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之前他在姚家,沒有一展能力的地方。


    如今他有了自個的鋪子之後,凡事親力親為,隻要沈絳說過的,即便再難,他都能力將這個完成。


    如今花朝節的事情一敲定,他就開始忙了起來。


    沈絳在鋪子裏待至酉時,外麵天色漸晚,黑暗重新籠罩著整個大地,卓定也從外麵回來了。


    卓定如今就是專門在外打探消息。


    他剛一進屋,就叫阿鳶給她倒了杯水,一口氣喝完,沒夠,又自個倒了杯。


    沈絳從庫房出來的時候,他剛抹完嘴。


    卓定迅速走到沈絳跟前,行禮後,低聲說道;“三姑娘,我們已經打探到了周管家的下落。”


    沈絳立即問:“周管家如今在哪兒?”


    卓定望著沈絳,讓她心底有種不好的預感,直到他說:“自打侯府被抄家後,他就被抓了起來。後來還是大姑爺出麵,這才把他從牢裏救出來。”


    沈絳正要鬆一口氣。


    就聽卓定又說:“可是周管家在牢裏遭了大罪,腿被打斷,到現在還沒將養好。”


    周管家是沈作明身邊最親近的人,打小就跟在沈作明身邊,如今已超過三十年。


    他又沒官職在身,別人抓他,定然是想從他那裏挖出對沈作明不利的事情。


    隻是周管家被打成這樣,看來確實是沒說出對她爹不利的事情。


    沈絳想了會兒,低聲說:“你再替我跑一趟,送五十兩銀子過去。”


    因為沈絳住在衢州,周管家去過幾趟。


    卓定是認得他,當初那樣風光無限的侯府大管家,這次他再見時,就躺在那樣一張憋屈的小床,頭發花白一片。


    整個人頹廢的不像樣子。


    卓定不敢跟沈絳細說,昨日小姐去天牢裏看了侯爺回來之後,整個人就瞧著十分


    阿鳶一旁聽著,張了張嘴,最終卻還沒說出口。


    姑娘之前為了省銀子,租了這麽小的一個院子,五十兩,都快趕上他們一年的租金。


    可心疼也沒法子,周管家是長平侯的老人,是跟著侯爺身邊三十年的忠仆。


    卓定點頭,這才又說:“周管家讓我帶話給姑娘。”


    “你說。”


    “他說他沒背叛侯爺,牢裏受了酷刑,也一句話都沒說。”


    沈絳一愣,忽然眼眶微熱,這種感覺就像之前跟隨她的少年郎們,齊齊跪在客棧廂房門口,誓死要追隨她。


    她爹下獄後,落井下石者多,可忠心耿耿的人亦有。


    卓定頓了下,接著說:“他還說,如今侯爺下獄,三姑娘不該進京。”


    “連他都為了爹爹,寧願斷了一雙腿,都不吐露一個字。我為何要獨自逃走。”


    之前大姐姐沈殊音送來的信,都讓她不要進京。


    周管家如此說,沈絳並不奇怪。


    沈絳低聲說:“況且爹爹的事情,未必就是個死局。”


    “不過我們盯在周家門口兩日,發現還有別人偶爾會過去接濟他們。”


    沈絳問道:“是大姐姐派的人嗎?”


    卓定搖頭:“並不是,此人格外謹慎,在鬧市時還特意甩開了我的跟蹤,瞧著像是受過專門訓練的。”


    那就是別人,若是大姐姐派的人,不至於這麽謹慎。


    畢竟周管家和沈府的關係,人盡皆知。


    她皺眉,既然是接濟周管家的人,會不會是爹爹在京城裏埋下的暗棋?


    雖然長平侯府看似落敗,可是破船尚且還有三千爛釘,爹爹不可能不藏著暗手。這也是她迫切想要找到周管家的原因。


    周管家是爹爹身邊最親近的人,他未必不會這些。


    想到這裏,沈絳起身道:“你親自帶我過去一趟,我要見見周管家。”


    “小姐,你不是說要盡量隱藏行蹤?”卓定忍不住說道。


    這些日子都是他們在打探消息,沈絳則是將自己隱藏在暗處,以免被有心人發現自家的行蹤。


    此刻去見周管家,萬一還有旁人盯著他。


    沈絳搖搖頭:“我必須得去見他。”


    卓定去見了周管家,他為何單單要讓卓定給自己帶這句話,他說這句話背後的意思是什麽。


    沈絳覺得她必須要親自見一麵周管家。


    於是她將鋪子放置著的男裝換上,束起長發,這才從後院悄悄離開。


    卓定親自趕著馬車,沈絳坐在車內。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之後,馬車在一處小院門口停下。


