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飛燕見探險隊避過熱帶風暴的襲擊,已經進入了野人山巨型裂穀內部。當此情形,須是步步為營,不必急於求成,免得最後功虧一簣,就讓大夥停下來歇口氣,等到地底的迷霧降至最低後再繼續行動。


    眾人便在裂穀內部的峭壁間,尋了個被藤葛覆蓋的凹洞,深淺寬窄剛可容下數人,就擠在裏麵攏了堆火,烘幹身上被雨水澆透的衣物,同時吃些幹糧裹腹,耳聽雨水刷刷落下,身邊岩縫裏有嗚嗚風聲掠過,處在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險惡之處,不免心驚肉跳,又怎能歇得安穩。


    玉飛燕在短短一天之內,連折了左膀右臂般的幾個得力手下,心裏自然有些慌亂沮喪,想想如今身邊隻剩下一個俄國人白熊,而此人是為躲避蘇俄鐵幕統治,流亡到東南亞一帶他,曾在緬、寮、泰三國之間的無政府地帶,為種植纓粟的毒梟賣命,因其殺人成性,獸心一起,翻臉就不認人,後來惹下禍事,被割掉了半皆舌頭,才被迫逃至馬六甲海峽,最後又輾轉投到了玉飛燕手下入夥,他性情冷漠凶殘,心機難測,根本不值得信任。


    眼下玉飛燕所能寄予希望者,就隻有緬共遊擊隊的四個成員了,她初時隻想帶上熟悉雷區,並且能找到幽靈公路的karaweik,但現在回顧一路上的經曆,也多虧把司馬灰扯了進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玉飛燕打算要在事成之後,拉攏收買這些人入夥,通曉醫術善於接骨的阿脆倒還好說,可司馬灰和羅大海這倆小子卻是一副軟硬不吃的臭脾氣,如何才能說得他們心動?玉飛燕向來足智多謀,更會籠絡人心,稍作尋思,就計上心來,趁著這短暫的休息之際,先從karaweik身上找了個由頭。


    玉飛燕發現karaweik膽子很小,自從進了這野人山巨型裂穀以來,嚇得牙關打顫,話也不敢說上半句,就從身邊取出一枚翡翠扳指。她祖上曾是顯赫貴族,這扳指是其祖傳之物,如果投到注滿清水的銅盆中,就會放出滿盆瑩綠之光,顯得頗不尋常,又因是大內之物,更有避邪擋災之異。


    玉飛燕拿出這枚翡翠扳指,取個紅繩給karaweik掛在脖子上,並且說了其中好處與他知道。


    阿脆見karaweik懵然無知,就告訴他說這扳指很貴重,讓他快向玉飛燕道謝。


    玉飛燕心中暗自得意,正想同karaweik認作異姓同袍,再趁機與司馬灰等人結納了。誰知司馬灰看也不看她那枚祖傳的翡翠扳指,反倒對玉飛燕說:“無功受祿,寢食難安。星期天這小子,是我和羅大海的兄弟,你送他如此貴重的東西,我們也當送還你一件才對。”


    玉飛燕知道司馬灰這是不肯領情,心中極是不屑,心想:“你小子身上稱得什麽,能與我家祖傳扳指相提並論,還好意思拿出來作回禮?”


    司馬灰看出她的意思,說你可是小瞧人了,別忘了破船還有三千釘,你勝家有祖傳的玩意兒,我們也有戶裏留下來的東西,說著他衝羅大海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把東西拿出來給玉飛燕見識見識。


    羅大海與司馬灰向來都有默契,他點頭會意,把全身上下口袋都翻遍了,終於掏出來一個銅製雕花的挖耳朵勺,看工藝似乎是緬甸土產,雖然看上去還算精致,那成色也像是有些年頭的,但怎麽瞅怎麽是坊間的貨色,要拿到玉飛燕這種常和稀世珍寶打交道的行家麵前,實在是顯得太不入流了,這件東西能有什麽價值?掉在地上恐怕都沒人撿。


    司馬灰看玉飛燕見了這挖耳銅勺,滿臉都是鄙夷不屑的神色,就假意冷笑一聲,對她說:“打頭的你不識貨了吧,是不是以為咱哥們兒手裏的這件東西,是二分錢買個雞屁眼子——貴賤暫且不論,它根本就不是個物件兒。其實你大概是有所不知,這可是清末民初的時候,由打皇宮大內帶出來的。多少年來,它都是羅大舌頭家裏壓箱子底兒的寶貝,要不是為了送給你這種有身份的人物,我們是死活也不肯拿出來的。”


