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卿忽然換了話題，容灩倒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還沒來得及答話，就聽念卿又道：“你一定要來。”
大約是念卿眼神中的期盼打動了她，容灩點了點頭。
念卿衝她一笑，冰封的世界放佛都溫暖起來，又是哢擦哢擦的聲音，容灩就這麽看著念卿漸漸走遠。
容灩在鄰天湖附近住了下來，是念卿第二天來帶她去的，臨時搭的一個茅屋，但念卿來不及說些什麽就又急匆匆地走了。於是剩下的日子，容灩眼前就隻有那天念卿蒼白而疲憊的臉。
終於等到了初一，從早上開始，天空就又低又暗，緊密的大雪不留縫隙地往地上落，漸漸積得很厚，世間的一切都被這樣的雪白籠罩，看不見白色以外的一丁點色彩。
像是要掩埋掉什麽似的，大雪毫無保留地下著。容灩披了念卿留給她的鬥篷，深一腳淺一腳往石橋上來。
湖裏凝結的冰已經完全看不見了，湖麵上隻有鬆軟的雪。
想起那個時候還未修煉成人形時的日子，整日呆在湖麵上，向往著外麵的繁華世界，想要什麽時候能在這樣的世界走一走。然而思緒一轉，又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念卿給自己捉來螢火蟲的景象。那個時候曾嫌棄他惡心，可如今，自己正披著他的鬥篷，忐忑地等著他的到來。
現在仔細想來，那個時候，螢火蟲閃爍下映著的念卿的臉，已經是很好看的了，像是蹲在星河裏的青蛙，無端地有趣起來。
呆呆的青蛙嘴裏吐出螢火蟲來，實在是太傻了。
這麽想著，容灩竟然忍不住笑出了聲。
“想什麽呢，這麽高興？”耳邊傳來溫柔的聲音。
容灩嚇了一跳，扭頭去看，隻看見一張陌生的臉，或者說不是臉，因為那熟悉的臉上戴了一張麵具。
“這是什麽習俗嗎？為什麽戴麵具？”容灩忍不住問。
念卿笑了笑，第一次躲避著容灩的目光，道：“就當是吧。”
麵具上落了些雪花，容灩想伸手替他拂去，念卿卻猛地往後一退。
容灩也立刻縮回手，垂下目光道：“對不起。”
他肯定是嫌惡自己的，連碰一下麵具都不願，果然以前的日子都不過是同情自己罷了。
容灩直覺她誤會了什麽，但決定不去解釋，而是把手裏的一個木盒子遞給容灩，道：“說好給你的東西。”
第185章 法器
容灩伸手去接,很小心地不去觸碰到念卿的手。
念卿忽然明白過來，忍不住脫口而出：“我不是……”
但後麵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畢竟已經沒有意義了,到了後來話就變成：“打開看看吧。”
容灩打開盒子,隻看見裏麵一團白色的東西發著瑩瑩的光，到底是什麽卻看不真切。
“這是我尋到的一個法器,可以幫人改變容貌的。”念卿解釋著。
容灩聞言手上一抖,盒子差點沒能拿穩，她這麽些天，竟然就是去給自己尋這個。
念卿卻隻自顧繼續解釋：“這個法器能夠維持幾百年,配合幻顏術,就可以一直保持你想要的容貌。等幾百年之後，這法器法力耗盡,你修為也精進了，就隻需要利用幻顏術改變容貌。”
說著仔仔細細教給她使用幻顏術的方法。
本是自己心心念念要得到的東西已經捧在手裏，但容灩卻感覺不到絲毫的興奮，她隻覺得這個盒子很重，重得她無力承受。
“容灩。”念卿溫柔的聲音再次喊出她的名字。
