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後的兩人對視一眼,沒再說什麽,掩門退了出去。


    在房門完全掩住後,左邊更高大一些的男人道:“給主子去消息吧。”


    另外一人聞言點了點頭,往船尾走去。


    兩日後,船停在了清淮一帶最近的港口,水路下來後走小路上官道,再途經一個驛站,便到了清淮州內了。


    幾個下人收拾好了行李,俞景故意等了一會,落在了下船的人群末尾。


    不遠處,那個苗疆男人與身後兩個男人準備下船,俞景一行四人不遠不近的綴在後頭。


    “夫君,下了船後我們要跟著他們麽?”


    一直被俞景攬在懷裏的蘇聞琢湊近他小聲問。


    俞景護著她不被人群擠到,眼睛盯著前方那幾人:“不用,他們會跟著我們的。”


    落後幾步隻是為了看那苗疆男人身邊,鄭逢年到底放了幾個人。


    魏世昭走在俞景的另一邊,也伸手虛虛環在陸沉霜身邊,幫她擋著擠過來的人,又低聲對俞景道:“歐大人那處我已經派人去打招呼了,一會他們先走,我們在後頭跟著就是,到了清淮再碰頭。”


    這次與俞景一同前往清淮賑災的監察禦史姓歐,第一次接這差事,表麵上看著與鄭逢年沒什麽交集,往日裏在朝中為人也還算剛直。


    “嗯。”俞景應了一聲,沒再說什麽多餘的,因為他已經看見下了船的那三人在旁邊等了一會,很快又有四個人過去與他們匯合。


    那四個男人穿著普通,臉也普通,俞景眯了眯眼睛,將他們的長相掃了一眼。


    四人此行似是作為下人身份,沒多久有兩個便牽了一輛馬車來。


    但他們卻沒急著上去,而是坐到了港口旁邊的一個茶肆要了一壺茶。


    第88章 夜襲


    這幾人的舉動看起來再正常不過, 旁的人若是瞧見了隻當他們是坐船累了,在這裏喝點茶歇歇腳。


    但俞景幾人心知肚明,這就是在等著他們呢。


    他將目光移開, 與魏世昭短暫的相交, 然後神色自若的扶著自家夫人往前走了兩步下了船。


    四人帶著幾個丫鬟小廝下船後沒有停留, 魏世昭人脈廣,這時候早就有人帶了馬車在這裏等著他們。


    四人二話沒說,半點沒耽擱便馬上又啟程了, 急匆匆的像是在趕路的樣子。


    朝生和阿墨在前頭駕車,俞景和魏世昭騎馬跟在兩側, 蘇聞琢和陸沉霜的丫鬟也跟在馬車旁邊。


    一旁茶肆的那幾個男人看見, 對視了一眼,將銀子拍在桌上後,也趕緊上馬的上馬, 上車的上車, 遠遠的跟在了後頭。


    要上官道, 隻有這條小路好走一些, 中間還要穿過一個小鎮,一路上從船上下來換馬車的人也不在少數。


    於是兩輛馬車隔的不遠不近, 也看不出什麽異常來。


    等上了官道後,路開闊了許多,日頭漸漸高了,陽光曬在皮膚上都覺炙熱, 兩個姑娘叫丫鬟進了車上, 一時間馬車裏有點擠了起來,連帶著速度都慢了一些。


    而後麵遠遠跟著的那輛馬車,也慢了下來。


    俞景和魏世昭騎在馬上, 偶爾偏頭與對方說話,隻當沒注意到後頭有人跟著。


    這條官道離清淮已經不遠,隻是考慮到行夜路不太方便,他們按著計劃,傍晚時分抵達城外的一處驛站。


    這是朝廷特意修了給往來官員歇腳的地方,俞景拿了通牒出來,驛站的官兵便讓他們進去了。


    而後頭一直遠遠綴著的那輛馬車自然是進不了驛站的,馬車未停,直直的朝前駛去,但在俞景一行人進了驛站之後,又從前頭往回繞了一段,最後進了驛站旁邊的客棧。


    下了馬車,烏先生有些不滿:“為什麽不直接進城?我的蠱不會有問題,根本不用盯的這麽緊。”


