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鶴反問:“你不是他,你怎麽知道好不好?”


    紀嶢抱著酒瓶搖頭:“就跟當初你和葉葉一樣……你喜歡她,她說跟你在一起難受,你就放她走……同性戀這條路,真的,太難了……喜歡一個人,是,是要……為他好的……”


    “可是後來,我們三個攤牌時,我從於思遠家裏出來……當時於思遠坐在沙發上,老蔣站在陽台抽煙……我那時候回頭,看了陽台一眼,然後,他也正在看我——那一眼,我大概能記一輩子——操,我形容不出來,隻覺得,操,太難受了……我現在,別看我每次見他嬉皮笑臉的,其實我心裏……特別,特別難受……”


    “求而不得……甚至都不能表現出來,慘……實在是太慘了……”


    他已經徹底醉倒,抱著喝空了的酒瓶子嘟嘟囔囔,張鶴踢了踢他,讓他起來:“你這個渣,還懂什麽求而不得?不是自詡百人斬麽?”


    紀嶢醉眼朦朧地看他,眼淚驀然流得更凶,無聲無息的,卻滴滴答答掉在地板上,打在張鶴的心裏。他嘟囔道:“……我當然知道。”


    他哭得那樣傷心,本人卻無知無覺,也不曉得擦一擦,隻嘀咕道:“……太慘了……”說罷,抱著酒瓶,沉沉睡去。


    張鶴見不得他哭,從小就見不得。


    他瞧得難受,一個人默默悶了一會兒,皺眉看著紀嶢掛著淚痕的臉,忽然覺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然而任他想破了腦袋,仍然沒想起來,究竟在哪個時候,哪個地方,看到過這樣的紀嶢。


    自從上了高中,紀嶢再不肯與他喝酒——他沒興趣知道是什麽鬼原因,大概是出於基佬的矜持——後來紀嶢長大一點後好了一些,卻也不肯喝多了,隻淺嚐輒止。


    他聽爹媽說過,紀嶢喝醉以後特別老實,問什麽說什麽,其實他一直很想把紀嶢灌醉以後試試,可這小子不知道瞞了他什麽事,鬼精鬼精的,警惕得很,從沒中過招。


    所以,給紀嶢把尿擦屁股的事他都幹過不少,卻從沒照顧過醉酒後的對方。


    這感覺,頗為新奇。


    莫名的熟悉感淡去之後,他輕輕踹了紀嶢一腳,罵了句“活該明天頭疼”,然後拎著他進了臥室。


    第二天紀嶢醒來,就見身旁睡著一個男人。


    一個男人。


    一個麵龐英俊的男人。


    一個麵龐英俊身材很好的男人。


    一個麵龐英俊身材很好的赤裸男人。


    一個名叫張鶴的麵龐英俊身材很好的赤裸男人。


    紀嶢:“……………………”


    謝天謝地,他身上的睡衣是完好的。


    張鶴……張鶴還穿著條內褲。


    他盯著張鶴發了大概足足有五分鍾的呆,直到張鶴被他的眼神驚醒,才回過神來。


    “?”張鶴睡眼惺忪,見紀嶢直勾勾盯著自己,一副要吃人的模樣,用眼神詢問怎麽了。


    “張——鶴——!”紀嶢撲過去,坐在張鶴小腹上,咬牙切齒地撓張鶴的癢癢:“你知不知道我是基佬?我給你講,你這樣赤身裸體地鑽一個基佬的被窩,是會被日的!”


    他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了,晨勃的硬物就那麽直挺挺地頂著發小身上。


    沒辦法,他明明一直在忍,可張鶴這個死直男不但不感謝他,還一個勁撩他,他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忍無可忍了。


    他簡直有些埋怨這個男人了。


    紀嶢舔了舔嘴唇,忽然拽住張鶴,聲音有點發抖:“張鶴,我們打一炮吧。”


    張鶴還沒睡醒,長臂一伸,直接按住了紀嶢的頭,從他身上掀下,然後啪嘰將人按進被褥裏,摳都摳不出來的那種。


    “打個雞巴……”他的臉色陰沉,“昨晚你全他媽吐我身上了,這又沒我的睡衣,你是要我穿著被你吐的衣服睡?還是穿你那些他媽至少小兩碼的衣服?”


    他又把紀嶢往床鋪裏按了按,紀嶢發出一聲慘叫,像隻尖叫雞,四肢撲騰著想要爬起來,卻被大魔王無情鎮壓了。


    張鶴此時的氣壓低到了極點:“你家隻有一個床能睡人怪我?難道你讓我睡沙發?還是我把你扔到沙發上去?”