    羅大海在旁幫腔做勢,就好象動了多大感情似的紅著眼圈,含淚勸阻司馬灰說:“兄弟,我前思後想,這東西我還真是割舍不得,咱這麽做實在……實在是太對不起祖宗了。”


    說著就要把司馬灰手裏的東西拿走。


    玉飛燕本以為司馬灰是在捉弄自己,看他們神色鄭重,不像作偽,難不成自己真是看走了眼,可於情於理又都說不通,隻好問道:“皇宮裏怎會有這等貨色?”


    司馬灰故作無奈地道:“咱們說到哪算哪,我今天講給你知道原也無妨,但你可千萬別給傳揚出去,這也不是有多光彩的事。”


    玉飛燕更覺詫異了,這裏邊還有什麽不光彩的?卻見司馬灰伸手一指羅大海,對她壓低了聲音說道:“不瞞你說,你別看羅大舌頭嘴裏有點東北口音,其實他祖籍是北京的,那北京皇城根底下,從來便是藏龍臥虎,什麽樣的高人沒有?這羅大舌頭的爺爺,就不是個一般的人物,乃是滿清王朝最後一位大太監小德海,這件東西的來曆可不得了,是他爺爺小德海,跟著宣統皇帝離開紫禁城的時候,從宮裏順手牽羊給順出來的。”


    羅大海一聽差點沒氣暈過去,心說“司馬灰你真是一肚子壞水,得便宜就占,我就沒見過比你更缺德的人了,你爺爺才是他娘的大太監呢”但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也隻好繼續苦著個臉,唉聲歎氣地對玉飛燕說:“你聽人說話不要緊,可要聽明白了子醜寅卯,其實我爺爺他老人家並不是賊,隨手順出來這件東西,隻是為了留個念想,這教為人不能忘本,咱那個大清國沒了之後,老爺子天天對這挖耳朵勺行三拜九叩之禮,他老人家由打六歲就進了宮,服侍了太後和皇上多半輩子,一直到死還不忘了給主子盡忠呢……”


    他說到最後,似是念及舊事,觸動了心懷,竟已哽咽難言。


    司馬灰連忙出言勸慰:“奴才能當到這個份上,真算是太對得起主子了。”


    玉飛燕聽到此處愈發起疑:“既然小德海是紫禁城裏的太監,而且六歲就淨身入了宮,怎麽可能會有後人”司馬灰趕緊替羅大舌頭遮掩,說那位小德海公公出來之後,他不是也得成家過日子嗎?結果就娶了個老宮女為妻,又收養了一個兒子在膝前,以便給自己養老送終,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感情好的沒話說,所謂“不是親人,勝似親人”這正是羅大海他們家最令人動容之處。


    玉飛燕微微點了點頭,心中卻仍有許多疑惑不解之處,又問道:“那位小德海公公,既然能從宮裏邊帶出東西來,為何他不取金銀玉器,更不拿古董字畫,偏要拿個挖耳朵勺回來壓箱子底兒?”


    司馬灰隨口編造,說你可別小看了這個純銅的挖耳朵勺,名副其實的是件國寶,為什麽呢?因為看一件古物,你不能以材質斷其貴賤,首先是要看它的曆史價值,其次才是它的藝術價值。


    話說自打大明洪武皇帝龍興,浴血百戰,終將元人逐回漠北,恢複了我漢家山河,後有燕王掃北,建都北京,一度勵精圖治,海內無事,怎奈日月頻遷,星霜屢改,這正是“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到得明朝末年,朝廷失政,內憂外患,民不聊生,先是闖王李自成揭竿而起,率軍打破京師,逼得崇貞皇帝吊死煤山,改朝換代為大順,天下百姓隻道是就此安居樂業,可偏又有吳三桂衝冠一怒為紅顏,引了清兵入關,那八旗鐵甲席卷而南,所到之處,勢如破竹,從此定鼎了中原,大清國仍然是建都北京,你道這是為何?隻因那滿清皇帝,也看中了咱北京的形勢不俗,此地北銜燕山,西接太行,東吞渤海,南壓華夏,真可謂金府天城,乃是萬古千年的不拔之基。