    他身邊的一個男人麵上沒什麽表情,隻是道:“這是主子的吩咐,還望先生體諒。”


    聽見是鄭逢年讓這麽做的,烏先生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他這一趟幫他辦事,剩下的銀子還沒結,先不與他們計較。


    這邊俞景一行人要了幾間房,又讓人將馬車和馬牽下去拴好後便各回各屋了,也沒有多交流。


    稍微修整了一下,到了晚飯時間,四人在一樓碰了頭。


    飯已經擺上桌,出門在外沒有那麽多講究,幾人紛紛動筷。


    魏世昭夾了一筷子菜到碗裏,而後低聲道:“蒼林剛剛回來,那幾人後來進了隔壁的那家客棧要了房,看來是要盯我們盯到底了。”


    俞景給蘇聞琢夾了一筷子肉,也沉著聲音:“今夜是最好的時機,就在子時動手。”


    他和魏世昭現在一人有一隊暗衛在身邊,暗衛一隊五人,東無和西言也在,他們如今在暗處,是最好動手的時候。


    蘇聞琢和陸沉霜聽著他們談話,老老實實的在旁邊吃飯,沒有打擾,但心裏都不約而同繃緊了一些,聽這兩人的意思,晚上是要做些什麽了。


    用過晚飯後,幾人很快各自回了房間,俞景將門掩好,牽著蘇聞琢在床邊坐下。


    他細細叮囑了一番:“今夜我離開後你便去陸小姐的屋子裏,朝生和阿墨都會在屋裏守著,你們兩人將門窗關好,我很快就回來。”


    蘇聞琢抿了抿唇,拉住俞景的衣袖靠進他懷裏,低聲道:“會很危險是麽?你,盡量不要受傷好麽……”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說的話有些任性了,若真的是刀光劍影下,哪還容得人想那麽多呢。


    俞景低低笑了一下,摟住她纖細的肩,下巴抵在她的發間,聲音低啞又溫柔:“別擔心,這次暗衛的人手足夠,我們又在暗處,我隻是跟著去看看,不會有什麽大事的。”


    蘇聞琢聽他這麽說,這才點了點頭,但還是將人抱的更緊了些。


    這處驛站本就在郊外,入了夜後四周除了蟬鳴聲便再無其他響動,隻覺得越發安靜。


    按照以往的時辰,這個時候蘇聞琢是已經歇了的,但今夜她哪裏會睡的著,隻是為了顯得一切如常,他們到了點便將燭火熄了,連窗戶也關上。


    子時差一刻,驛站裏已經隻剩下一樓大堂裏有微弱的燭光,但一個人都沒有,大門和院門也已經被關好了。


    俞景看了看時辰,輕輕打開了房間的門,帶著蘇聞琢出了屋子。


    外頭很黑,就著一樓微弱的燭光,蘇聞琢看到魏世昭已經在陸沉霜的門前等著了。


    而陸沉霜也早就把門打開。


    他們輕手輕腳的走過去,俞景將蘇聞琢送進陸沉霜的房間,臨走前,蘇聞琢回身抱了抱他,沒有說話。


    俞景大手撫上她雪白的後頸,將人往懷裏按了按,過了一會才鬆開。


    他與魏世昭兩人很快掠下樓,打開了大堂的門。


    阿墨和朝生輕輕將門關上,對著蘇聞琢和陸沉霜行了一禮,朝生道:“夫人,陸小姐,你們去裏間歇一會吧。”