    說完,他麵無表情地低頭,一臉嫌棄地伸出一根手指頭,把剛才紀嶢滲到他小腹上的黏液蹭到被單上,又開起了嘲諷:“還敢日我?水都流我身上了,是不是欲求不滿?是誰昨晚說溫霖體力太好擔心被弄死在床上?臥操?還嫌被溫霖日的不夠?”


    見紀嶢終於停止了撲騰,他從鼻子裏發出一個“嗬”,直接將對方踹下了床:“他媽一塊睡了那麽多次了現在才矯情,我也是醉……”


    說完一把扯過被子,不到三秒就重新睡著了。


    紀嶢被踹下床,呆呆地坐在地上,被罵得一臉懵逼。他那滿腔情欲還沒來得及宣泄,就被張大魔王久違的毒舌摧殘啞火,現在整個人都像朵嬌花一樣,被蹂躪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他愣了一會兒,等大腦終於在張鶴剛才那頓暴風驟雨般的,精神+肉體的雙重碾壓摧殘下回過神來後,後知後覺地……臉紅了。


    第97章 chap.15


    他懊惱地,甚至是有些羞怯和驚慌地站起來,慌慌忙忙奔進了廁所。


    他滿臉通紅,在冷水底下把頭發澆透了,仍舊沒法熄滅心裏那股欲火。


    他實在是渴望那個男人渴望太久了,像旱地裏的麥苗盼望著雨水,快要饑渴而死。


    因為這個男人他不能動,所以他隻能忍著,憋著,壓抑著,不看不聽不想不碰,甚至連最最日常的接觸,都得小心翼翼,再三掂量。


    他是那樣迷戀張鶴,麵對張鶴時,他純情得像是一個處/女,哪怕隻稍微碰碰他的頭發,彈一下他的腦門,就足夠他心裏的麥苗歡欣鼓舞,羞怯滿足。


    可越是壓抑在心裏,就越是想要,他平日連對對方的性/幻想都不敢有,可此時這些汙穢的念頭,卻如同泉湧一般咕嘟咕嘟地往外冒,他再也克製不住自己,勉強確定鎖上了房門之後,他就脫下了衣服,坐在馬桶上開始diy。


    …………


    張鶴……


    張鶴……


    張鶴……


    ……阿鶴哥哥。


    …………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眼神失焦,大腦一片空白,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麵。


    ——他愛他。


    紀嶢取出口中銜著的東西,一邊把它洗幹淨,一邊平複自己的呼吸和情緒。等一切差不多了,他才穿好衣服,走出衛生間。


    張鶴就在外麵,剛才這件事讓他多興奮,現在就有多慌張,他躡手躡腳地走近,男人把頭埋進枕頭裏,這是他的習慣睡姿,他睡得很熟,渾然不知自己被發小進行了怎樣的意/淫。紀嶢鬆了一口氣。


    他換下睡衣,拿著手機就出了門。


    一離開公寓,他就撥通了蔣秋桐的電話。


    剛才在衛生間裏時,紀嶢思來想去,覺得這件事該跟他的心理輔導師交代一下。


    之前他們見麵後,有次蔣秋桐忽然打電話過來,建議他正視對張鶴的感情,而不是逃避它,他可以試著傾訴,可以向蔣秋桐,也可以向溫霖,這樣,對改善他的心理狀況會有很好的效果。


    他和溫霖之間從來不提張鶴,兩人在這件事上很有默契,也很是避諱,甚至到了但凡不得已提及,都含糊地用“那個誰”來代替的程度。


    紀嶢聽了蔣秋桐的建議後很忐忑,思量再三以後還是決定回去跟溫霖商量。他想要改變,他知道自己現在有問題,他想變好,他需要幫助。


    而出乎意料的,溫霖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很高興,抱著他不住地親吻,溫柔地答應了。


    他很困惑,問蔣秋桐,蔣秋桐用一種關愛傻麅子的眼神看著他,回答:“因為比起你的人,他更想得到你的心。”


    題外話先打住,紀嶢現在是個很老實的病人,遇到這種事,乖乖地打電話尋求幫助。蔣秋桐態度冷淡,讓他先跟溫霖交流,下午去他那聊聊。


    紀嶢掛了跟蔣秋桐的電話,直接開車去了溫霖那。


    溫霖恰好在家,接了他的電話後就在屋子裏等著,不一會兒紀嶢就敲了門進來,兩人坐在沙發上,紀嶢麵色微妙,像是有話想說,又想是難以啟齒。


    溫霖的第一個想法是:難道他想和我分手?


    隨後又自我否定,不,不會的。


    然而雖然理智尚存,心卻提了起來,他麵上仍舊是不疾不徐的微笑,腦子卻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紀嶢絕不會想到溫霖隻單單因他一個表情,就腦補了那麽多東西。他翹著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努力平息自己的尷尬。


    他在發愁,這件事怎麽跟溫霖開口。


    想想看,你的男人,喜歡的不是你,而是他發小,而且還恬不知恥地想著他發小操他!