    自從滿清入主以來,接連出了幾代明君聖主,審時度勢,任用賢能,務實足國,重視農桑,平定各地叛亂,一舉掃除三藩,終於使得四海一統,萬民歸心,豈料康乾治世之後,卻擋不住盛衰輪轉,風雲變換,終於朝綱敗壞,大局糜爛,不可收拾,眼看八國聯軍趁勢打入北京,逼得慈禧太後倉惶出逃,駕攆行至途中,天時風幹水涸,烈日懸空,浮雲淨掃,老佛爺體內生出痰火,耳鳴目燥,苦不能言,禦醫多方診治無果,正當堪堪廢命之時,幸有隨行官吏呈上暹羅進恭來的玲瓏八寶挖耳勺一柄,由總管太監李連英親自為老佛爺掏出耳垢,上天枰權之,重一兩有餘,慈禧得以泄出內火,頓覺神清氣爽,耳聰目明,因此而活,遂主張於洋人議和,簽定了《辛醜條約》可以說如果當初慈禧沒掏耳朵,她未必能保住性命再次返回京城,光緒皇帝也不會因為變法不成,積鬱成疾,落得含恨而終的悲慘下場,誰又能想到,這小小一個挖耳朵勺,卻是曆史風雲變幻和晚清末年喪權辱國的見證之物,難怪到後來李鴻章李大人感歎道:“勞勞車馬未離鞍,臨事方知一死難。三百年來傷國步,八千裏外吊民殘。秋風寶劍孤臣淚,落日旌旗大將壇。挖耳銅勺原非凡,請君莫作等閑觀。”


    玉飛燕至此才終於明白,原來司馬灰說這麽多,無非就是為了顯得他這件破玩意兒價值不凡,足以頂得上自己送給karaweik的那枚翡翠扳指,自己剛才那番深情厚意竟然全都打了水漂。真是明珠美玉,投於盲人,好心都被當成驢肝肺了。她越想越是生氣,不由得柳眉倒豎:“你就這麽看我不起?”


    司馬灰看玉飛燕被自己氣得俏臉慘白,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了,心中難免有些惻然,就直言相告,勸她說你就收下吧,雖然跟你在古墓裏見的寶物不能比,可螞蚱蹦進油鍋裏,大小也算是個葷腥兒。另外你也別廢心思拉攏我們入夥了,這麽多年以來,從沒有人從野人山巨型裂穀裏邊活著走出去。退一萬步講,即便咱們真能活著離開,我也隻希望你履行先前的承諾,帶karaweik遠走高飛,至於我們三個的事你就別管了。


    原來司馬灰和羅大海、阿脆三人,在遇到“柬埔寨食人水蛭”時,便都已仔細想過,就算自己三人僥幸撿條命離開野人山,也不打算逃往海外去了。因為到了那邊一無所長,也無以為業,為了謀求生計,必定會受製於人,遲早還得跟玉飛燕去做盜墓的“晦子”想想薑師爺和鑽山甲等人的下場,可見“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他們都是被東家以重金所雇,結果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這片與世隔絕的原始叢林中。做這等把腦袋別到褲腰帶裏的勾當,誰也保不準哪天就走了背字,一頭撞到“橫死鬼”手裏搭上性命。與其為了金錢去給那些財閥賣命,到最後死得像條狗一樣,還不如就此越境回去,該挨槍子的挨槍子、該蹲土窯的蹲土窯,倒也落得一個精神爽利。


    玉飛燕聽罷司馬灰之言,心頭怒氣雖有緩和,但恨意仍然未平,正待再同他說些什麽,忽聞裂穀底部傳來一陣巨響,眾人知是有事發生,急忙探出身子向下張望,就見腳下那片茫茫迷霧之中,射出幾道強烈而又刺目的光束。


    眩目的強光,穿透了層層濃霧,明一陣暗一陣的不住搖動,晃得人眼前發花,隨之而來的,是一片古樹朽木倒塌折斷般“吱吱啞啞”的怪異聲響。司馬灰察覺到那動靜自下而上,由遠而近,來得極是不善,聽著就讓人發怵,他尋思:“濃霧中的幾道光束看起來如此明亮刺眼,比探照燈還亮過數十倍,絕不可能是生物光。還有那陣猶如枯樹一般,從巨型裂穀深處迅速移動上來的聲音,又是什麽物體發出的?”


