺得她們是輪番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跟他談條件。


    可梁進錫說這話,高重平卻不能不色變。


    婚是可以離。


    但不是現在,也不是這樣她把他給一腳蹬了啊。


    “進錫……”


    “滾!”


    梁進錫神色挺冷靜,但肅著臉,樣子卻十分嚇人。


    他看著高重平,道,“滾回去拿戶口本。你這種把妻子女兒當奴隸剝削,有嚴重思想作風問題的人,怎麽配在糧站開拖拉機?利落的把婚給離了,你們家的事就不關我的事,下午兩點我們在公社沒見到人,沒見到你們家戶口本,那我們就直接寫舉報信,找公社還有糧站領導離,再開公社批判大會,少在這裏給我廢話!”


    就是林舒在裏屋,隔著布簾子的縫隙看見,也不得不承認,原來她還覺得他對著自己冷臉。


    那是她沒見過他真正冷臉的樣子!


    第24章


    這時候最怕啥?


    怕的就是思想作風問題啊!


    在滿世界都刷著“婦女能頂半邊天”“男女平等”這些標語的時候, 有人竟然把在家把老婆孩子當奴隸,來舊社會那一套,非打即罵, 我吃包子你吃糠, 比老地主還要狠……其實這在一些偏僻的地方這都是常有的現象, 但沒人提出來沒事, 有人提出來了, 非要給你定性, 那就是嚴重的思想作風問題!


    更何況說這話的是梁進錫。


    他在部隊裏是軍官不說,就是梁老支書, 那也是老黨員,大隊裏做了幾十年書記的!


    高重平這回臉不紅了,是直接變成了土色。


    原先那些氣啊怨啊情緒啊什麽的也全給嚇飛了。


    想到那後果, 身體都抖了起來。


    別人說什麽他可以不信, 可以不怕。


    但梁進錫是誰?


    別說他現在部隊軍官的身份,就是以前他在村裏的時候,誰又敢得罪他?


    這麽個渾人他真的是什麽事情都做的出的。


    他下意識看向梁冬荷, 就對上她看著自己厭惡痛恨的眼睛, 心裏又是一抖。


    他知道完了。


    這婚是不離也必須得離了。


    而且別說什麽重文的工作, 他能保住自己的工作就不錯了。


    他眼睛紅著,勉強撐著, 抖著聲音道:“好,進錫, 冬荷,你們既然這樣說,雖然我再怎麽顧念情分不願,也隻能……”


    “滾!”


    高重平終於夾著尾巴落荒而逃了。


    抖著腿踉蹌了好幾次, 就跟後麵有惡鬼趕似的。


    林舒掰著布簾子在裏屋全看到了。


    她攬著兩個小姑娘在前麵,目光從梁進錫身上再到高重平那個踉蹌而逃的背影,在到梁進錫臉上。


    說實話,她都有些被他煞到了。


    ……當然,對付高重平這樣的人,她也覺得就應該這樣!


    不過莫名其妙她又想到早上兩個人的對話,她說,“你平時就是這樣教導你手下的那些兵嗎?”


    他說,“不是,用拳頭。”


    她覺得他還能不能好好說話……然後她現在發現,他應該跟自己說的是事實。


    就自己幹的事,他對自己堪稱溫柔了……


    高重平走了,堂屋裏有片刻的靜默。


    梁進錫似乎察覺到了有人在看他,往那個方向看過去,就看到了林舒小姑娘正瞪大了眼睛看他。


    看到他的目光看過去,那雪白的小臉就一下子染上了些粉色,撞到他的目光之後又快速地垂下了眼去……明明隔了好一段距離,他竟然還看到她那刷子般的睫毛顫了顫,接著又飛快地抬起眼來,衝他笑了一下。


    梁進錫:……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詞。


    這丫頭,年紀小小,卻真的會……招人。


    想到這個,想到她書裏掉到地上的書簽,她又小心翼翼收到抽屜裏模樣……


    他莫名有些不爽,木著臉很快速地收回了目光。


    林舒沒在意梁進錫的冷臉。


    因為被她攬在前麵的珠珠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一股強烈的情緒就立即從珠珠的身上傳到了她的身上,她心中一痛,也根本就顧不上梁進錫他是個什麽反應了。


    林舒察覺到了珠珠的情緒,伸手一起攬過珍珍,拍了拍她們。


    她對這兩個小姑娘並不隻是簡單的同情。


    因為她們會讓她想到自己。


    當年如果她不是被她爸媽撿著,而是去了別人家,把女兒可以用來換取利益,或者女兒隻是給兒子鋪路的人家,一樣不知道要被怎樣作踐,尤其她還是個養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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