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能不喝?也就少喝多喝的事兒。”


    漸青湖是亨川開發的別墅區,臨灣江上遊而建,沒有亨川世紀那麽熱鬧,私密性卻更強,她來過兩三回,熟門熟路,老譚把她放下,便把車開走了。


    一樓亮著燈,卻是沒有人影。


    言微拾級而上。


    他這一棟是獨棟,一個鄰居也沒有,房子裏太過安靜,她的軟棉拖踩在深咖色紋理實木地板上,隻聽聞細微的腳步聲。


    言微有些不安,腳下加快了些。


    她兩掌推開黑桃木雙開門,心口猛地一跳,頭皮都麻了。


    秦懷鶴敞著個懷躺在地上,頭正好抵著沙發腿兒,好似從沙發上摔下來的樣子。


    言微臉色煞白,疾步走過去,蹲下身子半跪在地上,把他的頭掰過來對著她,“秦懷鶴!”


    酒味兒衝鼻,她忍不住皺了下眉頭。


    隻見他慢悠悠張開了眼,一雙清眸泛著紅血絲,卻毫不損減眉宇間的俊俏,那雙眼在她巴掌裏直勾勾看她,唇邊隱約一抹壞笑,“言微,你來了?”


    言微心裏一鬆,又忍不住惱意,“你怎麽睡到地上去了?”


    他胸腔微微抖動,“地上涼快。”


    ……


    言微懷疑,他又故意逗她玩兒,卻仍拉扯著他的胳膊,“快起來,這麽冷的天氣,不要睡地上。”


    這兩天天氣又冷了些,也還沒到開暖氣的時候,空蕩蕩的房子一點熱氣也沒有,這樣子躺著,沒病也要躺出病來了。


    他拉著她一隻手,“我熱,你摸摸我。”


    “……哪兒熱?”


    言微上另一隻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不是那裏。”他抓著她的手,徐徐往下走,眯起眼縫瞧她,“這裏,熱。”


    言微:……


    她臉上也熱了,抽回手站了起來,輕輕嗔了一句:“秦懷鶴,快起來。”


    秦懷鶴,多俊雅孤逸,多霽月清風,言微和他待了兩個多月,才知道這分明是一隻野鶴。


    野鶴掙紮著坐起來,對她伸出手來,“言微,拉我一把。”


    言微不疑有他,彎下腰攙他。


    下一刻,她跌落進他的懷抱裏,正好砸在最滾燙的地方。


    他一手箍著她的腰,往他懷上攬,一手捏起她的下巴,帶著霸道狠狠親了上去。


    言微被迫承受這個強勢的親吻,胸口猶如蕩著一股熱潮,往四肢百骸衝竄,眼角也濕了。


    氣息仿佛要被他這一個深吻掠奪而光,她在窒息邊緣,兩手抵在他胸口處,要把他推開。


    秦懷鶴離開了稍許,在她唇邊輕輕遊走。


    “秦懷鶴,你又……”


    言微稍稍偏下頭,熾熱的鼻息,帶著酒香噴薄在她耳朵邊,又癢又燙。


    你又騙我。


    話說了半句她又咽下了,他騙她不過是情趣,她怕他反將一軍:言微,你騙我了麽?


    秦懷鶴卻聽明白了,他掐了一把她的臉蛋,她一張臉光潔柔滑如羊脂玉,一點胭脂粉屑也無。


    他眯著眼縫看她,眼底眉梢盡是風流,“我沒力氣,你給我洗澡吧。”


    言微挪開眼,她總是沒辦法拒絕秦懷鶴,一丁點辦法也沒有。


    浴室裏,白霧嫋嫋,硬是把鏡麵糊成了磨砂鏡。


    她的深色碎花裙濕透了,粘著兩條腿,薑黃色的花朵浸了水,更是豔麗。很快,花朵甩著水珠被褪下,隨手扔到到洗手台,正好打到洗手台擺放的那盆一葉蘭,碎花裙無聲落到防滑魚肚白地磚上。


    言微身子在輕輕顫栗。


    秦懷鶴在她身後,下巴抵在她頸窩,蹭蹭她的臉蛋,喚了一聲“寶貝”。


    言微她心尖一軟,霎時就濕了眼眶。


    他以前也這麽叫過她,隻是她不知道,這一聲是喚她還是肚子裏的寶寶。


    不管是在叫誰,言微這幾天受的冷落和委屈隨著水滴,滑落到地漏裏,她徹徹底底原諒了秦懷鶴。


    “明天我去美國,等簽證辦好了,你跟著我走。”


    “好。”


    第7章 此刻,我應該挨著你。……


    秋日的早晨,花園裏罩著一層灰霧,白玉蘭粘染了朝露,花瓣尤為孱弱。


    早餐快做好了,言微回到二樓臥房,拉開落地窗窗簾,淺淡的秋日陽光穿越玻璃門,灑了薄薄的一層銀光在木地板上。


    她往下一看,近處是碧湖,遠處是正處灣道的江水,水流為財,風水先生說這是灣城風水最好的地方,住在這裏的都能升官發財。


    風水一說難辨真假,畢竟能住進這裏的,都已經非富即貴了。


    秦懷鶴洗漱,言微倚著門框看他。


    “你一個星期就回來了麽?”


