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淮的手有些強硬的攬著她,不許她掀開眼睛上的布料,語氣還是溫和的:”我沒事,好著呢。你的眼睛不宜見光,若是貿然手上還要休養好一陣子,乖乖的別動。“


    裴煙有些惱了,玄淮立刻補充,精準的熄滅了裴煙的怒氣:“我真的沒事,不信你再看看。”


    裴煙將信將疑的摸了下,心跳果然恢複如常,她還是有些疑惑,但比之前好多了。


    進入神墟的一個月來,裴煙始終處於高度警惕的狀態,腦海中的弦一直緊繃著。現在所有的疑慮都暫時解決,疲憊如潮水般湧來,席卷了裴煙周身,想要將她拖進休眠的大海。


    但裴煙....裴煙她雙目灼灼,更精神了。身體上的困難和重擔一旦放下,心情上需要處理的問題自然而然的浮現,裴煙開始處理被保命重任延誤的其他問題。


    她問:“九韶燈呢?”


    玄淮道:“你的器靈收起來了,長刀在我這裏。”


    一把變小的袖珍長刀落進裴煙手心,花海女的聲音小心翼翼的冒出來:“你這個師兄太可怕了,一睜眼見你不在,我以為他要把我吃了!”她心有餘悸的回想之前的場麵,安詳的躺平:“九韶燈很齊全,你可以放心,我得休息會。”


    說完花海女就竄回識海內,再也不肯出來。


    裴煙:“.......”


    她想起被自己隨便塞進雪堆裏的百裏時,摸了摸鼻子:“你在來的路上,有看到....”


    “百裏時?”


    玄淮點點頭,透出一絲微妙的嫌棄:“百裏辛撿走了。”


    撿走了...撿走....走了....


    百裏時起碼是一個可愛的傻狗,不要說的他好像什麽小垃圾一樣好不好。


    說到這個,裴煙一直攢著的委屈和怒氣浮出水麵,在安全的環境裏又惱又氣,森森磨牙:“那你見沒見到盛興?”


    裴煙氣的雙拳攥緊,恨不得麵前的空氣就是盛興陰鷙的臉,對著他一通拳打腳踢:“為老不尊!不辨是非!倒行逆施!老王八蛋!”


    她憤怒的背了會成語,咬牙切齒道:”這一次盛興沒能殺了我,想必不久便會卷土重來,屆時我必然十倍百倍的還他的盛情!“


    玄淮冷冷的道:“他不會有機會了。”


    裴煙沒聽清:“你說什麽?”


    “沒什麽。”玄淮總是淡淡的語氣有了些起伏,誇獎道:“盛興雖不是什麽好東西,實力也算不錯。你能與他纏鬥,實在是精進了,很優秀。“


    裴煙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嘿嘿,那倒也沒有啦。”


    她的眼睛被寬大的布料擋住,隻露出精巧的下頜和紅潤的唇,興高采烈的說著什麽時會露出整齊皓齒,看起來可憐可愛。


    玄淮的心被猛的攥緊又放開,裴煙的手何止是放在他的心上,近乎是握住了他的命。


    .......


    “咳咳!”


    黑色濃煙滾滾,喬鶯鶯被嗆的連連咳嗽,小小的風卷在指尖旋轉,將黑煙盡數卷到了房間的另一頭.....喻央所在之處。


    喻央忙的頭也不抬,對著房間外大喊一聲:“裴煙師妹!”


    三息之內裴煙趕到,不顧喬鶯鶯的反抗,強行將她拉出了丹房。喬鶯鶯抹了把嗆出來的淚花,將將把臉上沾著的黑灰抹勻,鬧了個唱戲的大黑臉,橫眉怒目的道:“裴煙,你幹什麽,我這是在監工,監工懂不懂?”


    裴煙敷衍的點點頭,嗯嗯啊啊表示讚同:“是啊是啊,監工,監工需要在丹房裏起風嗎?再說了,你還信不過喻央師兄?在咱們宗門,他的煉製技術說第二,連師父也不敢說第一,你有什麽不放心的?”


    喬鶯鶯氣笑了:“煉製技術,你敢不敢把剩下的說完?喻央是個煉器的,不是煉丹的!”


    裴煙心虛的摸摸鼻子,接道:“煉,煉器又如何?玄淮說了,論起煉製,連他也遜色喻央,這都算把他誇上天了吧。”


    喬鶯鶯氣的用手猛敲她的頭,恨鐵不成鋼道:“你知道個什麽?玄淮師兄壓根沒煉製過任何東西,喻央當然比他強了!你是不是吃了什麽迷魂藥了,玄淮說什麽你都信!”


    當然信了,玄淮是玄氏神,挺可信的啊。


    裴煙不能說出口,很理虧的接受了一頓敲打,現在很不爽。不爽的時候就要轉移這種不開心,於是裴煙找到了危則。


    小黑貓坐在花醉床邊,抱著一個剔透的晶體在啃,尾巴纏在花醉手腕上打著圈,圓圓的眼睛一臉無辜:“喵?”