    蘇聞琢“嗯”了一聲,與陸沉霜對視一眼,便朝裏間去了。


    兩人心裏雖然擔心,但也知道這時候除了等也不能做什麽,隻希望他們事情辦的順利。


    -


    清淮一帶遭災,往來的人少了,這城外開的客棧自然也就沒什麽生意。今天一整天,也隻接待了一波客人。


    店小二坐在桌前打哈欠,百無聊賴的玩著算盤,就等著二樓的那幾個客人熄了燈他好回屋睡覺了。


    說起來這幾個客人出手倒是闊綽,還讓沒吩咐就不用進屋,連吃食都沒要,像是用的自己的幹糧。


    他作為客棧的小二當然也是形形色色什麽樣兒的人都見過,但來這一片的苗疆人倒是看見的少。


    店小二又撥了一下算盤,想起傍晚時那個率先走進客棧,臉上還帶著長長一道疤的男人,在這個深夜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明明那男人的長相看起來是極其普通的,但卻莫名就是透著一股子陰翳,叫人看著怪不舒服的,也不知是做什麽的,還跟商賈之人走在一起。


    店小二眯著眼睛漫無邊際的思緒飄遠,再抬眼看向二樓時,發現幾間房的燈熄了。


    他嘀嘀咕咕了一句:“總算是歇了。”


    然後麻溜的給大堂裏的燭火滅了,留一盞小小的燈籠,然後回了後院的屋裏躺下,沒多久就打起了呼嚕。


    此時萬籟俱靜,黑夜籠住大地,連一絲風也沒有。


    幾個人影悄無聲息的潛入客棧,迷煙沒多久便彌漫了二樓的走廊。


    俞景一行人事先服過解藥,但鄭逢年的暗衛也很警覺,幾乎是在他們剛剛進入客棧沒多久,屋裏便有了輕微響動。


    外頭的人隱入暗處,裏麵的人提刀開門,電光火石之間,短兵相接。


    俞景他們占有絕對的人數優勢,那五六個暗衛很快就被拖延住,他與魏世昭飛快的看了一眼,開始挨個房間找人。


    一早在晚飯的時候他們便與驛站的人聊了幾句,得知這家客棧已經好些時候沒有生意了,今日還是頭一遭來了幾個客人,估計也就那幾個了。


    而現在出來的人裏沒有那個苗疆男人。


    每間屋子都沒人,但有間屋子裏還放著衣服,是苗疆的樣式,窗戶是開的,邊上還墜了根不知道從哪撿來的麻繩。


    人跑了!


    俞景心裏一凜,與魏世昭兩人立刻翻窗追了出去。


    好在這間客棧的後麵隻有一條小道,兩邊的林子不密,他們用上輕功沒準還是能追上。


    果然,沒過多久就看到前方有人影,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衣裳,沒著外衣,腰間有個小竹簍。


    俞景眼神淩厲起來,提了一口氣速度更快了些。


    那男人似乎是察覺到了,邊跑著回頭看了一眼,他看樣子並不會武功,但是突然吹起了奇怪的口哨,然後從懷裏掏出一根竹棍飛快戳進自己的竹簍,再拿出來時上頭不知攀了個什麽,突然飛了起來。


    直直的衝著俞景便來了。


    俞景一驚,閃電似的從手裏射了一隻飛鏢出去,將那飛過來的蟲子釘在了地上,與此同時隻聽魏世昭大叫了一聲:“蛇!”


    他低頭,看到路邊草叢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這麽多蛇,蜿蜒著向他們爬過來,讓人看著頭皮發麻。


    蛇群遊走的非常快,近身後立刻朝他們發起攻擊,兩人不得已停下應付,被拖慢了腳步。


    眼看著那個男人要越跑越遠,俞景又從懷裏摸出一枚暗器,帶了內力扔出去,很快便聽見那個男人一聲慘叫。


    他的身影踉蹌了一下,但沒有停。


    黑夜裏俞景看不真切,隻隱約覺得好像是射中了他的肩。


    蛇群太難纏,他與魏世昭不得不掠到樹上,隻是這一番耽擱,那個男人到底還是跑遠了。


    隨著他的距離越來越遠,蛇群竟然也漸漸散了,俞景和魏世昭又往前追了一段路,卻沒再見到那個男人的蹤影。


    俞景皺起眉頭,魏世昭錘了一下路邊樹,有些煩躁。


    搞偷襲都能讓人給跑了!


    這人還真就比鄭逢年的那些暗衛都要難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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