容灩的心劇烈跳動起來。
“你去找他吧,找到他，開開心心地好好生活。”
“你為什麽？”容灩努力壓製著聲音裏的顫抖。
念卿猶豫了一下,終於伸手替容灩擦去無聲掉落的眼淚，笑了笑道：“傻瓜，快去吧，今天是應該團聚的日子。”
容灩看著他收回去的手,原來他的手這麽溫暖。
心裏突然有一股衝動，想要留下來，容灩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念卿卻說了句：“再見，容灩。”
說完便轉身匆匆離去。
直到大雪徹底掩蓋了念卿離開的身影，容灩也沒能喊出他的名字。
不知在橋上站了多久，直到手腳都快僵硬了，容灩才回過神來。
大雪漸漸停止，容灩終於朝著鎮子的方向去了。
念卿在拐角處看著容灩遠去的背影，抬起手來時，手指上殘留的容灩的淚水此刻已經完全不見了。
容灩敲響了許儒家的大門，大概終究因為是大年初一，來開門是許儒，今天他並沒有醉酒。
看見容灩時，他眼前一亮，但很快疑惑道：“這位姑娘，有什麽事嗎？”
容灩借助法器用幻顏術消除了臉上的烏青之後，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幾乎也認不出來，原本其實是姣好的麵容，隻是因為這塊記號而顯得猙獰可怖。
“我是容灩。”容灩並沒有再次相見的激動，反而是冷靜的說。
許儒一愣，仔細打量了她一番，才欣喜道：“果然是你！你的臉……”
“我治好了。”容灩還是簡短的說。
許儒幾乎雙眼放著光，側身說：“快進來，你走之後母親一直念叨你呢。我也去找過你，隻是不知道你去了哪兒。那天我喝醉了酒，說了些胡話，你不要在意。我給你做好吃的，算是道歉吧。”
許儒絮絮叨叨說著，容灩沒聽進去幾句，耳邊一直回響的，卻還隻是念卿溫柔的聲音叫著自己的名字：容灩，容灩……
但她還是決心離開鄰天湖，因為如今的自己，是完完全全配不上念卿，也更不敢癡心妄想他會接受自己。
許儒引著容灩去屋裏坐下，許母見她回來，容貌也變好看了，更是十分高興。隻是在看桌上的飯菜，卻是十分簡陋。
許儒有些不好意思：“冬天大雪，我沒尋到生計，家裏沒什麽錢了。”
容灩在心裏歎了口氣，伸手變出一袋銀子交給他道：“去買點好吃的吧，畢竟是過年。”
“哎！”許儒高高興興答應了，披上鬥篷就出了門。
日子看似寧靜地過著，正月過後，家裏的錢又用光了，許儒卻沒有要出去找活幹的意思，隻是對容灩還是十分殷勤。
容灩見了，道：“你還是設法去謀個長久的生計才好，我本來身份特殊，也不能這樣濫用法力替你變銀子的。”
許儒一聽這話，立時變了臉色，隻是礙於自己還指望著容灩，終究沒有發脾氣。
此後一段時間，許儒還是沒有要出門謀生，或許是在等容灩心軟。容灩卻不肯再妥協，還是勸他。
幾次三番，許儒終於不耐煩道：“我知道了，眼下不好找事，你便是暫時給我一點，支用一兩月又如何？”
容灩也生氣了：“你預備一輩子這樣下去嗎？”
許儒怒道：“我本來就沒有什麽本事的，你不幫我也就罷了。你要是嫌棄，盡管走就是，誰又曾留你不成。”
說完氣衝衝摔門走了，半夜才大醉而歸。
容灩第一次沒能忍住，關在房間裏痛哭。
自己似乎一直在朝著錯誤的方向去走，隻是這次離開了鄰天湖，還能再回去嗎？
容灩紅腫著眼睛坐在屋子裏發呆，許儒卻進來了，意外地陪著笑臉，坐到容灩旁邊，想要來拉她的手。