    第三卷 浮屠 第七話 墜毀


    大約在野人山巨型裂穀兩三百米深處,從濃霧中射出幾道刺目的光束,強光在黑暗中搖晃不定,同時在地底有枯樹般吱吱啞啞的異常聲響發出,聽那動靜,竟像是深淵裏有什麽東西迅速爬了上來。


    司馬灰斷定在濃霧中出現的光源,絕不會是生物光。一般由生物或礦石發出的光亮,都屬於化學冷光,亮度持久,但不會發熱,對人類而言,是一種最為理想的光源;然而那片迷霧中晃動的光線,卻極其刺眼,不是普通的探照燈可比,似乎來自於某種具有熱量的電氣光源。難道在這與世隔絕不見天日的地下裂穀中,隱藏著至今還可以運作的“強光照明裝置”那架失蹤近三十年的“蚊式特種運輸機”在如此陰冷潮濕的環境中,它也早該被腐蝕得破爛不堪了,而且運輸機上肯定不會裝有這種強光探照燈,所以從濃霧中發出的光源,不可能來自於墜毀多年的“蚊式”眾人心下駭異難言,都不知迷霧深處會出現什麽,可凝神秉息地窺覷了一陣,就見那幾道光束倏然熄滅,裂穀底部再次變得寂然無聲,就如同什麽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一個危險之所以成為危險,在很大程度上,都是由於人們在事先不能預見到它的真相,司馬灰也知道遇著這種事,光憑猜測沒有用,還須眼見為實,他跟眾人稍作商議,就決定同玉飛燕兩人下到濃霧中探明究竟有些什麽,當即帶上武器,身上綁了以發光二極管作為光源的“宿營燈”又拿了聚光手電筒,攀藤附葛向下而行,隨著距離湧動的霧氣越來越近,就隱約見那渺渺茫茫的霧中,浮現出一個巨大朦朧的黑影。


    由於熱帶風團“浮屠”的侵入加劇,野人山地底裂穀中的霧氣仍在緩緩降低,二人到得近處時迷霧已經不太濃重,司馬灰借著手電筒的光線,仔細去看那個巨大的黑影,發現那竟然是一架被無數枯藤纏住的改型運輸機,這架運輸機機頭圓鈍,機身形狀有如橢圓斷麵,兩翼呈梯形分布,前窄後掠,與普通運輸機截然不同的是——它通體都采用木製膠合板結構。


    運輸機機身上赫然有個顯眼的“黑蛇”標記,這與在空軍基地照片上拍攝的那架機體完全一樣,而且看機型結構,與英國空軍失蹤的黑蛇號“蚊式特種運輸機”一致,由於“黑蛇號”屬於改型特種運輸機,根據任務需要有意加擴充了貨艙裝載容量,機體也經過了大幅度改裝,和常見的輕型“蚊式特種運輸機”區別很大,所以對比照片判斷出它的“身份”並不困難。當年的檔案顯示:這架運輸機落入裂穀之後,從電波中傳來斷斷續續的通訊聲,駕駛員在拚命呼救的同時,也曾確認“黑蛇”降落在了霧中,隨後便中斷了與外界的一切聯係。


    可是司馬灰和玉飛燕親眼所見,才知原來這架“蚊式特種運輸機”並沒有落入地底最深處,而是被堅韌的古藤絆住,懸掛在了野人山裂穀半空隻中,並不曾降落著陸,由於“蚊式”與其他軍用飛機不同,完全采用全“balsa”輕質木料構造,液冷發動機功率高,飛行速度快,續航時間久,同時載重量並沒有因此降低,而且蚊式飛機生存能力很強,可以適應各種艱巨任務的需要,在緬甸山區複雜多變的氣候條件下,更能夠發揮它出類拔萃的優異性能。這架“黑蛇號”改型特種運輸機,在失控墜落時,受到裂穀間凝聚的氣流作用,使得機身仍然保存完整,看上去並沒有嚴重受損。


    探險隊冒死進入野人山,為的正是尋找這架特種運輸機,並將機艙裏的“貨物”帶回去,此時意外的發現到,失蹤的運輸機被亂藤掛在了裂穀半空,如此一來,就不用在深入霧氣籠罩危機四伏的洞窟底部,不能不說是意外之喜,但司馬灰和玉飛燕卻並未因此感到慶幸,反而隱隱有種不祥之感。


    玉飛燕看那機艙裏黑漆漆的鴉雀無聲,就低聲問司馬灰道:“你有沒有覺得這架運輸機什麽地方不太對勁?”