    “嗯。”


    她別開眼,看進鏡子裏,指尖無意識扣了扣黑桃木門框,“那,回來了能去見見我家裏人嗎?”


    他對著水龍頭,灌一大口水,來回漱了兩三遍。


    言微頭抵上門框,唇角抖動了下,她想說,如果要跟他去美國,就算暫時不結婚,至少要見見她的家人,經過她爸爸姑姑的同意,這是人之常情。


    可是她嘴裏如同灌滿了鉛,就是說不出口。


    秦懷鶴抹了抹嘴,從鏡子裏看她,“見,等我回來再說。”


    言微手從門框上滑下來了,唇邊浮起了笑,“好。”


    他洗了一把臉,才要拿過毛巾,被言微攔住了。


    她從儲物櫃裏拿出了棉巾紙,抽了一張遞給他,“天氣幹燥,你不要用毛巾硬擦,很傷皮膚,用洗臉巾吸掉水就行了。”


    秦懷鶴沒有立即拿過來,低下頭,壓著濕漉漉的眼睫看她,“言微,你又嫌我幹?”


    言微麵頰陡然一熱,往他手裏一塞,“我是為了你好,這種天氣,神仙也幹。”


    秦懷鶴胡亂抹了一把,隨手把紙團扔在洗手台上,箍上她的腰,嘖了聲,似笑非笑的,“你連神仙都敢嫌?”


    “……”


    “親一下。”


    言微踮起腳尖親了他一下,冰涼涼的,如花園裏的晨露。


    但她的心是暖的,她最喜歡見到早晨的秦懷鶴,讓她想到一些美妙的成語。


    比如朝夕相伴,比如相濡以沫。


    秦懷鶴坐在餐桌前,兩指在太陽穴壓了壓。


    言微沉重的身子還未落到椅子上,又起來了,三兩步繞過餐桌,朝他走過去,“頭還疼嗎?”


    他把手放下,眉頭微挑,“賴你,都睡著了還叫我起來喝什麽醒酒湯。”


    被誣賴的言微輕笑一聲,綿軟的拳頭砸在他肩側,“不喝更疼,你睡沒睡著,難道我還不知道?”


    她曲著指頭,從眉心沿著眉骨往大陽穴,慢慢給他揉壓,“喝酒之前先墊些肚子,這樣能少受點罪。”


    秦懷鶴半闔著眼,享受這晨間推拿,“在美國的時候應酬少,猛地來這麽一回,有些受不住。”


    言微稍稍下了力道,“那你還是回美國休養生息去吧。”


    “就是缺了個人。”


    她還是綿聲細語的,“缺誰呀?”


    他捏上她細軟的手腕,“就缺一個,像你這麽會伺候人的。”


    溫熱的觸感從手腕的毛細孔浸入肌膚裏層,帶著細微小電流,讓言微有瞬間的沉迷。


    “快了,到時候我去美國照顧你。”


    秦懷鶴鼻端一個清淺的氣聲,“都說你聰明,怎麽這覺悟有點兒晚呢?”


    言微的手在他眉尾頓了下,又緩緩摁壓起來。


    她並不是覺悟晚,她是身不由己,有些事情並不是聰明就能做到的。


    第一次見麵,她用自己的聰明伶俐,成功給秦懷鶴遞上了一張名片。


    當然,也僅僅是一張名片,當時的言微以為,他或許連“言微”倆字都沒記住。


    雖是尾盤,但按慣例,公司每周一都要和甲方開一次會,一般都是策劃經理吳青園和銷售經理趙妙陽參會,給亨川藍經理和另外一個營銷總監匯報營銷策略和銷售成果。


    這麽一個沒有發揮拳腳餘地的尾盤項目,翻來覆去就那麽點銷售成果,作為乙方公司,這著實是一個煩人的活兒。


    吳青園還負責別的項目,周報自然是言微來寫。


    趙妙陽是個萬金油,總是以銷售線太忙為由,把匯報材料的活兒推給言微來做。


    一個月總有那麽一兩次,言微要代替兩個經理,去和甲方匯報。


    不管亨川的中層對這個項目上不上心,她並不是敷衍的態度,營銷方案一絲不苟,細分到每一天,且都落到實處。


    這讓她的匯報顯得言之有物,就算零散幾套房子,以龜速在賣出去,至少和前一個代理公司相較,她們公司看起來是有那麽一點成效的。


    藍經理和營銷總對她的印象不錯,反饋到公司,恒億的老總在會議上誇讚了她幾句。


    遺憾的是,秦懷鶴在另一個樓層辦公,有獨立的電梯直達,她根本就沒有機會碰上他。


    但言微知道,她總有一天會碰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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