    裴煙冷笑一聲:“花姐還在昏迷,你賣萌給我這種心如鐵石的人看是沒有用的!跟我出來!”


    小黑貓一聲不吭收起晶體,靈巧的竄出大門,待裴煙關上了花醉的房門,沙啞的少年聲音才不屑道:“難道我是給你看的?自作多情。”


    裴煙氣笑了,果然危則是怎麽樣都不可能變的順眼的,即使他做了花醉的寵物也一樣。裴煙道:“你怎麽一直在她身邊待著?你明知道她體力透支過度,也有被你吸收了的緣故,雖說你們氣息相連我插不上手,可為了花醉的身體,你也該離她遠點。“


    說起花醉的身體,危則的眼神裏總算多了點人性的思考:“是這樣沒錯。不過隻要我吸收的魔氣夠多,一樣可以轉化為她的靈氣,對修補她的身體是有好處的。”


    裴煙挑了挑眉:“你這不是廢話?你要是有魔氣可以吸收,你當初就不會偷偷跟著她了,何況這裏匯聚的多是修仙十二家子弟,何來魔氣?”


    危則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直把裴煙看的心裏發毛。少年玩味的道:“十二家,很厲害麽?我看你們修士整日裏沽名釣譽,暗地裏不知做些什麽肮髒的勾當,還不如我們魔族坦坦蕩蕩呢。”


    說罷又補充道:“不過花醉不一樣,你們不配和她相提並論。”


    裴煙覺得如果現下麵前有麵鏡子,自己的臉一定很猙獰。她不知道是該為危則對花醉的忠心高興,還是為“不配相提並論”生氣,總之臉色十分精彩。


    最終裴煙長出一口氣,心中默念危則這個小王八蛋是花醉命定之人,花醉修行的踏腳石,心裏才覺得好受了些,勉強心平氣和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十二家裏有叛徒唄。”


    危則掏出他啃了半天的晶體,在裴煙眼前晃了晃:“你仔細看看,這是什麽。”


    眼前的晶體相當剔透,成色上佳,透著一股子活氣,像是有生命。上麵有些可疑的水痕,似乎是危則方才抱著啃的時候留下的。


    裴煙麵色不善的掏出帕子接過晶體,剛剛握到手中就臉色一變:“這是?”


    危則見她看過,毫不客氣的一把搶回來收好,點點頭:“就是你想的那樣東西。"


    晶體的純度雖比不上獵殺九首烈陽蛇那次的魔晶,但其中蘊含的魔氣已經足夠醇正。難怪危則一直呆在身邊,花醉的身體卻沒什麽損傷,甚至臉都紅潤了些。


    裴煙艱難道:“你從哪弄來的?”


    危則理直氣壯道:“十二家裏偷的。”


    裴煙還想細細盤問,喬鶯鶯傳訊已到:”裴煙快來,喻央煉製丹藥成功了!“


    她聲音裏喜色難掩,裴煙也被這情緒感染,嘴角輕輕揚起。危則看了看她的臉色,識趣的道:“我走了。”


    小黑貓叼著晶體,一溜煙的鑽進房間,還不忘用尾巴勾上房門。


    裴煙神色複雜的看了半響,一轉身,直直的撞上了一個人。


    裴煙奇道:”你怎麽來了?“


    喬鶯鶯捂著鼻子:“我高興我樂意,我著急啊。快走快走,喻央說這次的丹藥一定管用,花醉吃了就會醒。等她醒了再處理枯木生春,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裴煙任由喬鶯鶯推著自己往前,沒有說話。喬鶯鶯狐疑道:“怎麽,你還不高興?”


    裴煙笑了笑:“不高興,那哪能啊?我隻是想起去神墟之前,你跟我若是驚動神殿的亡靈,隻怕不好。”


    喬鶯鶯想了想,顯然忘得精光,而後恍然大悟:”啊,你說這個!“


    她擺了擺手:“還不是天天坐在那看著花醉,我實在閑得慌就找了幾本神族史看。看得多了就想顯擺一下,其實我什麽也不知道。”


    她風係的屬性在此刻發揮的淋漓盡致,喬鶯鶯拉著裴煙走在前頭,如同走在風中,周邊景物尚未看清就已經到達丹房。


    喬鶯鶯正要進去,裴煙叫住她:“哎,等一下。”


    喬鶯鶯不耐煩道:“幹什麽?磨磨唧唧的,你要幹什麽?!”


    裴煙手指一晃,指尖閃出點法術的影子,喬鶯鶯以為裴煙要惡作劇,一溜煙的鑽進丹房去了,徒留裴煙站在外麵歎氣。


    她幽幽的道:“你也看見她的花貓臉了,對吧?”


