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到了中午食堂開飯的時間,他想了個辦法,去試試能否打開房門外出用餐。


    安若凡剛和保潔大媽們聊完,就收到了係統通知,離淺試圖離開房間。她本來設定的是中午用餐時段,他的房間門可以自主打開,不過剛才她一氣之下調整成了開門需要她審批通過才行。


    於是她點了否決。


    離淺沒有打開房門,反倒比剛才鎮定一些了。這也許是一係列懲罰的開始,將他關在房間內取消飲食供應,之後再來一些更直觀的乃至嚴刑逼供,他都不覺得奇怪,受著便是。


    他去了衛生間,從整理箱裏翻出了一個塑料杯子,接了一些飲用水喝掉,又接了一杯自來水折返到床邊,澆在了太陽花上。


    這個房間有一個模擬日光窗,他打開了白天模式,暖暖日光從窗口外邊射入。他將太陽花的花盆挪到窗台邊,想象著自己和這盆花一樣,正悠閑的在窗口曬真實的日光。


    以前在宮中做侍從,很少能大白天站在床邊發呆。現在他過的顯然是以前夢寐以求的日子呢,哪怕隻是短暫幾天,他也該好好珍惜。


    有時他想,如果自己是植物就好了,餓了渴了隻用澆水曬太陽,不用吃飯也能活很久。


    正在神遊天外時,奴隸手環上閃過一串加密的數字信息。這是二皇子殿下的問詢,問他是不是又受傷了。他沒有立刻回複,害怕這種時段自己的奇怪動作被監控捕捉到,再引起安教授更多的懷疑。


    於是他打開了遊戲。他需要做點什麽事情,吸引監控背後的人的注意力,再看有否機會給二皇子殿下發一個示警。


    安若凡發現被困在房間中沒能去吃午飯的離淺,居然比剛才的情緒鎮定了一些,還有閑情逸致上遊戲?她趕緊丟開手頭工作,用偽裝過的ip登陸了3區保潔阿姨這個號。


    離淺記得昨天有幾個人申請加他好友。今天發現那幾個人都不見了,隻剩下一個昨天沒看到過的名字:“3區保潔阿姨”中級。這人的備注信息是隻對好友開放,現在除了昵稱和等級啥資料他都看不見。


    離淺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設置,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對所有人公開信息與大多數玩家不太一樣。當然就算全公開,他也隻是有昵稱、性別和等級顯示,別的資料全都是空的沒填過。不管填不填,填了什麽,在此之前他其實根本沒有隱私設置的觀念。


    他突然奇想將隱私設成了即使加好友也不對外開放。然後他通過了3區保潔阿姨的好友申請。他想知道當別人看見他隱私設置如此高,會有怎樣的反應。理論上那些人並不知道他是帝國的奴隸,聯邦人如果真的很注重個人隱私,那他這樣任性的做法應該也不會有人介意吧?


    3區保潔阿姨立刻給他發來一個笑臉的表情符號,算是打招呼。


    “組我啊,我想衝高級。”安若凡“打了招呼”之後手速飛快的打出了一行話,但是並不用文字直接發送。她機智的用音頻ai軟件生成了一個略顯滄桑的中年女子的語音,並且選了融合偏遠星域非標準聯邦通用語發音來修飾。


    這些都是她剛剛與保潔阿姨們的座談中得來的經驗,她們大多不喜歡打字,如果玩遊戲,或者與人交流的時候幾乎都是發視頻或語音。另外科學院這邊的保潔阿姨聯邦通用語講的也有口音,母語是聯邦其他語係的多一些。


    離淺沒想到對方不等他說啥就發來了一串語音,他要不要聽呢?


    第24章 024保潔阿姨上線


    陌生的略顯滄桑的帶著口音的女聲從光腦的外放喇叭中響起, 離淺的心情有一些複雜。他打字說:對不起,我每天隻能上線半小時,今天可能隨時停止, 你組我, 我會突然離線, 影響你的成績。


    安若凡又用ai造的語音說:“不要打字,我母語不是通用語, 看字很吃力。我是納蘭德爾星人。如果你不會說我們那邊的語言, 就還是說通用語發語音吧。”


    其實她就是單純的想聽他說話。他的聲音帶著一種磁性,溫柔醇厚。


    “對不起, 我不是納蘭德爾星人。”離淺雖然會說會寫那個聯邦偏遠星係的語言,不過他依然用聯邦通用語發了語音,並且將剛才文字寫的內容又說了一遍, 還補充道,“其實點選文字後長按2秒就能選擇轉換的語言。別人用什麽語言說話和寫字, 你都能換成自己熟悉的。”


    這還是離淺無意中發現的。


    在聯邦星域內多語中並存,大家日常交流用通用語, 實際上各自有母語, 非正式場合文化水平不高的人群,更傾向聽說讀寫用母語, 甚至還有一批連母語的文字都不能完全掌握的人。


    這就催生了聯邦的翻譯器研發工作,而且許多翻譯程序是內嵌到各種應用程序中的。


    安若凡繼續忽悠:“你還是發語音吧, 我們一起組隊玩遊戲,哪有眼睛看聊天文字還要翻譯?”