容灩一縮手躲開了。許儒有些尷尬，但語氣異常溫柔：“容灩，前幾天是我不好，我也是心裏著急才說出那樣的混賬話，你別生氣了。”
見他這樣，容灩還是不肯把關係鬧僵，便也緩和了臉色。
許儒便趕忙道：“我今天一早出門，尋到一個事做，你放心，很快就能領工錢。”
容灩聽了，也衝他笑了笑道：“這樣就好，我雖然不能繼續給你銀子，但畢竟有點法力，自然還能保一家平安的。”
兩人於是就這麽和好了，許儒便推推她道：“娘那裏也責怪我了，正想見你呢，你快去看看，也替我說兩句好話。”
容灩歎了口氣，起身走了，回來時許儒已不在家裏了。
到了晚上，許儒捧著一袋銀子高高興興回來，容灩奇怪有什麽活計能一天結到這麽多工錢，但許儒隻是讓她放心，說自己有分寸。
容灩隻好由著他去，晚上準備歇息，坐在鏡子前，卻猛然發現臉上的烏青又慢慢要顯露出來。這個幻顏術持續時間不長，需要時時鞏固。容灩便去衣服箱子裏取法器出來，然而箱子裏卻隻剩下衣服，裝法器的木盒子一點蹤影也沒有了。
容灩翻遍了屋子也沒找到，心中大急，這是念卿給她的東西，豈能丟了。於是來前麵問許儒。
許儒一頭霧水：“我未曾看見過什麽箱子，你是不是放去別處了。”
然而找遍了整個宅子，依舊沒有找到，容灩急得滿頭大汗，一轉身看見不遠處的許儒眼神亂晃，想起他今早來找自己，回家時帶了那麽多銀子，心裏一跳，有了不好的預感，便來問他：“你說找到了事可做，究竟是什麽事？”
許儒一愣，有些發慌：“你怎麽又突然問這？”
見他裝傻，容灩也不再拐彎抹角：“我那個盒子是不是你拿去賣了？”
許儒立刻急了，跳腳道：“你別血口噴人，我幾時拿了你的盒子？我雖然沒什麽本事，但也不至於做這種事情！”
容灩卻怒視著他，許儒被看得一陣心虛。
容灩心裏更加確定，脫口道：“你若不把盒子還我，我現在就殺了你們！”
許儒大駭，往後一退，從懷裏掏出一張黃符對著容灩道：“你別亂來啊，我可有對付你的法器。”
容灩驚道：“你哪兒得的這東西？”
許儒哼道：“這你別管，你是個妖，誰知道你吃不吃人呢，我自然要防著你。”
容灩心底陣陣發寒，想起當初他對自己溫言軟語，說什麽自己為了幫他，並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如今看來，大概不過是因為自己能給他帶去利益，才在自己麵前做戲。
抑或者，自己最初在樹下使了點小法術早已被他瞧見，因此才對自己那樣熱絡，為的是日後能叫她心甘情願為他帶來好處。
但許儒手裏的黃符力量強大，容灩隱隱感覺得到，便不願和他衝突，於是伸出手道：“我不殺你，你隻把盒子還給我，我立刻就走。”
許儒一陣心虛，結結巴巴道：“那盒子我……我已經賣給別人了，沒辦法還給你。”
這一下許儒算是承認了，想來此前容灩也拿出來過一次，卻被許儒瞧見，這才生了這齷蹉心思，偷去換了銀子。
容灩身子一晃，強壓住心頭的怒氣，問：“賣給誰了，我自己去要回來。”
許儒道：“是個很厲害的道士，他說那是妖器，放在你手裏會為禍人間。”
憑容灩的道行自然不可能從道士手裏再搶回來，她心中怒火升騰無處發泄，於是不管不顧衝許儒衝過去，拿他作為要挾，且看能不能換回法器。
許儒大驚，把黃符朝容灩一揮，逼得容灩退回去後，卻把黃符放在燭火上點燃了。
黃符瞬間燃盡，容灩還未想明白他為何這麽做，就聽見後麵一個聲音：“妖孽，膽敢行凶害人，拿命來！”