    花海女點點頭:“是啊。“


    裴煙聳了聳肩。左右是被喻央看見,他才不會嫌棄喬鶯鶯呢,說不定還會被可愛的厥過去。她既不想站在黑漆漆的丹房裏,也不想打擾喬鶯鶯和喻央說話,便站在院子裏,和花海女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不知怎麽,喬鶯鶯的話和危則的重疊在一起,像是某種預兆。驚動神殿的亡靈,帶來不好的結果.....裴煙若有所思道:“海女,你覺得有沒有可能,神墟裏也有偽神,就和你在浣花鎮一樣?”


    花海女:“.......”


    舉例子就舉例子,為什麽還要順便內涵一下她?


    她繃著臉回道:“有可能。人死前心願未了,化為有著強大執念的厲鬼,能做的事情反而更多。未必是偽神,也有可能是不甘心死去的亡神作祟。”


    裴煙點點頭。


    院牆外一株紅杏俏生生探出花朵,將香氣毫無保留的送進院中。蔥蘢樹影下投射出形狀不規整的光斑,映出一個搖搖晃晃的夏天。唯一不夠自然的是沒有鳥。


    裴煙身為獸族中至尊的血脈,沒什麽動物尤其是鳥類,敢輕易的湊到她的麵前,正如現在的情況。


    十二家達成了短暫的協議,優秀的年輕子弟們紛紛進入神墟,鹿防鎮一時空空蕩蕩,街上無人來往。陽光熱烈的投射下來,卻驅不散裴煙心頭的寒意,仿佛大雨將至,現在的陽光隻是錯覺。


    胡刀夫人所贈修複靈識的靈草著實不錯,喻央以此煉製丹藥給花醉服下一個時辰後,她就在一眾閃著精光的眼睛中醒來了。


    花醉還不能動彈,看著麵前湊得極近裴煙和喬鶯鶯兩張滿麵紅光的大臉,虛弱道:“給我起開!”


    喬鶯鶯和裴煙推搡了半天,彼此認為花醉說的是對方,直到花醉忍不住再次出聲:“我說的是你們兩個!”才一齊悻悻然的坐遠了點。


    她此番虧空太甚,隻來得及對熱切旁觀的兩位狐朋狗友駁斥兩句,就再次陷入沉沉的昏睡,嚇的喬鶯鶯找到喻央揍了一頓,才覺得心裏的驚慌壓下了好些。


    喻央解釋說還要三四天,等藥力被身體吸收,裴煙就可以給花醉祛除枯木逢春了。


    傍晚,花醉在屋子裏沉睡,裴煙和喬鶯鶯並肩躺在屋頂上。準確的說,是裴煙躺在屋頂上,喬鶯鶯和她的海東青並肩倒掛著。


    喬鶯鶯伸了個懶腰,語氣鬆弛道:“從前我和你在宗門裏,總覺得好像這樣就過了一輩子。我心說修仙數百年,天天這樣可也太無趣了,可不得悶死。沒成想出來之後,還有點懷念。”


    裴煙雙臂枕在頭下,優哉遊哉的看天上的星星,或許還有星星後不懷好意的眼睛,她假裝沒看到:“嗯哼。”


    喬鶯鶯難得沒計較裴煙回答不認真,隻是說:“我們什麽時候回去啊?”


    裴煙沒有立刻回答,很久之後才道:“我也不知道。”


    月光皎皎,月宮中似有神妃仙子,裴煙定睛看了一會,遙遙的天空上竟真的有一個風姿綽約身段輕盈的女人,正風風火火的衝向她們的院子。


    喬鶯鶯唰的翻上屋頂,海東青順她心意向女人的方向飛去,喬鶯鶯喝道:“是誰?”


    第65章 去蓬萊


    女人靈巧的閃避過海東青的翅膀, 輕盈的在空中打了個旋,爽朗的笑道:“裴煙小友,是我啊。”


    看來今天的星星是看不成了, 裴煙無奈的起身略施一禮,笑道:“見過胡刀夫人。”


    喬鶯鶯的海東青空手而歸,此時正有些委屈的窩在她懷裏,喬鶯鶯麵色不善道:“誰?”    胡刀夫人半點不惱, 笑盈盈的看著喬鶯鶯:“這位小友怎麽稱呼?”


    月光清亮, 將胡刀夫人豔麗的臉照的清楚, 喬鶯鶯認出她是在盛興麵前為她和花醉解圍的女人, 臉色緩和不少,也還禮道:“晚輩喬鶯鶯, 謝過前輩相助之恩。”


    胡刀夫人擺擺手:“我隻是看不慣盛興這個老東西,是誰我都會幫的,不用謝我。”


    一句話把喬鶯鶯噎了回去, 三人不尷不尬的站在屋頂上, 你看我我看你,都沒什麽話可說。還是裴煙開了口:“不知您深夜到訪, 可有什麽要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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