    離淺深切懷疑這位“3區保潔阿姨”怎麽升到中級的,不過這樣的昵稱未必是真的預示著她的職業。就像他能給自己起“淺淺一笑”這種文藝風的網名一樣。


    安若凡問:“你怎麽不說話了?你資料怎麽不讓看?你性別是真的吧?”


    “嗯, 我是男人。資料重要嗎,可以玩遊戲就好吧。”二十年奴化教育讓離淺很容易就順著對方的提問回答, 不過這一次對方的問題啟發了他,他也問,“你資料寫著對好友開放,那些是真實信息麽?”


    安若凡沒想到他居然會設置不對外公開資料,於是裝不介意道:“不是啊,這種非星標信息不是都可以胡亂寫麽?說不定我就是個摳腳大漢門衛保安,故意裝成老阿姨呢。別廢話了,玩這個遊戲一局也就三五分鍾吧?你今天還剩多久的時間?”


    原來她真的不責怪隱私資料的設置。她很可能不是女生啊,她的目的很明確,隻想抓緊時間攻略遊戲。


    離淺歎息:“如果我和你正玩到一半,我突然下線了,你會介意麽?”


    “這有什麽的,我懂。你們這些研究員平時工作特別忙,打遊戲就是消遣一下,萬一領導查崗你們切出遊戲,這我都能諒解。其實我就是想早點升到高級,你下線了,我去組別人也行,我好友列表上一百多人呢。”安若凡空口白牙的吹噓,反正她的真實好友欄別人也看不到,那上麵就隻有淺淺一笑一個人。


    “那今天我們先組隊玩1局試試?”離淺有點心動了,反正對方不介意。他也好奇中級難度的題是怎樣的。如果他還能繼續生活在這個房間中,最初的計劃說不定是可以緩慢繼續的。


    安若凡見離淺發出了組隊邀請,她加入後,兩人一起搖骰子,兩人的組合數字決定了隨機進入哪個局。


    結果,隨機到了題庫中牽扯專業較多的理綜題。怎麽說呢,這種題綜合了數理化生物各種科目的精華難點,需要極強的邏輯分析才可以理清思考的順序。


    這種題對安若凡來說沒難度,不過對於保潔阿姨這種身份,那幾乎是完全看不懂題幹的感受。


    題幹像是一篇散文,文字優美描述了在首都星某地的自然保護區內,有個陷阱大概多深,掉進去的東西需要2秒才到底,最終問掉在坑裏的熊是什麽顏色。[注]


    安若凡裝傻問:“這題怎麽好奇怪啊,完全不知所雲。”


    離淺對聯邦首都星的各種常見資料了若指掌,幾百個自然保護區的精確坐標、其內生存的物種是什麽有什麽特性,他都能默寫下來。星球常見的比如重力加速度等指標也很清晰,幾秒鍾便可以從掉落速度推測出該地區所在的緯度線,這個線的南北半球上都分布著那些保護區,有熊的其實不多。再綜合文字描述的保護區環境,很容易就得出熊的學名。


    “這種熊是黑色的。”離淺說了一句。


    安若凡讚歎:“啊我剛看完題幹,你怎麽就知道答案了?”


    離淺沒講自己的推理過程,隻說:“我就隨便一猜。這局不過,會有懲罰麽?”


    “不過似乎隻是得不到積分,中級好像沒有罰分的規則。”安若凡對整個遊戲的積分體係很清楚,但現在要偽裝成外行,每次說話都很小心,用詞也加入了許多不肯定的修飾。離淺這麽快得出正確答案在她的預料之內。作為隊友,她隻用躺過等著收分就好。


    離淺覺得隊友都說了是納蘭德爾星人,不熟悉首都星的這些信息,看不懂題目也情有可原。如果他不是隨著帝國訪問團來到聯邦,要去完成那個任務,他也不會對聯邦的首都星這樣了解。


    緊接著係統顯示通過。因為第一局通過耗時十分短暫,離淺一看他的上線時間還剩下十幾分鍾,就又大膽的陪著隊友繼續玩了下去。


    於是安若凡體驗了一把被人帶著飛速刷題的“快樂”。幾乎是題幹剛出現,他就能秒算出答案,便是那種綜合多種學科知識的,或者從科技前沿學術論文中抽出來的比較偏、怪的題目,也都完全難不倒他。