容灩剛剛轉身，胸口就中了一掌，整個人飛出去撞在木門上，嘴裏吐出一口血來。
道士拔劍直逼過來，容灩隻得勉強起身，手一揮消失在了原地。
“想逃？”道士冷笑一聲，也立刻化煙而去。
大約是念卿眼神中的期盼打動了她，容灩點了點頭。
念卿衝她一笑，冰封的世界放佛都溫暖起來，又是哢擦哢擦的聲音，容灩就這麽看著念卿漸漸走遠。
容灩在鄰天湖附近住了下來，是念卿第二天來帶她去的，臨時搭的一個茅屋，但念卿來不及說些什麽就又急匆匆地走了。於是剩下的日子，容灩眼前就隻有那天念卿蒼白而疲憊的臉。
終於等到了初一，從早上開始，天空就又低又暗，緊密的大雪不留縫隙地往地上落，漸漸積得很厚，世間的一切都被這樣的雪白籠罩，看不見白色以外的一丁點色彩。
像是要掩埋掉什麽似的，大雪毫無保留地下著。容灩披了念卿留給她的鬥篷，深一腳淺一腳往石橋上來。
湖裏凝結的冰已經完全看不見了，湖麵上隻有鬆軟的雪。
想起那個時候還未修煉成人形時的日子，整日呆在湖麵上，向往著外麵的繁華世界，想要什麽時候能在這樣的世界走一走。然而思緒一轉，又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念卿給自己捉來螢火蟲的景象。那個時候曾嫌棄他惡心，可如今，自己正披著他的鬥篷，忐忑地等著他的到來。
現在仔細想來，那個時候，螢火蟲閃爍下映著的念卿的臉，已經是很好看的了，像是蹲在星河裏的青蛙，無端地有趣起來。
呆呆的青蛙嘴裏吐出螢火蟲來，實在是太傻了。
這麽想著，容灩竟然忍不住笑出了聲。
“想什麽呢，這麽高興？”耳邊傳來溫柔的聲音。
容灩嚇了一跳，扭頭去看，隻看見一張陌生的臉，或者說不是臉，因為那熟悉的臉上戴了一張麵具。
“這是什麽習俗嗎？為什麽戴麵具？”容灩忍不住問。
念卿笑了笑，第一次躲避著容灩的目光，道：“就當是吧。”
麵具上落了些雪花，容灩想伸手替他拂去，念卿卻猛地往後一退。
容灩也立刻縮回手，垂下目光道：“對不起。”
他肯定是嫌惡自己的，連碰一下麵具都不願，果然以前的日子都不過是同情自己罷了。
容灩直覺她誤會了什麽，但決定不去解釋，而是把手裏的一個木盒子遞給容灩，道：“說好給你的東西。”
第185章 法器
容灩伸手去接,很小心地不去觸碰到念卿的手。
念卿忽然明白過來，忍不住脫口而出：“我不是……”
但後麵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畢竟已經沒有意義了,到了後來話就變成：“打開看看吧。”
容灩打開盒子,隻看見裏麵一團白色的東西發著瑩瑩的光，到底是什麽卻看不真切。
“這是我尋到的一個法器,可以幫人改變容貌的。”念卿解釋著。
容灩聞言手上一抖,盒子差點沒能拿穩，她這麽些天，竟然就是去給自己尋這個。
念卿卻隻自顧繼續解釋：“這個法器能夠維持幾百年,配合幻顏術,就可以一直保持你想要的容貌。等幾百年之後，這法器法力耗盡,你修為也精進了，就隻需要利用幻顏術改變容貌。”
說著仔仔細細教給她使用幻顏術的方法。
本是自己心心念念要得到的東西已經捧在手裏，但容灩卻感覺不到絲毫的興奮，她隻覺得這個盒子很重，重得她無力承受。
“容灩。”念卿溫柔的聲音再次喊出她的名字。
容灩的心劇烈跳動起來。
“你去找他吧,找到他，開開心心地好好生活。”
“你為什麽？”容灩努力壓製著聲音裏的顫抖。
