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說話都是這般,明明她年紀比自己還小,卻一副過來人的口吻。


    不過他的職責是保護三小姐,主子讓他做什麽就做什麽。


    很快卓定找到清明,主動與他道歉。


    清明大約也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瞧見人家主動道歉,尷尬的摸了下頭:“也沒什麽,我家公子也訓斥過我了。”


    說完,他又道:“你功夫不錯。”


    卓定目光有些亮:“你的功夫更好。”


    卓定自小在沈家長大,周圍一批學武的護衛裏,他是功夫最為精湛深厚的,從未遇過敵手。這還是頭一次,遇到比他強上許多的。


    清明得意道:“那是自然,我還沒遇見幾個比我功夫還好的。”


    “是嗎?你隻是暫時比我厲害而已,以後我定能超過你。”卓定有些不服氣。


    清明不屑道:“我這叫天賦異稟,你再練十年也無用。”


    沈絳在一旁聽著他們幼稚的鬥嘴,虧得她還之前一直覺得卓定沉穩又內斂。


    原來是沒遇到對手。


    此時程嬰也走了過來,沈絳主動開口說:“程公子,你們的馬車是不是出了些問題?”


    程嬰眼眸含著清淺的光澤,端的如玉公子模樣,他問:“是清明與三姑娘說了?”


    一旁清明聽到這話,張了張嘴。


    沈絳卻搖頭:“是卓定聽到你們的聊天,正好我們有兩匹馬,可以帶你們到前方的驛站。”


    程嬰微垂著眼角,低頭處,正好能看見她鴉青色的發絲上,半點裝飾也無。


    隻有束發的紅色絲帶,垂在頸間。


    頸間的雪膚,在泛著紅光的絲帶映襯下,雪白細膩的透著白玉般凝脂的光澤。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美人到了絕色的地步,一切妝扮首飾,反倒成了累贅。


    程嬰終是開口說:“那就謝謝三姑娘了。”


    沈絳聽他許久未應,以為他要謝絕自己。


    此刻他眼簾抬起,與她對視。


    沈絳才發現他的眼神同他整個人一般,透著清冷出塵,卻仿佛天然帶著一種能看透人心的能力,明明並不銳利,總給人帶來隱隱壓力。


    一時,沈絳甚至覺得他已經察覺了自己接二連三的試探。


    隻是他安靜看著,並不戳穿。


    *


    清明和卓定將拉車的馬解開繩套,換上沈絳騎來的那匹馬。


    換下來的這匹馬,並不能騎,隻能讓騎馬的人一路牽著。


    所以沈絳隻能坐上對方的馬車。


    就在清明要上車時,程嬰淡淡開口:“還是讓三姑娘的護衛來趕車吧。”


    沈絳坐在車裏,聽到這句吩咐,就知他是為了自己著想。


    清明趕車,她得和兩個陌生男子同乘一輛車。


    讓卓定趕車,這是她身邊的人,可以讓她心安。


    明明是暗藏著的細節,卻能讓人感覺到他的溫潤有禮。


    沈絳又想起自己暗藏的小心思。


    一時間,她僅存不多的良心,竟生出了幾分愧疚。


    程嬰上車時,就看見她低頭在身上翻找東西。


    他也不便多問,隻安靜坐下。


    而他坐在馬車靠門口處,與沈絳之間守著一個頗有禮節的距離。


    終於外麵駕車的吆喝聲響起,沈絳也找到了暗袖裏藏著的東西。


    這一路上,她讓阿鳶在自己每件衣裳上都縫了好幾個暗口袋。


    她將自己的銀票,分別藏於這些衣服的暗袋裏。


    她手掌心往前一遞,輕聲說:“程公子,你伸手。”


    程嬰聞言,將手掌往前輕輕一送。


    很快,沈絳的手掌放在他的手掌上空,然後拳頭鬆開,掉下一粒灰褐色油紙包著的東西,竟是一顆糖。


    這粒糖在他的手掌心輕滾了兩圈。


    “道路多艱,幸得能遇到公子這樣的人。”


    沈絳說完抬起頭,朝程嬰笑了笑,長而媚的眼尾彎成月牙弧度,透著如驕陽般的燦爛和直率。


    程嬰低眸,望著手心裏,那顆裹著油紙的糖。


    耳邊還有她帶著善意的話。


    *


    上車的片刻前。


    清明趁著收拾東西時,終於找到機會,湊到程嬰麵前。


    他左右環顧,瞧著不遠處的主仆兩人,緩緩問:“公子,你打算怎麽處理這二人?”


    “處理?”程嬰的聲音很清冷如水。


    清明小聲說:“公子親自安撫他們,難道不是因為有旁的打算?”


    終於程嬰的視線落他臉上,平靜如淵的眼眸,終於從眸底泛起一絲絲冷漠。


    “自作聰明。”


    清明這才知道自己揣摩錯了意思,嚇得就要跪下。


    卻又想起公子的吩咐,生生站在原地。


    後背上一陣一陣冒著冷汗。


    許久後,程嬰清朗的聲線再次響起:“有些人,不是你輕易能惹的。”


    清明這麽猜測,無非就是因為他待那位沈姑娘的不同尋常。


    其實也無他。


    隻是因為程嬰認出來,她就是那隻兔子。


    在漳州殺人的,那隻兔子。


    第8章


    沈絳他們趕回去時,已臨近晌午。


    阿鳶看見她,差點哭出來。


    她撲上來就說:“小姐,下次你不管去哪兒,都帶上我吧。”


    沈絳眼看著她眼尾又紅了,要哭出來,提醒道:“這麽多人看著呢。”


    阿鳶臉皮到底還是薄,趕緊抹了下眼睛。


    一旁的護衛,見她回來也鬆了口氣。


    許青上來道:“屬下等未能找到三小姐,還請三小姐處罰。”


    他是除了卓定之外,護衛中武功最高的,護衛中都是以他們二人為首。


    卓定昨晚隨沈絳離開之後,他就成了護衛的領頭。


    雨停之後,他連續派了兩批人出來,隻是都沒找到沈絳他們。


    沈絳語氣和緩道:“昨夜大雨,是我們臨時被困在路上,你們何錯之有。”


    許青又問:“三小姐,我們現在還啟程嗎?”


    本來他們今日就該進京的,誰知耽誤了這大半日的時辰。


    沈絳想起卓定昨晚守著自己,一夜未睡,今早又趕了這麽久的馬車。


    她吩咐說:“跟驛丞再說一聲,我們再住一日。”


    此時程嬰也帶著清明走了過來。


    “這個驛站可以更換馬蹄鐵嗎?”沈絳關心道。


    程嬰淡笑:“已與驛丞說過。”


    那就好。


    沈絳見他們也要驛站,“公子今日也要在這裏休整半日嗎?”


    程嬰微微頷首,溫和道:“昨日夜宿荒廟,馬匹又受損,所以我們會此處歇上一晚。”


    “那我先回房間,不打攪公子。”


    待沈絳帶著阿鳶回到房間時,憋了一路的小丫頭,終於忍不住了。


    她急不可耐的問道:“小姐,方才那位公子是誰?”


    “怎麽你與他頗為熟稔的樣子?你在何處遇見他的,還有剛才我瞧見你是從這位公子的馬車裏下來的。”


    阿鳶一連串問題砸過來。


    弄得沈絳回頭望著她,笑道:“你問這麽多問題,是想我回答你哪一個?”


    阿鳶抿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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