    安若凡覺得自己親自做這些題也未必能比他做的更快。毫無疑問離淺肯定是一個智商超群的天才,同時對聯邦有著異於常人的深刻了解,尤其是前沿學術這一塊。不局限在某一個專業,他就好像遍覽聯邦最近三五年的學術期刊,而且還記得很清楚,能活學活用。


    帝國的確有間諜安插在聯邦的各行各業,能搜集到前沿學術期刊甚至是不對外的科研院所內刊並不是完全沒渠道。但是能及時準確將這些科研成果翻譯成帝國語,幾乎是不太可能的。因此離淺很可能看的就是聯邦g語的原文版各種高深論文。


    時間飛轉半小時一晃而過,他們已經刷了20關,再有80局他們就能雙雙升級為高級賬號了。到了這個級別,就能查看低級賬號的通關記錄,而且可以組隊更多人或者用積分換取道具,輔助通關。


    安若凡掐算著時間一到,直接從後台把淺淺一笑踢下線。然後她把剛才做過的20局題目下載編輯成一套試卷,發給她今年帶的3個博士,讓他們限時20分鍾答題。


    能成為安教授的博士,精神堅毅程度都是非比尋常的。他們經常被推送各種科研難題,像這樣臨時的小測驗已經司空見慣。可這次的答題時間相對於題目難度而言給的有點短,3個博士手忙腳亂趕在答卷“消失”前懟上答案,惴惴不安的互相對了對答案。


    滿分是不可能滿分的,每個人擅長的科研領域不同,平均算下來基本上正確率在16道題左右。如果給更多時間,他們都認為滿分也是有可能的。


    安若凡看了這3個博士的答案,心頭無奈感越發強烈。人比人氣死人,以前她還覺得這3個博士生是人中龍鳳,每個人當初都是千裏挑一,高分通過了她的智商測試選拔,又經過好幾輪筆試麵試才篩選出來。這3人平均智商150總是有的。


    現如今看來這三人的資質以及現有的學識恐怕都不如離淺。怪不得研發效率總是低於她的預期。她不禁冒出了一個念頭,要不將這3個博士轉給別人,她把帶學生的精力節省出來,多花點心思誘騙離淺,一起攻堅一下目前的科研難題?


    把科研難題偽裝成遊戲通關模式,讓離淺“抽空”做做,是不是可行?


    如果帝國真的是尋求和平與合作的,她的設想或許實現起來並不難。與帝國的科學家們一起研發更新更便利的技術,拓展人類文明掌控的知識領域,是多麽偉大的事業?


    但顯然,帝國的訪問團此行目的並非是單純的和平大使科研交流。二皇子薑喆來到聯邦首都星,帶著離淺這樣的天才,怎麽可能隻是做普通的“交流”?


    帝國人究竟圖謀的是什麽,想不想在科研層麵好好交流合作,這種事她說了不算,隻能是抓住各種機會,在她的角度立場上多接觸多試探。


    這樣看來,兩天後與薑喆的會麵無疑是一個好機會。至於離淺,已經被餓了一頓飯,晚上是否解除掉他的“禁閉”狀態呢?


    離淺被迫下線之後並沒有躺回床上。脊背和肋骨的傷,讓他怎麽躺著都不舒服,他又靠回牆邊,站著望向太陽花發呆。


    他剛才光顧著和隊友說話,集中精力通關遊戲,一直沒給二皇子殿下回信。原計劃會發示警給殿下,現在看來他的懲罰並不重。人好好活著,就算不能離開房間去食堂,整理箱內還有兩瓶營養液在,餓不著。


    在他茫然不知該做什麽好的時候,光腦的視訊通話被接通了。


    他還以為是安教授或者什麽其他人致電,給他安排工作,他迅速移動到牆邊,規矩的站好,卻發現是三方實時的視訊。


    一方是安教授,采用了虛擬背景選項。另一方竟然是二皇子殿下,殿下在一處華麗的臥室之內,周邊竟然沒有其他侍從的樣子。


    “殿下,你看到了吧,這是實時視訊,你的奴隸還活著。”安若凡理直氣壯說了一句。


    薑喆不動聲色用帝國與問道:“是真的實時麽?那我現在能直接和離淺對話吧?”