念卿猶豫了一下,終於伸手替容灩擦去無聲掉落的眼淚，笑了笑道：“傻瓜，快去吧，今天是應該團聚的日子。”
容灩看著他收回去的手,原來他的手這麽溫暖。
心裏突然有一股衝動，想要留下來，容灩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念卿卻說了句：“再見，容灩。”
說完便轉身匆匆離去。
直到大雪徹底掩蓋了念卿離開的身影，容灩也沒能喊出他的名字。
不知在橋上站了多久，直到手腳都快僵硬了，容灩才回過神來。
大雪漸漸停止，容灩終於朝著鎮子的方向去了。
念卿在拐角處看著容灩遠去的背影，抬起手來時，手指上殘留的容灩的淚水此刻已經完全不見了。
容灩敲響了許儒家的大門，大概終究因為是大年初一，來開門是許儒，今天他並沒有醉酒。
看見容灩時，他眼前一亮，但很快疑惑道：“這位姑娘，有什麽事嗎？”
容灩借助法器用幻顏術消除了臉上的烏青之後，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幾乎也認不出來，原本其實是姣好的麵容，隻是因為這塊記號而顯得猙獰可怖。
“我是容灩。”容灩並沒有再次相見的激動，反而是冷靜的說。
許儒一愣，仔細打量了她一番，才欣喜道：“果然是你！你的臉……”
“我治好了。”容灩還是簡短的說。
許儒幾乎雙眼放著光，側身說：“快進來，你走之後母親一直念叨你呢。我也去找過你，隻是不知道你去了哪兒。那天我喝醉了酒，說了些胡話，你不要在意。我給你做好吃的，算是道歉吧。”
許儒絮絮叨叨說著，容灩沒聽進去幾句，耳邊一直回響的，卻還隻是念卿溫柔的聲音叫著自己的名字：容灩，容灩……
但她還是決心離開鄰天湖，因為如今的自己，是完完全全配不上念卿，也更不敢癡心妄想他會接受自己。
許儒引著容灩去屋裏坐下，許母見她回來，容貌也變好看了，更是十分高興。隻是在看桌上的飯菜，卻是十分簡陋。
許儒有些不好意思：“冬天大雪，我沒尋到生計，家裏沒什麽錢了。”
容灩在心裏歎了口氣，伸手變出一袋銀子交給他道：“去買點好吃的吧，畢竟是過年。”
“哎！”許儒高高興興答應了，披上鬥篷就出了門。
日子看似寧靜地過著，正月過後，家裏的錢又用光了，許儒卻沒有要出去找活幹的意思，隻是對容灩還是十分殷勤。
容灩見了，道：“你還是設法去謀個長久的生計才好，我本來身份特殊，也不能這樣濫用法力替你變銀子的。”
許儒一聽這話，立時變了臉色，隻是礙於自己還指望著容灩，終究沒有發脾氣。
此後一段時間，許儒還是沒有要出門謀生，或許是在等容灩心軟。容灩卻不肯再妥協，還是勸他。
幾次三番，許儒終於不耐煩道：“我知道了，眼下不好找事，你便是暫時給我一點，支用一兩月又如何？”
容灩也生氣了：“你預備一輩子這樣下去嗎？”
許儒怒道：“我本來就沒有什麽本事的，你不幫我也就罷了。你要是嫌棄，盡管走就是，誰又曾留你不成。”
說完氣衝衝摔門走了，半夜才大醉而歸。
容灩第一次沒能忍住，關在房間裏痛哭。
自己似乎一直在朝著錯誤的方向去走，隻是這次離開了鄰天湖，還能再回去嗎？
容灩紅腫著眼睛坐在屋子裏發呆，許儒卻進來了，意外地陪著笑臉，坐到容灩旁邊，想要來拉她的手。
容灩一縮手躲開了。許儒有些尷尬，但語氣異常溫柔：“容灩，前幾天是我不好，我也是心裏著急才說出那樣的混賬話，你別生氣了。”
見他這樣，容灩還是不肯把關係鬧僵，便也緩和了臉色。