    下車後,卓定拍了拍院子的門。


    很快裏麵有人開門,是個年紀頗大的駝背老頭,他抬頭看了一眼卓定,認出他是早上剛來過的那個少年。


    “老伯,我來看看周叔。”卓定低聲說。


    老頭年紀太大了,耳聾眼花,卻在卓定開口後,往旁邊挪開身子。


    隨後沈絳跟著卓定進了院子,駝背老頭將院門重新關上,隻是眼睛卻落在了沈絳的身上。


    卓定壓低聲音:“這個老伯是周管家的老仆人,聽說侯府出事之後,其他人都走了。隻有老伯還留在周管家身邊,也多虧他,周管家才有人照顧。”


    沈絳頷首,兩人進了屋子。


    原本躺在床上的周管家,聽到外麵的腳步聲,抬頭看過去,先是看到卓定。


    隨後他將目光落在卓定身後的那個‘少年’身上,一身石青色長袍,隻用最簡單的帶子束著頭發,卻依舊一副小公子模樣。


    周管家微眯著眼睛,打量了半晌,突然掙紮要起身。


    沈絳趕緊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周叔還是躺著吧,不要起身。”


    “三小姐。”周管家望著沈絳,明明她是男裝打扮,卻還是讓他認了出來。


    沈絳看了眼他的腿,正用板子和布條捆著,她蹙眉:“您受苦了。”


    “我這算什麽受苦,如今侯爺還在大牢之中。”周管家說著,眼眶已紅,明明已到了暮年,想起自家侯爺,竟也能說哭就要哭。


    不過周管家卻是一抹臉,低聲說道:“小姐,您怎麽不去揚州呢,難道大小姐沒給你送信?”


    “我有收到大姐姐的信,隻是我不想去揚州。爹爹出事,我想進京救他。”


    周管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般的望著她,搖頭就說:“不行,三小姐你不過是個小姑娘,無權無勢,如何救得了侯爺。況且你根本不知道當時仰天關發生的事情。”


    “爹爹在仰天關究竟為何戰敗?他與北戎人交手這麽多次,根本不可能輕易就上了對方的當,更別說追敵深入,使得那麽多將士陣亡。”


    周管家低聲說:“三小姐,你可知半年前,聖上就派了監軍前往西北大營。”


    監軍?


    沈絳錯愕的望著周管家。


    沈作明身為西北大營主帥,早已經掌兵多年,不管是帶兵打仗還是旁的,皆已成熟,何至於還要勞什子監軍。


    而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聖上不再信任他。


    “仰天關一戰,侯爺戰敗之後,這個監軍卻如同銷聲匿跡,如今朝廷都在追究侯爺的責任,要侯爺為戰死的五萬軍士負責任。可是這個監軍呢,他為何躲在人後?”


    沈絳一怔,低聲道:“難道就沒人知道此人身份?”


    “當初聖上也隻是派了此人,作為秘密監軍,我也隻是從隻言片語中,才了解到。”


    沈絳此刻竟慶幸,她及時來見周管家。


    待她低聲說:“爹爹有留什麽人給你嗎?”


    周管家望了她一眼,輕聲說道:“之前大姑爺,也曾問過我同樣的話。”


    大姐夫方定修?


    沈絳有些愕然,實在沒想到他竟也對爹爹的暗棋感興趣。


    周管家說:“我與大姑爺說過,侯爺是從西北大營直接被押送進京,壓根沒來得及交代任何事情。自從出事之後,我也再未見過老爺。”


    自然就沒有什麽所謂的暗手。


    沈絳卻定定的望著周管家。


    他輕歎了一口氣:“自從出事之後,我還從未見過大小姐。”


    沈絳低聲說:“你的意思是,大姐姐被定國公府軟禁了?”


    就像她得知周管家的事情之後,就一定要過來見他一麵。大姐姐更是周管家打小看著長大,她不至於連一麵都不來見。


    除非是,她出入已經沒有了自由。


    “畢竟侯爺的事情,誰都不知道聖上是什麽心思。我想大小姐的安危應該並無大礙,隻是定國公府不會讓她自由出入。”


    周管家這才想起來,問道:“三小姐,入京之後還未見過大小姐嗎?”


    “未曾。”沈絳搖頭。


    本來她是想先安頓好自己,再去見大姐姐,可是如今想想,她來京城都這麽久了,那麽揚州那邊肯定沒等到自己。


    揚州那邊送信入京,可是比衢州快多了。


    大姐姐何至於到現在還不曾發現她失蹤了。


    沈絳一時,有些心亂如麻。


    “三小姐也無需多擔心,大小姐畢竟是安國府的嫡長媳婦,即便咱們侯府出事了,他們也不至於連這點體麵都不要,對大小姐做出點什麽事情。”


    沈絳暗暗點頭,卻又想起方定修。


    他竟也對爹爹的暗棋有興趣,他是真的想救爹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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