    他並不是個要臉的人——但凡人要點臉,就幹不出許多他這種混賬事——然而或許是跟溫霖在一起的時間長了,又或者蔣秋桐的開導真的有作用,總之,他麵對溫霖時越來越心虛氣短,甚至有種愧疚到無地自容的感覺。


    他的二郎腿越還在一晃一晃,吊兒郎當的,看上去就不正經,左思右想,他假裝若無其事地說:“那什麽,還記不記得,老蔣跟我說,讓我要經常跟你溝通,那什麽——就是,多聊聊張鶴。”


    溫霖心下猛鬆了口氣,頓時才發覺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濕了——被嚇出來的:“嗯,怎麽?”他笑吟吟問,“今天又有什麽要跟我坦白?”


    紀嶢這人特別有意思,在溫霖同意了蔣秋桐這個提議以後,他就把這件事當做了個任務完成,每次跟溫霖說起時,都是一副犯錯的小學生麵對班主任的模樣——老老實實地坐在溫霖跟前,一臉垂頭喪氣,像是自己做了什麽天大的錯事,第一句永遠是:“我坦白……”


    “我坦白,今天張鶴點了周黑鴨外賣,順手給我也點了份,我特別開心。”


    “我坦白,張鶴跟徐葉葉又像是有門兒了,其實我挺難受的。”


    “我坦白,我……那什麽,今天麵對張鶴的時候,不知怎麽回事想起你了……你說,我是不是快好了?我是不是快不喜歡他了?”


    就是這種。


    其實最先開始,溫霖隻是出於理智答應了蔣秋桐的建議,從本心上來說,他是真的煩張鶴,煩到連對方的名字都不想聽。而每次紀嶢在他麵前巴拉巴拉張鶴的事情,他氣到變形,還得裝模作樣地鼓勵紀嶢繼續。


    可後來,大概是紮心紮多了也就麻木了,他漸漸能體會到一點好處。紀嶢每次坦白後格外老實和順從的態度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似乎覺得,紀嶢對張鶴……好像……真的沒有那麽癡迷了?


    在紀嶢上次說,看到張鶴想到了他,滿懷希望地問自己是不是沒那麽喜歡張鶴時,他隻覺心中乍喜乍悲,眼淚不受控製,一下子奪眶而出。


    “你……”紀嶢吃驚地看著他,呆愣愣的。


    溫霖噙著淚水,卻含著笑意將紀嶢摟進懷裏,不住吻他的發頂,一疊聲地叫著嶢嶢:“你不曉得……這天,我究竟等了多久。”


    從那天起,他們的感情一下子好了不少,不但那層若有似無的隔閡消融大半,就連紀嶢,都似乎模模糊糊摸到了戀愛的感覺。


    不是以集郵為目的的勾引,不是為了展現自身的彼此追逐,也不是為了欲望的宣泄,或者找誰的替代品,更不是因為愧疚和不得已,就隻是,最原始的,最純粹的,對某個人,動心的感覺。


    嚐到甜頭以後,雖然紀嶢提起張鶴時,溫霖還是心裏發酸,但已經能夠平和坦然地麵對了——畢竟,連蝸牛如紀嶢都開始奮發勵誌了,更何況他溫霖呢?


    他點了根煙,示意紀嶢繼續。


    果然,紀嶢又擺出了那副小學生一樣局促不安的神情。他收起了自己的二郎腿,乖乖坐直了身體,雙手放在膝蓋上,扭頭沒敢睜眼瞧溫霖,半晌後,才難以啟齒似的說:“我、我今早上,拿……張鶴的內褲,自、自/慰了。”大概是太緊張,他竟然還帶了點結巴。


    然後沒等溫霖提問,他就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又複述了一遍。


    “……”溫霖沒說話,沉默地吸了口煙。


    他確實被氣著了,不想說話,更沒有像平時一樣安慰鼓勵紀嶢。這件事的性質和以往不一樣,紀嶢隻是暗戀張鶴,行為上從沒做出過逾越行為,闡述的也隻是自己的心理狀態,而這次,紀嶢卻在頭腦清醒的狀態下,使用張鶴的私人物品進行自/慰!


    這種事絕對不能容忍!


    他現在也慢慢摸索出了一點情侶之間的相處之道,愛人做錯了事,你可以原諒他,但你不能無條件縱著他。


    他以前就是縱容紀嶢太過,以至於紀嶢一邊嘴上說愧疚,一邊把他的真心踩得稀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人渣味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四月一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四月一日並收藏人渣味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