許儒便趕忙道：“我今天一早出門，尋到一個事做，你放心，很快就能領工錢。”
容灩聽了，也衝他笑了笑道：“這樣就好，我雖然不能繼續給你銀子，但畢竟有點法力，自然還能保一家平安的。”
兩人於是就這麽和好了，許儒便推推她道：“娘那裏也責怪我了，正想見你呢，你快去看看，也替我說兩句好話。”
容灩歎了口氣，起身走了，回來時許儒已不在家裏了。
到了晚上，許儒捧著一袋銀子高高興興回來，容灩奇怪有什麽活計能一天結到這麽多工錢，但許儒隻是讓她放心，說自己有分寸。
容灩隻好由著他去，晚上準備歇息，坐在鏡子前，卻猛然發現臉上的烏青又慢慢要顯露出來。這個幻顏術持續時間不長，需要時時鞏固。容灩便去衣服箱子裏取法器出來，然而箱子裏卻隻剩下衣服，裝法器的木盒子一點蹤影也沒有了。
容灩翻遍了屋子也沒找到，心中大急，這是念卿給她的東西，豈能丟了。於是來前麵問許儒。
許儒一頭霧水：“我未曾看見過什麽箱子，你是不是放去別處了。”
然而找遍了整個宅子，依舊沒有找到，容灩急得滿頭大汗，一轉身看見不遠處的許儒眼神亂晃，想起他今早來找自己，回家時帶了那麽多銀子，心裏一跳，有了不好的預感，便來問他：“你說找到了事可做，究竟是什麽事？”
許儒一愣，有些發慌：“你怎麽又突然問這？”
見他裝傻，容灩也不再拐彎抹角：“我那個盒子是不是你拿去賣了？”
許儒立刻急了，跳腳道：“你別血口噴人，我幾時拿了你的盒子？我雖然沒什麽本事，但也不至於做這種事情！”
容灩卻怒視著他，許儒被看得一陣心虛。
容灩心裏更加確定，脫口道：“你若不把盒子還我，我現在就殺了你們！”
許儒大駭，往後一退，從懷裏掏出一張黃符對著容灩道：“你別亂來啊，我可有對付你的法器。”
容灩驚道：“你哪兒得的這東西？”
許儒哼道：“這你別管，你是個妖，誰知道你吃不吃人呢，我自然要防著你。”
容灩心底陣陣發寒，想起當初他對自己溫言軟語，說什麽自己為了幫他，並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如今看來，大概不過是因為自己能給他帶去利益，才在自己麵前做戲。
抑或者，自己最初在樹下使了點小法術早已被他瞧見，因此才對自己那樣熱絡，為的是日後能叫她心甘情願為他帶來好處。
但許儒手裏的黃符力量強大，容灩隱隱感覺得到，便不願和他衝突，於是伸出手道：“我不殺你，你隻把盒子還給我，我立刻就走。”
許儒一陣心虛，結結巴巴道：“那盒子我……我已經賣給別人了，沒辦法還給你。”
這一下許儒算是承認了，想來此前容灩也拿出來過一次，卻被許儒瞧見，這才生了這齷蹉心思，偷去換了銀子。
容灩身子一晃，強壓住心頭的怒氣，問：“賣給誰了，我自己去要回來。”
許儒道：“是個很厲害的道士，他說那是妖器，放在你手裏會為禍人間。”
憑容灩的道行自然不可能從道士手裏再搶回來，她心中怒火升騰無處發泄，於是不管不顧衝許儒衝過去，拿他作為要挾，且看能不能換回法器。
許儒大驚，把黃符朝容灩一揮，逼得容灩退回去後，卻把黃符放在燭火上點燃了。
黃符瞬間燃盡，容灩還未想明白他為何這麽做，就聽見後麵一個聲音：“妖孽，膽敢行凶害人，拿命來！”
容灩剛剛轉身，胸口就中了一掌，整個人飛出去撞在木門上，嘴裏吐出一口血來。
道士拔劍直逼過來，容灩隻得勉強起身，手一揮消失在了原地。
“想逃？”道士冷笑一聲，也立刻化煙而去。