    [注]:題目參考上海某年一模題。


    第25章 025科學家的思慮


    安若凡通過翻譯器回答道:“可以, 不過安全局要求錄音並有專人旁聽。”


    薑喆表示接受,看向離淺。


    離淺完全是習慣性的伏跪在地行禮,在得到主人的示意後才以跪坐的姿勢溫順的等著問話。他剛才在房間內一直沒穿上衣, 現在這樣周身纏裹紗布的狼狽樣子已經不符合麵見皇族的禮儀。他惴惴不安。


    但薑喆沒有計較這些, 隻問他:“2天之後我與安教授會麵, 想要見到你,現在有什麽困難阻礙麽?”


    離淺卑微答道:“在下也如此期盼, 隻是需要看安教授的心情。”


    “安教授, 帶上他去你們指定的地點,有什麽不可以麽?”薑喆問一直在旁聽的安若凡。


    安若凡說:“我會打報告給相關部門。”


    她言外之意, 批不批準也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


    “既然是租借給你,我又想見到他,的確是占用了你的使用時間, 在你們聯邦看來這屬於侵害了你的權益。我願意為此支付一定的賠償。”薑喆倨傲的發話。


    安若凡好奇道:“在線視頻甚至全息會議都沒什麽問題,你為什麽非要見到他真人?難道你現在還懷疑對話的不是他本人麽?”


    薑喆歎了一口氣, 稍稍收斂了冷傲的語氣,解釋道:“我這邊監控數據顯示他遭受了一些虐待, 我也是怕他的身體出了什麽問題, 才要求與他在線實時溝通,叮囑他好好服侍你, 不要任性。”


    安若凡剛想張口反駁,不過又意識到無論72小時沒有吃喝的禁閉, 還是不打麻藥縫合,又或者被格鬥高手群毆打斷肋骨這些事都是血淋淋的現實。


    雖然未必是她的授意,也都發生在了她成為臨時主人的時間段, 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與其辯解不如探討更有效的方案,於是她沉聲道:“他的確是遭受了一些意外。要不這樣, 殿下開個價,我付全款永久購買,將他留在聯邦怎麽樣?這樣您也不必再擔心他的死活。”


    “這件事我會考慮一下。”薑喆答的客氣,眸中卻泛出冷意。


    離淺安靜的聽著他們關於購買他的談話,仿佛事不關己一樣,腦子裏開著小差。他在來到聯邦之前就不認為自己還有機會活著回到帝國。是租借、購買,又或者是過程中“損耗”“報廢”,都不是他能決定的事。他唯一可以做的是在活著的時候,盡量為完成那個任務多做點事。


    二皇子殿下真的想要見到他麽?他什麽成果都沒有拿到,見麵了又能有什麽意義?他冷靜下來後,就沒那麽迫切非要見麵了。今天視頻確認他還活著,殿下也應該不會再執著於當麵見到他才對。


    安若凡說:“有點私事單獨與二殿下說,我先關了離淺那邊的視頻了。”


    薑喆沒有阻攔,隻是心中冷笑更甚。


    視訊很快切換成了安若凡與薑喆兩個人,以及安全局的在線監聽的模式。


    她問道:“二皇子殿下,我感覺你並不想賣掉離淺,這是為什麽?不用擔心價格的事情,即使是目前已經簽署的租借協議中那高的離譜的賠償,我也能夠支付。現在買下他,不會比那個價格更貴了吧?”


    “在某些私密場合,離淺很好用,聰明如安教授應該懂我的意思吧。”薑喆盯著安若凡的眼睛,試圖尋找到她的內心的波瀾。


    安若凡心中暗讚薑喆的機智,表麵上繼續誤導監聽:“他非常有魅力,尤其在床上。所以我也能理解二皇子殿下的不舍。據說離淺是您名下的私產,您也無需顧慮太多吧?”


    “安教授,我是帶著誠意想與聯邦永久停戰,共同發展進步。我想做的事也不局限在科研領域,你一定明白,科技並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希望我們私下麵對麵會談的時候,您能更充分的思考今天我說的這些話。”  薑喆說完這些,在關閉自己的視訊時,鏡頭仿佛不經意的晃過了桌案上的一幅畫。這是實體畫而非光屏上借助軟件的虛擬畫作。


    安若凡自然注意到了這幅畫的內容,那更像是用古老的鉛筆在白紙上的隨意塗鴉。她閉上眼,再睜開,迅速拿出了自己辦公桌的抽屜裏珍藏的一套彩色鉛筆,取出極少用到的真實紙張,把匆匆一瞥記住的圖案“再現”了出來。


    她的辦公室安防級別極高,沒有特別的會務是絕對不會開監控的。於是她放心大膽在辦公室內端詳著紙張上的內容。當轉到某個角度的時候,她赫然發現,紙張上的圖案深淺粗細變化疊加視覺的錯位,居然真的是一串符號。是聯邦g語的字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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