    司馬灰攀住從峭壁上垂下來的樹藤,盯著那駕“蚊式特種運輸機”望了一陣,他早看出些不同尋常的詭異之處,便隨口答道:“是不太對勁,它太新了……好像是剛剛才墜毀。”


    事實上這架運輸機墜落在深山洞窟裏,應該已經接近三十年之久了。然而時間和地下惡劣環境的侵蝕,卻並未在它身上留下任何痕跡,機身上的塗裝就如同新的一般,也許連發動機都還是熱的。


    回想起先前在野人山巨型裂穀外邊,眾人曾看到一架幽靈般的機影從低空掠過,當時機艙裏沒有任何光亮,螺旋槳也是停止運轉的,探險隊追蹤其飛行軌跡至此。依理推斷,那架從雲層中墜落的運輸機,應該就是被裂穀中枯藤纏住的“黑蛇號”但是英國皇家空軍執行特別運送任務的“黑蛇”號蚊式運輸機,僅有二十幾年前在野人山失蹤的那一架而已。


    玉飛燕不禁在心中狐疑起來:“難道先前看到的真是幻覺?然而種種跡象又都表明,眼前這架運輸機確實是剛剛墜落不久。失蹤多年的黑蛇號運輸機在霧中究竟遇到了什麽?它在完全沒有任何動力的情況下,怎麽可能在空中飛行?”


    又想莫非時間與空間這些恒定不變的能量,都在地底濃霧中被扭曲顛覆了,才使“黑蛇號”運輸機以這種鬼魅般不可思議的方式出現?另外機艙裏的駕駛員到哪去了?還有剛才霧中冒出的幾道刺目強光,以及地下深處那陣“吱啞”不絕的異常響動又是什麽?


    玉飛燕雖是見多識廣,可當此情形,也如同落在五裏霧中,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因為這些事畢竟與她慣熟的盜墓勾當相去甚遠,而且現在所麵對的情形似乎是屬於“超自然現象”即以科學常識和物理定律都難以解釋之事,她在腦中接連閃過幾個念頭,但很快又被自己推翻,隻好再次問司馬灰:“現實中怎麽會出現如此情形?莫非咱們是在噩夢裏不成?”


    司馬灰何嚐不盼著這幾天的遭遇僅僅是一場噩夢,可肩上隱隱作痛的傷口在不斷提醒他:“眼前之事雖然詭異得匪夷所思,卻完全是鐵一般的事實。”


    他此刻聽到玉飛燕的話,稍一沉吟才答道:“肯定不是噩夢。”


    司馬灰嘴上如此應了一句,心中卻尋思:“這話也得兩說著,古有‘蝴蝶、邯鄲、南柯、黃梁’四夢,到後來又有個紅樓夢,都在隱喻世間萬事如夢,可見人活著就是做夢。仔細想想這話確實也有一定的道理,夢境和現實之間的區別本來就很模糊,隻不過咱這輩子遇到的……全是噩夢。”


    司馬灰向來膽大包天,決定先到機艙裏看個究竟再說,他使個“仙人掛畫”雙腳攀住枯藤,身子倒懸下探,兩手輕輕撐在“黑蛇號”特種運輸機的駕駛艙頂部,然後用身上攜帶的聚光手電筒照射,去窺視艙內的情況。聚光燈光束所到之處,隻見雙座駕駛艙內空空蕩蕩,除了有幾處地方因為撞擊破裂而漏入雨水之外,連鬼影也沒有半個。


    整架蚊式運輸機被藤葛所纏,懸停在了地下裂穀的半空,絕壁上倒垂下來的藤類植物,粗者猶如寺廟殿堂裏的柱子,雖是堅韌異常,但畢竟不是鋼纜,承受力已經接近盡了極限,司馬灰雙手撐在位於機首的駕駛艙頂部,發覺運輸機搖搖欲墜,好像隨時都會掙脫古藤束縛,繼續向更深處墜落下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謎蹤之國(Ⅰ+Ⅱ+Ⅲ+Ⅳ四部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天下霸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天下霸唱並收藏謎蹤之國(Ⅰ+Ⅱ+Ⅲ+Ⅳ四部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